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很久没有试过被手机的闹钟叫醒了。
虽然以前也有试过用经典的那种闹钟,但是因为经常会出现将闹钟按下接着睡过去结果迟到了的情况,所以我现在都是用可以调整若干分钟后再响的手机闹钟。
窗外已经大亮。最近起床看见的太阳都差不多是这样子,看来即使没有闹钟,我也是按照了往常的时间醒过来的了。
我不打算早上去学校,因为要去机场送葵。机场离我家不算太远,坐公交的话,比去学校所需要的时间还要少。所以我慢悠悠地洗漱换衣,慢悠悠地背起书包出门。
其实并不需要背书包也行的,可是我背着书包从门口走了几百米之后才想起这点,所以只好将错就错了。
不过,当我走到了公交车站的时候,我庆幸自己有带上书包。
因为沈琳正背着双手、仰着头靠在站牌边上,似乎在哼着曲,又似乎是无聊地嘟着嘴。
这条路的早晨似乎都不会有什么人经过。所以我刚从坡道出现,她就意识到了。
她灼灼的视线落在我的眉心。
“你竟然还活着?!”
“……难道你感冒还会危及生命吗?”
沈琳满不在乎地用手指圈弄着她垂在耳边的俏丽发梢,俯身在我面前,赤松中学的校服上的徽章也随着她那让人无法小看的胸部曲线凸显了出来。
对哦,这家伙也是要去上课的。
明明我已经比平时迟了一点才出门,她竟然还在等车,不免有点不可思议。这一带的公交按理说不会误点才对。
还是说她是故意在等我的?
我越发猜不透她这个人。
不过,肯定的是,我没有一开始那么讨厌她了。
“既然你来了,唔,也有背着书包,应该也有带着那东西吧?”
我知道她所说的那东西是指的什么。所以我什么也没说,便从书包里面拿出那块毛毯,在座椅上铺好。
沈琳满意地点头一笑,整理一下裙摆,舒服地坐到毛毯上。
“很好嘛,我们已经有了不错的默契了。”
“……随你怎么说吧。”
反正我说什么都不会被理会的。
我也很自然而然地就坐到了毛毯上。
“你病得可真久呢!这几天我一个人在这里等车可无聊死了!”
“那你以为是谁害我感冒的?”
我脱口而出。
不知为何,我对她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柔和。连我自己也感到很惊讶。
“好好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说自己等车无聊,应该说想想你道歉都找不着机会,这样行了吧?”
说完,又一次向我笑着露出贝齿。
“……你究竟那句话才是真的啊……”
究竟哪个你才是真的你?是那个满脸狡黠地戏弄范琴的你,还是展现出天真烂漫的笑脸的你?
“唔——”
她似乎稍微思考了一下,然后闭起一只眼睛狡黠地一吐舌头,说:
“我说的都是谎话哦,包括这一句。”
面对这样不明所以的回答,我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低下了头。
然后我回过头去,凝视着沈琳。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当做让你生病的赔偿,这次我就破例允许你问吧。”
这家伙哪里来的优越感啊?明明说是给我的补偿,却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不过既然她肯让我问,那我就问吧。
最想问的那个问题。
“你和范琴有什么过节吗?”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她的表情。她只是轻轻咬了一下粉红的嘴唇,但是脸上并没有特别的不安。
我继续说下去:
“我想知道,究竟你们以前发生过什么,你为什么要处处和范琴作对?”
我说完了。可是她并没有马上回答我,我们在保持沉默,过了十几秒钟。
然后——
她不怀好意地坐到我身旁,不是一般的身旁,而是能够让我脑袋突然变得一片空白的身旁。
紧接着,她就这样含着笑把脸凑到我的脖子旁,把手轻轻地放到我的大腿上。嘴唇开始徐徐吹气,手指不停画圈。
我动弹不得。
我想要用手将她推开,可是又担心这样会让她受伤,而且,不管碰到她身体的那个地方,事情都会变得更加不妙。所以,我只能忍受着酥麻的感觉不断传来。
“我只会回答你一句话。”
她在我耳边轻笑道。
“凡是范琴所拥有的东西,我都会抢过来。仅此而已。”
说完,靠在我耳畔的脸,探出了舌头舔了我一下。
我瞬间感到浑身像通了电一般。僵在那里,全身失去知觉。
沈琳停止了对我的挑逗,重新拉开与我的之间的距离。
我看见她像吸血鬼一般妩媚地笑着舔了舔自己的嘴角。
“好啦,你还有其他想要问的吗?”
她交叠起包裹在黑色丝袜下的双腿,用愉悦的声音问我。
被你这样戏弄过后,还有什么敢问你的?
凡是范琴所拥有的东西,沈琳都会抢过去。
也包括我吗?
我的身体马上有了反应,一个寒颤从头皮一直冷到了脚底。
“看你的样子,像是没有什么问题了呢。”
不,其实我还有问题的。
有关许维上的那条信息,有关何合是幕后黑手的问题。
可是,我现在怎么也张不开口。
“既然你没什么问题要继续问,那接下来,就到了小琳自言自语的时间了。”
“欸?”
“我现在是自言自语,你别回答我。”
“……”
“回答呢?”
“究竟是要怎样啊!”
我忍不住吐槽出来了。刚才身体的不适也随之消失了。
我犹豫着要不要将心里面的那个问题现在问出口。可是看她似乎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姑且先听她说完再问吧。
沈琳没有介意我的不满,接着说:
“我现在要开始讲一个十年前发生在隔壁市区的故事。
“有一个男孩和自己的朋友在一栋废弃大楼的楼顶建立了一个基地。有一天,废弃大楼来自日本的所有者的女儿来到那个屋顶,加入了他们。他们在那个夏天一起去寻找宝藏,度过一段虽然很短,但是很快乐的时光。
“但是,女孩很快就要回国了。她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再来这里,便约了那两个男孩到一直以来的基地的屋顶,想要将自己做的、最喜欢的植物标本送给两人作为践行。
“可是,在女孩等待着两人的时候,却出现了状况。
“一个身上只穿着大衣其他什么都没穿的变态大叔来到屋顶上,悄无声息地向着年幼的小女孩敞开了身上的大衣,向小女孩露出自己胯下那个高高耸立的东西。
“小女孩被吓到瘫坐在地,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变态大叔想要进一步做出猥亵的时候,应约而来的一个男孩来到了屋顶,为了保护小女孩向着变态大叔冲过去,不让他接近小女孩,并且向着楼下大声叫喊。因此,他吃了变态的几记砖头,奄奄一息。
“不过多亏了小男孩的叫喊,路过的人才注意到屋顶这里出事了,及时过来救下男孩和女孩,并把变态送警。
“小男孩被送进医院,小女孩将植物标本送给他们之后也按期回国了。可是,小女孩从那以后,只要见到男生的脸,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变态大叔,老是做出一些不自然的举动。她得了男性恐惧症。
“因为这个男性恐惧症,小女孩一直被班里的人排斥。但是她并没有屈服,因为她还有一个梦想一样的约定。
“没错,她在回国前,和舍身保护自己的小男孩约定了,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就要做他的新娘。
“所以她用尽了自己的所有办法,终于克服了自己的男性恐惧症。不仅如此,她还恳请自己的父亲将那个童年和小男孩之间的回忆之地建成了游乐园,而不是五星级酒店。
“当她准备充分,再次来到中国要去寻找曾经的小男孩,再次相遇,准备要成为他的新娘的时候,却发现那个小男孩已经忘记了自己,而且有了自己喜欢的人。
“心灰意冷的女孩,帮助小男孩和自己喜欢的女生在一起顺利地发展。而自己则打算悄然回国,去履行自己的职责。”
“履行职责?”
我忘记了沈琳的嘱咐,还是忍不住插嘴了。
“她当初恳求父亲将废弃大楼建成游乐园的时候,答应了父亲,要去和游乐园的董事公子相亲。现在,她祝福了曾经一直支持着自己的小男孩,准备回国去相亲了。”
沈琳一直保持一副讲故事的人的严肃正经语气,说到最后,又恢复了一向的轻佻,含笑说道:
“哎呀哎呀,政治婚姻呀,真是一个悲惨的故事呢。”
然后,她用左手托着自己的下巴,笑吟吟地看着我,说:
“接下来,那位小男孩会怎么做呢?是感恩戴德地接受小女孩的放手,还是赶在小女孩上飞机前抓住她的手呢?”
如果说到这里,我还没能想到沈琳所说的那个小女孩指的就是葵的话,我就真的是个木头神经的人了。
所以,在沈琳话语刚落,我已经站起身来,拎起放在座椅上的书包,准备往机场那边赶过去。
我拿出手机,看了一下上面的时间,七点十分,葵是八点的飞机,时间还很充足。
可是沈琳叫住我:
“如果你是决定要赶去机场的话,我就再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
“你手机的时间其实已经被公主殿下调慢了半个钟。也就是说,你现在只剩下二十分钟的时间而已。”
“!”
难道,沈琳在公园里面将我推进水里面,为的就是要取得我的被水泡的手机?不,邀请我到水池边坐下的,是葵!
还是说,沈琳和葵其实是合谋,为的就是要将我的手机拿到手?!
虽然知道时间已经迫在眉睫,但是我还是不得不问沈琳: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的事情?”
你,究竟是什么人?
沈琳默默地站起身来,将毛毯收起,折好,放进书包里面。
在转身前,她只说了一句:
“因为……我曾经也是一个大小姐。”
丢下一句不算回答的话,她向着和我相反的方向走去,一次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