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亵渎……彻底的亵渎!你以为你能带领这些在斗争中战败的灾民、异端走出这片来自普莱德的土地吗?”教皇叫嚣着,手中的箭也搭在了弦上。
“我们没输过,恰恰相反,我们回去,就是为了赢的,您那位已经过世的首领对教徒们是包容的,难道你要做出与她想法相违背的事,辜负她的一生之志吗?”那持戈的战争教徒不屑地答道,“走!向属于我们的故土进军!”一声令下,众人浩浩荡荡地向教皇眼中的地平线走去。
“这是第二次了――”教皇心里无端冒出来这样一句话,半晌,那颗激愤的心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是啊,第二次了……我所追随的……第一次失去了教徒们的簇拥,在绝望中把主教的位置传给了我,然后自己落到那个不被世人记起的深渊去;
第二次她带领我们发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变革,我们杀死了放任教会相互吞并的教皇,夺得了让这一切回归最初相貌的机会,我们曾经是那样希望代表自己的那株花能得到一席之地,又是那样盼着百花争艳的景象能够永续下去。
颜昕大人啊……我紧随在您的身后,甚至一度希望自己能放下这个被草草接过的主教身份,自己作为您的教徒,一切为维护您所信仰的那位专属于您的‘普莱德’而服务,我也确实这么做了――
可您为什么偏要这样毫无征兆地把我的箭刺向自己的胸腔啊?我无法理解,明明我们正在对异端们步步紧逼,在您的指引下我们终将获得胜利,迎来过去,我无从得知您的想法,也无法从您的遗骨里听到任何心声,但无论如何我将会继承您与我曾经主教的遗志,继续让我们崇神教会的计划传到整座浮岛。
我愿意代您承受这份痛苦来保全您的生命,让您振作起来走完最后的路程,可惜我无法这么做……我能做到的只有让您的灵魂见证我们的成功,见证百花争艳,而坚持让弱小教会自生自灭的异端全部走向毁灭化为尸骨,而且――
我不会容许任何教徒放弃对您的追随,转而投身向任何不该去的地方,哪怕是一群外来者!”
教皇浑身都在颤抖,泪与汗在他被情感牵动的脸上混合,痛苦在催促着他抬手,把箭头指向那个带头远去的人影,一声弦响,人影倒地,那披坚持锐的队伍顿时化作一盘散沙,只是众人的四散而逃并没有持续多久,片刻慌乱之后,他们都围聚起来,扶起那后心中箭的首领。
“你们……绝不能走……为了普莱德……也为了让这片土地生机如初……”教皇惨笑着,看着不知所措的战争教徒们――那首领的后背和口中一齐涌出鲜血,顷刻就没了生气,无力地倒在地上。
这时,被惨痛回忆和越发极端的思想所笼罩的教皇还没发现,远处又走来了一大群人,除了为首的那个身披着暗紫色战袍,其它人都是那副战争教徒的盔甲。
他沉默片刻,准备开口发起什么雷厉风行的命令,好快步迎接自己未来的胜利,风掠过丛丛斑斓的色彩,最终落到这座神圣而又被箭击得布满疮痍的教堂和他的黑袍上,他越发觉得,自己背负着巨大的责任,也因之有了巨大的权力,甚至能够以此战胜一切,然后改变一切……
“你们还好吗……什么情况?她……她怎么中箭了?”一个由远渐近的,因惊愕而提高音调却仍不失进攻性的陌生女声把他从走火的幻想拉回目之所及。两队战争教徒汇到一起,飏祺向首领周围的教徒们发问,炽红的眼眸中有什么在荡漾。
那些战争教徒没也没多言,齐齐把手指向了立于教堂身着黑袍带红披肩的教皇。
“就是你杀了她?”飏祺没多言,将那带血的戈交给身旁的教徒,而后抽刀出鞘,愤然走向那杀害首领的凶手。
“因为她要带领他们分裂教会,她是异端……喂,你们,跟我一起动手!”教皇向身后的教徒们招手,随后自己也朝着飏祺搭弓射箭。
“你们都闪开,小心点!”数十支箭一齐向飏祺袭来,她却只是绷着一副阴沉的脸,向旁边一闪,再一挥刀,几根箭杆就在白光中伴随利落的断裂声而失去方向,落在地上。
没有给教皇第二次张弓的机会,飏祺迅速挺近,顷刻就到了他的面前,刚才击落箭枝的白光此刻又毫不犹豫地钻进了他的胸膛,压迫着他步步后退,直到刀尖将他钉在本色是白却已经被血染红大片的石柱上。
“你,你……你是哪个教会的?”教皇喘着粗气,瞪着眼,低着头,不知是在看自己脚下的那抹红色还是将自己钉在石柱上的长刀,他已经有些错乱了。
飏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的嘴角在抽动,一手还握着刀柄,另一只手却举起来擦拭已经无法被眼眶拢住的泪,其它智慧之神的教徒已经不敢再向她发起进攻了,能做的只有惶恐地看着眼前不速之客的进击。
“你们真是……都是异端!你以为跟着孚哲走他就会给你们留下一个容身之处吗!”
教皇颤抖着、抽搐着,却还要强撑着把手伸向背后的箭袋,抽出一支,反握着,像个视死如归的刺客,迎着刀锋向前跑去,挥手把箭头指向飏祺,胸前的伤口却因主动擦到利刃而被再次扩大,更多的鲜红飞溅出来,像最初他所爱的那些红花一样。
眼见着箭头将要刺进飏祺的脖颈,他的手却率先垂了下去,随后全身都脱了力,被长刀架住的他到死还保持着站立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