第二天早上。
我硬撑着充血的两眼,以最差的精神状态爬上了前往公交车站的坡道。被早上毫无水分的空气吹着,我总感觉脸上的皮肤也变得干瘪了。
昨天晚上,为了何合跟范琴的事,以及在楼顶上葵所说的要代替何合给我做恋爱咨询的事而辗转反侧,结果彻夜未眠。
何合要结束我们之间关于范琴的恋爱咨询,范琴则因为我在意她并且没有向何合表白而生气而解雇了我。我夹在两人之间伴随而来的是阵阵的心痛。
与此同时,突然出现的日本交流生一脸消沉地上了楼顶,原本我还打算关心她的心事,结果变成了我被她主动邀请给我做恋爱咨询了。
明明只是认识两天,却像是认识了很久一样,一样的亲切一样的相见恨晚。
所以我才会那么轻易就答应了、接受了她的邀请,接受了她代替何合给我做恋爱咨询的事实。
也不知道翻来覆去在床上滚了多少圈。就在我半睁着眼睛想要确认时间的时候——我注意到一件事。
成川葵说要给我做恋爱咨询,可是我已经被范琴驱逐出学生会办公室了,也不能随便到学校食堂和何合一起进餐了,那么究竟给我的恋爱咨询是关于哪个女生的?!
这么重要的事,我竟然在深夜两点钟才意识到?!
我走在坡道上,一边暗自骂自己的反射弧能够绕地球一圈,一边考虑着到时候再教室见到了成川葵该怎样和她说清楚才好。
而就在我抬起头来的时候,才发现一向很冷清的公交车站上已经坐着一个人。
短头发的沈琳在冰冷的铁制座椅上铺了一条能够坐两人的毛毯,留出一个人的位置,自己坐在一边做着美甲。
她将粉红色的指甲油小心翼翼地往自己长长的指甲上涂着。意识到我的出现时,就将已经完成的手指向着我这边伸过来,脸上带着妖娆的笑容,问道:
“觉得我的指甲好看吗?”
虽然呈现在我眼前的她的手指很纤细很漂亮,涂上了闪闪发亮的指甲油之后的指甲也很潮流很好看,但是我并不没有这么回答她。
我不打算搭理她。昨天和她说过话之后我就下决心不再和她说话了。
不过她见我板着脸不说话,并没有就这样放弃,而是自然地收回手指,指了指身边的位置,说:
“过来这边坐吧?”
我别过脸,没有理她。
“拒绝女生的好意可是会遭天谴的哦。”
她似乎丝毫不介意我的视而不见,继续挑衅着我。
“哎呀,要是你不坐下来的话,到时候有痴汉占了位置而我又被占了便宜的话,你可就要负责了哦,hero?”
“昨天不是告诉过你名字了吗?”
我回过头,不由得就吐槽了。
当我看见她脸上露出像是小孩子恶作剧成功的坏笑时,才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既然都被耍了,我只好叹口气乖乖地坐到了她身边的毛毯上。确实是比光坐在铁板上要舒服。
“喂,如果我真的被痴汉纠缠,你会怎么样啊?”
她将脸靠向我,仰起头用眼睛朝上的表情看着我,一脸的娇艳开朗。
如果不是因为之前知道她对范琴做过的那些恶劣的事情,可能我就会对她的这个笑容心动了。不过很可惜,我现在不吃这一套!哼哼!
所以我一甩脸,佯装正气凌然地回答她说:
“虽然你是个**,但是痴汉更加不对。所以我会从一个公民的角度来帮你击退他的。”
“咦,好酷喔!”
她露出一个很有深意的甜美笑容。
但是我还是冷眼看着她,不为所动。我告诉自己,明明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竟然在我面前扮出这么清纯的样子,以为这样就能打动我吗?我都快被自己的冷漠帅哭了!
可是——
“你心里面是不是在想,明明是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竟然在你面前扮出这么纯真的笑容?”
喂喂,难道你会读心术?这么快就看穿我的内心了?那我的装出来的冷酷算什么啊!
看见我开始有所动摇,她用纤细而漂亮的手指捂住嘴巴眯缝起眼睛大笑起来。
“——你真是太好懂了啦!”
面对她这么一句话,我竟然无言以对。
她很快就端正一下坐姿,重新摆出楚楚可怜的样子。
“如果我说,我以前也是一个端庄典雅的大小姐,你信吗?”
“哈?”
我很失礼地嫌弃般皱着眉脱口而出。连我都觉得自己不好意思,所以很快我就捂住了嘴巴。
“哈哈,果然你也不信呢!”
她似乎一点也不介意,依旧很平静地笑着。
“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很恶毒的女人吧?诚实地回答我,不用介意哦。”
就算你说要介意你的感受,我也不会去想的。所以我想都没想便说:
“不,也不算。”
“咦,想不到你竟然也会为我说话呢。”
她一脸的意外。
“我是说并不觉得你很恶毒,只是觉得你是个表面上很清纯其实背地里吃遍所有男生的绿茶婊而已。”
“你还真是在女生面前口无遮拦呢!”
“是你说不用介意的呀!”
“那你也不用说得那么具体吧?人家可是会很伤心的耶!”
说着装出一副受伤的模样,用手背揩了揩眼角。
“啧。”
面对她装扮出来的可怜,我焦躁地轻轻咋舌了。
可是却被她听了个正着。
“你刚刚咋舌了对吧?”
她一把揪住我的鼻子,把我的脸硬生生地拧到她的面前。
我这才发现之前以为是用睫毛膏和眼线笔画出来的长长的睫毛,原来是天然长成的。她眨巴了一下细长的睫毛,说:
“你肯定觉得我比不上何合跟范琴,对吧?”
你明知道答案的。
我很想这么开口说道。可是鼻子被抓住了,开不了口。
“你呀,就是因为太蠢了,所以很容易被女生的外表欺骗哦!很多时候女生披在身上的表皮和内心是两样的,看着最人畜无害的人很可能才是最施虐的施害者哦。”
这时,开往赤松中学的公交车很适时地停了下来。
她甩开我的鼻子,将大腿上的指甲油瓶子放进书包,拎到肩膀上,站起来。在前脚踏上了公交的门内阶梯时,她探出头向正在揉着发疼的鼻子的我说道:
“那张毛毯你留着。明天要在这里铺好等我哦!”
说完,欢快地上车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