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峰耸耸待法侣,日庇苍苍纳魔时。】
帘云呆呆地看着身后这双白色的竖瞳,此时他已经意识到了刚刚那血脉威压的来源是什么,毫无疑问,这股就连化虚境界的他都难以承受的压力就是来自这双竖瞳,光是这么一双眼睛就有占据了足足十方的海域,而在数十米深的海面之下,这只怪物的本体究竟该庞大到什么地步?
这是……神识世界?
帘云半跪在黑石柱上,满头大汗,呼吸愈发困难起来,他捂着胸口,在巨大的压力之下甚至忍不住干呕起来!
这是,苏芷的神识世界?
帘云的瞳孔不断收缩,直至被恐惧布满,再也不敢与那双眼睛直视半分。
到底是怎么回事?苏芷究竟是什么人?别人的神识世界是一小片死亡的领域,不仅范围极小而且不可能有任何活物,而苏芷的神识世界不仅无边无垠,甚至容纳了【月】之大妖这种级别的生物?!
苏芷……妖族……灵力暴走……后遗症?
帘云恍然之间仿佛想明白了什么,可就在下一瞬间,白色竖瞳内的光芒轰然盛大起来,帘云发出一声恐惧的尖叫,血脉灵力升腾狂暴,化虚境界的修士又如何?在【月】之大妖面前连呼吸的资格都没有!!
海面变得汹涌起来,湍急的水流携着阴影划过黑石柱,帘云呆呆地看着海潮翻涌澎湃,原本寂静的深夜在一瞬间就变得狂躁不安起来,如同暴风雨夜中海啸降临,携着大妖无可遏制的狂怒!
帘云已经害怕得几乎要哭出声来,他从未有过这种真切面临死亡的体验,即使是之前修行路上数次濒死他也都坚信自己能挺过来,但这次算什么?这次自己是连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啊!
【月】之大妖的瞳孔愈发明亮,在海渊之底犹如盛放的焰火,万千世界崩碎,周围的空间不断扭曲,黑石柱在激荡的水流间摇摇欲坠,帘云想逃离却无法控制自己的神识,剧烈的血脉压制将他死死地按在这里,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帘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海平线尽头的圆月忽然变得愈发圣洁起来,这轮明月原本只是从海面上探出一半,与水中的倒影拼成完整的圆形,但从这一刻起,它缓缓离开海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上夜空,在漆黑的深夜里洒下愈发清澈的光明,黑石柱上,原本黯淡的文字骤然显现出丝丝缕缕的光来,【月】之大妖的气息慢慢平缓下去,随着月光在海面上的飘荡而沉寂,巨大的白色竖瞳合上,仿佛回到了海中幽暗的深渊之底,帘云满脸呆滞地趴在黑石柱上,看着周围的一切,又仰起头看了一眼白色的圆月,一时间还没明白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忽然间,白色的竖瞳再度睁开,吓得帘云赶忙跪伏在黑石柱上,不敢和它对视哪怕一秒。
“滚……出去……”一个清冷且分不清男女的声音响起,“任何人都……不能打扰主上休养……再有……杀无赦……”
海面再度开始泛起波澜,浪涌起伏不定。
主上?什么主上?谁是主上?主上休养?为什么要休养?
帘云的脑海里一瞬间涌现出数不清的问题,但他根本不敢思考,黑石柱上的一行大字看得他心神恍惚,境界甚至在这一瞬间有了前进的迹象,因为他观摩到了无比强大的妖族,不,是妖祖!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判断,从数千年前就诞生并保持着无比强大的【月】之大妖都绝对是妖祖的级别!
能被【月】之大妖称为主上的存在,究竟是谁?
又,能有谁?
人当观沧海而识潮汐。
妖亦是如此。
能被【月】称为主上并观摩的存在,还用思考吗?
就在帘云连忙想要控制神识逃出这片海域时,他的眼前忽然一黑,紧接着是熟悉的呼吸声,他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桌子对面坐着淡然而莫名高深的叶槐,苏芷正抿着嘴唇,害怕地闭上眼睛,看起来可爱到了极点。
但帘云条件反射地立刻松开了抚向苏芷脉搏的手,他用力往后退了几步,满头大汗,忍不住捂住心口,呼吸剧烈地喘了几次粗气,心里满是劫后余生的悸动,【月】之大妖的声音依稀在耳畔回荡,他知道自己这次只是单纯运气好而已,对方不想跟自己计较才把自己踢出了神识世界,如果再有下次冒犯……以对方对神识的掌控程度,自己恐怕已经……
想到这里帘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苏芷被这阵动静吓得睁开了眼睛,连忙躲在叶槐身后看着这个模样狼狈的化虚修士,殊不知现在帘云才是最巴不得躲着她的那个!
苏芷,主上,妖族……
帘云剧烈地喘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神识世界之所以能代表一个修行者的潜力,原因就是神识世界越庞大细致,那么这个修行者的神识就越强大,对各种术法也就会愈精通。
苏芷的神识强度已经超过了帘云生平所见,不,是整个修行者历史上的任何人!
而且甚至就连【月】之大妖都得尊称她一声主上!!!
他刚刚居然还以为苏芷只是一个随处可见人尽可欺的小狐妖,现在想来真是大错特错,简直懊悔得无以复加。
妖族的身份,能提炼十成灵力的神级灵脉,无边无垠无际无限且容纳了活物存在的神识世界,被妖祖【月】之大妖称为主上。
结合这些要素,苏芷的身份完全已经呼之欲出。
毫无疑问,苏芷就是妖族万年以来,至高无上,以一己之力君临整个妖界的无敌魔尊!!!
帘云勉强坐起身,心想苏芷目前的情况很明显是失去了记忆,这种自卑和可怜巴巴的感觉是绝对不可能装出来的。
可问题又来了。
既然苏芷是魔尊的话,那她又是如何与叶槐相识,与叶槐相爱,与叶槐共同生活的呢?
帘云拉起凳子,颤颤巍巍地坐在上面,叶槐看着他这副模样,颇为关切地伸出左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开口问道:“帘云阁下?”
恍恍惚惚之间,帘云忽然看见了某样东西,他瞪直眼睛,一下就看到了叶槐手腕上的六边菱形花瓣印记。
一切被联系在一起,思维豁然开朗。
帘云忽然委屈得想哭出声来,因为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才要被您如此折磨?
我的,圣主人王殿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