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睁开眼的韩柔,感受到身上的酸痛感后,发出了一声呻吟。接着一张脸就进入了她的视野。
“韩柔,你醒了。”
说话的是她的二姐韩琳。
“姐……”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韩琳握着她的手,“累坏了吧。你昨晚睡得很香。”
韩柔揉了揉脑袋。这里毫无疑问是病房。她猛地回想起了昨天的事情。
“二姐,大姐她怎么样了。”
韩琳摸摸韩柔的脑袋:“大姐她没事,只是她比你更累。喏,她就在旁边躺着。还没醒呢。”
同个房间里还有另一个病床,韩漓她正安详地躺在上面,好像昨天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是吗。那太好了。”韩柔松了口气,“昨天看来成功了啊……”
昨天在近乎绝望的境地下,韩柔最后使用了一次阵法。看来就是那最后的尝试,成功把吞噬鬼给打回了韩漓的身体之中。
为什么非得在那么危急的时候才成功呢!如果早点成功的话,武尧他也就不至于……
“武尧哥他怎么样了!”
韩琳面露难色。韩柔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难道说他……”
“他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我从门外走进来回答了韩柔的问题,“抢救了一晚上,总算是脱离了生命危险。现在他在隔壁的病房好好地躺着。”
我是第一个到医院的。我也已经一晚上没有合眼了。可是却完全没有困意。毕竟昨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跟我也多少有些责任,这让我怎么有心情去睡觉。
“可惜的是,他永远地失去自己的右臂了。”
“怎么会……”虽然这是早就料想到的情况,可韩柔还是有些难过,“武尧哥他,还这么年轻啊……”
“也许他暂时不能当警察了。不对,搞不好以后也永远回不了自己的岗位了。”
“都,都是我的错……”韩柔掩面,用哭腔说道,“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我,武尧哥他也不会……”
韩琳把韩柔抱在怀里。看到韩柔现在的样子,我有些不好意思向她询问昨晚的情况。
不过,这由不得我。
“韩柔,抱歉,可能会勾起你不好的回忆,但我还是要问。”确认韩柔的情绪比较稳定后,我继续问下去,“昨晚在那个包厢里到底发生什么了。”
“唔……”韩柔支吾了一会儿,“昨晚……”
韩柔好像有所顾忌,她沉默了一会儿后摇了摇头:“不,我想不起来了。”
直觉告诉我韩柔在说谎。我皱了皱眉头:“韩柔。你应该是记得的。你刚才说,武尧保护了你对吧。”
“唔!”韩柔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说漏了嘴,“我……”
“说吧,韩柔。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你的。昨晚,到底是谁对武尧痛下了杀手。”
韩柔被我的视线盯得有些不自在:“我……”
病房的门又一次被打开了。一个年过半百的大叔站在门口。他的身材很高大魁梧,看起来非常年轻,最多也就30出头。
可是他却是武尧的父亲,武家的家主武正。武嘉跟在她的后面,眼睛还红红的,显然是哭了一夜。
“武嘉……”韩柔喊出了名字后就闭上了嘴。在这么多人面前,让她怎么能把真想说出口。
大姐她化身厉鬼毫不犹豫地啃食了武尧的手臂这件事!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亲口听听韩柔的回答。”武正开口了。他表面上波澜不惊的样子,但其实他昨晚愤怒地一脚踹烂了病房的门。他最得意的儿子,竟然就在一夜之间失去了一条手臂。这种事情,无论哪一个父亲都不可能轻易地接受。
“韩柔。”武嘉走过去搭上了她的肩膀,“告诉我们吧。到底是谁夺走了我哥的手臂。拜托了,现在这只有你知道。”
“只有我知道……”
韩柔咽了口唾沫。
她脑中闪过了一个不好的想法。既然这件事只有自己知道,那么就算歪曲一下事实,也没有人会察觉到吧。
韩柔觉得自己面前的所有人目光都是那么逼人,好像要把人给看透一样。
如果在这时候说出了真相,没有人会原谅自己的。大姐也是,武嘉也是,所有人都是。
那么,稍微撒一下谎也没有关系吧……这辈子,自己只撒过这么一个谎啊!
“是……”思索了好一会儿后,韩柔低下了头,慢慢地开口了,“是……”
她为自己感到不齿,可是明明已经被咬住的嘴唇却还是自己擅自动起来。
“是……钱……芬……”
“钱芬吗。”我并没有怎么感到意外,反而点了点头,好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一样。
韩柔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包厢里那堆碎肉,毫无疑问是钱芬的杰作。武尧的手臂,就是钱芬他干的吗。
那个人,果然想要报复武尧。
“没错!就是钱芬!”韩柔干脆一口咬定下来,“就是他,袭击了我们!”
“好的,我已经知道了。”我叹了口气,把目光投向了旁边的武正,“武正叔,你也已经听到了吧。”
“嗯。”武正点点头,他差点把自己的牙给咬碎了,“我知道了。这样一来,乌托邦的罪状,又多了一桩。”
“欸?”韩柔愣了一下,“乌托邦?”
“韩柔,你可能不知道吧。”我跟她说明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情,“昨晚的广场,发生了暴动。”
“欸!”
我是在回韩漓的店面的时候,顺便路过的时候看到的。亡灵和人类,在广场上聚集起来,焚烧着到处搜集起来的东西,声称要为红月献上祭品。听说他们甚至还烧死活人当做活祭,当然这可能只是谣言。但是那天晚上,附近的确发生了多起恶性事件。今天一大早警局的门就被挤爆了。
“好了,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下来了。”武正有些独断地下了自己的判断,“乌托邦故意让大量亡灵混入人类社会中,通过煽动意图引发暴乱。而那个钱芬,就是这起暴乱的参与者。”
“这样就下判断,会不会太早了。”我有些不满地看了武正一眼。
“这就是事实。”武正回瞪了我一眼,“难道说你还有其他更好的解释吗?”
果然跟武舜说的一样。武正,就是一个武断的男人。
“已经被批准了,在武尧能够恢复正常工作之前,Y市警局将由我们军区负责调遣。而我现在,就是Y市警局的指挥官。”
“什么?”我们无一例外地都惊讶地看着喊了出来。
这件事,我可从来没听说过。看样子,就连武嘉也吓了一跳。
“现在我决定,立刻铲除乌托邦。”武正冷笑起来,那种有些邪恶的笑容,总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正是,我等履行正义一职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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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伶走上那堆高高的,被焚烧成灰烬的废墟。
这里是昨晚暴乱过后的遗迹。周围的建筑几乎无一幸免,被破坏得一下子苍老了50岁。所有能烧的东西,都被暴乱者抢过来扔进了高高的篝火中。然后现在,只剩下了这些黑不溜秋的玩意儿。
电线杆,护栏,广场上本来就鲜有的植被……这就是那些东西的尸骸。一阵风吹来,随风消散。
“听说这里面有人的遗骸啊。”
依伶不知道在跟谁说话。她见没人回答她,回头看了一眼。
突然起风了,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穿着黑色风衣的少年,正拽着自己的兜帽,好让它不被风给吹掉。
“呐,你觉得呢。”依伶笑着朝那位少年说道,“羽未白。”
被叫到了名字,少年略微愣了一下。兜帽一下子就从他的手上挣脱出来,少年一直企图遮挡着的脸完全暴露了。
那张脸毫无疑问就是羽未白。或者说是像极了的人。他的眼睛浑浊得不像话,隐隐透着点凶光,插在上衣口袋里的双手,感觉一旦露出就是一桩血案。
白色的球形机械从他的兜帽里飞了出来,漂浮在空中,有些亲昵地贴在他身上。
“谁知道呢,那种事情跟我无关。”
“难得把你给放出来了,高兴点啊。来,跟我一起smile。”
羽未白,或者说转生成恶魔的羽未白的另一半,那个曾经在废弃工厂里发动过的袭击的恶魔少年,冷淡地看着自顾自做着表情的依伶。
“在表层世界待久了,你也变得不太一样了啊。依伶。”
“真是无趣的家伙。”依伶叹了口气,把被风刮到面前的头发撩到了后面,“算了,我知道的,你只对吞噬掉自己的另一半有兴趣。”
“不过,稍微忍耐一下吧。”依伶跟他交涉道,“如果你现在就冲过去找他,一下子就能见结果了吧。这样多无聊。”
羽未白的恶魔体不解地看着依伶:“我只是想把他给吃掉变作身体的一部分。不想弄得太复杂。”
“那就把这件事放到最终的舞台上怎么样。”
“最终的舞台?”
依伶微笑着,她向前走了一步,恶魔的气息自每一个毛孔中散发,背后那条黑色的尾巴也生长出来,盘绕在腿上。
“当然是巴别塔了。”
恶魔少年愣了愣,看向了远方的那座高塔。
“走吧,羽未白。”
“接下来,就是我们的时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