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云原本觉得叶槐是个难以想象的强大修行者,可今天他居然带着妖族来到了这里,还说对方是自己夫人之类的话,这就有些不对劲了。
越强大的修行者修行的时间越长,按理说叶槐巅峰时期应该就是在十年前,可那时候妖族和人族战火连天,战事不断就为了打出个你死我活,叶槐作为人族强大的修行者应当在战场上浴血搏杀,和妖族不共戴天。
但现在他却带着一只妖族的狐狸,还说这只狐狸是自己夫人?
不对劲,这太不对劲,前辈你的XP好怪啊。
帘云觉得有些不妙,但姑且还是把对方当作前辈对待,其实心底已经产生了些许怀疑。
“我看帘云你今天面容清透,心境淡然,”然而就在这时,叶槐的声音从身边传来,他端着茶杯看向帘云,轻声笑道,“看样子,困扰你多年的事情终于解决了吧。”
原本心怀疑惑的帘云听到这句话脸上先是一愣,然后大惊失色——因为叶槐居然看出来他已经迈过元婴的断崖来到了化虚境界?
冷静,冷静,帘云抚摸着自己的手腕,心想自己变化如此之大,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吧。
但他忽然之间又察觉到了叶槐话中其实有几分更深的意味——“困扰你多年的事情终于解决了吧”,这句话非常有意思,因为其余修行者在得知帘云终于突破境界以后,前来道贺时都是说恭喜庆祝之类,唯有叶槐不同。
“困扰你多年的事情终于解决了吧……”帘云在心底反反复复把这句话念叨了三遍,在终于抓住了一丝意味之后他猛地打了一个寒噤——
叶槐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在自傲啊!
在其他修行者眼里,晋升化虚是值得庆贺的大事,但叶槐不同,叶槐觉得这种事情太常见了根本不需要庆祝。
别人看帘云只看到了晋升,而叶槐看到了本质,他知道帘云是因为走错了路所以才卡在元婴,最后是自己出手才帮忙解决了这个问题,所以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因此这话里更深一层的意思其实是——“我给你的那一幅字,帮你解决了大道错意的问题吧”。
在想通这一点以后,帘云感觉自己额头已经有冷汗冒出来了,他喘着粗气看向叶槐,后者说完这句话以后表情淡定地端起了茶杯,开始小口小口地抿起了杯中清茶。
好强……这位名叫叶槐的前辈,好强!
帘云擦了擦汗,勉强笑着说道:“多亏了叶槐大人的那一幅字,让我明白了真正应该秉持的大道,云不当急骤如雷,而当轻缓如风,在想通这一点以后,道法上的障碍自然而然地就消失了。”
叶槐愣了一下,心想这人在说什么玩意,不过中间那句话他还是听懂了的,自己题的那幅【静】字帮帘云明白了做事不该着急的道理,毕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帘云能明白就好,其他的话听起来就麻烦,不过和修行者这种群体接触了这么久,叶槐也大概明白了这些人就是学不会好好说话,非得故弄玄虚,所以也没太在意。
苏芷虽然自称是修行者但因为从小就没有家人陪伴,也很少和其他妖族人族接触,所以听帘云的这番话也只是听得迷迷糊糊,说白了……这姑娘就是个野路子,也难怪会在修行时灵力暴走。
“你能矫正自己的道路便是最好,以后多加注意,”说点高深莫测的古话叶槐也会,他放下茶杯,语重心长地对帘云说道,“心安身自安,身安室自宽,做事莫要急切,谨记。”
“心安身自安,身安室自宽……”帘云若有所思地对这句话咀嚼了一番,而后猛然醒悟,连忙对着叶槐行礼,“原来如此,多谢叶槐大人点醒!”
“不必,”叶槐摆了摆手,做出一副老前辈的样子,“一切都在不言中,你能懂得便是最好。”
帘云连连点头,可他从叶槐身上体悟到的东西越多,自己就越忍不住怀疑叶槐究竟是什么人,他把目光挪在叶槐身后的那只妖族身上,此时后者正在端着茶杯小口吹气,在注意到帘云的视线以后她身子顿时一颤,赶忙把茶杯放下,瑟缩着躲在了叶槐后面,狐狸耳朵从帽檐下钻出来,小手抓住叶槐袍子的边角,看起来害怕到了极点。
“抱歉,”叶槐见状,放下茶杯伸出手在苏芷脑袋上揉了揉,直至对方发出轻微的呼噜声才对帘云说道,“我家夫人真的太怕生了。”
居然还说是夫人?
帘云越想越觉得不妙,他默默坐直身子,看着叶槐,满是怀疑地说:“那个,叶槐大人。”
“怎么了?”叶槐回过头问。
“那个,您……”帘云组织了一下语言,因为他实在难以置信叶槐这种修行者居然会和妖族成亲,别的修行者还好说,叶槐这种上一辈修行者中的佼佼者怎么可能还会甘心放下仇恨呢?
“什么?”叶槐心想毕竟等下是要请对方办事的,那五百万金币他也已经全部换成了灵石,现在还是谦逊一些为好,于是语气都变得亲和了许多,“但说无妨。”
“您身后的这只妖族……”在得到这位前辈的许可之后,帘云才小心翼翼地说,“是您的灵宠吗?”
苏芷闻言,表情顿时一变,先是茫然,她的瞳孔颤抖了几下,睫毛细长,抓着叶槐衣服的手有些无力,脸色逐渐苍白而脆弱起来,她知道什么叫灵宠,因为她从妖界苏醒以后见过不少妖族被人类抓走驯服的场景,那些人类称呼被驯服的妖族为灵宠,将它们当作宠物和工具。
五年间她也不是没怀疑过叶槐,只是对方的表现如此诚恳才让她一直没有机会问出来,苏芷其实也在害怕,害怕问出这个问题以后自己和叶槐就再也回不去从前的日常,而一无所知的帘云却唐突地把这个问题摆在了二人面前。
苏芷咬了咬嘴唇,眼睛泛起微红,毛茸茸的狐耳和视线一起低垂下来,她连听叶槐回答的勇气都没有,只希望帘云没有把这个问题问出来。
手指越来越无力,她慢慢地把自己的手从叶槐身上拿开,世界仿佛变得黑暗下去,可偏偏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伸出,紧紧抓住了她,温暖从指尖开始蔓延,苏芷茫然地抬起头,却看见叶槐正怪罪地看着她。
她下意识地张了张口,却感觉什么都说不出来,心底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有些想哭。
“我知道帘云你会有这样的疑惑,”在抓紧苏芷的小手以后,叶槐转头看向帘云,认真地说,“但我还是希望以后别再有这种问题。”
帘云愣了愣。
“她是我的夫人,”叶槐的五指微动,和苏芷的小手握在一起,打了个恋人扣,“是我叶槐在梵洲这一生,唯一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