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真的知道了!”钱芬咬紧了牙齿,“你说的应该是真的吧?”
“嗯?你指的是什么?”
“你说你不会说出去这件事……”钱芬妥协地鞠了个躬,“抱歉。算我求你了,局长先生,请千万别把那件事情说出去。”
武尧欣慰地笑了笑:“放心好了。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我不会追究的,也不会把它给说出去。”
“毕竟,你们乌托邦的人,对自己的形象,非常重视吧。”
武尧的话让人有种莫名的信赖感,钱芬松了口气,捏紧的拳头松开了,他坐回了位置上,抬头看着天花板。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嗯?”
“因为,我可是有前科的人啊。”钱芬自己坦白了,“就算这样,你还是相信,我跟这个案子没有任何瓜葛吗。”
武尧闭上了眼睛,他用手指扣着桌面,头也跟着节奏点起来:“钱芬先生,你的故乡是在G市吧。”
钱芬点了点头。
“感觉跟你挺投缘的,我也跟你说说我的事情好了。”武尧微笑着说,“我曾经,在香港那边任过职,离你的家乡并不算远。”
钱芬看着武尧,认真地听着他的陈述。
“所以发生在G市的那件事,我也有所耳闻。”武尧拖了一下凳子,让自己更接近钱芬一些,“那个案件,到最后,也没有弄清楚,对吧。”
从武尧的眼神中钱芬就已经知道了,这个男人,说的是真话。钱芬叹了口气,也不禁跟武尧攀谈起来。
“你说的……是那起G市豪门的杀人碎尸案吗……”
“没错。”武尧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他从旁边拿来纸笔,一副想要记录下来的样子,“那起案件,我一直都觉得很感兴趣。作为当事人,能跟我讲讲吗。抱歉,请不要在意我手上的东西。”
“没关系。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钱芬毫不在意地挥挥手,“要是局长大人你想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好了。反正,你也已经知道了大半吧。”
钱芬这么开明让武尧有些高兴。他打开了笔盖,笔尖已经戳到了纸面上。
“案情的大概,我到现在为止还记得。”先开口的是武尧,“G市那位声名显赫的富商,他的妻子突然惨死家中。随后的调查中,嫌疑人被确定在了富商家里一位年轻的管家身上,并将他进行了拘禁。”
“那起案子,解决得似乎非常顺利。连凶器上的指纹都没有擦除,而那个指纹,就是身为管家的你留下的。据悉,富商的妻子,好像是个有些刁钻刻薄的人。根据这点,案件被推导成了这样。年轻的管家因为忍受不了女主人对自己刁钻刻薄的行径,一怒之下暴起杀人,处理尸体的时候但却被碰巧回到家的男主人给抓了个正着……”
武尧在观察着钱芬的表情:“好像是个很合乎情理的推断,对外也是这么宣称的,可是……”
“在人证物证动机都很确凿的情况下,那位管家却一口咬定不是自己干的,当然这只是被人看做临死前的辩词罢了。然后在法庭上,那位管家毫无悬念地被判处了死刑。”
“那位年轻的管家,就是你吧,钱芬先生。”
钱芬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叹了口气,承认下来:“没错……我就是你口中那个年轻的管家……”
“果然呢。看来调查没有出错。”武尧用笔尖在纸上打着节奏,“虽然现在由我说可能已经没有意义了,毕竟你已经是个亡灵,可是,我还是很在意,所以想要问一句。”
“凶手……真的是你吗。”
“如你所说,真相已经没有意义了。”钱芬扯开话题,“知道真相又有什么用。”
“至少能让我心里舒服一些。”武尧“呵呵”地笑着,“我自己这么说也许是自夸,但是我们整个家族,都流淌着笨蛋一样的正义血液呢。不知道真相的话,恐怕我会几天睡不好觉。”
钱芬挠了挠头:“我以为在法庭上就是我最后的争辩了。没想到,成为亡灵后,我竟然还会再说一次。”
钱芬的眼神犀利起来,沉默了好几年的他,好像终于要爆发出来了:“我不是凶手。”
两个人的视线对上了。看到钱芬眼睛里诚实的流光后,武尧默默地记下了什么。
“好了,我已经明白了。”
武尧立刻接受了自己的话让钱芬有些无法接受:“难道说,你相信我了吗。”
“如果我不相信你的话,就不会向你问这个问题了。”
“不是都说,死后的人,是最诚实的吗。”
“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
“好像是。总之,不是差不多吗。”
这短短的玩笑让气氛一下子活跃了起来。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
“实不相瞒,那个案件,我有偷偷做过调查。”武尧像个心虚的小孩似地悄悄说,“在那个时候我已经隐约察觉到了有些什么不对的地方,可是在我调查到一半的时候,死刑的消息就已经传出来了。抱歉,那时候没能为你翻案。”
“不,都是我自己的错。”钱芬苦笑道,他捏着桌上的纸杯,挤压着纸杯的时候里面的水也跟着颤动起来,“都是因为我屈服了的缘故……”
“钱芬先生,请告诉我内幕吧。我想你自己,应该已经有些答案了。”武尧恳求道,“我想知道,我当年调查的方向,到底有没有错。那时候的努力,是不是都是徒劳呢。”
“那种事情,真的很难说出口。”钱芬纠结了一会儿后,端起纸杯把里面的水一饮而尽,“不过……在那之后我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有时候,也想给自己的嘴巴放放水……”
知道钱芬答应了自己的请求,武尧忍不住欣慰地笑了:“感激不尽。”
“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不用这么感激我。”钱芬咬住了嘴唇,但最后还是颤巍巍地启齿了,“我想,应该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招来了祸患吧……想想,我当年还真是个白痴。明明知道,做出那种事情后,就绝对不会被原谅了,我竟然还想用辩解为自己赢回生命和自由……”
“那件事是……”武尧的眉毛动了动,他感觉自己的一个猜想马上就要被印证了。
钱芬把手臂支在桌子上,掩面说道。
“其实我……是那个女人的情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