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快餐店内出来的三人,在道路旁边叫下一辆计程车,出发前往司机的藏身地址。
李兰坐在前方的副驾驶,黎光和李芸笙则坐在后排的位置。
短短十几分钟的路程上 李兰不仅要整理目前收集的情报线索,还要抽出精力来回应计程车司机的聊话。
因此李兰不再有一丝的空闲精力去关注其他事物,这也给黎光一定的空间和李芸笙好好谈谈。
“李芸笙,跟我说说吧,关于那个严何文的事情。”
“啊……嗯……”
自从李芸笙无意中发现严何文就是严何阅的儿子后,整个人魂不守舍的一个样子。
担心李芸笙出了什么心理状况,黎光多次询问她的情况,并时不时找李芸笙搭话,提醒她还有自己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但李芸笙似乎什么也听不进去,内心的自我陷入到泥沼当中。
每一次挣扎都会使自己更沉入几分,那份自责与愧疚的痛苦不会将她淹没,却让她浑身如针刺般瘙痒。
还是得从本源解决问题。
黎光知道光这么说是没办法帮到李芸笙,必须要深入了解,与她站在同意水平去理解,站在高于她的水平去劝说。
即便这么做会主动掀开李芸笙的伤疤揭开她的血痂,但……
总比烂在皮肤里要好。
“帽哥……就是,严何文……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酒吧的门口。当时……”
当时的严何文刚和父亲严何阅大吵过一架。
严何文的奶奶身患疾病常日卧床,母亲也是失语缺智的残疾人士。
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只有父亲严何阅的工地工作,所以一家人的生活可以说十分的拮据。
不忍看着家中日子过得如此困难的严何文,主动放弃念大学的道路,想去技术学校学一门手艺。
早日进入社会参加工作,更好的改变家庭经济状况,并分担父亲严何阅的压力,这是严何文的想法。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说的可能就是这样吧。
但父亲严何阅却不认同,并严厉斥责严何文的思想 甚至在一次当街争吵中动手扇了严何文一巴掌。
父亲严何阅执意严何文应该继续念大学,毕竟严何文是家中最有希望走出困境的人,父亲严何阅不希望严何文被家庭拖累而一辈子活在窘迫当中。
父子俩大吵一架,一气之下的严何文离家出走,跑到外面散步平复自己的情绪。
这本是个令人悲哀却很普遍的家庭问题,严何文的将来也本不应该停在曲折的道路上。
只可惜的是,一切造化弄人。
严何文的朋友知道严何文与父亲的争吵,现在心理难过得很,便聚集在一起拉着严何文去酒吧买醉。
心一嘴,脑一浑,那些烦心乱情的事不就都过去了吗。
但严何文对酒吧那男女放纵的糜烂狂欢不太能接受 只是喝了个半醉就跑出来透气。
应是醉意上了心头,严何文回想起白天的事情,回忆起父亲的不理解与那当众扇碎他尊严的巴掌,委屈的严何文就蹲在路边哭起来。
而就在这时,那个改变他人生轨迹的人出现了。
与约定的武器供应商来酒吧谈生意的李芸笙,正好将车辆停靠在严何文面前。
从犯车上下来的李芸笙瞅了严何文一眼 瞧着对方身上那股俗气窝囊的样子 很是不屑的哼了一声后走开。
可严何文却来了兴致,他连忙站起来身来 脸上尽是洋溢的激动与喜悦。
当然,这股欢喜之情并不是为了李芸笙,而是为了李芸笙所乘坐的那辆车。
严何文围着车转来转去,口中不停说出赞叹的词汇,整整五分钟的夸赞,没有一句是重复的。
李芸笙见此十分赞赏严何文的眼光,对方的羡慕可是让自己完美享受了富家子女的优越感。
被这股低俗的卓越感冲昏头的李芸笙对严何文很是看好,毕竟一个和自己持有同样眼光的人,在自己心中的评价能差到那去呢?
为了更进一步享受这份优越的李芸笙,暂时延迟与武器供应商的见面时间,带着严何文进到酒吧里畅聊。
身份截然不同的两人却意外聊的十分投入,有种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觉,二人一直喝到酩酊大醉。
“你才……十五岁吧?这么小就喝酒……没问题吗?”
“废~~话!我是谁?我可是——可是——嗯……是,是谁来着?”
喝的烂醉的李芸笙思绪完全乱成一团,脑子里醉乎乎的什么都想不清楚。
也就是在这种混乱的状态下,李芸笙没有任何遮掩的直接表明自己的身份。
“我可是——即将成为,这大地上最厉害最有名的雇佣组织首领!”
“你想成为恐怖分子?!”
“不是恐怖分子,是合法的雇佣组织!为什么你们都认为我会成为恐怖分子啊!”
表明自己身份后的李芸笙,双目盯着严何文,打量着他浑身上下。
被这么打量的严何文也是感觉有些别扭,询问李芸笙这么瞅着他是想做什么。
“你之前……提到过……你不想上学,想去工作,赚钱补贴家用……对吧。”
“嗯,嗯…是。”
“那你,你……你要不要跟我,跟着我干?我现在什么都缺,就是……就是……就是不缺钱!”
于是,严何文加入到李芸笙的组织中。
严何文的知识储备完美填补了李芸笙组织所却的部分。
不论是小型器械维修,还是铳支拆解重造,又或是拉合作谈生意讲价钱。
严何文把一切事务都做到完美,即便是初次上手时因为生疏而做出不少的差错,之后严何文都会用自己的勤奋快速弥补。
不浪费自己的先天天赋,又在努力的根基上爬向更高的台阶。
这样的人不论走到哪里,定是会受人欢迎喜爱的。
但严何文为自己定下一个绝对的条件,一个不容触碰的约束。
不能让家里人知道自己的工作,也不能让外人知道自己家庭的详细。
“你为什么总是戴着顶鸭舌帽?”
“可能是因为我怕晒吧。”
“今儿大阴天的你跟我说你怕晒?”
自从严何文加入李芸笙的组织后,每时每刻他的脑袋上一定会戴着一顶鸭舌帽。
起初严何文刚跟随李芸笙来到她的秘密根据地时,身上裹着大号防风衣,脖子上缠着围巾,眼睛前架着黑墨镜,脑袋上戴着鸭舌帽。
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就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形象在这种是非之地留下印象。
但那时候刚入夏季,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
严何文没撑住三天便实在扛不住,脱下身上厚重的伪装。
唯独那顶鸭舌摸,就像是长在他的脑袋上,怎么也不肯拿下来。
别人问他为何不把帽子摘下来,他只说是“防晒”“防风”“防雨”“防雷暴”之类的敷衍回答。
但李芸笙问道他时,严何文却说出了心中唯一坚守的原则。
“这顶帽子就是家庭和工作之间的分界线。我不会让家里人知道现在的我并没有在大学里念书,也不会让外面的人知道我家里的关系。我需要钱,但也不想惹祸上身,更不想把麻烦代入家庭当中。我知道这种情况迟早有一天会暴露,但……尽可能的,尽可能的让那一天迟来吧。”
李芸笙听后并不理解严何文的想法。
在她眼中,在谋求利益的险境中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
她更不能理解的是严何文为什么对自己的家庭如此注重。
李芸笙认为是严何文的家庭束缚了他,这样的生活本不应该属于严何文。
之后李芸笙也和严何文谈过几次,劝说他脱离原家庭,和他们一起壮大组织,去外面闯出一番天地。
但每次的劝说都被严何文拒绝,甚至有几次严何文烦被说的心烦而和李芸笙大吵一遍。
结局当然是李芸笙耍起小脾气,把严何文赶出组织。
失去重要经济来源的严何文只能服软,向李芸笙低头认错又重新回到组织。
自此之后李芸笙也不再管严何文的家事,只是觉得自己一片好心却不被待见,可真是令人难过。
但组织正在起步阶段,不能失去严何文这么出色的技术员。
因此李芸笙虽然对严何文有些心生讨厌,但很多重要的事务还是交给他处理,许多商谈也都需要他陪同前进。
一次与武器供应商的商谈中,因为价钱问题双方闹出矛盾,商量无果的双方决定在三天后进行第二次交涉。
李芸笙本想证明自己的组织即便没有严何文也一样可以正常运行,便自己带着几名护卫去参加谈判。
可不尽人意的结果让李芸笙无比愤怒,却又不得不重新调整计划,让严何文参与进来,与她一同参加第二次的交涉协商。
而李芸笙怎么都没有想到,严何文的一切都会停留在这一次的谈判交涉当中。
起初严何文不太愿意陪同李芸笙参加第二次交涉,他有相当一段长的时间把自己泡在组织里,许久没有回家看看,很是想念自己的家人。
但李芸笙软磨硬泡,又是好言相劝又是威言恐吓,强迫着他跟随自己参加第二次交涉。
“这次谈判很重要!我们组织能不能走出龙门,可就全看这一次了!”
“但是……我父亲好像快过生日了,我想抽个时间给他去买件生日礼物。”
“爸爸妈妈奶奶什么的有那么重要吗?哼!我家那个臭老头,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一次。每次找我不是问学习情况如何,就是要求我在他的朋友面前展示才艺好给他脸上添彩。从小到大,他根本就没有真正在意过我一次!完全无视我的想法,把一切我不喜欢不想接受的东西强行压在我身上!凭什么凭什么!我凭什么要遭受这一切!他把我当成什么了……”
李芸笙想要夺回自己失去的自由,用最稚嫩的青春思想反抗父亲的控制。
所以她剑走极端,既然父亲想让她成为大家闺秀的优雅小姐,那她就成为为非作歹的法外狂徒。
创办属于自己的雇佣组织,这只是第一步。
李芸笙励志要将组织不断壮大,先在龙门建立根据地累计基础,等有了一定的根基便去到外地发展。
一步一步脱离对父亲的依赖,一点一点断开与家人之间可有可无的链接。
她想看外面的世界,她想以自己的身份生存在这片大地上。
所以这次与武器供应商的谈判至关重要 绝对不能有半分的失误。
严何文被李芸笙以威逼利诱的各种手段说服,同意与她一起参加第二次的交涉。
他们选择在街头随便一家小摊见面,人流众多的闹市反而成了他们最好的隐藏场所。
双方的交涉在严何文的加入后十分顺利,原本因为技术或价钱而僵持不下的谈判,在严何文的多方面劝说下武器供应商逐渐松口。
最终双方以彼此比较满意的价格达成合约,同意将一批铳械连同制造技术一并出售给李芸笙。
目的已经达成,送走武器供应商后的李芸笙十分喜悦,拉着严何文就要请他大吃一顿。
可两人刚轻松了没一会,一阵吵杂的声响从旁边的人群中传来。
好奇的严何文站起身来朝着沸腾的人群中走去,他从人群中扒开一条缝望向闹声的源头。
只是瞧了一眼严何文便吓愣在原地,只见到刚刚离开的几名武器供应商正被近卫局警员压在身下。
越来越多的警员加入到这场拘捕当中,那几名还在挣扎的武器供应商很快就被彻底控制住。
吓坏的严何文赶紧跑回去找李芸笙,将武器供应商被抓的消息告诉李芸笙,拉着她慌慌张张就要逃走。
“什么?可,可是我们都到这一步了,怎么可以……”
“别管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收购铳械在大炎可不是轻罪,要是被抓住了可一切都完蛋!你的梦想,我的家人,全部都会被拖入其中!”
严何文拽着李芸笙就跑,他可不想进监狱蹲牢房,如果他进去了那么他的家人一定会受到牵连。
但二人鬼祟逃窜慌慌张张的样子立刻引起近卫局警员的注意,一名警员发现试图逃走的两人 大声呼喊着要求他们停下。
被警员这么一吆喝的两人瞬间吓慌了神,什么也不管,撒开腿拼命逃窜。
这种逃跑的行为无疑承认自己的罪行,近卫局警员见两人试图逃走,立刻呼唤其余同伴上前围捕。
严何文和李芸笙从人群密集的闹市跑进偏僻的巷子里,他们寄希望于这错综复杂的巷子,想依靠这里复杂的道路来甩开近卫局警员。
四通八达的小巷着实绕晕了追捕的警员,严何文和李芸笙在小巷中来回奔逃,费了好一番功夫后终于甩开追捕的一众警员。
“前面就是出口!出去之后分散跑,回据点里集合,明白吗!”
跑在前面的李芸笙见到出口就在不远处,心中升起一股劲,脚下的步伐更是用力些,加速朝着出口跑去。
然而当李芸笙刚从小巷中出来时,一名警员突然从旁边冲出来,扑向李芸笙将她压在地上。
好在李芸笙下意识举手护住脑袋,一没有让头部撞到地面而恍惚昏神,二是遮住自己的脸面不会让警员记住自己的模样,争取到一丝的逃脱生机。
“别动,老实点!”
“别碰她!”
压在李芸笙身上的警员正要擒住李芸笙的双手,晚一步跑出小巷的严何文径直冲向警员,将他从李芸笙身上推开。
“帽哥!”
“走!我自有办法,你赶紧走!别忘了自己的梦想,你不是想摆脱你父亲的控制吗?!走,走啊!”
严何文拼死压住身下的警员,催促着李芸笙赶紧离开。
李芸笙吓愣住了,她想上前帮忙,可严何文严厉的催促与远处不断聚过来的警员让她一时左右为难。
恍惚的意识不断被现实冲击,时间逼迫她做出选择,即便最终的选择并非出于她的本心。
李芸笙逃走了,她想带着严何文一起逃走,但她做不到。
正如严何文所说,她不能在这里止步,她还有不能舍弃的梦想要去实现。
望着逃走的李芸笙,严何文感觉心里松了口气,而就是这一丝的放松让身下的警察开始强烈反击。
李芸笙刚逃走没多远,可不能让警员追上去。严何文更加用力的压住警员,整个人骑上去顶住警员的腰部。
[得把铳夺过来,不能让他用铳。]
严何文担忧警员拿到铳改变局势的可能性,便打算抢先将铳夺过来,将主动性掌握在自己手中。
心中打定了主意,严何文便伸手摸向警员腰间的配铳。
那名警员已经被压在身下动弹不得,根本不会妨碍到严何文。
一切都很顺利,所有的也都该按照严何文心中所想的正常进行。
是的,原本一切都很正常。
[砰!]
当严何文的手刚摸到警员腰间配铳的一刻,猛然间严何文感觉脑子轻飘飘的,像是断线的风筝一般。
身体不受控制的倒在地上,视野逐渐模糊,黑红色的幕布缓缓盖下。
什么也感觉不到,痛苦,悔恨,不甘,什么都没有,就好似神魂已经从这片大地上被剥夺一样。
发生什么?我中弹了吗?李芸笙逃走了吗?
仅存的一丝意识还在苦苦挣扎,但这最后的意识也不会存在太久,很快就会随风消散重归这片土地。
耳朵已经听不到声音了,脑子也思考不了什么事情。
唯独最后的一缕目光,穿过奔来的警员,望向钻进人群中逃走的李芸笙。
她走了……那就太好了……
严何文不会怨恨李芸笙丢下自己。
他打从心底的感激李芸笙,如果没有她,自己那贫困的家庭早就在时代发展的潮流下化作齑粉。
严何文已经满足了,能让自己的家人在注定贫苦的一生中过上一段安逸幸福日子,这已经是他最好的愿望。
要说唯一的遗憾吧……
“对…不起……爸……是我…牵累……你们……”
应是回光返照,或者是临走前的走马灯。
嘴中嘟囔完一句话的严何文,忽然感觉身体轻盈好似飘在空中,黯淡的视野也缓缓恢复 失去的感觉渐渐寻回。
仿佛游荡于天地之间,不属于这片大地之中,却能清晰的看见这片大地上的一点一滴。
超脱时间轮回的控制 严何文的意识跟随天空中飘动的云彩,一同回到那个下午。
严何文看到两个人,一个是刚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自己,一个是自己的父亲严何阅。
他看着,刚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自己躲在一桩石柱子后面,偷摸的探头向前望去。
严何文飘过去,与那时的自己一同看向前方。
他瞧见,自己的父亲严何阅跪在地上,向一个白色的人影跪下,沙哑对声音恳求着什么。
“之前的……工钱……一点点就好,能够何文上大学……”
严何文听不见自己的父亲在说什么,但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在说什么。
就如同那时的自己一样,藏在一边,将父亲最屈辱的一面看在眼中,将父亲最卑微的声音记在脑中。
贫穷的家庭环境没有足够的经济供他上大学,为了支持严何文继续念大学,一生强硬不曾向谁低头的父亲严何阅。
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向他人跪下乞求借钱给自己供严何文上学。
记忆到这戛然而止,整个回忆构成的世界逐渐支离破碎,最终完全瓦解坍塌。
严何文遗存在这片大地上的最后一丝神识,也随着吹过的徐徐微风飘向远方。
他走了。
关于严何文的故事,永远的停留在这里。
但生活还在继续,他人的故事还在书写。
逃回据点的李芸笙,在得知严何文离世后离开组织好长一段时间。
倒也并不是完全离开,经济方面一直在提供,只是再也不去据点亲自管理组织。
她怕了,严何文的事情如一柄沉重坚硬的榔头狠狠敲打在她的心上。
她害怕自己会不会也和严何文落得一样的下场。
李芸笙许久一段时间里都呆在父亲身边,对父亲的话言听计从,要求的事件件都办到最好。
当然,这只是她为了寻求庇护而披上的伪装。
当严何文的死亡不再萦绕心头,当这个社会对这起事件不再关注时,当近卫局警员放弃对她的调查搜寻时。
李芸笙再一次回到据点,继续她的计划。
她不会止步,这不仅仅是因为她自己的梦想。
李芸笙身上多克一份重担,脚下多了一丝动力。
已经有人为了她的梦想而流血,牺牲。
所以李芸笙更不能停下,她必须前进,不断前进。
直到自己的梦想实现那天,直到自己能回应他人期待的那一天。
她的故事还在继续。
不知何时,汽车已经停靠在街道旁。
车辆驶过的轰鸣,街道上人群的熙熙攘攘声。
现实的声音涌入李芸笙的脑海,将她从回忆中拽出来。
其实倒也不是回忆被终止,只是李芸笙已经想不起更多关于严何文的事情。
至于严何文的父亲严何阅……李芸笙表示自己从不了解过他。
甚至是在严何文死后自己都不曾去看望一眼严何阅,只是定期给严何文的账户转钱。
李芸笙不想让自己走向未来的路有任何的纠葛,厌倦自己的梦想被任何可能所困扰。
既然严何文在自己的生命和李芸笙的梦想之间选择后者,那李芸笙更不能放弃自己的想法。
若是半途而废的放弃了,不仅是对自己的不尊重,也是辜负了严何文的托付。
所以李芸笙很少去关注严何文的家庭情况,只是老早前知道严何文的家庭贫穷,所以只会提供经济上的援助。
至于亲身去看望,在严何文死后去关照他的家人……
那种事是从来没有的,李芸笙也毫不在意过。
但故事迎来转折,这片大地上这片天空下,一切都在改变。
现在的李芸笙开始在意了。
“黎光……”
李芸笙轻声呼唤着黎光,她寻求黎光的庇护与安慰。
她想像之前那样,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会躲藏在黎光背后,等待黎光为她出谋划策帮她渡过难关。
但这一次……恐怕不行了。
因为黎光也陷入抉择当中。
从遇到李芸笙开始,黎光一直在坚持改变这个女孩的未来。
他想把这个可怜可恨的女孩从危涯的边缘拉回来,将她生活对轨道掰正。
黎光认为,李芸笙值得救赎,她的身心还未被完全污染,李芸笙仍然有机会过上正常的生活。
但这一切的全体都建立在一个不可动摇的基础上。
她不能夺走任何人的幸福,更不能践踏任何人的生命。
可现在,已经有一个人为了李芸笙的梦想而葬送。
如果当初严何文没有遇到李芸笙,如果李芸笙没有强硬的将他带去与武器商谈判,那严何文本可以继续书写他的生活故事。
可一切都太晚了,李芸笙为了自己的梦想而将严何文的生命踩在脚下。
不管李芸笙在抛下严何文逃走的那一刻,她是否对严何文心生愧疚,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李芸笙抛下严何文独自逃走,变相的将一名青年推进死神的名单。
黎光感到烦闷,心中很是纠结。
李芸笙还能得到救赎吗?
她杀人了,虽然不是她亲自动的手也并非是她的本意。
但还是有一个人因为她而死去。
这是她的过错,不可挽回也无法辩解的错误。
黎光陷入深深的犹豫中,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如何去引导李芸笙才是正确。
现在就拨通星熊警官的电话,让她过来把李芸笙带走,然后丢进牢房关上一辈子还是直接拉去击毙?
这是李芸笙应得的下场,但不应该是她的结局。
黎光就感觉,自己好似看到一个人在泥潭中挣扎,自己想要救她上来,可那人却向着泥潭中央走去,越陷越深直至彻底淹没于泥沼之下。
脑子里一片混乱,这种状态下黎光无法正常思考。
心与物的天平摇摆不定,他迟迟拿不准主意。
要是德克萨斯在就好了,要是队长在就好了。
黎光并不喜欢自己来主持事情的走向,他更多的是喜欢听从指令,不用任何思考的去完成某一件事。
但现在他必须要站出来成为这个领头人。
一个女孩的未来,一个罪犯的结果,就握在黎光的手中。
“李芸笙,我……”
“如果我没有走出来,而是一直留在爸爸身旁……这些事情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什么?”
黎光正纠结怎么劝说李芸笙想开点,李芸笙却忽然开口说道。
她在懊恼,忏悔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
“如果,如果我一直都留下爸爸身边,没有走出来,没有建立自己的组织,没有把帽哥拉进来,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或许,是的……但它们还是发生了。”
“所有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因我而起……都是因为我那个愚蠢的梦想,什么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什么体验一番不同样的生活,全都是……笑话……”
“别这么说,李芸笙。”
“但是……他死了,帽哥为了我,为了我的梦想……死了……”
李芸笙对严何文的死感到深深的惭愧,她将一切都过错全部扛在自己身上。
以前的她对严何文的死并不在意,但现在的李芸笙已经改变,她不再是过去那个蛮横无理随意戏弄他人人生的小霸王。
李芸笙像是个刚出生的婴儿,一点一点开始长大。
她在学习面对自己的过错,她在尝试承担自己的责任。
即便这份责任会将她压垮,但她仍然要用自己脆弱的身板扛起重于她数倍的罪孽。
是的,她不会逃避也不会推脱。
李芸笙很坦然的承担了自己的过错 她承认严何文是因为她而死去,对此她没有任何的辩解 也不会做任何的解释。
因为这是不争的事实,就连她自己都认同的事实。
是啊,那既然如此,自己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黎光望着李芸笙,心中竟然有一股欣慰的轻松感。
就仿佛看着费心费力教育的孩子终于长大成人,那种心满意足的自豪感。
是自己太过于担心了,是自己总想着替她承担些什么,过于注重她的感受却忽视了她的真实想法。
或许……就这样干脆利落的承认她的过错 也是对李芸笙的一种安慰。
黎光心中是这么想的,但……
怎么可能就真的放任李芸笙独自去承担这一切。
是,没错,毫无疑问,李芸笙就是这场错误的罪魁祸首。
但让她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去承担这一切责任,背负一切都责骂与怨恨?
开什么玩笑。
不要理所当然的将全部的罪孽都推到一个孩子身上。
孩子会犯下过错,不仅是大人的失职,也是这个世界的过失。
她才十六岁,她该如何去承担这份尚不能理解的责任。
磕头认错?赔款赔钱?还是自杀以命抵命?
不,这些都不是她应该做的。
或者说这些举动并不能实质性的弥补她的过错。
一切出于一时愧疚而不是发自内心的行动,都只是装装样子的丑陋表演罢了。
必须要意识到,责任是什么。
李芸笙改变了严何文的一生,如果李芸笙不曾邀请严何文加入她的组织,那么一切的悲剧都不会发生。
她为了一己私欲而扭曲一个人的生活,理应付出更多不求回报的去改善更多人的生活。
这就是她应该扛起的责任,而不是在那些道貌岸然的指责与唾骂中丢弃自我。
她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不要对她擅自施加过高的期盼,也不要将过于沉重的责任压在她的身上。
但也不能无视她的所作所为,不能因为她的悔改而放弃对她的惩戒。
忏悔只是心灵上对自我的惩罚,而惩戒则是实际行动上对曾经被自己伤害过的人的弥补。
所以必须要站出来,一定要陪在她的身边。
不能让她去承担这全部的罪恶。
太早了,这太早了。
等她再长大一些,等她分的清什么是罪孽什么是职责,什么是愧疚什么是懊悔。
等到了那一天再让她扛起这份责任也不迟。
至于现在……
就唯心一次吧,一次就好。
陪在她的身边,分担一些她的罪恶感,不要让她独自沉入黑渊。
“李芸笙,你说的没错。严何文确实是因你而死,如果当初你没有劝说他加入你的组织,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嗯……”
“但会有更糟糕的事情出现。”
“什么?”
李芸笙好奇黎光口中的更糟糕是指什么。
“如果你没有出现在严何文的生活中,他或许会一辈子都活在窄小的囚笼当中。因为你的出现,他的生活发生了变化。你有没有想过,你从不在意的金钱,在某些人眼中就是救命的稻草。”
李芸笙给严何文开出的工资,确实极大的改善严何文与家人的生活环境。
因为李芸笙支付的高薪高报酬,严何文能为患病的奶奶求到更好的医疗条件,可以为常年拮据的母亲买几条漂亮的新衣裳。
甚至租下一家商铺供父母经营看管,再也不需要父亲严何阅去工地上劳累。
虽然那栋商铺在严何文死后就转让了出去,但可以明确的是,严何文一家曾有过一段平安幸福的生活。
这短暂却充实的幸福生活,是随着李芸笙的出现而来到。
如果没有李芸笙,严何文现在或许会因为学费不够而不被大学录取,只能和父亲一样去找个工作岗位,在乏味贫困对一生当中草草结束自己的生命。
但因为李芸笙的来到,严何文的生命就如同点燃的烟花。
虽然转瞬即逝,却华丽绚烂。
“不要只看见自己的过错,你应该睁开眼睁大眼,看见自己错误的同时发现自己的功绩。”
黎光安慰着李芸笙,抬起手搭在她的脑袋瓜上面,轻柔的来回摸搓。
他真的很喜欢李芸笙的脑袋,摸起来又小又软。
“但是……帽哥,严何文他是因为我……”
“对,没错。严何文为了保护你,为了支持你的梦想而死去,这是我们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事实,无法解释的错误。”
“所以我……”
“所以你更应该站起来,好好想想你都做了些什么混蛋事情。建立雇佣组织,把自己的手下调教成恐怖分子,还大规模收购铳械?拜托,这是你一个十六岁初中生应该做的事情吗?”
“那,那我应该……怎么办?”
李芸笙困惑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是直接找近卫局自首,去监狱里反省自己的过错,还是背负着全部罪孽直接自杀一了百了?
黎光拖着下巴扮作思考的模样,他想了一会,睁开眼后盯着李芸笙说道。
“我怎么知道,这是你应该做的事,又不是我应该做的,我怎么可能知道你心中的答案。”
“那你刚才呜哩哇啦说那么一大堆,又是否定我又是安慰我,你究竟……”
“倒不如说,你问问自己,你想做什么。”
这一次黎光并不想来主导李芸笙的选择,他想引导李芸笙,让她自己做出选择。
李芸笙沉默了许久,她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被黎光说中了,李芸笙一直沉浸在迟来的愧疚当中,忽视了自己应当履行的职责。
好好想想,将严何文当作自己实现梦想的垫脚石,如此漠视他人的生命,那自己又该做些什么去挽回这不可改变的一切。
不要只思考怎么做才能抚平自己心中的愧疚,更多的是要如何去弥补那些被自己伤害过的人。
事情已经发生了,什么都不能改变。
但什么都可以发生变化,只要去尝试,用心去做。
“我…我想去看看帽哥的家人……然后……”
不知道,还是不知道怎么做。
李芸笙的呼吸愈发急促,她脑中的思维被挤成一团麻花。
除了赔钱之外,从未用实际行动去关心过严何文的家人。
自己亏欠严何文太多,可能穷尽自己一生都无法去填补。
但不能因为无法弥补自己的过错,就放着错误不去改正。
必须要付出实际的行动,即便自己永远无法还清。
可……李芸笙想不到,再见到严何文的家人之后还应该做什么?
如果见到严何文的家人,他们会憎恨的咒骂自己,祈祷自己早日死去,那她又该如何去做。
如果自己提出想要补偿严何文的家人 可他们却不待见自己,拒绝自己所付出的一切补偿措施,那又该如何。
她不知道,李芸笙并不知道这些。
仅仅只是这点,还远远不能填补严何文家人心中的空洞与创伤。
李芸笙想要付出更多 她既不想从严何文家人口中听到恶毒的咒骂,也不想被严何文家人拒绝她的悔改。
所以……究竟要怎么做……
“你这不是已经想的很明白。”
黎光的话语再次将李芸笙从自我封闭的内心中拉出来。
他总是这样,不打一声招呼的就突然闯进他人内心。
“什么想的很明白,我什么都不懂啊。”
李芸笙的声音有些颤抖,是伤心的缘故,也有些气愤的气息。
她不理解黎光怎么总是说出一些难以理解的话,为什么总是如此照顾着她。
这明明是她的责任,由她自己一个人来承担就好。
这明明是她的过错,你只需要指责唾骂我一顿就好。
但为什么……你总是这么照顾我,一直保持着你那讨厌的温柔呢。
“你能想到去见严何文的家人,这不就已经走出第一步了吗。”
黎光没有理会李芸笙百般不解的思绪 他继续说着,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全部说出。
“不要去想怎么才能偿还自己的责任,只需要去做,随心去做,做到问心无愧就好。”
“什么意思?”
“你不是已经想着,想要去见严何文的家人一面吗?那就去吧,这次任务结束后,就去找严何文的家人好好聊聊。”
“可是……可是聊过之后又该怎么办?他们可能……”
“聊过之后会发生什么,谁知道呢。你不需要去想那么多,只需要跟随自己的内心去行动。去见严何文的家人一面,然后,然后再决定下一步计划。”
“可万一……”
“没有万一,不要去想任何的可能性。未来可是很大的,这个世界上下一秒钟会发生成百上千件事情,我们不能保证更不能预测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所以不要去注重那飘忽不定的未来。只需要……看清当下,看清自己下一步应该踏出哪只脚。还记得我说的吗?路要……”
“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
“聪明。”
李芸笙脸上杨起微笑,即便这具笑容出现的十分短暂。
但李芸笙刚刚确实笑了,那是来自心底的喜悦。
一副又笑又哭的表情,看上去真是别扭极了。
黎光双手捧起李芸笙的脸,细腻的帮她擦去脸颊上的泪痕,抹去眼角的泪珠,尽量让她看上去像是没哭过似的。
“李芸笙,你确实做出了无法挽回也不可原谅的事情。所以,你应当背负起这份沉甸甸的责任,用你的余生去偿还你的所有罪孽。”
“嗯……我明白,我明白……”
“但是请你记住了,李芸笙。你并不需要现在就背负起这份责任,它太重了,现在的你还背不起来。”
“什么?那,那我要做……”
李芸笙焦急的询问黎光究竟想让自己做什么,可黎光却伸出拇指盖在她的嘴唇上,示意李芸笙不要太过着急。
“犯错了就道歉,闯祸了就尽力去偿还,这些话确实在理,但还不需要你来执行。嘿,瞧瞧现在的你,一个十六岁还在上初中的小屁孩,说什么责任不责任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去改变自己,让自己具备承担责任的能力,做好充足的觉悟去迎接一切可能。然后,就静下心来,放平心态,静静的等待明天,等待太阳升起等待月亮落下,等到自己长大成人那一天,再背负起这份足够撑起的责任。”
“可是,那么做就太晚了。等我长大成人之前,那些被我伤害过的人会一直在等待我的道歉,我不能……我不能让他们一直……”
“当然不会,他们当然不会收到一份迟来的道歉。”
黎光拍拍李芸笙的脑瓜,似是想把李芸笙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拍出去。
然后,黎光俯下身来,拉过李芸笙,将自己的额头和李芸笙的额头对在一起。
“我说过的,我向你保证过,不论发生什么我会永远在你身旁。在你有能力独自承担起这一切的责任之前,就让我来和你一起承担吧。我们一起去找严何文的家人,一起登门一起挨骂,然后再一起想办法去换取严何文家人的原谅。之后的事情也是,不论去向哪个被你伤害过的人道歉,不论是要接受怎样的指责谩骂,都让我们一起吧。”
“为……为什么……”
李芸笙的声音又有些哭腔,好似一副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样子。
见到这一幕黎光是慌了神,他不知道自己那一句话说错了,怎么好端端的就又把李芸笙惹哭了。
害怕李芸笙真的当场哭出来,黎光急忙揉搓李芸笙的小脸蛋让她打起精神,连忙询问着李芸笙怎么了。
“为什么……你对我总是这么好……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从我们刚见面开始,我朝你开了几铳打伤你,之后也是动不动就对你拳打脚踢还随意辱骂,但是……我,我……你为什么……你为什么……”
“为什么不抛下你?为什么不离开你?还是为什么一定要对你这么好,任打任怨的也要陪在你身边?唉——老妹啊,这句话还要我说多少次。虽然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别的意思,但说多了,我也是会害羞的啊。”
黎光不屑的哼笑一声,他以为李芸笙哭泣的原因是什么复杂的理由,原来就这个。
只是不屑的哼哧一声后,黎光向李芸笙招呼招呼手,示意她把眼睛闭上。
不明所以的李芸笙听话照做,乖乖的把眼睛闭上。
然后,她感觉到自己好像被什么抱住一样,一股令人安心的暖流在身体内涌动。
“因为,我喜欢你啊……这次别多想哦,依旧是朋友的喜欢。”
“……唔嗯,嗯。”
二人拥抱了许久,好长一段时间后才缓缓分开。
当黎光松开李芸笙后,李芸笙有些恋恋不舍的靠过去,那份令人沉醉的温暖与安心感,她还没有品尝够。
但黎光却十分吝啬的收回温柔,绝不再给李芸笙品尝半分。
毕竟……当黎光松开李芸笙的那一刻时才发现,这辆车子内可不止他们两人。
计程车早就到了目的地,计程车司机已经停好车,李兰也准备呼喊黎光和李芸笙下车。
可当两人回过头时,却发现黎光和李芸笙依偎拥抱在一起。
如此暧昧的画面,并不了解其中缘由的两人,理所当然的想歪了。
所以二人抱着一副吃瓜的表情,从黎光抱住李芸笙的第一时间,一直观察到了最后。
所以当黎光松开李芸笙,不经意的扭头看到前面那姨母嘿嘿笑的计程车司机和李兰时,顿时惊愕的傻愣了眼。
“年轻真好啊,我以前的时候也这么和老婆恩爱过。”
“想不到想不到啊,黎光小弟看着老实本分,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大胆啊。”
“什么鬼!不是,你们都想歪了!不知道这里面发生什么的就不要随意评价啊!”
黎光惊慌失措的大喊大叫,不仅没能洗清他和李芸笙之间奇妙的关系,反倒是更让计程车司机和李兰信服点点头。
觉得跟这两人无话可说的黎光 居然少见害了羞,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那李兰见黎光想跑,便匆匆忙忙的追上前去,难得能见到黎光吃瘪的一面,可不能就这样放过他。
黎光和里看相继都跑了出去,只留下李芸笙一人留在计程车里。
“大妹子,你俩朋友都出去 你不跟上去吗。”
计程车司机询问李芸笙发呆的原因,但李芸笙并不回答他,依旧坐在那,透过车窗盯着黎光的身影愣神到。
那份包容一切的温柔,好似阳光的温暖,只在一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从沉迷中回过神来的李芸笙,当她四处张望时,却发现黎光和李兰都跑出去,只留下她一人。
是的,又是只留下她自己一个人了。
李芸笙呆愣愣的望着黎光,她望着黎光身上散发的阳光气息,凝视着黎光脸上的那份腼腆。
从如痴如醉的甜蜜美梦中醒来的李芸笙,再一次坠入残酷的现实中。
她盯着黎光,心中一道声音越发强烈,不断抨击她的内心。
她还能得到救赎吗?
已经扭曲过一个人的生活,将一个鲜活的生命踩在脚下充当垫脚石,吸食鲜血只为实现自己那可笑梦想的她。
真的还有机会,站在他的身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