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关于反抗与重蹈覆辙的故事】
不知从何时起——可以肯定的是,那显然是在很久以前了。那一刻,人们见到了在无数神话与史诗中被不断颂扬的神明,所有的科学、理论,以及由此二者所发展出的一切都因此被宣告无用。
虽与想象所孕育出的神明有所不同,但超出人类认知范围的种种能力已经是对“神”这位神秘而至高无上的统治者最好的诠释。人们开始臣服于神,臣服于无上的力量,生活在神的庇护之下。
起初自然有不少反对的声音,然而神明给予人类的利益是如此之多,他们的力量又是如此之强大,某些形单影只的人终究没能与之分庭抗礼。
顺从神的人们在神的庇佑下得到了数万年的生命——据说如果虔诚的话,以后还会增加,无限接近于永生;最虔诚的那些人得到了常人难以匹及的自愈能力,无限接近于不死。
而那些忤逆的、顽固不化的、执着于种种被淘汰的无用之物的人们几乎在被发现的下一刻就被抹杀——神明最初的那一批教徒为此做出了不少努力。
牺牲是很大的,他们为神明做出了无数违背本心的事,又为此忘记了很多东西,但这在他们看来都是值得的。
世上再次出现了最原始的崇拜与信仰,它在催促着人们尽快做出一个明智的决定。渐渐的,在种种因素的驱使下,所有人都开始信奉神明,再也无人对神明不敬了。人类要为“永生”的恩赐所承担的,只有接受——接受神明的一切要求,换来永驻的容颜与不朽的永生。
他们的思想开始固化——已经不需要思考能力了,这一点在神明出现之前就有了前奏,这样顺理成章的改变在他们看来最正常不过了;他们放弃了情绪——为了更好的附和神明;他们的器官开始在潜移默化中退化、消失,不变的只有那颗凭空跃动的心——别的内脏在得到永生之后已经成为了累赘,保存心脏的原因也只是用以在某些特殊时候表达对神明的忠诚。
献出了巨大但也有限的牺牲,换来的是科学诞生千年也难以企及的进步,发展千年也无法实现的目标,神明们毁灭了科学,又让人类眼中的科学一步登天,没人知道神明是如何将这种种看似不可能的诺言逐一付诸现实的,他们也没理由做出诸如猜测和质疑神明这样亵渎的事。
不过……这在他们看来终究是件利大于弊的事,他们自此再也不用担心生命之轻,也无需警惕飞来横祸。接受,是生存的唯一目标,也是生存的唯一义务。
诚然所有人都成为了温室里的花朵,但他们相信赐花朵永生与不死的园丁自然会有在保全自身的前提下保护他们的强大魔力。
生命不再值得敬畏,值得敬畏的只有神明;纲礼、律法早已被废除,取而代之的是从教堂中传出并被写在各种地方的神谕——神的一言一行都是人们眼中恒久不变的真理,是一切的准则。
在神明降世的第一个千年间,他们改造了这个世界,将四块陆地从地球上剥离,演变成四个浮岛,岛间以极长的窄桥相连,分别由立场、作风、外貌不尽相同的四位神明掌控。于是人们开始无止境地为神明履行他们应尽的一切义务,而后收下千篇一律的“永生”。
不久后掌权统领人类的神明们还驱逐了他们眼中一切对其不敬的“劣等生灵”,将这些连“人”都不如的生物遗弃在浮岛下的“遗忘之地”,夺走它们往日引以为傲的某些东西,然后任其自生自灭。
在第一个千年结束的前夜,立于众神之上的神王“普瑞迪寇”突然下了一道不得违抗的召令,传言它在诸神面前宣布自己察觉到了“并非所有人类都是如此虔诚,芸芸中分明有人心怀不平”,它要求神明们在神力尚可由自己控制的范围内分出一部分交给他们目之所及最虔诚的教徒,称其为“教皇”并暂时把浮岛的控制权交给他们——这将持续到第二个千年结束,而他们则要奉神王之旨离开去做“更重要的事。”
按照神王的说法,教皇虽有神力却无神明应有的威严,虽有神赐的地位却无保住地位的实力,在预想中,有谋反之心的某些人会借此机会成为异端并发起妄图粉碎神权的战争,届时神明归来,被处决或是放逐于遗忘之境就是异端们的下场。
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之九,最后一个百年已经到来,一切还是如神明尚未离开时那般和谐——至少此时此刻并没有任何教徒试着打破当下的情境……
不过,神有“神性”,人有“人性”,没有谁知道二者之间哪个更高尚亦或更禁不起考验。
当“病态”成为“常态”的时候,就是一场变革发生的时候,结局无非两种:要么世上再无“疯子”,要么“天才”将会被迫为“疯子”们加冕……
——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