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的下午茶,罗德岛的传统节目,只邀请最优秀的干员。可别小看这份荣誉,其他干员往往几年都没能有一个机会坐在这里喝茶,而你已经是来了好几次了。”博士从骨瓷茶壶里倾倒出一道深红色的水流,带着绵密的白色蒸汽,注入瓷杯中,“维多利亚的红茶,产于UVA地区,8月间采摘,非常浓厚,建议你用心品尝。加奶么?”
“谢了,加些奶,不要糖。”朝歌耸拉着脑袋。
博士办公室是个很棒的地方,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木香,放眼看去都是老木头油润的色泽,两层高、直顶到天花板的书架上堆满了书,曲曲折折的木楼梯把整个空间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仿佛巨大的鸟笼。
朝歌坐在天窗下,喝着“博士牌”的维多利亚红茶,阳光透过毛玻璃洒在他身上,透过窗户,可以隐隐约约的看到舰杯旗杆,上面好像挂着某位千员,嗯…应该是华法琳,本该很享受……如果不是因为桌上那只该死的白信封。
“来一刀痛快的吧。”他心一横,把茶杯放下了
“既然你也猜到不是好事,那我就实话实说吧。”博士打开桌上的白色信封,翻出那张加印了财务部钢印的报告通知书,“你的工作报告显示,在你执行的387项重大任务中,你击毙了32583人,还不算被你炸碎到无法分辨的,破坏了2586栋六层以上建筑,差点导致了13次城邦混战,罗德岛大约损失了十七亿两千八百六十五万四千三百二十七龙门币,虽然最后收益大于亏损,但你还是要支付一定的罚款。”
口气还真温和,如果换作可露希尔做在对面一定会大声说“嘿!混球!你真棒!这次又成功把我下半辈子的工资赔了进去。
朝歌,男,医疗组织“罗德岛”少有的高级资深干员,众望所归的精英,本该在周游世界执行任务,把感染者从被压迫的命运中解救出来……可是他悲剧了。因为执行任务时造成的损失要从工资里扣,在他入职的一年里,一次工资都没有发,
全靠他人救济,过得比雪雉还惨,还是靠诗怀雅仗义援手才免遭饿死的命运。
“诗怀雅”,来自龙门,自称20岁,长相18岁,肤色白净得像冰,一年四季都透着股财富的气息,似乎花光钱对她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明明是一名贵族,却有着龙门市井的脾气,每天都在和陈sir吵架,陈sir叫她“叉烧猫”,她喊陈sir “粉肠龙”,看一眼就知道是个很有钱,脾气又不太好的家伙。不过私下里诗怀雅很好相处,只要朝歌许诺一顿亲手做的晚饭,诗怀雅可以知道几乎任何事。
那次来催债的是医疗部的阿,华法琳以及嘉伟尔,还得起钱就了事,还不起钱就去当实验品。朝歌怀疑自己在任务中赔了太多钱了,总之他的钱包里连一分钱都没有,只有几块洗不掉的血迹。三个庸医的鹰眼围绕着朝歌转来转去,因为贵为高级资深干员,在岛上名声不太好,总是借别人的钱。只等庸医们耐心耗尽,他就要成为全岛第一个因医疗事故而去世的高级资深干员了。
朝歌觉得自己像是一只伪装怀孕吃了几个月加餐的母老虎,正在饲养员监视下产仔。奈何肚子里却什么也没有。他每次急起来都有股恶向胆边生的感觉,想要直接把钱包撕了说,“好了吧好了吧,不就是没钱么?”好比母老虎哼卿了半天后终于目露凶光,从肚子下把用于伪装的枕头抽出来抛向空中,对饲养员大吼一声说,“小老虎的就是没有,你便待如何?有种砍我啊。
诗怀雅出手了,闪电般一脚,踢翻了旁边的W放的炸药桶,干脆利落足以比肩罗德岛著名武术家槐琥的无影脚,快得只有朝歌看见了,炸药桶爆炸起来会把整个办公室的人都送上西天,几个庸医都鱼跃出去,把足重几十公斤的桶牢牢抱入怀中,不愧是罗德岛精英教育的人,反应之快,动作之果断,有着橄榄球员一般的美感。
就在大家挪开视线的瞬间,诗怀雅以肉眼难以捕抓的速度,揭开朝歌和自己的钱包,把自己包中一半的龙门币倒入朝歌的钱包,然后迅速恢复到蹲座在工作台前的出神的状态。
“啊勤?这是替身对吧?这是白金之星对吧?是空条承太郎的白金之星对吧?”(大雾)
朝歌惊讶得下巴都要落地。朝歌免遭一死,代价是请诗怀雅吃一顿拉特兰甜品。“下次你还可以惠顾我。”吃完之后诗怀雅表示满意,擦擦嘴起身,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会被卖了吗?”朝歌有点忐忑,这样离开就没法和阿能在一起了啊“不会,我们从不贩卖人口,但是这样下去,你可能地降级,”博士有点为难,“你知道,把你评为高级资深干员的可是我,你要是降级,对我的威信是个打击。”他翻着报告单,皱眉,“送个家具而已,会有难度吗?你居然击毙了13个人,还有一个碎成7块的。”
“一路上来了4波劫匪,很累的。”朝歌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家具运送真的只是运家具什么的··
“护送是熟能生巧,你知道企鹅物流的德克萨斯么?她每天···”博士循循善诱
“你说德克萨斯?我知道,企鹅物流专业人员,在我的阿能危险人物名单上她与拉普兰德,莫斯提马齐名。”朝歌叹口气,“好了,博士我得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其他人好像都和阿能混的很好,只有我最多就是承包一天三顿饭。这几年时间她也没有真的接受我…”
“也有道理,德克萨斯可是专业的护送人员,你的基础差了点,还有你那一天天无脑送苹果派的方法这辈子也不会成功的。”博士说“那特种战演习呢,我只想说,这是演习,不是让你把罗德岛拆掉。
“我确实努力了·可范围内包括足足四十多个敌人,他们是无法完全拦截的,所以我只好用了威力大一点点的弹药,可谁知道,罗得岛的地板实在是太脆弱了,就炸了一下就碎了,也有枪械改装有点过火的原因。”朝歌耸耸肩,“到最后就这样了。”
“算了,这次就不扣你工资了,但是你还是要做些补偿。”博士把头向前伸了伸
“不扣工资就行,不对,不是博士你说的补偿该不会是…”朝歌用双手护住胸前,警惕的看着博士。
“你在想啥啊!”博士扶了扶额“我只是想听听你的故事。”
朝歌的眼神一瞬间失去了光彩,只留下无尽的空洞。
……
看他不回答,博士仰天看着头顶的天窗,一片片落叶的影子投射在毛玻璃窗上,它们无声地旋转落下,刮擦这玻璃表面发出轻微的“嘶啦”声。随着博士话音落定,这栋小屋里一瞬间就安静了。
朝歌端起前面的红茶,吹了吹,接着他深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时也和博士一样仰望着那块天窗,出神,“每次想到这个故事,我都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些人的背影。”
“如果写出来,会是很美的故事吧?”朝歌轻声说。
他抬头微笑,“你会嗅到浓厚的血腥味,那些年份、时间、人名会如刀刻在我的脑海里,我无法忘记他们,历史回头描述一个人一件事的时候,往往只有聊聊的几十字。当时能留下几十个字的人,付出的代价··往往是生命,而在他们的生命如同烟花那样灿烂地燃烧,往往无人能见。
“哦”博士抓抓头。
“我想为你讲述一系列故事,在这些故事里,我会给你讲若个人的人生终点,当然,也包括我。关于我的真实故事,博士,不要忘记我的身份,我是一个复仇者。”朝歌直视着博士的眼睛。“那么,从那个故事开始吧,很多年了,我总是想讲那个故事…只是很少有合适的观众。
“我们开始吧”博士用一种好奇的语气。
“下面这个故事关于还在公证处工作的我。”
博士有些惊讶,他清楚,那是朝歌最为黑暗的时光,他从来没和别人讲过。
“他叫欧德。”朝歌轻声说,“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穿着很紧身的礼服,把头发藏在礼帽里,跟着当时乌萨斯首席大臣从旁边经过,下榻旅馆。我悄悄对旁边的图文说,看,那个年轻的乌萨斯人。眼里满是孤高和寂寞,也许是我们的族裔。
“朝歌沉默着,伸出手撕下了桌上的一页台历,把那张纸睇到博士前面。1098年12月23日的台历,这个日期被用红笔圈了起来。
旁边是朝歌的亲笔,“Erinnerungstag”*
虽然每天都说通用语,但作为博士,他也认识几个拉特兰单词。
Erinnerungstag,拉特兰语中的“纪念日”,或者更精确一些,“将士阵亡日”。
“这么多年来,我每年都会买一本台历,把这个日子标准在上面,一页一页地撕下台历,最终就会等到这一天。”朝歌说,“就是今天,今天很适和讲这个故事。”
博士深深地吸口气,像鸡啄米一样点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他是个有眼色的家伙,刚才一瞬间,朝歌的眼瞳变了,仿佛在天空中聚起了铁黑色的云团。
朝歌望着天花板,声音飘忽得像幽灵在井中低语,“那天晚上天上下着雨,我一生中第一次亲眼看到如此强大的人,我们在海港头上等待他。恭迎我一生的的噩梦…”“那么过去了,我始终无法忘记那个夜晚,那个…哀悼之夜。”
故事开始了,朝歌眼中的云团崩塌了,大雨瓢泼而下。
天地寂寞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