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算是在嘴硬吗。”
武正没有接话。他自顾自地慢慢列举起一些案例来。
“半个月前，瓦村一个支教教师，在晚自习的时候突然暴起打伤了十几个学生。因为瓦村位置比较偏僻，而且孩子们伤势不是很重，这件事很快被压了下去。”
武正突然的爆料让现场变得更加鸦雀无声。
我有些疑惑。他突然说这些干什么。
“同样是差不多半个月前，窑村一个村民说自己在晚上巡查田地的时候被一个雇佣的农工用锄头袭击，幸好他腿脚快才幸免于难。警方以伤害罪逮捕了那个农工。”
欸？晚上？
“在逮捕那个农工后没几天，一天晚上，Y市北区发生了聚众斗殴事件。警方接到报警后迅速赶往现场，然后发现了大量失血的斗殴者。有个男人坐在血泊之中，随后被警方逮捕。调查证明，那个男人介入斗殴之中，并把斗殴双方打成重伤。对了，顺带一提，之中不乏死者。”
这些事情全都发生在夜晚？
“这些事情各位可能有些不太熟悉，毕竟消息被警方有意封锁了，所以没能流传开来。”武正笑得有些渗人，“那么就说点大家熟悉的事情。一个多星期前的晚上，游乐园的鬼屋发生了一起杀人碎尸案，凶手已经确定，但是仍在潜逃。”
“还有广场上自发的篝火晚会，那天晚上失踪的人多达两位数。并且周围大量商铺遭到抢劫。事发的原因还在调查之中。”
现场一片哑然。
“相信大家都已经发现了，这些事件都发生在夜晚。”武正的目光挪到了岳霖身上。
岳霖不安的神情再也无法隐藏了。他的双腿正在别人看不见的阴暗处打颤。
“诸位。”武正已经看穿了岳霖的不安，他露出一丝得逞的微笑，随后面朝观众伸出了双手，“在武尧局长的努力下，Y市的治安你们应该是知道的。在全省我们说第二，没有人敢说第一。Y市虽然是个富庶的城市，可是却鲜有犯罪。那么，为什么，最近，会突然集中爆发这么大量的恶性事件呢。而且还是在夜晚。”
就算智力再怎么低下的人，也能听出武正话中的意思。
“对了，再补充一句。逮捕的人中，既有普通人，也有乌托邦的成员。”
武舜察觉到了父亲话语中的陷阱：“别被骗了各位！他是在误导你们！”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只是在陈述客观事实而已。”武正摆摆手，一副很无辜的样子，“我说的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你只是故意挑了几个发生在夜晚的事件而已！目的只是想制造所有事件都发生在夜晚的假象吧！”
“不好意思，我并没有去刻意误导什么。夜晚的事件发生率大大提升，而且抓捕到的犯人无一例外说自己看到了血红色的月亮。看诸位的表情，已经相信我一大半了吧。”
观众席的人，面面相觑着。他们不觉得武正是在虚构，毕竟他说的有声有色的，更何况现在他还是Y市警备的负责人。
“刚刚好像某人已经替岳霖承认了他的能力，还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武正嘲笑着自己的儿子，“如果岳霖的能力的确如此，除了他，还有谁能做到这个地步。”
“我说了，不是我！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岳霖一拳砸在自己的胸口，他现在有种想把心挖出来给大家看的冲动，“我可是一直期望着亡灵和人类共同相处的时代来临，为什么我要去破坏自己的愿望呢！”
“没错！动机呢！”武舜继续质问道，“岳先生他没有这么做的动机！”
然而窃窃私语中的众人，并没有听武舜说话。
“怎么会……”武舜咬紧了牙齿，“听我解释啊混蛋！这场辩护还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不管武舜怎样声嘶力竭地怒吼都没有用。众人眼中闪过猜忌的一刹那胜负就已经决定了。同情的神色慢慢消失，前两排的那些德高望重的老滑头终于变得气定神闲起来。
死刑。他们作为这场辩护的大法官，无疑已经给岳霖做出了最后的判决。
“还没明白吗，武律师。”武正看到胜负已经揭晓，也没有继续执着下去，“这不是正规的法庭。从你认真地把它当做辩护开始，就已经输了。你太拘泥于法庭上的那一套东西。证据，动机，这些都只是法官执着的。而现在，我们只看重可能性。”
“我们不需要做出什么决断，哪怕只是让犯罪产生一丝的可能性，就能够靠这点猜测彻底把对手给摧毁。我们不需要判决。只需要嫌疑。精通野路子的你，竟然会在这种事情上犯错误，看来你的修行还远远不够。无败律师？你只是我毫无长进的儿子而已。”
“该，该死……”武舜近乎崩溃地跌倒在座位上，“不应该是这样……”
刚刚还抱有的胜利的希望，几句话后就荡然无存。而原因只是，岳霖他可能做到？只是可能而已，就选择无情地扼杀掉他吗？因为怕对自己的安全造成威胁？
“开什么玩笑……”
已经没人去理会身为败者的武舜了。武正收敛起了自己胜者的微笑，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岳霖身上。
“后悔吗，岳先生。某种意义上，是那个辩护者把你推到了万劫不复的深渊里。现在，你已经没有任何反驳的机会了。”
“真正把我推进深渊的不就是你吗！”
“抱歉。想推你进深渊的不是我。”
武正摊手，正对着前方的脸，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是在场的所有人。”
岳霖的嘴唇抽搐起来。他捏紧了拳头。一大串话涌上喉咙，却一个字也发不出。
“虽然感觉是废话，可我最后还是要确认一遍。这样我们就回到原点了。”武正深吸了一口气，“回答我一开始的问题吧，岳先生。你的里层潜能是什么。”
这个因为受到武舜阻碍而迟到的回答，最后终于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岳霖就算想隐瞒也已经做不到，更何况，他现在根本没有隐瞒下去的心情：“我的能力……的确就是，用月亮操纵别人的情绪。”
沮丧而颓废的发言，听来只是一只丧家之犬而已。然而没有人去同情这个身心俱疲的长者。就算他在几分钟前还是自己崇敬的那个乌托邦的领袖。
“乌托邦……果然还是解散了比较好吧。”
还有人说出这种补刀的话。而且好像还获得了不小的市场。
“可是有乌托邦在，是方便了不少……哈哈，果然还是性命比较重要。”
“怎么处理这个乌托邦的首领好呢……他可是变相的杀人犯。”
如果眼神能杀人，大概岳霖现在已经成了一只刺猬。
“可是！我从来没有用自己的能力做过任何危害别人生命安全的事情！”
然而岳霖的辩解并没有被众人听进去。所有人都沉浸在谈论对岳霖的处置中。
接着，会场的大门突然被踹开了。一群武警从门外冲了进来，手上的兵器齐齐对准了台上的岳霖。
“抱歉了，岳先生。我们不想动粗。”
有持枪的武警突入，现场一下子就乱了套。可是在武正的指示下，没有一个人敢从座位上离开。
武正他，什么时候调集了武警！我可没听说过有这件事！他居然瞒着我吗！
武正扯了扯衣领。他的目光现在还是和善的。
“请跟我们走一趟吧，岳霖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