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还是只有把钱寄过去了呢，说句新年快乐或者是什么祝福的也行吧？”
大宴的气氛在逐渐高涨着，九时准点的烟火在慢慢地临近。因为往年都是觉得爆竹炸裂之后会撒下漫天的灰尘，破坏了环境，再者就是技术还尚未完善，有伤及人畜的危险，并没有举报今年这样的烟花庆典。
此时还是刚吃过晚饭的傍晚，虽然说是晚饭，一般人都会只是喝点粥或者吃点面包充饥，毕竟大头可在晚上的大宴中。
西行寺城中的大宴与其他城市可能有些区别，宴会上所有的费用都是西行寺本家一手包办的，因此在一般平民中大有美誉，而对于那些商家来说也是商品美食的大销售日，因此一提到大宴大家都是十分开心的。
因为要在现场指挥各种事情，幽幽子和紫索性就没有食用晚饭。
不对，不如说接下来的整个晚上都会在宴会现场食用晚饭。
“……”
八云紫低着头没有说话，无声地舔着手中的苹果糖。
“嘛，因为是你家里的事情，我一个外人也不好指指点点，不过我认为还是要和阿姨多交流一下才行哦。她的身体情况不是不太好嘛，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啊，我并不是在说坏话……”
“？！”
“喂，你不会没有发现吧？明明每天都在一起？”
看着八云紫听到八云铃身体不好而露出极其惊讶的表情，幽幽子的表情也被惊讶所替代。
“怎么会呢，阿妈她每天都干那么多活，还有余力来照顾我，她身体情况不好什么的……”
“我说八云紫啊，你有时候真的迟钝地让人生气诶。明天你就给我回村庄去陪阿姨，我们的计划这边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幽幽子从道路旁的石坛上跳下来，走到紫面前，抓住她的肩膀。
“什……什么啊，突然说那么大声。我想留在这里啦……因为……那个……”
八云紫对上幽幽子那无比坚定且认真的眼神，只好放弃。
“我去，我去还不行嘛……”
“嗯，这才对。那边的炒面店开了，去尝一尝？”
紫顺着幽幽子的指尖看去，在宴会街的一旁有家简易的临时摊位。店家正将“东街炒面”的招牌摆出来。
他马上就开始吆喝起来，奇怪的当地方言让八云紫感到有点好笑。
右手握拳遮在嘴前轻声笑着，紫点了点头。
“嗯。”
吃了小份的炒面之后，自从下午后段开始的饥饿感有了一定的缓和。之所以是两人合起来就只吃了一份，那是因为如果把肚子的所有空间交给这种小店铺的话实在有点对不起这次的宴会的感觉。
并不是说小店铺的滋味不好，紫和幽幽子都认为尽可能多地品尝美味才是最终目的。
刚才的话题少数有些沉重，和宴会的气氛不太符合，幽幽子就想着要调和一下两人之间的空气。
“听说晚上的烟花大会之前还会有一段舞会呢，到时候会来很多城中的才郎秀女，紫想去看看吗？可能还会看见自己这一生的注定之人也说不定哦。”
从偏僻的后场往宴会的中央走去，店铺的密度就开始爆炸式地增长起来。和两人怀有同样的目的的人也不在少数，可以看见数对情侣在餐馆或者轻玩店前交流着。
“你是说我会对某位帅哥着迷吗？注定之人呢……要是能够遇到就好了啊。但是，我认为应该是不会有的。”
“说的那么彻底，难道是心已有所属了吗？”
“……”
“呃……我开玩笑的，不会真的有吧？”
“有，也可以说没有，因为我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一旦被否定就肯定无法达到结果的，这份感情。”
紫将双手背至身后，抬头看着有些阴沉的灰色天空。
“在遇到那个人之前，虽然也有和别人在一起相处过，但是那些都让我感觉不到自己活着，或者正在和他们一同生活着的感觉，大概是我有着自己能够成为谁的世界中心就好了的任性想法吧，在那之前都感觉是存在于一片虚幻之中，没有所谓的真实地活着。”
“好难懂，紫你一直都有在思考这种问题吗？”
“倒不是一直啦，你看，在那个小村庄的时候，我不是一直很闲的吗，再加上读到从老师，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在树林里陪我度过了无聊的童年的男人，他那里那些稀奇古怪的藏书，有时候会想些完全不着调的事情呢。”
“说起来，最后你的那个老师去哪里了？”
“不知道，从某一天开始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只剩下一盏烧尽的炉灰和一间空屋了。我去询问村子里的人们，他们都说从来没有这样一号人呢。还说可能是童见神（孩童的灵魂与现世的链接还未完善，能够见到的不属于现世的东西），让我不要在意。”
“是这样啊。不过，他交给你的知识倒是还保存着呢，我应该感谢他替我培养出这么一个优秀的女孩。”
“什么叫做替你啊！”
“现在的你不就是我的吗？”
“虽然是这样没错但是感觉哪里怪怪的诶。”
“没拿回事，是你的错觉，错觉。”
——这孩子或许能够成为平衡者也说不定。
紫的脑海中莫名地浮现出和男人第一次相遇时对方自言自语说的话来。
在那之后到现在已经快十年的时间都没有出现了，彼此应该是不会再相见了吧。现在纠结的话，什么意义都没有。
“咚！咚咚！咚！”
已经能够听到远处舞台上传来的鼓点声了，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可以依稀看见很大的一个舞台，同时周围的嘈杂程度也是上了一个台阶。
“这个舞会大概是七点半的时候开始的吧，现在已经开始彩排或者预演了。找个地方坐下吗？”
“嗯……”
紫其实对于这场表演并没有什么兴趣，但是幽幽子貌似有着一些热情，为了不败坏空气她才一起坐着的。
那场表演演了什么，紫一点都没有记住，只有时不时响起的熟悉却说不出名字的乐曲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在村里的时候曾经来过一支乐队，即兴表演的节目好像就是这个。
因为太过无聊，紫开始打量起幽幽子来，今天她穿的还是云蓝色的长裙，只不过样式有点新的改变，在腰部围上了深紫色的衣围，有点和风的感觉。裙摆则是做了洋裙的设计，碎花的圈边看起来很适合她的气质。
脸上画了点淡妆吧，和平时比起来肤色更加红润晶莹。长发扎成丸子头，看到她那洁白的脖颈会让紫有心动的感觉。
她在看着什么呢，是台上的表演吗，还是说那些她口中的才郎？
她的眼睛，通透的像是没有涉及俗世，从冰山上流淌下来纯净的泉水一般的眼睛，此时。
正看向这边。
紫赶紧撇开了视线。
被注意到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着这边的？
肯定又要被调侃了。
“紫。”
“在！”
“那么激动的反应是什么啊？嘛，比起这个，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可以吗？”
“舞会不看了吗？”
“从一开始就打算看这个的啊。”
“那为什么……”
幽幽子对着八云紫神秘一笑，拉起她的手往场外走去。
这个路线是西行寺本家的阁楼方向。
在阁楼的正西边有着一颗极其巨大且年岁久远的古树，因为每年都会为西行寺的来年势运做出预示，而且富有灵性，被居民们称为西行妖。
这颗古树联系着西行寺城的兴衰，是这个大家庭中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此时的西行妖还开着零星的几朵樱花，有了一股神奇力量的它甚至能够逆反季节，在冬季的现在还保有一些春意。
看样子来年也会是个好年呢。
一路上幽幽子始终保持着沉默，紫猜不出她究竟在搞着什么名堂，只能跟着幽幽子一点点地走上阁楼。
看那势头是要登上顶部吗？
“就是这里了。将将将！”
最后在一个半露空的亭台停下脚步。
在下边往上望的时候还以为这里是个摆设，没想到真的有能够休息的功能。从这个高度的话，整个宴会中的西行寺都能够一览无余呢。
孤独地矗立在天地之中的西行妖挂满了小型的灯火，类似于煤油灯的构造，不会因为高温而伤到树本身。
此时的古树看起来就像是在冬季的夜晚开满樱花一般，在亮度和色泽上都与春季的白天有着相似之处。
紫的视线已经被西行妖给占满了。
“好美……”
在朗朗的夜空下，散发着独树一帜的光华的西行妖，是那样的耀眼，把它称为这次宴会的主角也不为过。在地面上的时候还只能瞅见一部分，现在看见全貌后不得不被其巨大而华美的姿态所惊艳。
“怎么样，小时候的时候，父母亲经常和我在这里一起赏花呢。不管是春季的典礼还是冬季的大宴，都能领略到它最美丽的样子。”
在亭台四周的横座上坐下，面前已经摆好的茶水和零食映入眼帘。
这是已经谋划好了吗，幽幽子这家伙。
“所以……”
八云紫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水，微抿一口。和平时喝的完全不在同一个层次，这次拿出真家伙来了。
“这么大张旗鼓是在谋划着什么吗？幽幽子。”
“谋划什么的，太难听了啦。”
没有对紫的话加以否定，幽幽子也拿起自己的那杯茶水品尝起来。
“紫刚才在舞会上，盯着我看了好久，对吧？”
“唔……咳咳咳，你可别误会了。我那是无聊，突发奇想，还有，嗯，顺势的。”
“那为什么要在和我对上视线的时候心虚地撇开呢。”
“那也是顺势。”
“还有之前说到的注定之人，突然就把我们的相遇说出来了呢。因为紫没有什么朋友，所以说的人肯定就是我对吧？”
“朋友我也是有的好吗！唔……那个也是顺势！”
“倒是幽幽子你，在家族会议上说的我是你妻……妻子什么的，那是在糊弄在场的所有人吗？”
受够了幽幽子的连续发问，紫反过来问到。
“那是顺势。”
“哪有那么多顺势啊，那个也能顺势的话，不就什么都可以说顺势了吗？”
“对哦，我对紫所做的一切都是顺势的，换句话说就是一切都是出于我自己个人的意志所做的。”
“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不抱有任何利益概念，我对你做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想这样才做的。紫，这一次也是顺势。”
幽幽子抓起紫的下巴，对着那小小的红唇吻了上去。
“哐当！”
八云紫手中的茶杯翻倒，瓷器碎片和名贵茶水溅了一地。
“等……”
“嗯……嗯嗯……”
第一次的吻，有糖果的味道，有炒面的味道，有辣椒粉的味道，有清茶的味道。
还有，心第一次被彻底填满的味道。
远处的烟花大会在此时开始了，聚集在城外燃放的烟火争先恐后地冲上云霄然后炸开绚烂的光彩。
西行妖在此时也像再一次花繁似锦一样，在虚无的空中开出各色的花朵。
“紫。你可能会想为什么会是自己。为什么什么都派不上用场的自己能够无忧无虑地待在我身边，可能会因此感到恐慌和不安，会胡乱地想着被抛弃之后的下场。但是无论如何都要记住，和你一起相处是属于我自身的想法，没有任何外界的因素的干扰，就是想和你待在一起仅此而已。阿姨肯定也是一样的，她也会是这样的想法。”
“我们需要的，仅仅只是你在身边就行了。就是这样一个若有若无的避风港，一个能够靠自己的努力守护的人，已经十分足够了。”
“可能刚开始确实是想要改变世界，但是从此刻开始我才明白了，我想做的只是和紫在一起而已。正如你所说的，一旦被拒绝，这份感情就永远无法到达结果，在萌发和完成之间不断徘徊的吧。但是，就算会有这样的结果，我还是想把我的情感传达给你。”
幽幽子从袖袋中拿出一个小盒子。
里边躺着一枚银白色的戒指。
“紫，做我的妻子吧。”
啊啊，这家伙，肯定没救了。
居然向我求婚。
明明都是女孩子，真是傻到家了。
但是，
这枚戒指意外地吸引人呢。
我的想法和顾虑全部都暴露了啊，幽幽子也有胆怯的时候呢，明明早就可以说出这种话了。
因为拒绝什么的，
怎么可能做得到啊。
“谢谢你，幽幽子。”
紫拿起戒指，戴在自己的无名指上。
“你指的是什么呢？”
“当然是请我喝茶这件事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