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第一医院,
站在医院大楼前,看着这尊庞大的建筑,文曼心里十分压抑。
“愿您一切安好?呵,大概吧。”文曼缓缓走入大楼。
已经是半夜了,依稀能够听到一些急救科室的忙乱声音。
乘着安静的电梯,看着楼号数字一个一个向上蹦,文曼表现的异常镇静。
“叮咚。”
电梯门徐徐打开,走在黑暗与灯光并存的楼道里,鞋跟与地面碰撞的哒哒声音在这个环境里是如此响亮,平稳的步伐踩在地上就像是敲击着钟。
走过一个拐角,十米之外,文曼终于看到了……那无比熟悉的人。
“妈。”看着马丽扶着额头坐在一旁的座椅上,文曼的步伐终于加快了一些。
站在马丽身旁的,是文景海和他的随行人员。
快步走到马丽身边,文曼蹲下身子握住了她的手。
“妈,我回来了。”双手握着母亲的手掌,文曼皱着眉头轻声说道。
“曼曼……”听到文曼的声音,马丽缓缓抬起头来。
当拨开发丝,看到马丽那发红的眼睛和憔悴的面容后,文曼突然感觉心里被狠狠敲了一下。能看的出来,在自己来之前,她的母亲已经经历过剧烈的情绪波动。
“放心,一定会没事的。”拍了拍马丽的手背,文曼眉心渐紧。
“曼曼。”
听到身后男性的浑厚声音,文曼站起身子。
“伯父,你是第一时间到这的人么。”背对着文景海,文曼缓缓说着。
“我收到消息就立马赶来了。”文景海站在文曼身后,看着后者的背影说道。
“辛苦了。”闻言,文曼回应道。
“曼曼,你过来。”文景海说着,朝另一边走去。
等走到马丽听不到的地方后,二人才停下了脚步。
“你父亲现在情况很危险,刚刚已经是连续第二次手术了。”
“我已经联系了医疗组,会用尽全力。”文景海表情严肃对着文曼说道。
“您的意思,”
“是我爸活下来的希望不大了么。”看着文景海宽大的肩膀,文曼抬头,看向其脸庞。
医院里的灯光似乎散发着寒气,让在场的所有人的全身紧绷。
文曼冷漠的表情和打破幻象的话语,让文景海一时无法正面回答。
“您可以照顾我母亲的心情,对我就不用了。”
文曼此刻的神态,与文景海上次见她时大不相同,这也让后者感到意外。
“说吧,我爸他能活下来么。”盯着文景海那饱经风霜的眼睛,文曼心里已经有数了。
“可能性,微乎其微。”文景海缓缓闭眸。
“现麻醉过后,虽然有些微弱的意识,但也撑不了多久了。”
“让医生出来。”
“无论如何,只要他还有意识,我就要见他最后一面。”文曼上前一步,与文景海对视着。
文景海看着面前的女孩,既感到意外又感觉理所当然。这样的眼神,他以前见过。
“好。”
……
……
“嘎吱……”
推开门的一瞬,文曼也不知道她此刻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干净的病房里整整洁洁,满目的白色既像是天使,又像是无情死神。此刻,只有病床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
关上门,文曼转身,看向几米外躺在床上的男人。
死亡的大门就在身后,随时都能为他开启。
这个场景,她幻想过,但那都只是幻想,等真正踏进这里的那一刻,才感到那股无力感和释放感。
一步一步走到病床前,文曼拉过椅子,坐了下来。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到我的声音。”文曼看着文城戴着呼吸罩的脸,面色平静。
“但其实,听不听得到也无所谓了。”抬头看向天花板,文曼轻叹。
“记得小的时候,能和父母出去逛街,对于我来说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
“孤身一人多么可怕,只有你们在的地方,我才能感到安心。”说着,文曼露出一些苦涩的笑,目光还依旧直视着那刺眼的灯光。
“但后来你变了,常不回家,嗜酒成性。”
“每次回家,都让我刻骨铭心。”
“你就像个恶魔一样,一次一次,一步一步摧毁了我的过去。”文曼眉宇间略显哀伤,眼皮微垂。
“你(省略)我。”或许是太沉浸于过去的回忆,又或是太过于刻骨铭心,文曼竟是轻声笑了起来,只是表情略显冷漠。
“即便是到现在,我……”文曼缓缓闭眸,然后身体微抖着,缓缓抱住臂膀。
“可笑的是我妈她并不知道这一点。”
“我还要每天装作无事发生,装作一切和谐,在妈妈面前活泼开朗。”睁开眼睛,泪水便从眼睛缓缓流下。
“我就像是你的奴隶。”恨意,化作眼神。文曼盯着自己的父亲,双拳紧握着。
“她不在家的时候,你竟然……”文曼说着,胸膛起伏越来越大。回忆起那过去的伤痕,似乎对于她的内心冲击十分巨大。
文曼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低头捂着眼睛,沉静了一分钟。
“后来老天开眼,让你喝不了酒了。”
“你什么都感觉不到,就像是一切与你无关,好像你什么都没做过,但我……”
“但我……!”文曼贝齿紧咬着。
“我多么想要你消失在我的世界里。”用冷漠无情的眼光盯着文城,文曼伸出手,隔空对着氧气面罩握了握。
“现在好了,也许这也算报应吧。”
“你根本不知道,我听到这个消息后,是多么的开心与难过。”
“开心的是以后终于看不到你了,难过的是……”
“为什么你没有受到更残酷的惩罚。”文曼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的父亲,淡言道。
“你就安心的走吧。”
“我不会怀念你的。”笑一声,文曼摇了摇头。
“哦对了,以前我不清楚,但我现在知道了,你为文家做了很多。”
“在这里我代表伯父感谢你。”文曼点了点头。
“我妈爱你。”
“但我不爱。”文曼站起身子,神色冷淡。
上前一步,对着文城的氧气面罩缓缓伸出自己手掌。
当手指触碰到面罩的一瞬,文曼动作停了下来。
“也罢,这不是我的作风。”文曼看着还在不断供气的氧气面罩。
“晚安,我的……父亲。”
“你是恶魔,托你的福,现在我也是了。”
“从现在开始,一切,都回不去了。”
转身,手揣进风衣兜里,文曼朝病房门走去,那背影在灯光的照射下依旧黑暗。
……
“叮……叮……叮……”
“叮……………………”
“主任!病人心率迅速下降!”
“你们几个,快!”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