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幻飘渺的梦,不断有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涌入梦境,没有任何征兆,他再一次跌入梦境当中,过去追逐着他的脚印,未来将他拥入怀抱。
黎光已经忘记,他有多久……多久……没有再做过梦。
他看不清梦中的记忆画面,只能听到零散的声响。
“这是……必要的牺牲……为了众人……”
“恩人们……不要插手……这是我们的规矩……”
“救救我……救救……我的弟弟……”
“恩人……你们会理解我们……杀一人,救苍生……”
模糊的声音钻入黎光的大脑,这些残破模糊的声音让黎光陷入混乱,他抓住声音的尾巴,想一探究竟这声音的来源。他记得这声,即便是非常模糊只能依稀听到几个词,但他仍然能感应到这声音的来源是他身边的人。
但是……那是谁来着。黎光身处于无边无尽的黑暗当中,他的身躯被黑暗融化撕碎,意识与灵魂融入到黑暗中,与这吵杂的声音纠缠在一起。
他竟认不出这声音的来源人,只记得很熟悉,就在不久前听到过,但无论如何黎光都回想不起来这声音的来源人究竟是谁。
那些零散的声音从黎光体内溜走,奔向远方的黑暗彻底消散于黑雾中,取而代之的是一块磨损的记忆碎片插入黎光的意识与灵魂中,浑然不顾记忆与意识碰撞所产生的摩擦冲突。在精神崩溃意识消散的痛苦中,黎光看到了,那不远的未来再次出现在他脑海中。
一个女人被捆绑固定在十字架上,手脚被绳子绑住,浑身上下被猩红的血水浸湿。
女人低着头,嘴唇颤抖着似乎是在嘟嘟囔囔的低语说话,黎光想再靠近些,听清女人在说什么,顺便看清女人的脸。
【噗!】
不等黎光靠近几步,两柄粗制的长枪贯穿了女人的身躯。
鲜血飞溅染红了世界,即便身躯被长枪刺穿,女人也没有哀嚎,只是默默的抬起头看向面前的黎光。
“求求你……救救我……救救他……”
黎光走上前,他认为这是看清女人容貌面目的好机会,可世界已经被鲜血污染,黎光已经再不能看到任何事物,眼前的场景也逐渐模糊,似乎是挣扎着想要快点融入到黑暗中。
在意识与视线消散前的最后一刻,黎光也没能看清女人的面貌,只是听着她一直不断的哀求自己。
没有做出回答的机会,黎光被无形的力量拖入到黑暗中,没有一丝声音,也看不到任何事物,徘徊围绕在黎光身旁的只有他最熟悉不过的黑暗。
“黎光——黎光——”
随着一声声呼喊,眼前的黑暗世界逐渐产生动摇崩塌,随着一阵强烈的痛感,黎光四周的黑暗彻底崩坏,温暖的光芒重新涌入黎光的世界,这是他渴望却不敢奢求的现实。
“黎光!醒醒!”
又是一巴掌打在黎光脸上,脸庞两侧火辣辣的灼烧感让黎光有些生痛,他慌忙坐起身看着眼前的阿莱克斯,有些茫然的抬起手摸了摸脸颊。
“你怎么突然打我?”
“看你脸色不太好,以为你做噩梦了。”
“就没有更友好的叫醒我的方式吗?”
“哦,那下次会把你的裤头脱下来塞你嘴里,我想这样子你应该也会醒来吧。”
“别了,还是扇巴掌吧。”
黎光有些没好气的抬手轻轻锤了阿莱克斯胳膊一拳,他挺起身舒缓着腰,在岩石上野睡一整晚的感觉可是不好受,腰部僵硬的奇痛无比不说,刚刚所梦见的那个“梦”就足够折磨他了。
摸了摸僵硬到可以与岩石融为一体的后背,黎光从岩石上跳下来,用力的舒展身体缓和肌肉的僵死。他揉揉发黑的双眼,拿出水壶倒一些水在手上,将手中的水扑在脸上,身体内的疲倦这才被冲走一丝。
“你怎么会睡在外面,你昨晚不是应该和队长睡一个帐篷吗。”
“别提了,昨晚的经历简直是地狱啊。”
阿莱克斯有些怨恨的捶捶黎光的肩膀,只是朋友之间的打闹,他训斥着黎光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能和乌木睡在同一帐篷里可是他的荣幸。
黎光瞅了眼这满脑子都被二次元幻想恋爱占据的阿莱克斯,以看傻子的眼光白了他一眼,喝一口水涮涮嘴,向阿莱克斯诉说着昨晚的悲惨遭遇。
昨夜从小镇上回来后,乌木先是假借黎光喝酒,需要有人照顾之名,提议让她和黎光一同住在一个帐篷里,妮娅睡在另一个帐篷,阿莱克斯出去随便找个岩石洞凑合一晚。
“不公平啊!为什么要把我轰出去?!”
“谁知道你个萝莉控会对妮娅做出什么龌龊举动。”
“对小孩子发 情那只出现在二次元里啦。再说了,喝酒的人是我,黎光今晚只喝了些果汁,没有喝酒。”
“是啊队长,我清醒的很,而且我和老赖约好今晚通宵看恐怖片的。”
第一次尝试以失败告终,但乌木并没有气馁,只是低沉失落一阵后便重整旗鼓向黎光发起第二次攻势。
“妮娅——要不要陪姐姐玩过家家游戏呀——”
“欸?可是我已经不是小孩子啦,过家家什么的好无聊。”
“你才上小学,不要装成熟。快来陪姐姐玩游戏吧,姐姐好无聊的——”
乌木先是找到妮娅希望她陪自己玩游戏,但妮娅自认为自己已经长大了,也该学着变成熟不再玩这些稚嫩的游戏,可乌木非是缠在妮娅身旁不断哭求,无奈的妮娅只能答应乌木的请求。
随后乌木唤来黎光与阿莱克斯,四人围坐在一起分配着各自所扮演的角色。
“就这么定吧,我来扮演妈妈,黎光来扮演爸爸,妮娅扮演女儿,阿莱克斯扮演死皮赖脸赶也赶不走的上门推销员。”
“好过分!为什么不能给我分配一个好角色!我也想扮演爸爸。”
“不行哟,爸爸这个角色已经有人扮演了。”
“不,我其实不想扮演爸爸,我想扮演另一种角色。”
“啊?那你想扮成啥?”
众人转过头看向黎光,好奇到他会希望自己能扮演什么角色。而黎光没有任何犹豫,站起身摆出一个十分中二的姿势说道。
“我要扮演一个高中生,在放学回家路上被一个浑身是伤的老人强硬给予拥有拯救世界力量的面具,之后踏上在校不良学生与默默拯救世界的怪盗的双重冒险。”
“那是什么奇怪的设定!给我老老实实坐下,你就扮演爸爸角色,不得反抗!”
“有意思……我也能扮演怪盗吗?”
“阿莱克斯不要插话!”
最后角色分配一事被乌木强硬的定下来,乌木、黎光、妮娅的角色都没有改变,阿莱克斯从惹人烦的推销员成功晋升到家中饲养的宠物狗。
让他去扮演宠物狗任人使唤,黎光看阿莱克斯那乐在其中的样子,不理解这有什么值得开心的,或许他就是这个性格吧。
角色分配定好之后,黎光和阿莱克斯还在谈论着怎么扮演好自己所属的角色,但乌木走过来扛起直接黎光,说是“爸爸妈妈要睡觉了”之类的话,扛着黎光就往帐篷里走。
这黎光哪能同意,拼命的反抗想要挣脱乌木的控制,但乌木一记手刀打在黎光的后脑勺上直接将他打昏,继续扛着黎光往帐篷里钻。
阿莱克斯瞧见两人纷纷进到帐篷里后,学狗喊叫几声后也往帐篷里钻,当然,阿莱克斯只是头刚进到帐篷里就被乌木踹出来。
妮娅看着三人的闹剧觉得很是肉麻,回到另一个帐篷里直接睡去,而阿莱克斯则尽职尽责的扮演宠物狗,在乌木的帐篷门口前留守到半夜,后面实在冷的受不住才回去另一个帐篷里。
而黎光在半夜醒来后瞧到乌木睡在自己身旁,他坐起身轻手轻脚的扒开帐篷门,本是向着回去唤醒阿莱克斯继续看恐怖片,但看到阿莱克斯和妮娅早已熟睡,计划只好作罢。
“我和妮娅都睡了,你怕叫醒我的同时也把妮娅吵醒,但也不想回队长的帐篷里,所以就在外面睡了一夜?”
“不然呢?你个二五仔也是废物,说好一起看恐怖片的,你居然背叛了你的好兄弟?!”
“那都是大半夜了,晚上不睡觉,从被窝里爬起来看恐怖片,那才是真的蠢货。”
黎光和阿莱克斯互相挑对方的刺头,二人你一言我一句的互损,途中不知谁戳到了对方的刺痛,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但不等二人打起来,两人肚中传来的【咕噜】声打消了两人之间的僵硬气氛。
“我去做早饭,你再去检查一遍下面那些警戒装置。早上你想吃点啥?”
“一份【medium well】,再来一份蔬菜沙拉,不要番茄、黄瓜、胡萝卜、西兰花和甜菜,多放点沙拉酱,吃完这些后再来一杯柠檬水。”
“好的,一碗刀削面配一碟榨菜,还有一杯豆浆。”
“……完美。”
两人商谈好早餐内容后便要分开,在二人将要行动工作时,乌木突然走过来向他们两人打招呼。
“早上好,队长,你今天看起来也很美……”
“啊,早上好队长,早上想吃点什么。”
阿莱克斯说出的问候语卡在嘴边说不出话,他望着微笑的乌木逐步向这边靠过来,即便是站在这么远的地方也能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愤怒的气息,没有任何笑意的笑容看上去格外的令人毛骨悚然。阿莱克斯瞄了眼仍旧以平常心向乌木打招呼的黎光,感慨着对方的单纯,心中默默为他祈祷着。
“黎光,你昨天晚上在哪睡的~”
“就在身后这块大石头上。队长我跟你说,其实我发现在这石头上睡觉虽然会非常不舒服,但对腰部也是有着磨练,我感觉如果长期坚持下去……”
黎光仍旧没有察觉到乌木的怒意,自顾自的说着在石头上睡觉对腰部柔韧的锻炼,即便阿莱克斯想尽一切办法提醒他立刻住嘴,但黎光完全忽视了他的提醒,继续向乌木讲述自己的发现。
“欸?真的吗,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呢~原来是这样,难怪黎光你会从身边溜走,原来是这块破石头的魅力比我还大呀~”
“嘛……这么说的话感觉也没错,但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快别说了,再说下去你真的会尸骨无存啊!(小声)”
阿莱克斯仍在想办法提醒黎光闭上嘴,但为时已晚,乌木抬手抓住黎光的胳膊并用背部顶住黎光的胸膛,稍微使些力便将黎光翻到在地。
之后的画面过于残忍,阿莱克斯转过身去闭上眼捂住双耳,想要以此来蒙骗自己,但那不断发出的惨叫声如雷鸣般刺入阿莱克斯的双耳,光是听着这声声惨叫便能想象出这是何种炼狱酷刑。
在这继续呆下去也只会增加心中的恐惧,阿莱克斯就这样闭着眼捂着耳朵,趁着乌木休息的空隙慌忙逃走。
黎光的惨叫声充满整个山丘,这营地是待不下去了,阿莱克斯跑到山丘下检查着全部的警戒装置,等工作全部忙完再回到营地后,乌木刚好解决完,正一手挺着腰一手擦着额头汗靠在岩石前歇息。
“啊,你回来了。收拾一下现场,我要去少些开水。”
“遵命,BOSS。”
“再乱叫连你一块收拾。”
乌木擦擦手上的血渍,将那块脏掉的纸团起来随手丢在黎光脸上。阿莱克斯低头看着像坨血肉烂泥的黎光,有些同情怜悯的咂咂嘴,俯下身双手托起黎光,打算将他带到一旁为他包扎伤处。
“说起来……队长,上面的人怎么说?”
“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小镇,我们要不要插手。”
关于小镇的谜题是众人昨夜讨论最激烈的问题,条件允许的话,他们希望能在不刺痛小镇居民伤疤的情况下查清小镇的秘密。但现在别说是着手调查了,众人都未能站到起跑线上,能不能计划调查小镇必须要听从罗德岛上面的指示。
小镇的秘密也是众人心中的一块疙瘩,不早日解决掉只会在心中繁衍膨胀直至恶化炸裂。阿莱克斯询问乌木昨夜与罗德岛上面交谈的结果如何,他想从乌木口中得到他所希望的答复,但只是看到乌木那失落的表情,他便已经得到答案。
“这个……直接说结果吧,上层否定了我们的行动计划提案,要求我们低调行事不要惹出麻烦来,在后续调查团赶到前不能擅自行动。”
“他们是担心我们行动失败,会给罗德岛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损失吗。”
“也不全是,罗德岛也是担心我们的安全,毕竟是牵扯到一个小规模乡镇的调查,只有三个人还是太冒然了,更何况我们还带着一个孩子。”
“既然这样的话,那直接电话摇人,把雨烟和依诺都叫过来不好吗?”
“黎光!?你什么时候醒的。”
阿莱克斯惊愕的看着不知何时苏醒过来的黎光,先前乌木在黎光身上留下的伤处竟在如此短时间内快速愈合,这着实惊住了阿莱克斯,虽然早就从同伴口中听说黎光的自愈能力与众人不同,但亲眼所见带来的冲击还是过于震撼。
“不可以,按规矩若要调查一个小规模乡镇,至少得是一个中型队伍,若是依言和龢都还在倒是还好说……”
乌木对于黎光的快速自愈似乎并不见怪,不像阿莱克斯那样吃惊,而是很平常的与黎光讨论问题。
三人商讨着如何再争取些机会,小镇上种种奇怪的疑点如迷雾般徘徊在众人心中,面对未知的强烈恐惧感充斥着每个人的心头。
他们模拟着行动计划,打算将计划发送给罗德岛总部,以此说服对方同意自己的行动。但正如乌木所说,人手不足是他们行动问题点上的致命缺陷,只有三个人能做的事终究是有限的,最后众人也没能商谈出一个合适的计划,在妮娅睡意朦胧的打招呼声中解散。
“早上好乌木姐姐,早餐吃什么啊。”
“黎光哥哥已经去为我们做早餐了,不论是什么,只要是黎光哥哥做出来的饭菜,妮娅都喜欢的对不对~”
“嗯!黎光哥哥的手艺是最棒的!那,吃完早餐后我们还要去小镇上吗?我还想找马苏娜姐姐。”
妮娅向乌木撒着娇,希望等吃过早饭后能去小镇上。
乌木有些犹豫,小镇存在问题是毋庸置疑的,现在众人都未能查清小镇是否安全,再回到小镇去指不定会为他们引来什么祸乱。但这件事又不好跟妮娅解释,她一个孩子怎会懂这些,可若是只用含糊其辞的理由敷衍过去的话,日后怕是妮娅和众人之间会产生一层心灵隔阂。
思来想去也只能用工作这个理由来为众人开脱,乌木以之后众人还需要工作为借口拒绝了妮娅的请求。刚开始妮娅是有些不情愿,抱着乌木的腿撒娇,但小孩子那一套乌木是最了解的,妮娅怎么恳求都不见乌木有一丝松口,自觉没趣的走开了。
等妮娅跑去一旁洗漱时,黎光和阿莱克斯又凑过来谈论着接下来该怎么做,乌木决定还是留在据点这老实呆着,哪也不去,直到后续调查团来与他们交接工作时再商讨下一步计划。
但只是在这里呆着,众人心中那股不安感愈发强烈,犹如一颗细小的石子坠入湖泊,平静的水面在石子的突破下激起千层波浪。
还是……有必要再回到小镇里调查一番。最起码也得去找马苏娜和马杰特聊一聊,众人对那姐弟的感觉还是良好,他们比起小镇上其他居民一样更加老实亲切。
乌木向罗德岛总部发送消息,请求批准他们前往小镇打探些表面情报,一段时间后罗德岛总部回过信息,批准他们的行动请求,但前提是不能损坏他们与小镇之间的关系,为后续调查团造成不良影响。
得到批准的众人安心的松口气,他们叫来妮娅,告诉她吃过饭等哥哥姐姐们完成工作后可以带她去小镇上玩,得知到这一消息的妮娅激动的抱住三人,蹦蹦跳跳的开心笑到。
“带着妮娅去……没问题吗?”
“没问题,我们也只是去找马苏娜小姐聊聊天,除此之外哪也不去,不会有问题的。”
“感觉……还是有些不太可靠……要不给妮娅穿一套防护盔甲?”
“我们哪有那种东西。”
“那就把妮娅放到一个小木箱里,到马苏娜小姐的店里就把她拿出来,要离开的时候就把她塞回木箱里。”
“妮娅是什么玩具吗……”
阿莱克斯和乌木说着关于妮娅安全的问题,阿莱克斯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想办法能最大程度的保护妮娅的安全。乌木虽是心中也有些放心不下,但她必须要表现出自信来,不能让同伴或妮娅察觉到她心中的不安。
“放心吧,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好妮娅。”
“错了,是不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会保护好妮娅。”
“那就你们保护妮娅,我来保护你们,谁让我是队长呢,你们必须听我的,屈服于我的脚下。”
“真是的……黎光,别再闷头做饭了,也说说你的看法吧。”
阿莱克斯说不过乌木,便想着将黎光也拉入到谈论中,可黎光仍旧坐在锅旁看着锅里的面条,低着头沉默不言貌似是没听到阿莱克斯的吆喝。
“黎光?你怎么了?”
“没事的队长,他今天早上就这样子,一直魂不守舍像是被谁掏了心窝一样,不用在意。”
如阿莱克斯所描述的那般,此刻黎光的思绪正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他仍在回想着昨晚的梦境。
不知从何开始他总是能做到这样的梦,像是未来,像是过去,又像是那遥远的另一个世界。黎光仍不知道那些梦究竟代表着什么,明明是那样的强烈,就像是身临其境那般真实存在,可当梦醒之时,有关梦中的记忆都会从黎光脑中慢慢淡忘直至消去。
现在黎光已经记不清自己昨晚的梦的内容,只记得貌似是有什么事会在不远的将来发生,但梦的具体内容他已经忘却,明明几分钟前自己还对梦的内容十分清晰明确,现在就连梦中大体所发生的事黎光都记不清了。
他愣愣的看着锅中沸腾的开水,白面面条在锅中翻滚,就像是他的记忆一样混乱,许多前后不搭的记忆丝线纠缠在一起,黎光望着锅里的面条愣神许久,他沉浸在追寻自我的意识之海中,甚至都没有听到阿莱克斯在呼唤他。
“黎光,你有在认真听吗?喔,再煮下去这面条要黏了!”
“啊,抱歉抱歉,刚刚在想事情。”
见黎光像是听到自己的话,但只是耳朵动了动没再做出更多反应,担心黎光可能是出了什么毛病的阿莱克斯过来拍拍黎光的肩膀,在看到锅中面条已经黏成一坨时惊呼出声,这才将黎光从自我的世界中拉出来。
黎光拾起筷子伸进锅里,戳在面条团中来回搅拌,那粘成一坨的面条团才重新分开。
“你刚刚在想什么,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会不会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
“不……只是做了个梦,那梦好像挺重要的,但我现在想不起来梦的内容了……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东西的时候,老赖,去叫队长和妮娅洗漱一下,我现在把面条盛出来。”
“哦。”
即便黎光看上去脸色不好,明显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但阿莱克斯也没在多问,他知道黎光自己是能拿定主意的人,遇到自己扛不住的苦难也会向周围的朋友申请帮助。若是黎光不想和自己说的话,说明这麻烦他可以自己解决也或者是他觉得算不上个事,既然这样阿莱克斯也不想去多打扰黎光,免得让黎光费心隐瞒。
只是安慰几句,留下一声“有什么自己扛不住的困难绝对要来找我们,我们是朋友,不是吗”,随后便离去催促乌木和妮娅赶紧洗漱准备吃饭。
“哈……我能有什么困难,啥问题都没有,真的——嗯…什么问题,都没有……”
黎光察觉到自己情绪又低落下来,这样可不行,会给众人添麻烦的。黎光拍拍一团糟的脑袋,强制自己不去想昨晚的梦,专心于眼前的工作。
盛好面条后乌木和妮娅也刚好洗漱完,众人吃了早餐,打算利用消食的功夫聊聊之后的计划,但妮娅可是早就坐不住,抱着乌木的胳膊撒娇催促着问道什么时候才去小镇。
“等一下,哥哥姐姐们做完工作之后就可以去,在那之前妮娅要乖乖听话不可以任性知道吗。”
“哦……妮娅会乖乖听话的。”
妮娅是个听人话的老实孩子,被乌木告诫不要催促打扰哥哥姐姐后,妮娅就跑到一旁自己玩石子去。
三人围在一块商讨着之后的行动,他们计划直接去找马苏娜,试着能不能从马苏娜口中问出一些关于小镇的情报线索。但不能太过深入,即便他们和马苏娜的关系再好,马苏娜也是小镇的居民,太深入打听人家的血黑历史容易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
商量完后三人叫来妮娅,告诉她众人打算现在就去小镇,让妮娅收拾一下。
“都准备好啦!在乌木姐姐告诉妮娅要去找马苏娜姐姐的时候,妮娅就已经把东西都准备好了,嘿嘿~”
妮娅准备的东西并不多,只是一个塞着小熊玩偶的儿童挎包,还有头上那顶涂画着源石虫的鸭舌帽。
“妮娅很喜欢这顶鸭舌帽啊。”
“那肯定的,黎光哥哥说,这是象征探险精神的徽章,一定要时刻带在身边!”
乌木揉揉妮娅的脑袋,牵着妮娅的手催促着黎光和阿莱克斯赶紧动身。
众人从营地出发围着小镇绕了半圈,他们不打算直接从正门口进入,能尽量避免和其他小镇居民接触就是最好的,众人选择从小镇西门口进入,以最短距离去寻找马苏娜。
但等众人抵达小镇后才发现这些谨慎行动完全是他们多虑了,以往的小镇街上虽称不得热闹但也有许些居民结伴闲逛,但此时的小镇安静的令人有些怪异。不只是街道上空无一人,众人路过房屋时都听不到房屋里传来声响,仿佛整个小镇在一夜之间变成无人问津的废弃荒市一样。
众人四处张望着空荡的小镇,他们不明白小镇的居民都去了何处,但现在不是纠结这问题的时候,趁着其他小镇居民不在众人加快脚步赶往马苏娜的面包店。
但众人忽略了最简单的一点,马苏娜也属于小镇的居民。众人站在面包店前向里面的人打招呼,可等了许久也不见里面传来任何响声,众人打算敲敲门再问一声,但众人却发现门并没有关上只是虚掩,便问候一声直接推门进入。
众人呼喊着马苏娜的名字,但马苏娜貌似是出门去了,和小镇上的居民一同消失,众人只得在面包店内歇息等待,可坐了许久也不见马苏娜回来。
“队长,要出去找马苏娜小姐吗?”
“不好办……马苏娜小姐可能和其他小镇居民聚在一起,而且我们也不知道马苏娜小姐去了哪里,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寻找很是低效。”
众人只能继续在面包店内等待,但这么继续呆下去也是没什么用,众人决定还是先回营地,等下午再来看看。
“啧,这门卡的好紧。”
“这木门年老失修,再加上沙粒卡进转轴里,所以就……需要使劲推!呵!”
“好痛!”
黎光和阿莱克斯抓着门把手合力猛推木门,在二人的合力之下店门成功被推开,但听得【砰】的一声沉闷敲响,似乎是外面有人不慎被黎光和阿莱克斯开门撞到。
“啊抱歉抱歉,我们没注意到门后面有人……怎么是你这小子?”
“疼死了啊,开门怎么不看人呢……啊!怎么是你们!你们来我家干什么,是来找茬的吗?”
被黎光和阿莱克斯开门撞到的人居然会是马杰特,这可是出乎意料的事情,黎光伸出手想将马杰特扶起来,但马杰特抬手拍开黎光的手掌,自己撑着地面站起来拍打身上的灰尘。
马杰特刚从外面回来,他不知道是去了哪里,只是手指上绑着一层纱布,看样子他心情是不太好,应该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众人恰好在这时候点燃了他这个炸药包,马杰特一心怒气没地方撒,眼神冰冷的望着几人。
“不好意思啊小子,我们来找你姐姐玩,但马苏娜小姐不在这里……小子,你知道小镇上的居民和你姐姐都去哪了吗?”
“哈,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如果你肯跪下来亲吻我的脚,说不定我会大发慈悲的考虑考虑。”
“嘿你这混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吧?看来有必要再给你来点教训。”
“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黎光抓住马杰特的双腿将他提起来,任凭马杰特怎么挣扎也无法挣脱黎光的双手,体格上的差距便是绝对的力量碾压,在黎光手中马杰特就是一个垂死挣扎的调皮兔。
阿莱克斯举起拳朝着马杰特的裆部快速挥打,但每一次都是拳头即将碰到时立刻停下,然后收回打出另一拳。不用真实打在上面,光是依靠拳头带起的拳风吹在马杰特的裆部,马杰特便吓得不敢动弹,连忙哭喊着说到。
“啊你们这些大人都是最差劲了!姐姐她和其他人都在小镇的祭台那里,我已经说了,你们快放我下来!”
“祭台?什么祭台,如果不想让你的小老弟爆炸的话就再说的详细点!”
“看来还是得给这小子上点强度啊。”
“差劲差劲差劲!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大人!”
“好啦,黎光,阿莱克斯!都给我适可而止吧!”
乌木攥拳重重的捶打在黎光和阿莱克斯的脑袋上,吃痛的二人这才放过马杰特,从恶魔手中逃脱的马杰特急忙躲到乌木身后,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的身后或许是最安全的地方。
“马杰特,可以请你告诉我们,你口中所说的祭台是什么吗?”
乌木蹲下身温柔的抚摸马杰特的脑袋,温柔的关心与抚摸搞得马杰特一时有些紧张。
甜蜜糖果与长刺毒鞭,以这两种来诱惑逼问人们说出真相的话,人们往往喜欢糖果。乌木只是轻声细语的询问,马杰特便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告于众人。
“小镇祭台就在水井旁,你们昨天修井的时候应该看到了……”
“你是说那个立着十字架的台子?”
“祭台……那是用来祭祀什么吗?”
“嘛,给你们一个忠告,不要深入打听有关小镇祭祀的事情,如果你们是来找姐姐的话,就在这老实呆着就好,姐姐一会就回来。”
马杰特不愿与众人讲述更多有关小镇祭台的事情,黎光和阿莱克斯本是想以武力威胁在迫使马杰特将更多的事情告诉他们,但马杰特躲在乌木身后,二人刚打算动手就被乌木那冰冷的眼神吓回去。
“小镇的祭祀……这是个重要的情报。黎光,阿莱克斯,我们去小镇祭台那里找马苏娜小姐。马杰特小弟弟,妮娅就拜托你了,麻烦你照顾好她不要让她离了你的视线。”
“啊?这种麻烦事为什么要交给我,我才……”
“因为姐姐相信你呀,你肯定是个老实能干的孩子对不对~”
只是一句普通的夸赞,便搞得马杰特羞红了脸,他摸着后脑勺一手拍着肚子,装作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真拿你们没办法——那就放心的把这小丫头交给我吧,保证你们回来能看到一个完好的小丫头。”
“嗯,姐姐相信你哟~”
乌木哄孩子向来是有一套的,将妮娅拜托给马杰特后,众人便打算去小镇祭台寻找马苏娜,但妮娅却是拽着妮娅的胳膊想要让他们带自己一同前往。
“不行,妮娅就呆在马杰特的身边,哪也不要去,明白吗?”
“唔——”
妮娅鼓气腮帮以这种形式抗议着,但乌木并没有心软,只是戳戳她的脸蛋后带着黎光和阿莱克斯动身前往小镇的祭台。
众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前方街道的拐角后,马杰特长叹口气,自己因一时的迷糊竟为自己接下这么麻烦的事情,这可真是苦恼。
“那什么……我把店门给你打开,你在里面老实呆着……喂,我说你听到了吗……人呢?!”
只是一瞬的不留神,妮娅竟然从自己身边溜走了,马杰特慌张的观察四周,自己信心满满承诺的事,这一不注意便搞丢了人,之后被发现自己岂不是很没面子?
马杰特在附近呼喊寻找着妮娅,心中突然想到这调皮丫头会不会是偷偷跟着那几个人去了,便急忙向着小镇祭台赶去。
果不其然,马杰特拐过一处街道路口,看到偷偷摸摸跟在黎光几人身后的妮娅。
“喂!你!你怎么这么不老实,居然自己偷偷跑过来。”
“嘘——小声点,别被哥哥姐姐们发现了。”
妮娅做出个嘘声手势后继续跟着黎光几人,完全没有想要回去的意思。
“赶紧回去!要是被那些大人发现了,他们肯定有得发脾气。”
“没事啦没事啦,不会发现的。而且乌木姐姐说只要我跟你在的身旁就可以,对不对?所以啊,只要我们一起行动,就不会出问题的,我们可是完全按照哥哥姐姐的说法做的。”
“你这……好像也有些道理……”
“而且,你不好奇他们是去做什么吗?说起来,小哥哥你口中说的祭祀是什么啊?”
“这个肯定不能和你这外乡人说,这是我们小镇的秘密。”
“唉——没劲,我要继续跟过去了,你也快点跟上来吧。”
“喂,等等啊,别擅自给我做决定。”
年龄上和妮娅比起来明明自己更大的,但为什么会反过来被她牵着鼻子走呢。马杰特不知道妮娅有什么神奇的魔法,自己被她绕的西一圈东一圈,最后只能被她牵着鼻子走。
两个孩子跟在黎光几人身后,黎光几人每走一步他们便靠近半步,始终保持着绝对安全距离,就算听觉感知敏锐的阿莱克斯几次察觉到有人似乎是在跟踪他们,但也没能发现妮娅和马杰特的身影。
“走了老赖!绕过这个街口就是。”
“哦……”
阿莱克斯站在原地盯着身后空荡的街道愣了会,虽是觉得哪里不对,但什么都没发现,转过身去慌忙跟上走在前面的黎光和乌木。
光是站在街道口的拐角处,便能听到前方传来的吵杂声,众人挤在房屋外墙前,探着脑袋向前方看去,瞧见小镇上全部的居民都聚集在一起。
窄小的祭台上摆放着一瓶金色的壶,所有的小镇居民陆续走上祭台,将手中一块像是纸巾的东西丢进壶里。躲在墙后的三人仔细观察着此刻站在祭台上的人,只见那人在将纸巾丢进壶后恐惧的站在原地颤抖着,像是害怕会发生什么。
约莫过了三分钟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祭台上的那人松口气欢悦的走下祭台与旁人聊天,由另一人走上祭台重复刚才那人的行为。
“这是……干什么?”
“或许是某种祭祀?不知道,站在这什么也听不到,要不要过去瞧瞧?”
“你们看,那不是马苏娜小姐吗?”
黎光和阿莱克斯顺着乌木所指的方向看去,在小镇祭台前的人群中,马苏娜有些不安的盯着祭台上的壶,她握紧手中的两张纸巾,却又慌忙松开,害怕恐惧的汗液会浸湿纸巾。
三人互相对视一番点头会意,几人从墙后走出来,悄悄靠近祭台前的人群,现在人们的注意力都聚集在在祭台上的壶,只要不发出什么大动静就没人会注意到他们。
“马苏娜小姐——马苏娜小姐——”
“噫?!怎,怎么了?”
沉浸在思考中的马苏娜没有听到乌木的小声呼喊,直到阿莱克斯挑起地上的一块小石子,轻轻投打在马苏娜的背上,马苏娜这才注意到身后的几人。
“原来是你们啊,各位来这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只是来找马苏娜小姐聊聊天而已。我们去过你的面包店,但发现你并不在店里,出门时恰好遇到马杰特,他告诉我们你在这里,我们就找过来啦。”
见到众人来找自己玩乐,马苏娜对此很是欢喜,心中那股不安与恐惧感也在众人的谈笑声中被掩盖,但对于众人来小镇祭台这里马苏娜还是有些慌乱,言语中还是时不时提议众人赶紧离开这里。
“马苏娜小姐,小镇上的居民们为什么都聚集在这里?”
“这个……只是一个活动而已。不好意思,我不方便向你们透露太多,不过等之后我们回到面包店的时候可以……”
“马苏娜——下一个是你了,准备好就上台来吧。”
“啊,好的,这就来!”
在众人打听情报时,祭台旁的一名手持粗制长枪的年轻人呼喊着马苏娜的名字,被念到名字的马苏娜急急忙慌的向祭台跑去,但中途又折返回来,与众人细声说着悄悄话。
“各位可以先回面包店,也可以在这里等我,只是要注意别被别人发现了,我很快就回来……等我们会去后,我会烤一些面包和甜甜圈,各位有什么想问的我们可以慢慢聊,我们的时间还很长,不是吗~”
“马苏娜——马苏娜——”
“啊,来了来了!”
马苏娜与众人告别后向着祭台的方向跑去,众人望着她的背影,从她身上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畏惧,或许是众人陪伴在她身旁的原因罢。
马苏娜走到祭台前向那名手持长枪的年轻男人问过招呼后,便走上祭台前站在那金色的壶前。她深吸一口气,嘴唇嘟嘟囔囔的低声说着什么着,将手中的一张纸巾丢进壶中,随后双手合十祈祷什么都不要发生。
三分钟,只是短短的几分钟等待却在此刻显得格外漫长。在这漫长而又寂静的三分钟里,什么都没有发生,天空没有坠毁大地没有撕裂,这一切都是平静如往常那般,却又像是暴风雨前的微风。
“呼——”
马苏娜深呼吸一口气将心中紧张压抑的情绪吐出体外,随后看了眼一旁手持长枪的年轻男人,得到对方的点头示意后,马苏娜将另一张纸巾丢进壶中,并再次双手合十祈祷着。
“这是什么祭祀吗?阿莱克斯,你觉得这是在干什么。”
“不知道……但是我感觉那个壶有些问题。”
阿莱克斯盯着台子上的壶,踮起脚隐约的看见壶中似是盛着什么液体。
只是这样还看不到壶里的液体是什么,乌木直接将阿莱克斯举起来,让他骑在自己的肩上,这样的高度才能让阿莱克斯彻底看清祭台上的壶。
壶中盛满猩红的粘稠液体,先不分析那液体是什么,光是外表看上去便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阿莱克斯轻轻嗅闻了一口空中的气息,他有些确信的点点头,这空气中所弥漫的气味是他最熟悉不过的血气味,只不过可能是离得远的缘故,这次阿莱克斯只是赶到鼻子难受胃中一股恶心,并没有昨日那般强烈反感的表现。
“空气里还是有股淡淡的血味……很新鲜……要是能再靠近点就好了,这样我或许能看清或者闻出壶里装的是什么……不,即便是站在这都能猜测出,那坨粘稠液体八九不离十就是类似血水的东西。”
“再靠近点的话不好做的,阿莱克斯你太沉了我可扛不住你太长时间……黎光,你来帮我一下吧……黎光?”
实在扛不住阿莱克斯的乌木向黎光发出支援呼救,但当乌木转过头看去时,黎光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双眼无神的望向那祭台上的马苏娜和她身后的十字架,呼吸也变得愈发急促起来,似是回想起了什么。
“黎光,你怎么了?”
“不……不会……我不知道队长……”
黎光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乌木的问题,他现在脑子乱的一团糟,磕磕巴巴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他盯着马苏娜和她身后的十字架,脑中一阵翻江倒海,有什么记忆想要突破阻拦涌现出来,但刺痛了许久也没有任何反应,唯一的感觉也只有脑壳涨的生疼。
“赶紧走……队长,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我感觉有什么很糟糕的事即将会发生,我们现在必须离开这里。”
“黎光,你还好吗?是身体不舒服吗?请你再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就会离开。你看,马苏娜小姐已经完事了,她正准备过来呢。”
在乌木的安慰中,黎光撑起头看向祭台。
祭台上的马苏娜站在原地静静的祈祷着,又是漫长的三分钟过去,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马苏娜睁开双眼有些欢喜的看向祭台上的壶,她转过头和手持长枪的年轻男人,得到对方的点头允许后马苏娜打算走下祭台快一步赶到众人身旁。
黎光望着马苏娜,心中那一股躁动的不安逐渐消散,他的面色也有些好转,呼吸逐渐平稳。在乌木的搀扶下,黎光直起身看向马苏娜。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发生……”
“各位——不好意思,让你们……”
【轰——】
不等马苏娜走下祭台,只是转个身向众人打招呼报平安的这一瞬,众人脚下的大地忽然剧烈颤抖,数条裂缝从四周迸发龟裂蔓延。
不知道发生什么了的众人慌忙抱在一起,其他小镇居民也是围在一起抵抗着大地的颤抖,唯有马苏娜——双眼无神像是丢弃了灵魂,陷入茫然的绝望一般跪坐在祭台上。
“怎么回事!”
“不知道!总之,先抗过这阵地震再说。”
所幸众人所立之地是片空旷地带,并且地震威力并不大,没有房屋倒塌也没有大裂缝出现,只是大地颤抖几阵过后便缓缓停歇下来。
从大地颤抖中的几人缓过来后第一时间便想要去询问马苏娜的情况,毕竟在地震中马苏娜所展现的神情实在令人担心。
可众人刚站起身准备动身时,乌木突然察觉到四周的气氛发生了转变,急忙拉住黎光和阿莱克斯,指令两人冷静下来先观察情况。
“刚刚那个……没错,就是那个吧。”
“嗯,这次居然是马苏娜那孩子吗。”
“她才二十四岁,年纪轻轻居然会遇到这种事情……”
“唉——他们一家都是命苦的人啊。”
其他居民对刚刚的地震议论纷纷,时不时会有人向马苏娜投去怜悯的眼神。
众人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到情况愈发不对,便急忙向马苏娜赶去,打算询问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可等众人赶到时,马苏娜已经被两名手持长枪的男人架起来,那两名男人架着马苏娜走的十字架旁的镇长面前,谈论着什么事情。
“究竟是在搞什么?不行,我得去找镇长问个清楚。”
“我跟你一起去。”
黎光和阿莱克斯打算直接去找镇长将事情问个清楚,但两人这鲁莽举动无疑是在自找麻烦,乌木将两人拉回来,压在地上迫使他俩强制冷静下来。
“都冷静点!现在去了只是为我们找麻烦,也帮不到马苏娜小姐。必须先想办法搞清楚发生了什么,这样说不定才能……”
“啊呀,你们是……帮我们修理水井的外来旅客,你们怎么会到这来。”
三人的吵闹声被一旁的小镇居民发现,那位大妈走过来关心三人的情况,因为此刻黎光和阿莱克斯都被乌木压在退下动弹不得。以为是遇到什么麻烦的好心大妈过来关心三人的情况,可乌木却是急忙反问道。
“不好意思,能请你告诉我们这是发生了什么吗?台上的那位女士,马苏娜小姐,她是我们的朋友。”
“你们是说那件事吗……”
大妈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她转头看向马苏娜和镇长,眼睛一直盯着他们从未转移到黎光几人身上,就这样为众人解释到。
“我们小镇是建立在神明的土地上。这里的土地神会保佑我们农物成长牲畜健康,而为了换取神明的祝福,小镇的祖先与土地神做了一笔交易——每年都会选出一人作为祭品献给土地神,不论男女老少孕妇残疾。我们会将沾有自己血液的纸巾或是小物品丢进壶中,让土地神来选择谁会成为祭品。”
“土地……神?这是什么形容词吗?”
“不,我认为大妈说的是真的。”
阿莱克斯还以为这是什么奇怪的修饰形容词语,但黎光很清楚,或许对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毕竟自己在雪山见过一个神明,所以大妈口中所说的土地神或许真的存在。
更何况……
黎光抬起头看向远处的祭台,那沾有不知什么液体污渍的十字架,以及一旁跪在地上听话的马苏娜,还有一旁看守的两名手持长枪的男人。
他想起来了,黎光全部回想起来了。本不应该出现在现实中的记忆却在此刻涌入他的大脑,绝望的哭声、最后的祈求声、飞溅的血液与染红的天空……他全部回想起来了,那个被称作“未来”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