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之间的大道,赤金红隼旗帜纷飞,这是一支由赤金色为底色构成的队伍,由人皇的内卫和多瑞亚斯家的骑士组成,约莫有四百多人。
商都外呼啸的寒风卷过他们的旗帜,蒙上一层薄霜。但是那旗帜上的红隼仍然有洞穿一切的锐利眼神。
宇文访纶意外地穿上了官服,象征商都督察的龙纹鲤服。而队伍里有不少熟面孔,腰佩碧剑的是提拉查,还有手执细剑,长着尖耳的阿卡林。她身边一个拥有傲人胸部的应该是佑希,人皇的妹妹。而排在最后的老迈战士无疑是艾萨克.克拉克,也就是薇尔希亚的叔叔,但他却是黑发,正因为如此才不具有术士的力量,反而成为了一名强大的战士,他背上的战锤宇文访纶根本无法挥舞。
不过,那头戴赤色金冠,走在队伍前列的,由两名侍卫随从的人,竟然几乎令宇文访纶无法辨认……直到看见他脖子上那道可怕疤痕,她才明白那是人皇艾希.多瑞亚斯。
他从车上扶轼而下,“太好了,阔别已久啊,访纶”,对方发出不符合他的身躯的洪明声音,他抚摸宇文访纶的脸颊,又打量了个遍,然后说道“你真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你好,宇文访纶爵士,久闻大名。”佑希也上前行礼。
“您好,为您效劳,隼公主。”
尽管宇文访纶想像当年一样掰断他抚摸自己脸颊的手腕。但是他现在是一国之君,周围也有人看着,于是她无视了他的发言。
在宇文访纶十九岁时,她已经和人皇东征西战了。那时人皇还是个高大的健壮男子,让无数少女为之心动,巍然立与人群中,则和铁塔一般,而当他披甲上马,则完全是一尊铁浮屠。
如今他却和少女般瘦弱,外貌也和他妹妹几乎没差,身高也和宇文访纶一般,这就是他的抵抗意志的作用,让他拥有长寿却失去了力量。毕竟身为国王,现在不用他去亲自动手杀敌。直到上次见面,他就戴上了抵抗意志,但是没有现在的作用这么离谱,但现在他的身体已经回到他十四岁左右的水平了。
“陛下,商都督察宇文访纶听候您的差遣。”宇文访纶单膝跪地,献上自己的剑。现在艾希是宇文访纶的国君,而不仅是朋友与同学,所以她只能这么说。
在此之后,商都的仆从来牵走马匹,众人下马。艾希乘坐的战车全部被迁到城内。那些战车全部纹上了红隼纹耀,上面彩旗飘扬,而车身明显带有厚重感,那是紫红色的罗兰榉所制的,艾希很喜欢这种华贵的木料。
而在双方下属正式见面行礼后,艾希便说:“带我去你的那间小黑屋,我要和你谈谈。”
宇文访纶也没说什么,她让芙兰朵带众人去安排住宿,然后带着人皇艾希前往之前招待辛西娅的会议室,不知为何,艾希就爱待在这个阴冷的小房间,宇文访纶却感到高兴,这样也就不用特别招待什么奇珍异宝了。于是宇文访纶带着她那几乎认不出的君主走向会议室,运用各种机关打开暗门,宇文访纶早已轻车熟路。
“这里由你接收之后豪华不少了嘛”,艾希说道,“话说大术士呢,怎么没见到她,平常不应该和你贴在一起吗?”
“没你说的这么离谱,她在校场上替我教训辛西娅,”宇文访纶摆摆手,勉强挤出一抹苦笑,“那家伙一年比一年古怪。”
“活了三千年的半神,中间还死过一两回,这家伙不能和常人相比。”
“也是,陛下,旅途可还愉快?”
艾希哼了一声: “这一路上都是广袤无垠的荒野,商都人都在哪呢。”
“可能屈于您的**,全部躲起来了吧。”宇文访纶开始毒舌了,艾希身边没有一名侍卫,和他嘴臭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看到我身边没了提拉查就开始了吗?还真有你的。”
“艾希,你这次来是要和我说事的,对吧。”宇文访纶打开最后一道门,门内的潮气袭来,她利落的打了个响指,火盆燃起来烈火,劈啪作响。然后两人上座,宇文访纶又开了瓶烈酒,醇香的紫红色酒浆滑入晶莹剔透的高脚杯,接着宇文访纶摘去龙鳞手套递去酒杯。
“那么开始吧,艾希,和我说说我哥哥的事还有你为什么又想对我出手。”
他挠了挠脑袋,“大学士出走了,莫名其妙地带着马科尔跑了。然后呢……我需要你来担任王手,卡伦茜固然谨慎,但是她的出身不便此事。还有,在大学的时候,不就有人告诉你了吗,我对你……”
“但是我拒绝,不过我可以任职助你。”宇文访纶带上手套,甩头拒绝。
“明人不说暗话啊。宇文璃玥的事明白了吧,没想到你远比我想的镇静。”说着,他啜了一口红酒,“他脑子有病吧,居然带走了马科尔!”
“我也是没有想到,为什么呢,有留下书信一类或目击者看见他们出行的吗?”宇文访纶靠在沙发上,双手抱胸对艾希说。
“呵,他留了一堆暗码,你应该能读吧,追过去的侍卫都被王手捶晕了,现在可以确认的是两人已经去了南方林地。你那老哥偷了湖光剑,而马科尔带走了亚伦锤。”
“这么一想事情不妙,带走这两把大杀器,谋反么?应该不会。但是辛西娅说南方诸侯也在做动作。”
艾希不屑地哼声:“哼,要是谋反,你也得掉脑袋。现在看来,你还用不着为你哥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关于南方人,海河和银鱼河直接只要挖通即可,我实际上要河间诸侯把以前人皇的昏明城让出来,我的祖宗可是给我留了好东西。可谁知他们一拖再拖,今年年底才愿让出,不过呢,我一路上顺便接手了昏明城,他们则接手了摄政王族的封地,当地的督察回来了,成了我的学士。他就是劳伦.拉姆齐。现在你呢?”
宇文访纶顿首思考,随即取出信函。“劳伦?他来还不错。等我考虑考虑。既然仅仅是如此,那么这封信会有什么蹊跷呢。不过我好像看不懂。”她仔细端详一番,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懂,如此一来,大学士的行为就出奇的诡异,王手无缘无故地跟随他也成了谜。
“没办法了,辛西娅也看不懂,这样吧,你知道吧,我夺回瑟露卡尼的王座,不仅仅是想坐在上面一朝一夕,而是长存霸业,为此的代价你也明白。既然你让我坐上王座,就让我再坐的稳些,如何?”他掏出抵抗意志,那块六棱柱晶石散发出瘆人的惨白光环,悬浮在空中,而他的面容越发显得幼小。
“回头再说吧,最近的事不少,我的渡鸦收到了吗?”宇文访纶按了按自己的脑袋,最近她的睡眠越发差劲,刚才几乎昏厥过去。
“收到了,下次宰个铁流军就不用报告了,那群老不死的也掀不起什么浪。”
宇文访纶叹气,起身行礼,表示再考虑一番,然后带领人皇离开。艾希在走廊间试图牵宇文访纶的手,结果却摸到她锐利的手甲甲片,让她的手套染血。宇文访纶迫不得已,才摘下手甲与他携手。
门口霜上阶,地毯的殷红似乎如血花绽放一样,据说商都山巅堡的地毯由塞外敌人的鲜血染成,这也并非不可信服。宇文访纶为什么要选择这片偏远之地?她自己也不清楚,这片邻
近她故乡的土地有着吸引她的不可名状的力量。
艾希和她正赴往午间的宴席,山巅堡的大厅里热气蒸腾,满溢着烤肉的香味还有蜜酒的气息。座上的宾客享用着一道道商都甜品,接着是浓汤,而烤肉还有饮品也紧随其后。待两人上座时,佑希已经喝的烂醉,傲人的胸部就垫在桌子上,她已经抱着酒杯不省人事。而阿卡林,艾希身边的那名精灵则狂饮不止。
宇文访纶环视周围,薇尔希亚和辛西娅坐在一起,辛西娅已经鼻青脸肿,脸上贴着膏药,这次她终于没有戴她的头饰,可见在校场上的辛西娅被后生狠狠地教训了一番之后,她总算收敛了一些。此刻她默不作声,小口地啜着酒。而一边的薇尔希亚面前堆满白骨,她已经咽下一头牛了吧,宇文访纶如此想到。薇尔希亚的食量莫名的大,而她的作战能力则堪比飞龙,所以尽管花销巨大,宇文访纶仍然坚持带薇尔希亚。
而居于中座的则是提拉查.范德。他腰间还是别着碧剑,那柄剑即是大地誓约,据说在提拉查手中挥舞会散发出幽绿火焰,沾染上火焰的人会如身负诅咒一般焚烧殆尽。艾萨克就在他身边,老战士的胡子上沾满酒浆,在这种欢快气氛下,他甚至跳到桌上和弄臣拿硬面包击剑,但是他喝得烂醉,被弄臣泼了一脸酒之后彻底倒下,然后弄臣倒立着把面包夹到他的腋下,整席人都笑得合不拢嘴。
宇文访纶可没心情享受这些美食,她只是招手上酒,啃了一些干酪,但艾希开怀畅饮,每一道菜都尝遍,宴会上每一个笑话都听得开怀大笑。
席下,薇尔希亚老早就注意到宇文访纶心事重重,可见近期的事让她一刻不停地考虑。而薇尔希亚也十分失落,她老早就听闻人皇艾希是个强如恶魔,骁勇善战的勇士,堪比人皇艾铎西再世。可是在她眼里,艾希和辛西娅没有区别,都是空有虚名,她认为艾希看起来太脆弱了,甚至外貌看不出是男性。如果他没有戴赤色金冠,她都不知道他是国王。她看见艾希为宇文访纶用匕首挑食物,偶尔抚摸她的脸颊和发梢时,对人皇又平添一分厌恶。
“薇尔希亚小姐,久闻大名,能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本事吗。”金发蓝眼的提拉查向薇尔希亚搭话,她此时正仔细打量着艾希,听到有人搭话,不觉吃了一惊。她摸向佩剑的剑柄,说道:“你也想和辛西娅一样挨揍吗?”
“不不不,我想见识一下术士的本领,比如,你的雷电。”提拉查见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急忙解释道。
薇尔希亚挠了挠银发,不觉有点羞愧,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好斗了,这会显得自己很粗鲁,也会让人误会宇文访纶的教育。
“好,那就献丑啦。”接下来,薇尔希亚转向辛西娅,拿下她的酒杯,卷起辛西娅的头发。刹那间惊雷作响,辛西娅的发梢间电流如虬枝四处延伸,然后她的头发就和狮鬃一样蓬松。
辛西娅感到剧痛,但她无法出声,只能在椅子上抽搐,良久才恢复些许。席间再次大笑,辛西娅脸红地无地自容,现在术士和巫师算是结下了梁子。
平胸术士,辛西娅想到,我会让你后悔的。表情和吃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的辛西娅,极力从位置上挣扎起来,她用手杖勉强撑起身体,大喘着粗气。
起来的辛西娅不想在宴会再待一刻,她扫视一眼笑得合不拢嘴的人群,几乎快骂出来。
而艾希,他笑得已经在宇文访纶怀里打滚了。宇文访纶一脸鄙夷,最后对辛西娅使了个眼色,提示她下去休息。
辛西娅会意了,她披上座上的纹星袍子,挪动还不大灵活的步子走向门口。
“我吃饱了,先退下了,毕竟前几日路途劳顿。”辛西娅捧起一瓶红酒,包了一条鳟鱼,然后带上她的手杖离开座位。薇尔希亚似乎还听见她的低声咒骂,不过她不觉得自己做的过火,这个古怪的家伙以前做过不少坑害宇文访纶的事,她甚至认为自己下手太轻了。
曾经,辛西娅在复位战争中游说四方,她在一次与艾希的会议后,由宇文访纶送归白山。当时前往白山风雪载途,经过月明山脉的时候,尽管宇文访纶再三叮嘱辛西娅不要穿发光的纹星袍,尽量不要太过显眼,但是高傲的辛西娅刻薄地回绝。于是某日夜间,辛西娅的纹星袍轻易地出卖了她们。当地的自由民趁夜色袭击两人,宇文访纶当时年仅二十,没戴上抵抗意志,也没有白鞘这样强大的刀剑。她的骑士剑砍了十来人便折断,近百人围攻下,辛西娅却没有使用法术大杀四方。因为她的法力早已耗尽,耗在修补她的皎月天工剑上,然而她也并没有带上剑,她就拿着法杖和宇文访纶杀出重围。
直到远天的第一缕曙光降在她脸上,宇文访纶拿着抢来的斧头,坐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上,辛西娅和她背靠背坐在一起,噤默不语。宇文访纶的腿上缠着厚重的绷带还有夹板,这是昨夜被原住民的马蹄踏碎的,而辛西娅因为歉意,透支自己的生命为她修补了腿骨。两人在此事后莫名的有了一种割舍不断的情谊,尽管宇文访纶看起来和她不和,但是总能在关键时刻互相扶助。而辛西娅也仅会对宇文访纶低头,她只有面对宇文访纶才偶尔会收起自己的高傲。
但是薇尔希亚不这么认为,她觉得辛西娅就是个神棍,艾希是个娘炮。同时自己的叔叔是个酒桶,不过因此收养她的就是宇文访纶了,而至于薇尔希亚和宇文访纶的的相识,则是薇尔希亚刻意创造条件与她相识,现在她死心塌地地跟着宇文访纶,就差发誓当她的誓言从者了。
她刚才还不认识提拉查,便口出狂言。直到他的胸口范德家的火焰纹章胸针闪闪发光,薇尔希亚才明白这是提拉查。
她起身行礼,为刚才的粗鲁发言道歉,但是提拉查微笑着挥手,他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薇尔希亚再次坐下,仔细地打量着他,提拉查和传言的一样,腰佩碧剑,金发蓝瞳,身材高大,金色制服下的浑身肌肉健壮有力。仅次于以前的艾希的美男子,现在全国怀春少女的首选爱慕对象。
薇尔希亚却对他毫无感受,她所爱慕的对象只有宇文访纶和听闻中的人皇艾希。现在艾希的形象崩塌了,她已经心灰意冷了。
“您好,提拉查大人,为您效劳。”
“不必这么拘束,我只是宾客而已。”他的脸上一如既往地挂着笑容,据说他的脾气是所以铁卫里最好的。
“您身为国王铁卫,我早已仰慕已久,此行可否愉快?”
“一路上还是很艰险,不过总算是到了。对了,我提前告诉你吧,其实艾希要给你授封官爵。”
“为什么……”薇尔希亚一脸不解,自己明明只有家族的威望,不值得人皇亲自授封。她虽然是大术士家族的遗女,最后的克拉克家大术士,但是却没有一点功绩,为何艾希要亲自授封呢?
“你是宇文访纶大人的继承人啊,她要是走了商都自然由你来接管了。你知道吗,宇文访纶大人得去当首相了,她就是国王之手咯,艾希是这么说的。”
“嗯……”薇尔希亚脸色阴沉,辛酸涌上鼻梁,尽量忍住泪水,她起身告别,“抱歉,我先退下了,感觉身体不适。”
“没事吧,”提拉查招手叫来自己的侍从,让两人带薇尔希亚回去,但她拒绝了:“劳您费心了。”
于是在宇文访纶和提拉查的注视下,她离开宴会,远离了那熙攘的人群。宇文访纶正招待宾客,主人离开自然不可,她仅仅给了离开的薇尔希亚一抹苦笑,然后目送她离开。
喧闹的大厅里聚集了上百人,几乎没人注意到她,挤过那些打闹狂饮的骑士和卫士,她走向大厅一侧的小门,而打开门的那一刻,霜风刺骨,灌进浑身上下的冷风刺激着她打颤,飘零的雪花和她的那绺银色发丝几乎无异。她抬头仰望,尽量挺起胸来,但是窒息感和酸楚蔓延全身,她不得不倚靠在身后的门板上,喘着粗气,忍住几乎滴下的泪水。
难道就这么分别了吗?一切我受到的关怀都会消散吗?父母、姐姐是如此,宇文访纶也是如此吗……她如是想到,所有对她来说是至亲的存在都在离她而去,仅仅只有孤身一人留着风暴的中心——置身宁静四周却又危机环伺。
走几步,她漫步在渐渐厚积的雪地里,鹿皮靴留下的印痕清晰可见,而斑驳难辨的点点滴滴还升腾着热气的点记,或许是她的泪珠。
她走向的并非住宿,而是马棚与兽舍,她往往会在自己的银马前诉苦,落下她不愿展露的脆弱。
此刻也是如此,一如既往地蹲在马厩的一角草料堆里,她又觉得自己如此可笑,明明自己是和飞龙一样强大的生灵,随手便可劈山碎岩的强悍存在,却又是一个脆弱的女孩。自己的家族世世代代都是大术士,但那些处于和自己一样年龄的先祖是否也会和她一样脆弱呢?
银马剐蹭她的脸颊,用温热的舌头舔净她的泪水,而她抚摸着马鬃。
好想如此直到永远,她对自己说。尽管她得面对一切。
“你好,请问你是这里的马倌吗?”温柔的声音滑入耳道,薇尔希亚抬头,她感到极其难堪,对方是一个黑发黑瞳的女性,留着齐耳根的短发,五官可谓天作,神似宇文访纶。
“不是。”薇尔希亚放开银马就奔向走廊,但是她突然被牵住手腕,“你是有什么不痛快的事吗,我愿意听听,因为我也是一个苦命的人。”她说道,并含着微笑。
“不需要,我……”薇尔希亚试图挣脱,但是她不由得停下脚步泣不成声。
“没关系的,我是人皇艾希的侍从,都是自己人。还有,我叫高茗。从远在东方的王朝被放逐到这里的。”她搭着薇尔希亚的肩膀,对她这么说道。薇尔希亚觉得,或许与她一说可以有用。人皇的侍从都向人皇发过誓,他们绝对可靠。
“请你不要告诉别人……特别是艾希还有宇文大人。而我是她的继承人薇尔希亚.克拉克。”她抬起头,眼睛泛滥着信赖,启唇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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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样吗?”高茗说道,“你知道吗,一个人的成事与功绩是属于他的,而要做成一件事的人总是孤独的。王朝的王侯总称寡人,作为国王,他们能信的只有自己,而他们正是因为孤独为他们蒙上屏障,所以才能铸就霸业的。你想要宇文访纶大人陪着你对吧,尽管这不太可能实现,但是你成为商都督察后,每年的汇呈总能见到首相。而正是因为失去才会明白可贵对吧。精灵拥有长寿但却并不进取,就是因为长寿让他们忘记了生命的可贵和可能性。如果你每天和宇文访纶大人在一起,你会认为这是理所当然,而当你们两个必须诀别的时刻,你就会难以做出选择,甚至会辜负她托给你的遗志。我曾经和十多名囚徒一起穿越沙加兰的沙漠寻求生路,但是互相扶助之下,重伤员严重拖慢了我们的脚步,让我们的希望日渐渺茫,最后我们不得不和他分别,而忠魂随处可安身,我们便不在牵挂。然后呢,我活着成为了人皇的侍从,开始了新的人生。”
薇尔希亚止住了泪水,她舔了下嘴唇,随后缓缓地吐出几个字:“你好啰嗦啊,不过,谢谢了。”然而,她实际上想说的是,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麻烦。
难得的一抹微笑绽放在她的脸上,其实她没听进去多少。或者说,只是刚才对高茗倾吐一番后感到释然,她什么也没有听进去。即便如此,她还是由衷地感谢这个愿意听她苦恼的陌生人。
“哈哈,总有人说我太啰嗦了,这也确实是我的毛病,但是只要不停地说话就会不断思考,别人有利剑,但我只能用我的脑子。我虽说是人皇侍从,但是手无缚鸡之力。”
“诶,你这样也能当他的侍从吗?”
“薇尔希亚大人,我叫高茗,是王朝皇帝的血亲,只是被连坐流放了……”
“那么,我得去游城,还得给人皇报告呢,再见了。”她挥手告别,走向马厩深处。看起来,这个更加苦命的人却格外地释怀,她好像早已不在乎纠纷了。
薇尔希亚擦拭眼泪,转身快步走去校场,她不能停下磨练自己。下次还得再给辛西娅一点苦头吃呢,她如此想到。
朔风吹散她的银发和黑发,她的覆霜甲衣显得更加闪亮,腰间的佩剑映出雪地里的足迹,她大步地迈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