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看,你的管理方式的确是很高明,你说是吧,岳先生。”
武正有意挖苦道,他刻意盯着岳霖的表情。
“毕竟,他们不得不服从你。”
面对喧闹起来的观众,岳霖显然有些崩溃。冬衣看到岳霖这副表情后,捏紧了拳头。
她有些担忧地说道:“真的是这样吗,岳先生……”
冬衣不禁想起了之前那些叛逃的亡灵们。当时岳霖阴沉着脸对自己说,他们绝对逃不走了,这件事冬衣还牢牢记在心里。
“冬衣,连你也被这么轻易地蛊惑吗。”
岳霖严厉地看了冬衣一眼,冬衣猛地醒悟过来。
“对,对不起。”
岳霖把头转了回去,他和眼前这个站起身的男人对视着。他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能力的,他应该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才对。他自认没有留下任何把柄,对方究竟是怎么查到的。
“武先生,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吗。”岳霖试着稳住自己的脚跟。冷静下来,这只是这个男人的猜测。自己的能力,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有证据呢。
“证据?”武正反问道,“我觉得刚才岳先生刻意的隐瞒就已经称得上是证据了。要不然,你现在告诉我们你的里层潜能是什么如何。”
“你是在威胁我吗!”
“是又怎么样。”武正的眼神变得凶猛了,他提高了自己的声调,用足以威慑全场的声音吼道,“告诉我啊!你的里层潜能到底是什么!”
声音里夹杂着精神力量。
我已经察觉到了。更何况是站在前台和武正距离这么近的岳霖。这就是武正的能力吗,用强力的问讯击溃对方的心理防线,让人无法抑制说实话的冲动。
我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接受岳霖的招供。结果听到身后“刷”地一声,有人站起了身。我回过头看到了一脸严肃的武舜。
这家伙又要干什么……这是要父子档吗。岳霖会不会有些太可怜了。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
武舜也抬高了自己的嗓门,好让前排的人能听见自己的声音。武正听到自己的儿子开口后,把头转了过来。
武舜看到了自己父亲有些可怕的目光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这种对父亲积年累月的恐惧可不是说克服就能克服的。但他还是强挤出笑容,想摆出自己平常的那副姿态。
“父……咳咳。武正队长。”武舜差点就脱口而出父亲两字,幸好及时咽了回去,“岳先生说的很对。证据非常重要。我也是从事法律相关工作的,这点我再赞同不过了。请问武正队长,你是怎么知道岳先生的底细的。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外部人员能够调查到的东西。”
欸!刚刚武舜说了什么?
武舜竟然会反驳自己的父亲,这点着实让我惊讶。而最惊讶的不是我,而是回过头的武正。
会成为儿子反驳的对象,这点显然让他不满,他有些疑惑又有些愤怒,最后还是发话了:“所以你是什么意思。”
武舜耸了耸肩:“这种事情除了乌托邦内部人员,不,恐怕只是内部人员还不够资格吧。应该说,只有岳先生的亲信,才会知道这件事。”
武舜无视了父亲愤怒的视线,继续说下去:“虽然很不愿意承认……武正队长,你该不会和乌托邦,有了什么协议吧。”
突然的逆转让全场又是一片沸腾。
武舜竟然会鲁莽地提出这种猜想?这可不像是他啊。为什么他会得出这种结论?
武正一副坦荡荡的模样:“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而且刚才是谁说自己非常看重证据的。”武正回击道,“你现在不也是在信口开河吗。更何况你的猜测简直漏洞百出。”
的确,漏洞百出。就算是我也已经看出来了。
武正最近才因为接手Y市的警备而活跃,他根本没有机会和乌托邦扯上关系。而且如果真是有同盟关系,为什么现在会拆穿对方。
全场人的目光集中在武舜身上。大家都想听听他会如何解释。
武舜只是笑了笑,开口道:“没有就好,我刚刚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请不要当真。”
响起了一片唏嘘声。本以为他会有什么高明的解释,结果却只是装疯卖傻而已。
所有人都没有看到武舜手里的硬币,还有他脸上隐蔽的笑容。他好像是因为印证了某种猜想而松了口气。
武舜愿意跟自己讨厌的父亲一起来到会场并不是没有缘由的。对于自己父亲奇怪的表现,他一直耿耿于怀。经验告诉他,在这场大会上或许会发现点什么,可是看来刚才好像是自己弄错了方向。
父亲跟乌托邦似乎真的并无关联。但毫无疑问,他肯定被牵涉进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件之中。但那个事件到底是什么却仍然无从考证。可既然自己父亲的目的是摧毁乌托邦的话,那么自己就拼尽全力,为乌托邦辩护!在双方的博弈中,一定能了解到自己父亲的真正立场!
“那么,还是继续说说证据的事情吧。”武舜很自然地带过了自己刚才的失误,“我知道,就算我执着于证据这件事,恐怕您也会用‘无法透露证人相关信息’这种貌似光明正大东西来糊弄我。那我就姑且先退让一步,信息的来源暂且不提,但你接收到的信息,真的是真实的吗!”
武正并没有慌张,他眯着眼睛:“你是在为乌托邦辩护吗。武律师。”
“算是吧。”武舜一口承认下来,“可惜这个法庭有些简陋。恐怕无法放下我这尊大神。”
武舜开着玩笑为自己打气:“相信在场的人也都跟我抱有一样的疑问。我个人对乌托邦并没有什么好感,但同样也没有什么恶感。我只是站在公平的立场上,想给乌托邦一个公正的判决而已。这不正是你经常教导自家小孩的‘正义’吗。”
武舜手里紧紧攥着硬币,手心因为紧张已经出了不少汗。
他现在面对着的是自己的父亲,也是自己的老师。无论正义,还是辩护的口才,无一不出自这个男人之手。而他现在,正在妄图推倒这座压在自己身上十几年的大山。而推倒它的资本,正是被它教导了一辈子的正义。
武正似乎是感受到了武舜的斗志。虽然事态的发展跟他设想的有些不同,可是在他看来,结果早就已经定了。
无论自己的儿子做出怎样愚蠢的决定,他终究赢不了自己。无论他出于怎样的理由想为乌托邦辩护,在他决定自己立场的一瞬间就已经输了。明明自己口口声声教导过他许多遍,唯有站在正义的一方才有真正的胜算,那是比口才,比知识,比胆识,比任何的一切都要重要的东西。
他们两个都有自己坚信的正义,而战争的导火索就是乌托邦。
“好吧。”两个字表示武正接受了武舜的挑战,“在你心服口服之前,我会把你的自尊吃得一点不胜。”
已经没有人听得懂他们两个的对话了。这是属于他们父子的战争。
“准备好了吗,武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