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蒙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能睁开眼睛。
当全身被大天使扎成刺猬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永远睁不开眼的心理准备。可是现在自己分明睁着眼前看着头顶黑漆漆的天花板，身上还裹着一条暖和的毛毯。
他试着动了一下手指，这微小的动作吸引了旁边的人的注意力。
“欸。他醒了。”一个女孩把她的同伴招呼了过来，“羽未白，快过来看看。没想到这家伙还活着呢。”
“嗯？真的啊。差点以为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樊蒙看到那个眼熟的少年后蹭地从毛毯中窜出来，他连连后退几步，怒喝道：“别过来！”
欸。为什么自己的声音这么细。而且那个少年，以前有看起来这么高大吗！
樊蒙摸了摸自己的喉咙。没有了，象征成年男性的喉结居然没有了。他惊慌失措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双手不合年龄的光滑，让他意识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没想到他小小的样子还挺可爱的嘛。”
“是不是有些重置过头了呢。”
“这样一来不就跟阎王一样了吗……”
樊蒙没空去理会这帮人的议论，他赶紧从货架上拿了面镜子。
开什么玩笑。樊蒙挤弄着表情，看到镜子里那张年轻的脸跟他做着一样的动作后，他惊恐地把镜子给扔了。
为什么自己会变成10岁时的样子。大天使呢。痂呢。还有这帮人是哪里冒出来的。
“好了，你也该接受现实了吧。”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之前一直冲我嚣张的那个樊蒙，现在居然变成了这副任我拿捏的样子，真是前所未有的体验，莫名得觉得好解气。
可是身体变小了，脾气一点也没见小。樊蒙一巴掌拍掉我的手，用扭曲的脸恐吓我道：“离我远点！”
“哦哟。”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很想把他的脸狠狠地砸在地上，不过我意识到了一件比这个更重要的事情，“看样子你已经不会因为接触亡灵而感染了。”
樊蒙也发现了这一点，他赶紧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手。上面什么都没有，没有因为接触污秽而出现溃烂的伤口。
他记得自己之前确实堕落了。痂在脸上蠕动的感觉还记忆犹新。难道说是堕落让自己的体质发生了变化吗。
对于天使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变化……
“欸。真的呢。明明是天神，居然不怕污秽了呢。”
依伶随便从地上抹了一把土擦到樊蒙脸上。樊蒙一下子炸毛了：“干什么！你这个蠢女人！”
“没听说过净世界的重置可以让人返老还童啊……”有过经验的陈简欧自言自语地说，“难道是我调查不够得仔细吗……这个净世界难道还有很多的奥秘？”
“重置？”樊蒙好像明白了发生了什么，“等等，大天使呢！那个虚伪的男人哪里去了！”
“那个家伙在重置之后就消失不见了。我想应该是净世界为了维护自己的秩序所以把他归为需要清理的一类了……不知道是被抹杀了还是说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呢……”
“那可是大天使，哪儿有这么容易被抹杀，更何况净世界本来就是天使的主场。”依伶嘲笑着我的推测，“估计是被藏到哪个没人的小角落关禁闭去了吧。”
“说的也是。”我打着哈哈，“总之，能让这个天使长起死回生，我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那时候还担心让死人复活这种事情净世界真的能做到吗，现在看起来是我小看了净世界啊。天神果然还是挺有本事的。”
正太樊蒙愣愣地看着我们：“你说……是你们救了我？”
“是啊。如果不是我急中生智，恐怕你现在早就是一团光点然后‘彭’地消失掉了。”我夸张地演示着死者死亡的瞬间的景象，“所以，对你的救命恩人，是不是该做出点表示回报一下我们。”
“别和我套近乎。”樊蒙往后退了几步，“为什么我要报答亡灵？我可是天使……唔……”
樊蒙信誓旦旦地拍着自己的胸脯，可是不知道意识到了什么，他突然心虚起来。
“欸？居然有不怕污秽的天使呢！”依伶故意作出一副惊讶的表情，“稀有品种啊！”
“我们都可以跟朋友一样互相搭着肩膀了。”我说着搭上了樊蒙的肩膀，“你还有脸说自己是天使吗。”
“滚远点！”樊蒙推开了我的胳膊，“这一定是暂时的！我怎么可能跟你们这种肮脏的东西勾肩搭背的！”
“哦？肮脏的东西吗？”陈简欧活动了一下手脚，镜片下的眼睛露出了危险的笑意，“明明是个小屁孩，还真敢说啊。信不信我把你打得叫妈妈。既然不怕污秽的话，我也不用顾忌会弄脏自己了。跟天使肉搏的感觉我也早就想尝试一下了。虽然对面是个小孩子，不过凑合一下也没关系……”
我赶紧拦住了马上要出手的陈简欧。依伶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发话道。
“说起稀有品种，我好像听说过一些堕落的天使会有这种情况呢。”
樊蒙对依伶的话好像很感兴趣。依伶见樊蒙上钩了，装出平淡的样子继续说下去：“大部分堕落的天使最后都会惨死。可是有小部分幸存下来的好像会变成堕天使活在炼狱里啊……搞不好现在就是这种情况啊。”
“堕天使？那种东西真的存在吗？”樊蒙一直以为堕天使指的就是“堕落的天使”。
“欸？”陈简欧也是一副怀疑的样子，“堕天使这种东西我可从来没有听……唔……”
看陈简欧平时挺聪明的，怎么一到这个节骨眼上就犯糊涂。我赶紧把要说出实话的他的嘴给捂住了，迎合着依伶的话点头道：“是啊是啊。我以前还见过堕天使一次呢。看上去跟普通的天使一模一样。”
“大概是因为净世界里不存在炼狱，所以才会转生在这种地方吧。”依伶随意扯的谎听起来居然还意外得有根有据的。
“真的？”樊蒙有些狐疑地看了我们一眼，“可是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过天国有谈论堕天使的事情……”
“因为那是禁忌吧。”依伶“嗯嗯”地自顾自地点起头，“如果你有疑惑的话，当面去问天神不就好了。如果是无所不知的天神，肯定能给你答案。”
居然这么顺利地就引导到了天国的事情上。依伶的手段还挺高明的。
听到天神两个字眼，樊蒙猛地一惊。他好像终于意识到了重要的事情。
他现在真的应该回天国一趟。堕天使的事情还是次要的，他要去确认一下，天神大人是不是真的被囚禁了。那个大天使，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真的只是自己误解了吗，天神大人现在还是好好地坐在自己的王座上？
“嗯？想通了？”依伶看樊蒙思索的样子，就知道大概已经成了一半，“快回天国去吧。找天神问个清楚。”
樊蒙在身上摸了摸，脸色越发地不对了。
“我的手机……该死……”樊蒙这才想起被转移到净世界的时候，手机并没有被一并转移过来，想要联系天国看来是暂时做不到了，“联系不上传送部的话……我怎么回天国……”
“喂！”我激动地揪住了樊蒙的衣领，“好好想想啊混蛋！除了传送部还有其他的方式可以到天国去吧！别跟我说你身为天使长不知道天国的入口在哪里啊！”
“羽未白，你身为死神不也不知道地狱的入口在哪里吗。”陈简欧这时候来找茬真是不会挑时候。
“我怎么能跟他比。我才当了多久的死神？这家伙当天使长的资历明显比我长得多吧。”
“真是巧。我也不过当了一个月天使长而已。”樊蒙任由自己被我拎着，“因为前任天使长退居二线了我才能接任天使长的职务所以……”
“我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和你相似！”
“嗯……”
陈简欧突然沉吟起来让我以为他想到了什么好点子。我转过头去寻求他的帮助结果他抬头看了我一眼。
“干嘛。我在构思检讨书的第二段落。”
以为他会有方法的我真是个白痴。
虽然有些在意为什么我们会这么激动，不过粗神经的樊蒙好像没有把我们的表现放在心里：“嗯……通往天国的路……因为我是新晋天使长所以不太清楚。但如果是康思佳的话……当了快两年天使长的她应该会知道在哪里。”
“康思佳吗。”这个名字我也已经多少有些接触了，樊蒙提起她还是让我燃起了不少的希望，“那你快去找到她啊！”
樊蒙对我的心急感觉有些疑惑：“我回天国跟你们没关系吧！为什么你会比我还激动！而且别太轻松了！我可还没把你们当成朋友！”
“而且……康思佳现在把我当成堕落的天使看……如果是堕落的人，她是绝对不会手软的。我可不敢回去找她！”
“看起来你现在还生龙活虎的，樊蒙。”
门口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女声。樊蒙僵硬地转过头去，强装出一个笑脸。
“思……思佳……”
把白衣当做职业装的康思佳从坏掉的卷帘门中间钻进来：“已经很有堕落的天使的样子了啊。樊蒙。居然跟一帮亡灵混在一起，身体还变成了这副样子。”
“不是的！”樊蒙从我的手中挣脱出来，“是这帮家伙自己要凑上来！我根本没有要跟他们结成一伙的意思！”
康思佳看着幼小的樊蒙在自己面前蹦啊蹦的，这种违和感让她的嘴角不禁抽搐起来。
“你这种情况真是前所未见。不光身体没有因为堕落坏死，甚至还年轻化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康思佳的语气竟然有些嫉妒，难道说她也想体验一下这种返老还童的感觉吗，“我现在也不敢轻易断定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堕落了……所以……”
康思佳妥协地叹了口气：“我会把你带到天神大人那边去的。我也有点在意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些事情。正好可以回天国去确认一下你说的是真是假。”
樊蒙用认真的眼神看着康思佳：“我说的句句是真话！”
“跟我说没用。我只相信我自己的眼睛。”康思佳有些倔强地别过头去。大天使是不是真的有问题，就让我用自己的眼睛确认一下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