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会再逃走了……”
岳霖的笑容让冬衣有些胆战心惊。她怯生生地问了一遍,有些不敢正视岳霖的笑脸。
“那,那么。岳先生,您是怎么管教他们的呢。”
岳霖用轻松的口吻说道:“我自然有我的管教方法。毕竟我已经管理乌托邦十多年,早就已经有一套自己的经验了。”
“是,是吗。”
“怎么,冬衣你信不过我吗。”
“不是的!”冬衣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一直很敬佩岳先生您管理下属的方法。有空的话,我会好好向你请教的!”
“当然了!哈哈哈。”岳霖爽朗地笑起来,他用力地拍拍冬衣的肩膀,“你可是乌托邦的代言人啊。等我退休后,乌托邦迟早会成为你的东西。在那之前,我会好好地把你培养成下一任领导者的!”
“我吗?”冬衣有些发愣,她赶紧摆摆手,“不行的。我只是个代言人而已啊。我怎么敢行使岳先生您的权力呢!况且……我来乌托邦只是暂时……”
岳霖的脸色沉了下来:“冬衣,你果然对乌托邦感到不满吗。”
“没有……”冬衣心虚地别过脸去,“我只是……真的觉得自己没法胜任……”
岳霖的表情变得严肃了,不过很快又释然开来:“冬衣,我很欣赏你这谦虚的人品。但是,有时候也要注意观察到自己的长处。大概你自己没有发现吧,每个第一眼见到你的人都能发现你的魅力,所有人都能被你吸引。最合适的领导者,非你莫属。”
冬衣战战兢兢地站着,她一言不发,默默听着岳霖的教诲。
“你刚才是想说,你只是暂时来当个助手的,对吧。”
岳霖补完了冬衣刚才想说的话:“那种话,别再说了好吗。”
他斜眼看了冬衣一眼。
“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一个人脱离乌托邦。”
冬衣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岳霖的话有股莫名的威慑力。
她默默点着头:“好……好的……”
“哈哈哈,别那么严肃嘛!”岳霖的笑声一下子击碎了刚才的气氛,“当然你要是真的想走我也没办法。可是我已经把乌托邦当做一生的事业了。我只是希望有更多的人理解我。”
岳霖的话有些伤感。冬衣发现自己已经捉摸不透这个男人了。
“好了,天气冷。进去吧。”
岳霖帮冬衣打开了门,为她让路。
就在这时候,一个年过半百的长者从马路那边走了过来。他的手上拎着油漆桶,打扮就跟一个普通的刷漆工人无异。他停在了乌托邦公司大门前的空地上,放下了手上的油漆桶,抬头看着乌托邦的大门。
冬衣不解地看了看岳霖,岳霖只是“嘁”了一声,转身向公司里面走去。
“欸?岳先生?”冬衣叫住了岳霖,她本想跟着岳霖进去,但是她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长者接下来的动作让她惊呆了。
长者掏出刷子在油漆桶中蘸上了涂料,然后直接伏在地上刷起来。
“欸!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别管他,冬衣。”
冬衣想要上前制止,但被岳霖出言制止了。
“可是……”冬衣站在原地处在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我说,不用管他了。”
岳霖的眼神变得可怕起来。转回头去的冬衣被这惊悚的表情吓了一跳。
“但是他在我们公司的门口乱涂乱画啊!”冬衣争辩道。
“那是个疯子。”岳霖好像已经习惯了,很平常地说道,“他已经来了这里好几次了,每次都是乱涂乱画,然后……”
岳霖刚把话说到一半。那个长者,从背后掏出了扩音器。刚打开的扩音器发出了“哔——”的扰人噪音,可是那个长者根本不顾这个,直接拿起扩音器就吼起来。
“里面的人听着!别以为你们租个大楼穿着西装就自以为是正经公司了!你们的勾当我这个老头子一清二楚!什么乌托邦?什么责任租借制?全他妈扯淡!你们除了让一群脏东西混到人堆里还会做什么!啊?会做什么!”
扩音器的质量不错。音量竟然能大到这个程度。但是现在不是夸耀扩音器质量的时候,冬衣捂着耳朵逃进了公司里面,她赶紧关上了门,才让自己好受一些。
“里面的人听着!别以为你们躲进里面不出来就没事了!你们的勾当我这个老头子一清二楚!游乐园里杀了我女儿的就是你们吧!还有邻居家的老王,也是你们杀的吧!隔壁村的老姚,下手的不是你们还有谁!你们!就是一群……”
透过玻璃门,岳霖冷冷地瞪着门口的那个老人:“果然还是报警比较好。”
“欸?报警?”冬衣有些同情地看着外面的老人,“报警不太好吧……那个老人年纪也有点大了……”
岳霖狠狠地咬着牙,就跟看到了弑亲的仇人一样:“侮辱乌托邦的人,我绝对不容许。”
“侮辱……”冬衣这才猛地意识到那个老人在说些什么,“游乐园……难道是那天的事情……”
“那个疯子,执意说游乐园里的事情是乌托邦的人干的。”岳霖不屑地吐了口痰,“还一并把身边的人身亡的责任推到我们身上。连警方考证后都还查不出结果,他一个老头子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的。”
冬衣好像明白了。那个老人,把自己亲人的死迁怒到乌托邦身上,结果做出了这么匪夷所思的举动。真是又可笑又可悲。
“既然这样,就该跟他好好说明白啊。”冬衣一本正经地朝岳霖建议道,“只好好好协商的话,他一定会理解……”
岳霖的眼神把冬衣接下来想说的话给咽回去了。
“冬衣,你刚刚说,想要向我学习经营之道,对不对。”
“嗯!”冬衣点头。
“那么,我就给你好好上一课。”岳霖已经拿出手机准备报警了,“对于被授予过恩惠却妄想恩将仇报的家伙,必须要予以严惩。”
“欸?”冬衣愣住了。
“冬衣,在我活过的200年间,我被各式各样的人给背叛过。起初我还有抱有侥幸的心理,认为能靠自己的温暖把他们重新笼络回来。可是后来我明白了。放着背叛的人不管,只会带给自己更大的灾难。他们就是一群把心浸在烟囱里养的家伙,蛆虫早就已经把他们的五官内脏吃得干干净净。现在那个老人也是。”
“敌人的概念有很多。其中最让人作呕的不是因为利益对立而跟你尔虑我诈,而是,在品尝恩惠的时候说对你谨记,一旦关系有些破裂就毫不犹豫地跳反跟你对立。这种虚伪的受善者,我已经不想再看见更多了。”
“真正的乌托邦,不需要这种人的存在。”
虚伪的受善者吗……
冬衣喃喃自语着。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好像特别能理解岳霖的话。那种遭遇她觉得自己好像也曾经有过。
被李管理员背叛的经历,被自己一直信任着的李宽一刀刺进胸膛的噩梦。
是啊。这种会背叛自己的人,一想到他们随时会往自己的后背插上一刀,令人不寒而栗。
“我明白了。”冬衣平淡地回应道,她点了点头,“这堂课我会好好记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