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行者的梦语(5)

作者:簌阳 更新时间:2022/2/3 10:50:52 字数:1631

堇珞记得自己刚才还在跟那位来到智慧之神领地后就彻底沉迷于挥笔作画的教徒交流着关于神明的种种,可现在——好像只是某个闭口的瞬间,眼前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那教徒消失在了堇珞的眼前,仍在天边奔波的箭矢被抹去了,随处可见的断壁残垣不知是被隐藏了还是被某种不可言述的力量清理殆尽,目光所能波及到的地方只剩下花与叶。

然后,花也被抹去了,连同被日夜横飞的弓箭击出无数孔洞的根茎和叶子也都在眨眼间消失得全无痕迹,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一股惊愕与悲伤涌上了堇珞的心房,不愿相信所见的那双碧绿的眼也随之号令泪腺将这种情感推出体外。

“这不可能啊,虽然如今一切都在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但也不至于让那些盛开的花彻底消失啊!”堇珞的思绪和声带一齐发出了不甘的呐喊。

“不……不……不会的……它们会有重开的日子……”在极短的时间里思索过一切可能性后,看着空得令人心慌的土地,堇珞做出了一个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定论。

而后一种强烈的本能驱使着她俯身,把目光向平日里被完全遮蔽的泥土里拉进,她这才发现土壤中一直埋藏着无数细小的绿色颗粒——

“那是世间所有绽放的繁花的起源……”堇珞猛然回想起起初在智慧之神普莱德身旁懵懂中记下的只言片语,后来它们都变成了自己怀中诗集的一部分,在她的注视下,被潜意识早早命名为“种子”的绿色颗粒突然破裂,带着与她双眸一样的色彩迸发出生命的气息。

那是花最初的模样,也是神明创世时所为,堇珞自然破涕为笑。刚见到天日的花枝还很纤细,柔弱得只能侧身倒在土地上,它们以堇珞所站立的地方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反倒让堇珞有些为难了——

她深爱着即将开出斑斓花海的一切,于是不愿意远去半步,然而,她又恐自己的驻足不前会抑制了自己脚下渴望生长的种子,思来想去,只好踮起脚尖来,为种子们腾出更多的生存空间。

面对着盎然的一切,堇珞没有忘记神明交给她的本职工作,她打开那本封面上绘有蓝色淡泊之花的诗集,飞速浏览完了过去的手笔,才渐渐找回最初为神明与她所播撒的奇迹所执笔时的心旷之感——

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她因为沉溺于教徒内斗的悲伤而无法自拔,以至于被此冲昏头脑,完全无暇顾及自己最本分的职务。

“我无从得知自己是否回到了过去,

又或者持久的无奈最终招致了美梦的幻觉,

我想我已经回到了故事的起点,

而‘此刻’变成了‘今后’。

我能看见神明播撒的带来繁花的种子,

因此疑心自己是否见证了创世。

对于眼前所见的真与假我无从得知,

但我将会珍惜我此刻的所见。

如果这只是一场幻觉的话,

还请让我暂且沉溺到繁花盛开的时刻吧!

原谅经历了太久迷惘的我,

万分渴求着能有哪怕虚幻的美好将我润泽。

哪怕溯源的情景又将同归,

繁华之后再次走向凋敝与纷争。

我们伟大的神明啊,

我愿深信这是您的神力所驱,

若这一切不是幻觉,

那还请拯救我们破败的世界……”

堇珞一提笔就沉溺于诗集中的字句,以至于踮起的脚尖失了平衡,让她摔倒在地,然而那时破土的植物已经让整个地面染上了象征才华的绿色,她起身,周身的花茎和绿叶又恢复了原状,在她膝下轻轻摇晃。

为什么她会见到这番景象?为什么一切会突然失而复得?堇珞找不到比神明归来施展了她的神力更好的回答,她把目光投向无穷的天空,却发现那里空无一物,于是她转而平视前方,那条蓝与绿、地面与天空的衔接线上。

目光和身体一齐转动,堇珞的一头蓝色披肩发与青色长袍因此而展开,宛如绿地上新生的第一朵花——然而这花四顾一周,却依然没有找到自己的归属。

堇珞没能如愿的见到自己心中的那个神明,却坚信自己已经受到了这份恩泽,奇迹就是这样诞生在这片土地上的,那些富有生命力的植物仍在生长,无数细小的声音拼凑成某种悦耳的韵律,滋润着她已经干瘪的心灵。

“如果这一切能够继续下去该多好……如果……一开始就能延续到当下该多好……”想起因为信仰而内战的教徒们,因失去教徒而陷入绝望选择自尽的主教们,还有那些已经无人问津的残破教堂,堇珞的泪又一次落下。

“我们做了多少无意义的内斗,又为此出现了多少无辜的牺牲啊?我们用错误的方式对抗错误,又因之而错上加错,我不愿再如您所命令的那样做一个旁观的见证者了,请您告诉我怎么做才是正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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