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闷SOUND润滑油 更新时间:2014/5/28 22:59:01 字数:0

久违地与梅露姐交谈,时间也流淌得悄无声息,当回过神时已临近黄昏。我也未曾料到我们俩会聊这么久,整整五个小时的时间。因为聊着聊着都忘记各自来这里的目的,到最后竟然要匆忙地挑选自己原计划购买的商品,再匆忙地各回各家。

在回古手川家的路上,我开始思考今晚要给主人做些什么,不过他说不定现在还把自己关在厨房里,忙着做花了一天时间都没做出来的巧克力。

“笨蛋主人,我从来都没说过要什么巧克力。”

这是梅露姐得到的结论,似乎在白色情人节有这么一种习俗,男生会给女生送巧克力。这样一来,主人的一切行为都能说通了。不过,他又有什么理由做巧克力给我,如果我想要,我自己也会做,用不着他偷偷摸摸做这些。但重点不是这些,重要的是——

“你就算做出来,我也吃不了。”

这么想着,我打开了古手川家的大门。

“我回来了。”

“妮露莎!你怎么……”

从走廊传来讶异的声音,原以为主人已经从厨房出来了,可是……

“您是哪位?”

古手川家中来了个陌生人,那个人从头到脚都沾着乳白色的粘稠液体。围裙和裤子上只能看到一些溅射出的淡淡痕迹,而脸上几乎都被那白色的液体糊上,以至于让我无法辨认对方的面孔。

“如果您不老实交代,我只好以擅闯民宅为由报警了……”

“等等!是我啊!”

陌生人抹掉了脸上的装扮后,一张稍微有点熟悉的面孔出现。

“哦,原来是主人啊。都一把年纪了还像公园里的小孩一样在厨房里玩泥巴……”

看到主人这副狼狈的样子,我多少有了些眉目。

“该不会,还把‘泥巴’带到厨房里了吧。”

他脸上的粘稠液体没干,也就是这些东西都是刚刚溅上去的。而且现在还穿着围裙,就意味着他刚刚从厨房中出来。也就是说——

“哎?妮露莎你去哪?等等!不要去那边”

我绕过主人,穿过客厅,站到厨房门前。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轻轻拉开玻璃门,厨房内的光景带着烧焦的味道向外扩散。

“呵。”

此时此刻,我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厨房的现状。厨房凌乱得就好像刚刚在里面发生了什么打斗一样。

和主人身上相同颜色的液体遍布整个厨房,湿湿黏黏的,甚至还悬挂于天花板之上。烤炉专用的铁盘被人随意地浸泡在洗碗盆中,焦黑色的物体漂浮于水中。还有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东西乱摆在料理台上,就连早上用过的餐具到现在还放在外头晾着,真不敢想象这是一个曾经下过厨房的人会做出的事情。

“主人。”

“什,什么事?”

已经知道情况无法挽回的主人悄悄出现在我身后,现在连说话都开始打颤。

“你先去把身上的污渍清理干净,我现在开始整理厨房。”

打扫本身就是属于我的任务,本来我就没有期望主人把厨房打扫干净。他如果强占了我的工作,我也会很困扰,但是——

“不过,等我清理完毕后,麻烦主人来一下客厅正,坐,哦。”

存心捣乱的人就必须受到惩罚。

========

我花了整整两个小时才将厨房恢复原状,堆积了一天的厨房杂务和主人一天的杰作,一次性全都扔到了我头上。清理料理台倒没多大困难,那些早餐用过的餐具才是最大难题。残渣因为风干变得难以清洗,让碗重新变得锃亮花了我不少的功夫。

这失去的两小时原本应该用来看电视的,现在全都泡汤了。我完成厨房的杂务时已经夜幕降临,别说是准备晚餐,这个时间段按照往常来说我已经坐在电视前观看晚间剧场了。不过,就算是处理完杂物的现在,我面对的仍然不是电视,而是处于正坐状态的主人。

“…………”

作为罪魁祸首的他在洗完澡后,自觉地正坐在客厅中央等待我将厨房清理完毕。

“然后呢,这次弄脏厨房的目的是什么?”

虽然已经打听到主人占领厨房的目的,但那不过是梅露姐的推测,真相还必须由他自己招供才能相信。

“这个嘛?”

听了直奔正题的提问,主人有些措手不及。他犯了错误都有目共睹,现在让他坦白却这么磨叽。

“就算明天是白色情人节,主人也没必要今天赶着做巧克力吧,毕竟上个月没有女生送巧克力给你。”

“不,有的,一定有的!”

我的单刀直入有了效果,看来梅露姐没说错,主人是为了明天的节日才做巧克力的。

“给脑内女朋友?”

“不是,真有这个人,只是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巧克力没有送到我手上罢了。”

“主人的脑补能力又更上一层楼了呢。”

说是这么说,主人的直觉还算是猜对了一半,至少上个月星川小姐特地来找我学习做巧克力蛋糕,最后有没有送给主人就不知道了。

“好吧,退一万步来说,假设那个人存在。那为什么要避开我,独自在厨房研究制作方法,难不成作为脑内后宫之王的主人认为,我看到你为其他女生做巧克力后会争风吃醋,最后变成喜闻乐见的修罗场。呵呵,主人是不是有点自我意识过剩啊。”

“……不,怎么看自我意识过剩的人是你吧。”

主人叹了口气,像放弃般地挠了挠后脑勺,接着说。

“算了,既然你都已经知道这么多了,我也没必要隐瞒了。我瞒着你是因为你也在我的赠送名单中,不能给你造成惊喜就失去一半的意义了。”

“果然么?”

“原来你都知道了啊!”

主人对我知道他的目的感到意外,看来他到现在还以为我被蒙在鼓里。他叹了口气继续说。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应该还记得。上次情人节你也给我做了巧克力,虽说既不是‘义理’,也谈不上是‘本命’,单纯只是一桌巧克力晚餐,但是能在那个特殊的节日顺从我的任性,给我做巧克力,回礼是理所当然的。”

不知为什么,听到主人说上次做的是毫无意义的巧克力就让我有些火大。不过见他的话还没说完,还是留到他把话说完后再说吧。

“按照我原来的计划是打算给你一个惊喜,不过自己却没有做过巧克力,所以特地到网上查了一番。那时候以为你已经发现了,结果因为你说没有我才敢借用厨房的。可是,结果不容乐观啊。”

主人好像回忆着下午的悲剧苦笑着。

“所以,妮露莎,现在再拜托你一件事。”

在我意料之外,他竟然保持着正坐地姿势低下头,让我不自觉地向后倒退了一步,怎么有种主仆关系颠倒的感觉。

“请教我做巧克力吧。”

不仅做出了奇怪的动作,还说出了奇怪的话。

“呵,让准备要赠送巧克力的对象帮忙做巧克力,主人真想得出来。”

“但是,现在只能拜托你了!。”

我有些迟疑,并不是在是否教主人做巧克力之间做艰难的抉择,而只是发现主人他还没有察觉到,送我巧克力是种徒劳。

======

“主人决定好要做什么了么?”

先说好了,我并不是因为要服从主人的命令才帮助他,当然也不是想收到完成度较高的巧克力,我只是担心如果再让他继续用自己的方法做巧克力的话,恐怕厨房又会变成黄昏时那种惨不忍睹的模样。有我在一旁指导的坏,在主人即将犯错的时候能够立刻制止。

“做那种小球形的巧克力。”

“用大球形白巧克力融化做小球形白巧克力,还真有主人的风格。”

既然有心思做手工巧克力,主人为什么不换种形式。

“我是新手,这么做有什么问题吗?”

“难怪主人会没有女人缘,这回算是明白了。”

看到主人一脸不解的样子,看来他真的不知道。

“白巧克力和黑巧克力有一个关键不同点,白巧克力不加可可粉。像市面上出售的白巧克力,大多数在里面添加了大量的代可可脂。那东西又被喻为‘女性杀手’之一,主要原因是其还有的卡路里量远远高于可可。这就是为什么在白色情人节女性比起收到巧克力,更希望得到红玫瑰的原因。”

我把有关白巧克力的数据对主人说了一遍,没想到他变得更加苦恼了。

“呃,那这下该怎么办?”

“我的建议是,尽量减少可可脂的加入量,多添加牛奶,制作夹心饼干。”

原本白巧克力的原料就主要是牛奶,只是因为某些无良厂商为了减少成本,才将代可可脂变为主要原料。

“夹心饼干么,总感觉这礼物不像男生送出的。”

没想到,主人到现在还会顾虑这些东西。

“主人多虑了。在你宁愿把自己关在厨房里制作手工巧克力,而不是直接赠送商品巧克力开始,就说明主人已经朝着女性化发展了。”

“…………”

无言以对的主人放弃继续为自己辩解,开始把买来的巧克力切碎,接着倒进搅拌机中。

“搅拌的时候记住盖上盖子。”

“这个我知道。”

“知道的话,下午厨房也不会变成那个样子。”

厨房中到处都是白色浑浊的液体,看上去都觉得恶心。

“我记得我已经盖紧了,没想到竟然被弹开了。”

“结果,主人被射了一脸。”

“…………哎?”

主人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工作,目不转睛看着我,眼神里还带着几分恐惧。

“……妮露莎,我问你,你是从哪里学来这句话的?”

“有什么问题吗?”

难道我说错了什么吗?我购物回来之所以认不出主人,就是因为他的脸上都是白色浑浊液体,托这个的福,他比以往看上去更加恶心了。

“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

他看上去好像有什么心事,可惜我没有安装心理推测的程序,无法看出他在想些什么。

简短的交流结束后,我和主人陷入了沉静,只剩下搅拌机的搅拌声与擀面的声音推动着时间前进。

如果现在告诉主人我没办法吃他做的巧克力,让他放弃制作送给我的那一份说不定还来得及。

“主人。”

“嗯?”

“可能现在说有点迟,我无法接受你的巧克力。”

“为什么?”

主人的双眼微微睁大,有些不敢相信我会说出这样的话。

“就算你把巧克力送给我,我也没办法品尝,只能从气味,色泽,成分构成上对巧克力做出评定。”

从诞生开始我体内就没有安装消化系统,我的“营养”来源只有用变压器转换后得到的直流电。如果有异物进入机体,最坏的结果就是机体瘫痪。但是,数据显示,送巧克力最大的意义就是得到对方品尝后的感想。我做不到,因为我只是……

“因为我只是一个外观接近人类的人造人,所以主人这么做只是徒……”

“这个,我知道。”

话头被主人抢过,他的反应显得很平淡,就好像一开始就知道我不能进食一样。既然这样,那为什么还坚持送我巧克力?

“你这副意料之外的表情才是让我真正受伤的。作为你的主人,如果连你的基本状况都记不全,那样怎么对得起你对我的称呼。但是,说句任性的话。”

主人重新拿起擀面杖把面团压扁。

“送不送巧克力是我的自由,而吃与不吃,主动权在你。当巧克力离开我的手后,如何处置它们就看你的意愿。既然没办法吃,我也不会强迫你。如果因为吃了这东西要把你送回研究所,你也不愿意,不是吗?”

我看着主人擀面的背影,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样一来,送我巧克力还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我只是想让你有和周围的女生一样的待遇。”

“……一样。”

我小声地默念着这两个字,因为这个词从我诞生开始就没有记录入我的记忆体中,和周围人有同等的地位,那对我来说只是个抽象的概念。

“既然你来到我家,在我看来你不再是一个冷血的人造人,而是一个懂得高兴懂得生气的普通女生。一个女生能够为我做这么多的事情,感谢也是理所当然的吧,这也是我送巧克力的意义之一。另一个意义则是……”

“为了给你一个普通女生因有的生活,所以,不要再动不动就把自己称为人偶。好吗?”

主人回头对我露出一抹微笑,因为这个,我的机体温度在莫名地上升。现在甚至有立即逃出厨房的冲动,这是为什么?

“妮露莎,接下来是要……等等!妮露莎你去哪?”

“因为长时间没充电现在电量低下,需要立即连接充电器。”

“那我这里怎么办?”

“主人老大不小了,自己看着办。”

说完我就逃也似的冲出厨房,完全不顾身后主人的求助,回到自己的小“房间”。还没有来得及插上充电器就优先选择进入待机状态,让机体温度冷却下来。

“正在进入待机状态……”

主人这个,笨蛋!

======

“接通中枢电脑,电量循环器正在启动……”

现在是早上5点整,如果遇到需要待机的情况,通常会在这时候启动为主人准备今天的早餐。经过一晚上的待机,机体的温度终于恢复到了正常状态。如果昨晚没有采取这个措施,说不定体内硬件要被烧坏。

“嗯?”

正当我要站起时,手边突然间碰倒了一样东西。这个是……

“夹心饼干?”

我拿起用透明塑料纸包装的夹心饼干,这么看来主人的白色情人节礼物最后还是完成了。

“主要成分有小麦粉,牛奶……”

我刚拿起一块稍微有些烤焦的饼干,机体就立即进行成分分析。

“我只是想让你有和周围的女生一样的待遇。”

突然间,记忆体中闪现出主人昨晚说过的一句话。

“也对,这样一来,就没有意义了。”

我停止继续对饼干进行扫描。既然是普通的女生,那只好用普通女生常用的方法对饼干进行扫描。

“只是一点点的话,应该没有事吧。”

我慢慢将饼干递到嘴边,只是这个简单地动作,身体就已经响起了警报。我甚至看到了吃下这块饼干后会出现的种种现象,机体瘫痪,母亲出现,研究所,玻璃罐子,格式化等等一系列不详的结果闪现在“脑”中。

“一点点而已,没事的。”

我慢慢张开嘴,把颤抖的饼干伸入口中。

我不想被送回研究所,我也不想被再次锁在玻璃罐子中,也不想被格式化,说到这里,连我自己都有些惧怕。但是我也不想让主人的辛苦做的巧克力变得毫无意义。他说过我是普通的女生,那我就用普通女生的方法鉴定这块饼干,像普通女生一样——

“吃”。

我不想再做一个被格式化束缚生活的普通女生。

咔——

连着其中的夹心,饼干被我咬。舌头上的感应器开始分析饼干中的成分,一种我从来都未体验过的感觉,从口腔慢慢传至全身。数据收集的速度比直接用扫描高出好几倍,没过几秒,饼干的成分就收集完毕。

咬碎,咀嚼,咀嚼,咀嚼,咬碎,咀嚼,咀嚼,咀嚼,重复了两遍之后,最后面临的就是——咽下。

我就像在吃什么致命的东西一样,狠狠地抓着自己前胸的工作服,直到这次致命的进食结束。当一切都恢复平静后,我说不出话,只因为——

“主人,太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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