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自己的家到这个餐厅，大概有两公里的路程。我在路上走着，脑海里一直在猜想着97式在与自己分别后过得怎么样。抑或是忠于她从属的格里芬，继续执行任务；抑或是因为接触过我，所以从此不再被信任，拆掉火控核心了事。毕竟我的身份太过特殊，即便97式有意隐瞒，在日常的维护中，检查出她记忆里面关于“我”的全部记忆，也并非难事。
但是不知为什么，我对这一切都感觉无所谓了。因为现在，我并不是一名军人，而是活在绿区与黄区边缘的一名情报贩子。曾经的过往，现在都与我无关了。
至于说情报从哪里来……地方政府的机要部门的安保力量，能难倒一名原特种部队士兵么？
不过说起这位老主顾，他的需求与一般人不太一样，因为他希望得到的是一些红级情报——机密性和价值都异于常规的情报。这些情报一旦被查出泄露，无论是得到情报的一方，还是保管情报的国家情报局人员，均难逃一死。很难想象，他究竟要做些什么才需要那些危险至极情报。
不过情报贩子的市场终究还是要靠情报的价值来反映的，有更多价值不菲的情报，就可以有更多的生意。情报贩子就是这样，用自己的一条命，换取一点可以用来在底层挣扎的资金。
正胡思乱想着，我的左肩被人用手搭住了。经历过训练的我几乎连自己的意识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左肘已经向后直接击打了过去。然而我碰到的，是另一个人的胳膊——他用自己的胳膊格挡了我的攻击。我没多犹豫，转过身来欲再打出右拳，可我刚回头，拳头便停在了半空中。
“连你的老主顾都打，看来你是不想要钱了。”李丛云看看我，甩了甩被我打得略微疼痛的胳膊，“你这个月的房租交了没有？”
“你下次再这样，小心我不给你情报。”我回敬道。
“情报的来源有很多种，但你的收入来源只有一种。”李丛云不无戏谑地说道，“别跟我说你有别的客户，就你手上那些情报而言，我相信你也卖不出去。”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反正你心知肚明，”李丛云还想说些什么，他的身后却突然想起一声尖锐的怒吼：“当街打架斗殴！怎么回事！”
我看了过去，原来是负责街上安保的巡逻警察，而且还是个女警。她一脸气愤地看着我和李丛云，看样子就差用自己手上的警棍把我们两个打一顿了。
“人形？”李丛云头也不回，“人形的话就没必要了。”
“什什什什……什么？你们这是在蔑视警察！太过分了！”如果她的头顶上有能够喷火的模块，可能她头顶的火苗都已经冲天了。
我无奈极了，这个人形倒像是一个任性的小孩子一样，这也能当警察？
“格里芬精英人形，NZ75，”李丛云缓缓道来，“我的确很奇怪，明明你应该是跟着格里芬在战场上销声匿迹的，为什么会到中国来？”
那个人形一愣，然后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你怎么能认出我来……”
“我有你们格里芬全部人形的资料，说实在的，这还要感谢我身后这位。”李丛云用手指指我，“这个人有两个优点，一是办事讲究信用，二是做事不遗余力。”
“怪不得你不让我看拿到的资料，每次都是直接告诉我文件名！”
“那不也是你们情报贩子的规矩吗？满足客户全部需求，限关于情报的。”李丛云不动声色，“本来还想让你办更多事情的，比如潜入一些风月场所，然后说成去获取情报……”
“停停停！打住打住！你背后的那位小姐……哦不对，那位警察，脸都憋得像个气球了！”我马上决定让这个可能会不堪入耳的话题终止。不仅仅是因为李丛云会变着法损我，还有就是他背后的NZ75，她明显是那种很有正义感的人形，所以她听了李丛云刚才说的那些后，差点没把配枪掏出来。
李丛云看着我尽力调解的样子，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令我有些别扭。然而他马上转过身，看向脸色不对的NZ75。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NZ75。你的出现不可能没有理由，而且，你的性格也有些偏离你在格里芬时的正常设定。”
“……”NZ75沉默着。在李丛云的问话前她打算蒙混过关。
“不说可以，不过我不保证格里芬中国分部不会对你进行回收。”李丛云动用了自己惯用的威胁手段。
NZ75抬起头看着似笑非笑的李丛云，眼神坚定，似乎要沉默到底；李丛云则没有多说什么，干笑一声之后拿出了手机，将一串号码输了进去，然后给NZ75看，说道：“你不会不认得这个号码。”
“格里芬的人形回收热线……你怎么会有这个！”NZ75语气变得有些紧张。
“我说我是格里芬专门派到这里寻找遗失人形的，你信吗？”李丛云缓缓说道。
“不信……但既然这样我也没办法，我说就是了……”NZ75松了口，“不过先说好，不许打那个电话。我可不想被格里芬的人抓回去……最多也要允许我回心转意的时候自愿返回。”
“可以。本来我也只是对你出现在这里感兴趣而已。”李丛云转过头，向我招手，“进来说吧，否则菜就上不了了。”
“食材又紧缺了？加一个人的菜都不行？”我问道。
“谁知道呢。”李丛云拉开门，做出了一个请进的姿势。NZ75看了他一眼，又看看我，走了进去。而我……倒是挺想往他脸上吐口水。
终于，菜全部上齐了，我和李丛云坐在一边，看着NZ75拿起这家店招牌的甜腊肠吃了起来。李丛云倒是一边笑，一边给她的碗里不断地夹菜，仿佛NZ75是她女朋友似的……不过这不可能，要不然他也不会找我要情报了。
我瞅着他们两个，说道：“要么说正事，要么我就不多打扰你们两个在这里谈情说爱了。”
“想激怒我的话这方法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应该清楚这样做的代价是什么。”李丛云一敛笑容，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甚至让我背后发冷。
死里逃生比起战死沙场难的多得多，可有些人做事总是喜欢选择难的，所以他们才可以从那个地狱里挣扎着回到人间。但不过，他们失去的远比他唯一得到的命要多得多，因此才选择用尽全力复仇。
相似的经历也是我帮他的原因之一，否则，我也不会冒着被国家军方和情报局发现的危险去获取这些情报了。
NZ75看着我们突然变冷酷的样子，吃到一半的腊肠一口咬下，筷子却没夹住，掉在了桌子上。然后，她猛地站起身说道：“别别……别吵架啊！”
“不是吵架，是警告。”李丛云又恢复了笑容，“他还不配让我跟他吵架。”
“你……”
“满足客户需求是你的天职，现在，闭嘴。”李丛云虽然是笑着对我说的，但是我已经听出他刚才语气中的寒冷。我只能选择坐下，乖乖听他说话。NZ75更是有些惊讶，问道：“你们不是朋友，而是……别的什么关系？”
“没必要成为朋友，仅此而已。”我和李丛云异口同声说道。
“只不过是暂时被捆到一条船上的两个各怀鬼胎的复仇者罢了。”我补充道。
NZ75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李丛云看了我一眼，对NZ75说道：“其实今天邀请你……”
“明明是威胁，别把自己洗得太白了，小心亮瞎自己的眼。”
“你不跟我杠你会死是不是！而且我都说了闭嘴了！”李丛云勃然大怒。
NZ75看了我们吵了大概五分钟，然后吐出了三个字：“不坦率。”
“你说谁？”我和李丛云同时看向NZ75。
“两个都是。”NZ75把最后一块甜腊肠吃到肚子里，说道，“好了，既然找我有事，那就说吧。”
“好，那我不多拐弯抹角了。”李丛云说道，“其实我是想提醒你和本市的警察 ，最近要小心一些。”
我虽然不能说话，但是我在心里默默吐槽：那刚才还跟我吵架……
“小心一些？”NZ75歪歪头。
“对。这两天会有一些未知敌人出现，请你们多多留意。”李丛云轻声说道，“希望我的提醒，还不算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