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令城可以说是禁国内距离帝都最远的城,按理来说,这里应当是个穷乡僻壤,鸟经过都懒得拉下一泡屎的地方。可帝都官吏被派到这里任职总会不由自主走进祖地,看看是哪个先辈牌位冒着青烟。一人白令城任职,全家敲锣打鼓放鞭炮,哪怕过年一般庆祝都泄不出满腔的喜悦激动。
因为白令城,可以说的除帝都外最繁华的城市之一了,而且,在白令城能捞到的油水,甚至远比帝都要多的多。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白令城的地理位置了。禁国作为七国中疆域版图最大的国家,与其余六国都有接壤,而白令城,由于是版图最边上的城池,拥有着连接禁国,安国,秦国三国的重要商业要道,来往通商的人无不需要从白令城经过,白令城因此被打造成了专属于禁国的商业中心。
由于各国商户在白令城中来来往往,其中的各项证件绝不能缺一,毕竟白令城也是边疆军事要地,而这一项项印章,一道道繁琐的程序,无不是当地地方官吏榨取钱财的途径,更不必说在城中开店缴纳的巨额税收了。哪怕只是一个守门小吏,一日也起码能收够寻常看门人一周的俸禄。这也是无数人挤破脑袋都想到白令城任个职位的原因。
昌平湖,白令城中数十平方公里的人工湖。不知何时挖出,也不知哪任城主毫不吝啬将它打造成了一个风景如画的优美景区,每年吸引着无数文人墨客,迁客骚人前来观赏。
湖旁的一棵柳树上,一位样子不过舞象之年的少年背靠树干在浓密的柳条遮住的树杈之间,手中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弄着两根柳枝,似乎是在编花环。他漆黑的眸子注视着湖中央众多花坊中的一艘,嘴里嘟囔:
“子夜倒是狠啊,拿兔子血唬我,连盘缠都一路给我顺走了,要不是小爷我武功盖世,不然就要在客栈里打扫还债了。不过她千方百计阻挠我,就为了先我一步进入了青灯舫到底是为啥啊?我还想进去看看传说中惊为天人的花魁姐姐呢,看来她是不会给我这个机会了。”
“目标应该就在这画舫里没错了。啧啧啧,这些官员们还挺会享受。”
昌平湖上停着几艘画舫,大多是做卖茶或者酒楼行当,这可比近水楼台还要近,和昌平湖这个妖艳的少妇都负距离了。不过吸引游客登舫品茗赏景,也是个高盈利的行业。而青灯舫……是为了满足男游客的画舫。
正值盛夏,雕刻着精美花纹的众画舫在无尽的碧绿菏叶海中沉浮,没隔几千宽大的菏叶就有一朵粉嫩的荷花婷婷而立,像是与画舫争艳,云纹,凤纹,兽纹,也仿佛活了一般。湛蓝长空,无尽荷海,精致画舫——哪怕只是远远一望,也觉得赏心悦目。
“娘亲你看!那里有个人在树上耶!”一柄淡黄油纸伞下传来稚嫩的声音。白白胖胖瓷人儿般的小姑娘从伞下跑出来,兴奋地指着少年所在的柳树。
少年愣了愣,随即轻笑出声。也只有孩子对天地的好奇,才能在繁杂的闹市中找到他吧。
他一翻手,一个雪白的千纸鹤变戏法似地出现在他掌中。他拿着纸鹤对着小姑娘晃了晃,轻轻扔到蓝天中。
“哇,我也想要玩!”小姑娘开心地拍着手,干净晶莹的瞳孔随着纸鹤起落。
“哪呢?”撑伞的女人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那!”小姑娘重新指了指柳树,可那里已然只剩随风摇曳翠绿柳条。
“咦~”小姑娘不敢置信地眨着大眼睛。
女人宠溺地笑了笑,将小姑娘揽进油纸伞,步入人群中。
花瓣随着幕布被拉开而散落,衬着其中青灯舫的花魁。
台下的观众无论男女全部屏住了呼吸。
台上的花魁与以往不是同意一个人,却亦如仙子。
有些粉嫩的花瓣落在了花魁雪一样白得晶莹的发丝间,衬得她略施脂粉的脸蛋更加惹人怜惜。华丽的锦袍配着红色的纱遮住了大片的肌肤,仅那么点露出来的,就白皙透明得令人难以移开目光。
她端坐在二楼最瞩目的台子中央,面前琴案上放着一张松木琴。花魁微低眼眸,青葱般的手指缓缓按在琴弦上。松木琴已经不需要试音,或灵动或活泼的琴音从她之间流出,余音绕梁,引人入胜。台下观众就着琴音沉浸于花魁的倾国倾城的美貌中,难以自拔。
画舫的老鸨看到花魁的一瞬愣了愣,可见反响还不错,就硬生生把喉咙里的质问吞了回去。
她几乎震惊,这可不是她们家的花魁啊!
不过,这效果,比起真花魁也不差多少。
那不可方物的美貌和手投足间的万般风情,犹如磁铁一般,台下观众的目光几乎都被她所吸引,再难移动半分。
某个东张西望的少年除外。
“安纸鹤,这人就那么想看花魁吗?!”花魁表面上没什么变化,实则心里想把少年剥皮抽筋沾点糕点糠炸来吃了。不过,哪怕故意保持平静,手上却还是不由得下了重手,两声琴音在和谐的琴曲中格外刺耳。
少年这才抬头看向花魁,只是眼中充满的不是爱慕而是嘲笑。
他用嘴型无声地说道:“没想到啊,堂堂子夜大美女,自诩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弹个曲子都谈不好。”
又是两声尖锐的琴音。花魁面不改色,拨弄琴弦时一根银针从指间微不可察地向少年爆射而去。
少年随手虚空一抓,便将银针抓在手中,简单地和吃饭睡觉一样。他拿起银针挥了挥,跟花魁炫耀一般。
两人暗中小孩子一样你来我往的时候,一位舞女伏在二楼观看的老鸨耳边轻声说道:“花字间的客人们出一千两白银请求与这位‘花魁’单独见一面。”
老鸨浑浊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思量着如何应对。按理来说,她们这青灯舫确实有部分女子是卖艺不卖身的,花魁便是其中一个,可这个“花魁”与他们青灯舫可没有任何关系,虽然不知道她假扮花魁是何居心,不过在其位谋其职,作为一个生意人,给了她便利不揭穿她,她帮自己挣点钱是应该的吧。
如此想好,她嘱咐舞女:“告诉那些客人,等下就把花魁送过去。”
嘈杂的舫内,只有安纸鹤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别人眼里只有耀眼夺目的子夜。
他悄无声息地离开座位,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没有人注意到,他眼中微不可察地愤怒。
“风”“花”“雪”“月”,青灯舫的四个优先招待房间,也就是所谓的vip包间。里面的要么是有权有势的政客要么是盘踞当地的地头蛇,要么是富甲一方的商人。总而言之,都是“贵客”。他们不在意花多少钱,只要求姑娘的质量能让他们满意。他们也曾一掷千金只为博取花魁一笑。如今花魁突然变人,这些黑白通吃的人自然想要摸摸底,看看这新花魁能不能亵玩。
“是哪位客人叫的妾身呢?”子夜别扭地操着惹火的口音走进花字间。
花字间里是四个二三十岁的男人,一个个脸上带着亵笑,嘴里的涎液都仿佛要滴了出来,摩拳擦掌的样子就好像**的野狗。
四个?真是令人作呕的。子夜在心里狠狠啐了这些人一口。
不过没想到啊,倒是这几个人恶心**的一面,让子夜省了不少事。
“娘唉,俺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娘们儿,跟仙女一样!”四人里长相最憨最老的中年人最先流下口水。
“嘿嘿,这就受不住啦?等下她在你身下的时候你还得了?”一个尖嘴猴腮的青年猥琐地笑中年人没出息。
另外两个人默不作声,一个用同另外两个人相同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这位“花魁”,另一个则低着头,貌似在思考什么。
“哎哟!四个客人哪!妾身恐怖受不住啊~”子夜都快被自己夸张的语气恶心死了。
“怎么会受不住呢~”尖嘴猴腮的青年走过来想要揽过子夜的腰,“爷几个会让你舒服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小浪蹄子~”
子夜推开他的手,一副欲拒还迎的样子,“讨厌~”
她看了看门外,心里暗暗思量着。要是那个木头人安纸鹤来得不及时,自己该怎么应对这四个男人。硬来怕是动静太大,作为第二次任务,为了陈莫门以后的声誉,还是不要太过招摇的好。
“爷就喜欢你这股骚劲!”青年人一用力,死死扣住了子夜的手,转身就往每个优先招待房间都有的特大号豪华软床走。
眼看着离床越来越近,子夜五根纤纤玉指捏在一起,已经准备好做最坏的打算了。收拾掉这四个人,尽力不发出太大的声音。
你在哪啊,木头人。子夜没来由地想到那张贱兮兮的脸。
到了床沿,青年把子夜按到床上坐着,向着一边憨憨的中年人邀请道:“来啊,也让你爽爽!”
中年人嘿嘿一笑:“好啊好啊!”
这个时候,优先招待房间的精致木门被“砰”的一声踹开,随之而响起一个愤怒如同野兽一般的吼声。
“好个屁!我他么倒要看看今天谁敢动我的子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