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终有一天人们不得不去面对自己那深埋于过往之中的邪祟心魔,大多数人会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在经历数多试炼之后早已今非昔比,过往的恐惧不会再令他颤抖,曾经的亏欠不会再让他迷茫。他们骄傲着说道自己一定能战胜从过去追上来的心魔,可最终却依旧倒在那道坎坷前,体无完肤,成为依靠酒肉诗歌来逃避现实的废人。
战胜过去摆脱过往,这是人们尝尝提醒自己,唯有这样才能守护住现在的平凡安稳生活。但人的一生何其漫长,过往便是其中的一小段落,它本就属于这集体中的一部分又怎能舍弃出去。终有一天,那盘踞于过去的黑暗会追上你的脚步,你无法躲避唯有直面应对,一直享受安逸现在生活的你,会有什么办法战胜被逃避、妄图遗忘抛弃的过去。
老人望着面前的景象感到痛晕脑胀,弥漫在空中的淡淡白色冰气,结上一层厚厚冰晶的大地,几株闪烁着洁白晶光的东雪莲,以及那头早已没了生息的雪鹿尸体……毫无疑问,老人现在正身处于东雪莲的生长地。
刚刚的那一切,都是幻觉吗……不,老人很确定那并非是幻觉,在指尖从温热逐渐变得冰凉的鲜血,那心脏剧烈跳动的痛苦情感,望着两名爱子离自己而去时的时间凝固感,不,老人绝不承认这一切都是缥缈的幻觉。
可若不是幻觉,那又该怎么解释现在的情况。老人环顾着四周,确认这就是东雪莲的生长地,也是一切扑朔迷离的事情的启始源头。打开随身小挎包,在一些小物件最底下,三株先前采摘的东雪莲此刻静静的躺在那。
这只是一场梦吗,一场过于真实过于痛苦的噩梦。老人说不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遭遇了何种的试炼,但他确定一件事,此刻若是继续迷茫下去迟早会被黑暗吞没。哪怕是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也必须去尝试接触未知的危险,只有这样才能获取有关现况的更多情报,才有可能击破现在的窘境。
以防万一这是雪鹿的某种魔法机能,老人拔出长剑走到雪鹿身旁,举起长剑向着雪鹿刺去。
锋利的长剑刺破雪鹿骨瘦鳞鳞的尸躯,干瘪的身体哪怕是被长剑贯穿,也没有一滴血液流出,它早就死的彻底了。老人不放心的认为这或许又是雪鹿的一种伪装魔法,拔出长剑又连续挥砍,直到将雪鹿剁成碎末肉块老人才放心的收起长剑。
“再试试吧……希望这真的是一场梦……一场噩梦。”
老人跨过遍地的雪鹿尸块,离开东雪莲的生长地向着前方走去,与上一次同样的老人打算先去寻找黎光、青木和啾啾三人,他始终担忧着让三名中阶冒险者去对抗高阶魔物实在有些强人所难,必须得去寻找三人协助他们。但与上次不同所在的,老人这一次并没有像之前那般直线前进,而是绕了远路,从另一条道路上向着三人所在的大体方向前进。
希望这一次不会遇到先前那般的遭遇,老人认为这一次或许自己换一条路线行进,就不会触发那场说不准是梦还是幻觉的体验,他祈祷这一次能顺利走出困境,最起码是遇到新的遭遇好得到更多的情报。
“这里是……一处废弃的采矿区吗?”
专心于思考自己经历的老人没有注意到自己来到了何处,当老人回过神再张望四周时,发现自己不知怎么来到一处废弃的采矿区。五彩的闪光从各种矿石内部射出来,驱除附近的黑暗以微弱的光芒照耀这这片区域,即使不需要夜视药水的加持,也可以正常的看清附近四周的情况。
是有些偏离方向了,老人从挎包里取出指南针仔细确认,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的有些偏远原本的行进方向,收回指南针的老人留意观察着四周,对一切陌生环境的警惕已经占满了他的内心,经过上一次的遭遇现在的老人不会再放松对任何事物的警戒。
观察一遍四周后见没有什么麻烦找上来,老人本以为或许自己已经避免了灾厄的发生,便要动身赶回到正规上,却在一次转身后脚都未曾抬起向前迈去一步,那一声熟悉的呼声如同死神的低语钻入老人的耳中。
“先生!是你吗,是你在那吗?”
来了,他终究是无法逃避,只有直接面对才有机会突破这道坎坷。老人转头看向身后,瞧见一个人影从远处的黑暗里缓缓走出来,他钻出未知的黑暗站在矿石所散发出来的光芒下,原本应该躺在马车里静静养伤的马内夫再一次像没事人一样出现在老人的面前。
此刻老人已经不做任何的犹豫,他拔出腰间的长剑直接刺向马内夫,他曾在这里跌倒过一次可不会再摔倒第二次。老人打算在这里直接杀死这拙劣的模仿幻影,他不会有任何的迟疑或是心痛,老人清楚,面前的“马内夫”不过是一个虚假的谎言罢了,直接刺破这愚蠢拙劣、玩弄他内心的谎话,让谎言的鲜血洗净他的双眼。
【噗!】
长剑刺穿马内夫的身躯,令老人感到意外的是,马内夫没有任何的抵抗,而是任由老人将长剑贯穿他的胸腔,仿佛是完全信任老人根本不会对他设防一样。如此一幕演来,倒是变成了像是老人背叛马内夫的狗血故事,而老人也是震惊的瞪大双眼,他本以为面前的模仿者多少会做一些抵抗,可对方却是毫无保留的完全信任自己,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对他出手。
“先……先生……为什么……”
马内夫低头看向手中的长剑,又抬起头看向惊恐的老人,困惑的脸上满是委屈的愁容,闪烁着泪光的双眼仿佛在下一秒就会涌出伤心悲痛的泪水,他望着老人眼神里满是惊慌,犹如害怕自己将被信任的父母遗弃的孩童一般,焦急、痛苦、委屈,这绝不是表演或是梦境幻觉之类所能表现出来的。
“马…马内夫?真的是你?”
尽管先前老人以多次告诫自己接下来所看到的一切都只是幻象罢了,但此刻老人望着即便被自己刺穿身体却仍在向自己求救的马内夫,他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情感,完全忘记先前的自我提醒也不在乎这是幻觉还是梦境,拔出马内夫胸口的长剑并急忙为他治疗伤口。
这不是幻象,这是真的马内夫?此刻老人已经顾不上那么多,面前的马内夫过于真实,老人心中的猜疑与警戒完全被心疼与懊悔所覆盖,优先尽快治好马内夫的伤口,之后再思索该如何处理现况。
老人翻找着挎包,从里面拿出仅剩的一瓶治疗药,先前在对抗雪鹿的途中老人为了治疗伤势用了太多的疗伤药,仅剩这最后的一瓶疗伤药恰好可以治好马内夫胸口处的伤口。
倘若是再来另外一人寻求这瓶疗伤药的话,那事情必定会麻烦起来……老人庆幸着,庆幸自己还剩这最后的一瓶疗伤药,刚好足够治疗马内夫的伤口。
“父,父亲……”
那声如同梦魇般的声音再次攥住老人的心脏,那是他最怀念的声音同样也是最恐惧的,老人缓缓转过头,希望刚刚听到的声音只是自己的思念所化,可当他目光转移到身后方时,那个令他日思夜想又愧疚万分的身影正站在不远处的阴暗中。
一名年轻男人——早就死在魔物爪牙下的老人爱子,正拖着伤痕累累浑身伤口的躯体一步一步的爬向这里。
“柯达……不,你不是……”
再次见到自己早就死去的爱子,这一幕的打击感并没有让老人瞬间昏了头脑,反而是让他清醒了许多。他望着正朝这边缓慢爬开的年轻男人,又低头看向倒在自己怀中的马内夫,此刻的老人已经十分的确定自己所见的一切都是幻觉。
年轻男人用沙哑的嗓音呼唤着老人,堵在气管中的血液从口腔中喷出,每一声呼唤都伴随着一声更加剧烈的咳嗦,这无不折磨着老人的内心,即便老人已经知道这些都是虚假的幻象。但哪个慈爱的父母,见到自己的孩子正受到苦难的侵蚀,哪怕是幻觉之中也会不自觉的心痛不已要伸出援手。
老人盯着手里的疗伤药,迟疑了片刻后他又抬起头望向马内夫和年轻男人,他需要在两者之间做出一个选择,并非是将这仅剩的一瓶治疗药给予谁,而是应否将手中的疗伤药交出去。
是忍受心中的悲痛承认这一切都是幻觉,还是沉迷于幻象当中,哪怕只有一瞬,可只要能听到爱子的声音却也是值得的。
老人沉重的长叹一口气,他早就做好了决定,早在年轻男人呼叫他那一声“父亲”的时候便已经做好了决定。老人收起治疗药,将怀里的马内夫轻放在地上,站起身望着那浑身伤痕的年轻男人,老人从挎包里取出一枚金色的勋章来握在手中,低下头喃喃道。
“对不起,柯达……我早就该醒了,我只是……还想再听你的声音……抱歉,我不是一名合格的父亲……我必须得回去,我还有重要的人在等着我……”
老人闭上双眼,将攥着金色勋章的那只手抵在胸口处,如同将士缅怀死去的士兵一样,以这种姿势向这名誓死捍卫人民与国家的战士,与令他骄傲的爱子做出最后的告别。
放下对过往的固执与过去做出离别,随着老人从过去的阴影当中走出来,他不再执着的怀念过去,年轻男人的身体逐渐溃散,变成灰沫飘向空中。
不仅是年轻男人的身体逐渐消散,老人怀中的马内夫也在缓慢的崩塌,马内夫的脸上崩发出数道裂痕,他惊恐的望着自己逐渐崩塌的身躯,望着老人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可老人却是伸手合上马内夫的双眼低声说道。
“等着我马内夫,我很快就会回去。”
四周的一切都开始崩塌,老人的意识也变得愈发昏沉,老人放松心中的戒备与抵抗,将自己的意识全部放轻松,任由自己的意识从自己的身体中剥离出去。
四周的黑暗重新占据老人的全部世界,就连荧光矿石所散发出的最后一丝微光也被吞没,于黑幕之中,老人的意识与灵魂彻底断开,最终老人倒在地上渐渐的昏睡过去,只不过脸上却是挂着一丝笑容。
一觉睡起来,一定会平安无事,这场幻觉也该结束了。老人坚信着,当自己再次醒来时一定会从幻术中走出来,老人清楚的明白自己不能沉溺于过去的怀念与悲痛当中,他已经发下对我去爱子死亡的执念,他还有更重要的人在未来等待着他,他必须该醒了。
……………………
不知过去多久,当老人的意识重新回到身体内,老人抓住那一丝迷糊的瞬间从昏迷中挣扎出来,他急忙查看四周,发现此刻自己已是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又是那片熟悉的东雪莲生长地。
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四周没有一丝的变化,弥漫在空中的淡淡白色冰气,地上三株扭断的东雪莲茎根,以及不远处躺在地上的雪鹿尸体 一切似乎都是从前的模样,放眼望去真会让人觉得心神不宁,担忧自己是否成功走出了幻术,可老人并不担心,他坚信破开幻术的关键就在放下对过去的执念。
身上的冰晶貌似是多了些,老人忽然注意到自己衣服和裤腿上多了冰晶,不知是何时粘上去的,老人对此并不在意也不打算细想,随手拍掉清理干净身上的冰晶,便开始思索起眼下的现况。
自己两次醒来都是在这片东雪莲的生长地,也就是说自己一定是在这里受到幻术的蛊惑,至于时间,老人猜测可能是击败雪鹿之前,因为老人确切的记得自己在最后收尾的时刻砍断雪鹿最后的一只角,可现在看向雪鹿的尸体,却能看到它的头上仍保留着一只角。
雪鹿会幻术类魔法,这可是从未听说过的,没有哪一本书上有记载过雪鹿会使用幻术魔法,可现在老人也亲身见识到自己受雪鹿的幻术困惑,若非亲身经历怎么会叫人信服。
不过这些在现在都已是次要的,老人已经取到东雪莲并且破开幻术的封锁,继续停留在这里已经没什么必要的了,现在还是动身去寻找那纠缠无头骑士的三人吧。
老人整顿好后,转头望眼雪鹿,随后没再做更多的停歇,动身向着前方走去寻找那三人的踪迹。
虽然已经记不太清楚之前的那声爆炸是从哪一个具体方向传来的,但仅依靠大体方位的摸索,再运用空间探知类的技能,想要找到那三人的位置应该不难。
经过最初走的那条小道,老人来到一处坍塌的废墟处,他记得这里,那三人便是在这里将无头骑士引走,现在抬头看向一旁还能找到几人曾停留过的矮涯。
“佩里耶——佩里耶——老酒鬼,你躲在哪里了。”
猜测商人或许是藏在这附近,毕竟众人就是在这里分离,说不定商人正躲在这附近,静静的等待其他人的汇合。
老人呼喊了几声却仍见不得商人的出现,猜测或许是躲到别处去了听不到自己的呼喊,便没再叫唤,也是怕呼声太大引来其他的魔物,那样自己的处境变得麻烦不说,指不定还会影响到归来集合的其他人。
只是……自己吆喝呼喊了几声,附近回响传荡的回声让这片地下遗迹显得格外寂静,这股超乎常理的死寂使老人的心无法平静下来,担忧着似乎是有什么坏事将要发生。
不会的,一切都结束了,老人心中这般自我安慰着,他必须欺骗自己的内心,让自己的精力集中到眼前而不是那虚无的胡思乱想上,他确定幻术已经随着他放下过去而自动解除,现在他所看到的触碰到的都是真实存在的现实,绝不会是虚拟幻术。
但他真的彻底放下了吗,真的做到问心无愧,再次面对过去的心事雾影能做到心如止水不再执着吗。
他不知道,他突然意识到或许自己还是没有彻底的放下,之前所做的不过是强制封闭自己的情感而不去思考罢了。
“先生……”
那一声呼叫如同恶魔的低语在老人耳中回响,老人先是一愣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他不敢回头查看,生怕自己辛苦一遭却依旧被囚禁在这窄小的轮回当中。老人沉默的目视前方,就这样站在原地什么也不做,祈祷着刚刚的声音只是自己的幻听而已。
空旷的废墟中只能听到老人紧张的呼吸与心跳声,这片幽暗的环境寂静有些毛骨悚然,老人聚精会神紧注意着身后,留意后方的任何细小动静,心中一遍又一遍的思索自己究竟遭遇了什么,刚刚那那一声是来自于他心底的幻听还是真实的呼声。
“先生,是你在那里吗先生?”
又是一声呼唤,这次老人再也无法说服自己的内心蒙骗自己的双眼,他转过身看向半身站在阴暗里的马内夫,张开口似是要说些什么,但长着嘴呆愣了半天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怎么说,毕竟面前的“马内夫”不过又是一个制造出来的幻觉,想到自己在跟一个幻象寒暄说话,这实在有些好笑。
眼前突然出现的马内夫让老人立即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走出幻觉,自己又跌入一场轮回的起始,可若是放下那纠缠自己大半生的心头事仍不能解除轮回,那唯一解开幻术的钥匙会是什么呢。
是自己放下的不够彻底,心中仍有所牵挂吗,老人说不准,他望着面前正向他缓缓走来的马内夫有些疑惑,这次可不能直接上去杀死,那样不但无法解除幻术轮回,反而会加重老人心中的压力罪孽。
向自己最重视的人拔剑相向,甚至要刺破对方肌肤抛洒他的鲜血,哪怕是虚构出来的幻象,也难以有人做到如此的断绝。
那解开幻术的方法会是什么,直接杀死对方显然不会是正确的选择,排除一些错误的选项,剩下的那一种结果即便是再荒唐,也一定是正确的结果。老人回想起,在第一次遇到马内夫和他的亲生爱子时,突然有诡异的魔物袭击他们并夺走二人的生命。
魔物出现的时机过于突然,与魔物打了半辈子交道的老人居然没有感知到魔物的靠近,就仿佛是凭空出现一般,这一点实在有些怪异。老人猜测解开幻术轮回的关键就在这一步上,或许只有击退魔物救下两人,才有可能突破轮回的枷锁。
“父亲……父亲……”
在老人思索除了救下二人外,还有没有可能存在其他突破幻术的可能时,年轻男人的呼声将老人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每当听到年轻男人那有些凄惨悲痛的呼声老人总是心神不宁,完全静不下心来集中思考。他爱的太深也伤的太痛,他曾将自己的亲生爱子视为自己的荣光,视为自己无上的尊宝,想在短暂的片刻时间内就放下对亲生爱子死亡的痛苦,这是何其的艰难。
“柯达。”
像是回应孩童的呼声一样,老人听到年轻男人在呼唤自己便下意识的回了一声,他看向年轻男人,依旧是回忆中那样熟悉的模样,从容貌到声音再到穿衣打扮与言行举止,都和他回忆中的爱子是一模一样。但老人明白,即使面前的人扮演的再怎么真实、相似,也只不过是一个幻象,他明白这一点,老人当然知道这一点,他强迫自己去相信心中的意识以避免自己可能会忍不住心中的想念。
“父亲,我这是……我记得我应该是死了,我确切的记得……血液飞溅,半边的视野被剥夺去,白色的闪光撕打在我的脸上,炽热的火光掐住我的咽喉夺走我的声音,我应该是死了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对了!其他人呢,远征军一队的其他人怎么样了,他们成功活下来了吗?”
他还是以前那样……有些天然呆,脑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说话的同时还会毫无自觉的用双手在身前比划,跟个笨蛋一样。对同伴十分在意甚至比过了自己的生命,都死了还担忧着同伴们有没有活下来,真是……一个叫人无法放心的白痴小子啊。
“他们都活下来了,虽然有些人没能承受住那场鏖战带来的后遗症,但他们起码活着走出战场,没有曝尸荒野而是安详的在家人朋友身旁离世……他们很感激你,是你给了他们能避免痛苦死亡的机会,你是他们的英雄,柯达。”
“是吗,都逃出去了啊……”
年轻男人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对于自己的死亡他似乎毫不在意,更担忧同伴们是否走出那片战场回到家人朋友身旁。他就是这样的人啊,老人望着在那自顾自傻笑的年轻男人,自己也不自觉的跟着扬起嘴角,他真诚的感激这场幻术能给予他与离世的亲生爱子能再次相遇。
已经确定幻术制造出来的“马内夫”与“亲生爱子”不会对他展现出攻击敌意,老人便大胆的走上前,想要再仔细看看这个阔别已久的孩子,毕竟这或许是他一生中最后一次和亲生爱子见面的机会,有什么想说的话有什么想做的事只能趁现在了。
“先生,他就是……”
“是的,他就是我常常跟你提起,我的第一个孩子。”
马内夫好奇的走到老人身旁,目光放在年轻男人的身上似是在打量着他,老人拍拍马内夫的后背,将他推到自己的身前,骄傲的向自己已经死去的亲生爱子介绍自己收养的第二个孩子,也是想以这种方式告诉年轻男人,也是想说服自己,现在的他过的很幸福,在那边的世界里无需担心这边。
“父亲,我……”
年轻男人向着老人走来几步,他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要和老人交谈。
可相遇的突然离别的也是匆忙,就在年轻男人将要把心中藏掖的话诉说给老人时,一柄生有倒刺的长毛忽然从背后刺穿年轻男人的胸脯,完全不给老人反应的机会,年轻男人猛咳出一滩血液后便被后方的长毛拽去拉入到黑暗中。
“柯达!”
老人下意识的急促喊出年轻男人的名字,而这也恰好正中轮回的圈套。
仿佛是触发了特定的机关,当老人下意识感到惊慌,想要伸手去救援自己的亲生爱子时,在他伸出手的那一刻,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来自身旁的哀嚎呻 吟声。
眼角的余光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咬住马内夫的左脚,将他绊倒在地拖拽进后方的黑暗中去,马内夫慌乱的想拔剑斩断那抹影子,可更多的影子从黑暗中钻出来咬住他的手脚,无法挣脱的马内夫只能被影子拖进黑暗中去。
原本温馨的重逢在一瞬间消散如烟,老人最不愿发生的事还是出现了,两名爱子同时遭遇魔物袭击,并且被拉向相反的方向,这使得老人想要救下两名爱子的话会极其困难。
但他还是决定尝试一次,老人下定决心势必要救下二子,这不只是为了突破这道幻术的轮回,也是为了平复心中的伤痛。
老人挥剑射出几道剑气打向距离自己最远的年轻男人,数道剑气绕过年轻男人打在他背后的锁链上,阴影所化的锁链被拆成碎块,失去拉扯力道的年轻男人摔倒在地上,双手握住贯穿胸口的长矛低声呻 吟。
不敢做一息的停歇,暂时救下亲生爱子的老人又急忙转过身去看向被拽入黑暗中的马内夫,老人挑剑冲到马内夫身旁,快速挥舞长剑制造出一阵剑气所形的旋风,撕咬住马内夫身躯的几团阴影在剑气风压的碾磨下化作雾气消散于黑暗中。
他成功了,老人常熟口气庆祝着自己能成功救下二子,这对他而言是无法比拟的骄傲,就连往日他无法救下亲生爱子的那一份悲痛也在此刻淡去了许些。
老人安心的长叹一口气,心中难以言说的喜悦激烈跳动着,他心想或许这样子就可能走出幻术的轮回,转身去面向年轻男人,他想在幻术解除的最后一刻,能与离世的亲生爱子再更多交谈一会。
可当老人将目光转移到年轻男人身上时,眼前的一幕再次点燃他心中的恐惧,插在年轻男人胸口处的那一柄长矛剧烈颤抖着,年轻男人因伤口颠动而面露痛苦的神情。预感到将有坏事发生的老人跑上前想要将长矛拔出,可不等他赶到年轻男人身旁,插在年轻男人胸口处的长矛忽然缩进男人的身体中。
“父……父亲……”
“柯达!”
微弱的呼声来自于孩童面对危机时本能的渴望父母的陪伴,年轻男人愣愣的看了老人一眼,抬起手伸向老人。一瞬间数柄长矛从年轻男人的体内刺出,身躯四肢无一不被长矛从内部刺穿,身体大面积被长矛扎穿所带来的严重损伤几乎是完全夺走了年轻男人的意识,那只抬在半空中伸向老人的手,也在老人将要握住的前一刻无力的垂下。
“柯达!”
老人抱起年轻男人的尸体,他能感觉到年轻男人身体内仅存的一丝温度也在消逝,老人想要挽救回年轻男人的生命却不知道怎么做,他想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却无能为力,只能感受着年轻男人体内最后一丝生息消散。
跪在地上的老人紧紧抱住年轻男人的尸体,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好受些,此刻老人浑然忘记了眼前的一切都是幻术制造出来的假象,他已经沉溺在又一次失去亲生爱子的痛苦当中。
“先生……”
马内夫站在老人身后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好平缓老人心中的悲苦,可马内夫正犹豫着如何安慰时,那几团本该消散的阴影突然从黑暗中冲出,数团阴影化作魔狼死死咬住马内夫的四肢,其中一只更是咬住他的咽喉让他无法说话呼救。
阴影拖着马内夫将他拽进黑暗中,在彻底被阴暗淹没的前一刻,马内夫仍在拼死挣扎,他咕咽着被撕咬的喉咙想要向老人呼喊,可直到他彻底被黑暗吞噬,老人也没有做出一丝反应,依旧呆愣的跪在那望着怀中亲生爱子的尸体。
一次接一次的对爱子的死去却无法伸出援手阻止这一切的发生,老人心中已经刺痛的有些麻木,但这并不代表他面对爱子的苦难会坐视不管,他只是……有许些疲累。因为老人知道,不论自己怎么做都无法救下他们二人,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珍视的
虚拟幻境与现实之间的隔阂逐渐融为一体,老人能意识到自己在面对两名爱子接连死在自己面前时那股痛楚与无力感,可他想要动身向二人伸出援手时,身体却异常呆愣不听自我的指挥。
他无法接受两名爱子死在自己眼前,却又不能行动给予他们帮助,老人的四肢像是被无形的枷锁禁锢一样动弹不得,爱子们求助的呼声在他心中回荡,老人却只能痛苦的紧闭双眼,妄图移动四肢最终却无力的垂下。
【再试一次,再尝试一次,不要轻易言弃。】
熟悉的声音在老人心中响起,他记起来,这是在教导第一个亲生爱子和马内夫时经常说的话。没想到会有一天这句话能反过来教训自己,老人心中回想起那两名爱子在接受自己的教导时,总是会微笑着回应他,那两个孩子都不曾轻易放弃过什么,自己又怎能如此软弱,这实在有些丢人可笑了。
老人心中这般自嘲着,他喃喃道,“再试一次,再试一次”,口中如此说着激励自己不要轻易放弃,随后便躺在地上闭上眼,感受着四周的寒冷与黑暗爬上自己的身体逐渐包裹住自己的浑身。
“一定有办法……”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老人的意识全部被黑暗裹住,他闭着双眼昏昏睡去,踏入到下一个轮回当中。
……………………
【嘀嗒】
一滴水珠掉落在老人的面颊上,丝丝冰凉感刺激老人的意识,将老人的灵魂从沉睡之中拉出来。
老人迷糊的揉揉双眼,他强撑着身体上的困倦与疲累,睁开眼看向四周,在看到自己又一次回到东雪莲生长地时,老人有些苦涩的皱着眉头重重叹气。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轮回了多少次,一次两次还是说已经有了数十次,他不记得也不想去细数,每一次轮回所给予他的痛苦都会成倍增加,他累了也倦了,却仍没有做出放弃的打算。
一定有办法可以解除幻术打破轮回,老人心中自我安慰着,但说是自我慰籍实际上更像是洗脑,他强迫自我相信肯定有办法能打破现状,只有这样老人才有继续行动下去的动力。
他尝试了太多次,毫无例外均以失败告终。从最初老人认为一定要救下二人才能解除幻术,可无论老人怎么做,两名爱子至少有一人会离他而去。救下马内夫,老人的亲生爱子会被长矛刺穿或被烈火焚又或是被魔物撕碎,救下亲生爱子,马内夫会被毒液腐蚀、大地吞噬又可能被黑暗侵蚀占据身体。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是人们常说的一个道理,老人也是明白这种时候必须要从两名爱子选择一人,至于另外一个只能狠心抛弃掉,唯有放下遗忘才有可能突破现状幻术的封锁。但手心手背都是肉,老人实在无法做出选择,即便他曾告诫过自己这一切都是幻术创造的虚假,可每当听到那两名爱子呼唤自己时,老人的理智便被情感所替代。
从最开始只为了破解幻术而无数次重来,一次又一次的闯入新的轮回中,再到现在,老人不断尝试轮回只是为了能同时救下二人。他似乎是已经遗忘了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多次重新来过,现在的老人只想着该如何才能完美的救下二人,而不会失去任何一名珍视之人。
还不能放弃,一定还有什么是自己没想到的办法……老人心中这样自我安慰着,他想再试一次绝对要救下亲生爱子柯达与马内夫,可他似乎做不到了。
老人身上已经爬满了厚厚的冰晶,浑身上下除了头部之外全部被冰晶覆盖住,每一次老人从新的轮回中醒来时,身上的冰酒就会变得更多一些,现在已经将要覆盖住老人的全部。他知道,自己所剩的机会不多了,再有两次三次,甚至可能是再失败一次,自己就会被冰晶完全包裹住,永远沉睡在无尽的轮回当中。
这一次轮回决不能失败,老人给自己打定决心却又很快松气下来,自己都失败了那么多次,仍是没有找出什么突破口来,这一次难道会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吗?
不知道,但一直在这里干坐着什么也不会发生,老人打碎身上的冰晶,颤抖着站起身想要去寻找亲生爱子与马内夫,可浑身无力的老人只是停留在半段中挣扎颤抖片刻,便又一屁股坐回到地面上。
【叮当——】
一个对半切开的金色半球体铃铛从老人的挎包里掉出来,清脆悦耳的声音如同琴弦弹扣发出悦耳的声音,老人心中的稍许疲劳被铃铛的响声抚平。他低下头看向地上那枚金色半球体铃铛,认出来这是自己用曾经赠予亲生爱子柯达的成人礼物,在亲生爱子离世之后,老人将那枚金色小球对半切开作成铃铛,一个留在自己身上。
另一个,则送给了马内夫,在他的成人生日那一天。
老人拾起铃铛捧在手心里,他望着铃铛有些入神,他的思绪坠入进记忆的潮水中,过往的画面一点一滴的替代他面前的风景,他回忆起深埋于大地之下的祝福被重新挖掘出来赠予新生的那一刻。
“先生……我记得这是您送给……”
“是的,这是我送给我第一个孩子的礼物……这原本是一个魔法道具,我将它重新打造做成两个铃铛,一个我留在自己身旁,另一个你拿去带在身边,这样即便在将来我可能会离开你,可每当铃声响起时你便会感受到我就陪在你的身边。”
马内夫双手接过老人递来的金色铃铛,双眼打量着这份独特的礼物难以掩盖眼神中的喜悦,这可不是别人的旧物,而是老人赠给他的新生祝福,这是独属于他的珍宝。
“可是先生……这样真的可以吗?这是您的孩子的礼物,现在送给我,您不会……难过吗?”
“难过?为什么这么说。”
马内夫揉着后脑勺,他注意到自己貌似是说了有些尴尬的疑问,犹豫了片刻功夫后抬起头望着老人说道。
“这是您赠予您孩子的礼物,现在送给我……往后您每当看到这枚铃铛在我手中,不会觉得自己的孩子已经……不在人世吗……抱歉,我不是有意提起先生您的心事,我只是害怕这枚珍贵的礼物不适合我,还是留在先生您身边做个留念可能会更好……”
马内夫害怕老人每次看到这枚铃铛在他手中,都会想起那已经过世孩子,物是人非徒增些许悲伤,或许这枚礼物不该赠给他,而是留在老人手里当个念想,这样老人每次怀念自己已经离世的孩子时,起码有个东西可以承载他的思念。
老人听了马内夫的话知道他在担忧什么,他欣慰的扬起嘴角,伸出手温柔的抚摸马内夫的脑袋,温柔的望着他的第二枚太阳。
“可你也是我的孩子啊,马内夫。”
“……先生………”
“对于过去,我早就放下了,已经从亲生骨肉的死亡雾霾中走出来,早就不会沉溺于过去的悲伤中。我只是……只是不能接受柯达的死而已,他是王都一队远征军的领袖,我早就做好了接受他战死沙场的准备,但是……他的死实在过于蹊跷,他起初受到通知去一处平原建立前线据点,当时情报上说的很明确,那里魔物稀少还没有被敌人占领,是一个建立前线据点的风水宝地。可当他们到了之后,不知从哪涌出来大群的魔物,漫山遍野望不尽尽头,他为了保护同伴顺利撤离选择自己以生命为代价在魔物群中杀出一条生路……”
据老人自己所描述,当时他的亲生孩子接到任务去前线建立据点,情报上书写的很明确那里没有魔物行动的迹象,可现实却截然相反。爱子死后老人一直认为是王都皇家内部出了问题,故意诱导他的孩子带领军队走进魔物的圈套,可老人查过一遍后并没有发现皇家内部有内鬼存在的嫌疑,最后这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我早就放下对过去的执念,我只是不能接受他死的蹊跷死的奇怪罢了……”
是啊,我早就放下了,只是一直没有接受而已……
模糊的意识从遥远的过去记忆中回到此时,老人望着手中的铃铛愣的入神,他哼笑几声,苦涩爬上他的眉间,欣慰勾起他的嘴角。他终于想通了,终于找到一直徘徊在轮回之间的原因,也找到破解幻术的办法。
真的是,真的是真的是绕了好大一圈啊。
老人站起身,催动着身体内仅存的几丝力气,抬动着疲劳不堪的身躯向前行进,他高声呼喊着爱子柯达与马内夫的名字,迫不及待的想要立刻和二人见到,他有太多想要传达的想法容不得停缓半刻。
“柯达——马内夫——我的孩子,你们在哪——”
“父亲……”
“先生……”
老人回到一处废墟之上,这是他上一次轮回结束的地点,也是这次轮回乃至全部结束的最终场地,他要在这里破除幻术,同时向萦绕心头挥之不去的那件心事做出告别。
他呼喊着两名爱子的名字,踏遍废墟闯进黑暗只为了能早点见到那二人,而正如老人所愿,在老人停歇喘息的功夫,那两声熟悉的声音从身旁两侧同时响起。
老人转头来回看向四周,只见他的亲生爱子与马内夫同时从左右两侧的黑暗里走出来,又是熟悉的二选一情况,每当老人想要冲上前将两名孩子抱入怀中一同保护起来时,总有一人会先一步离他远去与黑暗融化为一体,而在他悲伤犹豫徘徊时,另一名爱子也会从他身边离开。
他无法同时救下二人,这一直是困扰老人的棘手麻烦,但现在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老人望着身旁两侧的两名孩子,他转头面向他的亲生爱子,站在原地愣了许久后待激动的心逐渐平复下来后才缓缓开口说道。
“好久不见,柯达。”
“父亲……我记得我应该是在战场上,四周的魔物向我围攻过来,我明明是……”
“是的,你死了,柯达。”
老人毫不躲避心中的伤痛,干脆利落的承认面前的年轻男人早已离世的事实。
“父亲,我……”
“柯达,听我说。”
年轻男人想要说些什么,可老人却强在他开口前说道。
“柯达,谢谢你能成为我的孩子,有你陪伴的那段时光,真的是非常幸福……你年幼时,我对你的训练总是很严厉苛刻,平日里对你言行举止的管教也不在少数。很抱歉,没有给你一个足够欢快的童年,我期盼着你能将自身的优势能力发挥到最大,而疏忽了对你本人意愿的询问……我不是个优秀的父亲,我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可你总是一副乐观开朗的模样陪在我的身旁 不论我曾经是如何严厉的呵斥你,你总是以微笑回应我……真的,真的很感激你能做我的孩子,谢谢你柯达,让我和梅里斯她成为父母……柯达,你是我的骄傲啊。”
老人说完这些便转回身向着马内夫,他走到马内夫身旁,伸手马内夫拥入怀中紧紧抱住,等待着接下来的分离时刻。
忽然被这么感激一番的年轻男人有些愣了愣,他向着老人走去想回谢老人的爱,可当他刚向前踏出一步,身后的黑暗中忽然涌出数只魔物撕咬住他的身躯、四肢,如同拖拽猎物一般将他拉向后方的黑暗。
“父亲!父亲——”
一瞬间的袭击让年轻男人慌乱了神,他朝着老人呼喊到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而老人也确实注意到年轻男人的现状,可他只是回头看向他,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的行动打算。
“父,父亲?”
“柯达……一路走好……”
于此,他彻底放下过去也接受了爱子不明不白的死因。人们常说,若想保护住平稳的现实生活,唯有抛下对过去的执念,一心清净才能留守住现在的芳香。老人做到了,甚至扛起对过去的执念背在肩上,他对爱子的死已经坦然,不会再执着于苦恼爱子死亡的真相,而是继承亡者的灵魂与意志,成为他的眼睛去见证自己崭新的生活。
随着老人与年轻男人的告别,一瞬间四周变得宁静,充斥在附近的黑暗逐渐褪去,白色的冰雾代替黑暗重新飘散到老人身旁,远处的年轻男人与撕咬住他身躯的魔物逐渐消散,怀里的马内夫也逐渐化作白雾飘入空中。老人并没有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他只是呆呆的望着年轻男人消散的方向,看向白色冰雾中缓缓走出来的一名男人。
男人脸上印着两道粗长的爪痕,身上所穿的金色皇室战甲也遍布伤痕,胸口前雄狮与玫瑰图案的徽章已经模糊的很难认出来,可老人依旧知道了面前男人的身份。他那战死沙场的亲生爱子,身上的战甲就是他在战斗时所穿,这是前线士兵带回消息,向老人描述年轻男人死讯时男人的模样。
“柯达……在那边的世界里,一定要好好过……”
“父亲……我在那边过得很好,不需要思念我……我该走了父亲,请代我向母亲转达一句话吧……就说,我爱她。”
“再见,柯达……再见,我的孩子。”
年轻男人笑着向老人挥手告别,而老人同样是挥手目送着年轻男人消失在白色的冰雾当中。
熟悉的困倦感再次涌来,老人放任自己的意识逐渐变得昏沉,他心中毫无惧怕,老人已经笃定这次便是最后一场轮回。当他再次醒来时,会发现自己依旧在东雪莲生长地中醒来,眼前的景象又会是重复相同,可一切却又是截然不同的。
老人躺在地上,闭上眼迷糊着睡去,在意识飘忽之间,他似乎听到了有什么人是在呼喊自己。
……………………
“老先生——老先生——赫夫先生!”
“尊敬的长者陷入危险的昏迷中,就让我,最伟大的大魔法师,以华丽隆重的爆裂魔法做为礼炮,来唤醒昏睡的尊重长者!”
“不,啾啾,我感觉还是不要这么做好……”
迷迷糊糊中,老人听到了有两人在呼唤自己催促他快些醒来,在接连不断的呼声中,老人的身体微微颤抖一下,意识与灵魂之间的桥梁重新建立,老人虚弱的挣开双眼望向眼前的景象。
“老先生,您醒了!?”
映入眼帘的是满脸担忧的青木与啾啾,他们二人在赶到这里时,便见到依靠在石墙旁昏睡的老人,二人本以为老人只是太累了便由他睡去。在一旁守护许久后二人仍不见得老人醒过来,便直接呼唤着试图叫醒老人,可老人仿佛陷入昏迷当中怎么叫都没有反应,惊恐的二人只能一遍喊叫着老人一遍谈论对策,幸亏这时老人及时醒来,不然啾啾定会用爆裂魔法做为礼炮来唤醒沉睡的老人。
“是……青木阁下,和啾啾小姐吗……”
“啊,老先生,看到您醒了可真是太好了。”
青木和啾啾二人你一眼我一句的向老人讲解他们的情况,从二人来到这片东雪莲生长地开始,是在何处找到老人又是怎么发现老人陷入昏迷,再到现在争论如何才能唤醒老人。听闻着他们二人的描述,老人对此只是默默听着,直到青木发现老人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对。
“老先生,您是在……笑吗?”
“嗯?是吗,我没有注意到……”
老人并没有察觉到自己不经意间的微笑,他望着青木与啾啾,听着他们二人的争论有些喜悦的扬起嘴角,而眼尖的青木则是立刻发现并困惑到老人是为何而笑。
“先生,您是……做梦了吗?”
除了做个美梦之外,青木找不到任何老人会莫名其妙微笑的理由,而老人只是伸手摸摸自己的嘴巴,长喘息一口气后欣慰的说道。
“嗯,是啊……做了一场很棒很棒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