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作者:尼尔洛特 更新时间:2020/7/31 19:12:19 字数:3435

在斯菲尔领主宅邸里留宿了一个晚上,科恩并没有感觉斯菲尔领主对自己招待不周或刁难自己之类的。在晚餐过程中,科恩与斯菲尔都没有谈及和谈的事,两人都没有过多的交流。但在斯菲尔领主提及他正在读古典文学时,同样喜欢古典文学的科恩放松戒备,与斯菲尔愉快地聊起来。

在特罗蒂亚学院里,有关于很多斯菲尔领主一族的传言,斯菲尔一族是书香世家,每一任家主都很博学,有很多著作。是著名的学者世家,连蒂斯维克王国内的学者都知道这个家族的名号。这一次虽然有国事在身,无法完全放下身份与斯菲尔领主交谈,但也算是认识了领主身份之外的斯菲尔。

饭后,斯菲尔带着科恩来到他的书房、藏书室。一行行排列整齐的书架摆满翻修过的古书,甚至还有残破的原装书,找不出第二本的珍贵绝版书。内容涵盖历史、神话、天文、地理、魔法和文学,种类和数量虽不及学院的国家图书馆,但在价值上,个别古书已经足以买下国家图书馆的所有书。

应邀与斯菲尔一同阅读到深夜,科恩恋恋不舍地以明日还需早起为由返回客房休息。斯菲尔领主一路送他到房门前,又聊了一会才离开。科恩当时已经冒出放下身份与他交友的念头,但最后回想起外政大臣对他的托付,让他冷静下来。他背负着国家赋予的使命,如果斯菲尔领主最后依旧拒绝在和谈上签字,他也会做好与其断交的准备。

上床之前他最后检查了一般所有的文件,忽然想起出发前与自己同行的芙兰德亚魔法师,在那次告别后他依旧没有出现。魔法师与学者因为坚守的理论不同,两者通常是对立的,。魔法师认为魔力即生命本源,因为魔力耗尽后就会死亡;而学者认为一切生命都是一个轮转,从出生到死亡,万物皆如此,魔力只是这一个轮转间的产物,不能左右人的生与死。

这个代表芙兰德亚使者的魔法师并没有让科恩感受到魔法师的刻板印象,他虽然话少,但说出口的话语总能给予科恩一些启示。就在刚刚经过罗斯菲尔边防线时,他的神态越来越沉闷,变得比之前还要沉默寡言且面色凝重。科恩以为是因为进入敌国了,小心谨慎些也好,于是就没多问。在他们按照计划先绕过领主宅邸到达城郊与线人接头获取情报后,他突然向科恩告辞并称自己有急事要优先处理就急匆匆地向东南方向离去。科恩之前也有了解过这个名叫伊斯兰的年轻魔法师,他继承他的老师留下的研究资料,活跃于对那海底遗迹的研究,也许是因为来到别的国家查询到了什么线索吧。反正当时科恩也并不在意,一个人也好静下心来。

在领主宅邸度过的这一个夜晚非常宁静,科恩一觉无梦睡到清晨。他带上文件,整理好衣装,准备最后一次向斯菲尔领主提交和谈书,无论成功与否,他都要准备告别。

没想到他刚出房门,等候已久的女仆就将他带到领主书房里,书桌上放着他昨晚没读完的书和一份为他准备的早餐。为保持饥饿感能持续刺激大脑使自己清醒,他谢绝了早餐。斯菲尔当然明白科恩此行的目的,他也不拖泥带水,没等科恩开口,他先说道:

“我同意签字,愿我们两国永远和平,能一同对抗外敌。”

斯菲尔当场立刻签字,科恩既喜悦又有些感动,那些曾经听过的对现任斯菲尔领主的诋毁在此刻都被科恩当成阵营问题所致的片面恶评。接下来科恩打算前往的是罗德兰尼圣十字联合王国的中心地区“骑士之誓”,先获得这个国家影响力最大的人物的签字,后续的谈判也会更加有底气。这也是与联合王国难以建立良好关系的原因,他们有五个大人物掌权,要统一五个人的意见又谈何容易。

离开宅邸时,斯菲尔还将那本书赠送给科恩,那本书各方面的价值都堪比黄金,科恩心怀感激的收下。书本很厚,他不介意在旅途中休息时读一读,不过是以借的名义带走,他不会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下一次再经过时一定会归还。

先前往之前与线人交接的地方,顺便在随便一个酒家解决午餐,没有吃早餐的话体能撑不了太久。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走进每一个村庄,与城市的欣欣向荣完全相反,别说酒家了,连房屋里都没有一丝炊烟升起。面黄肌瘦的村民面无表情地看着科恩,倒在地上的乞丐也只是看着科恩走过,一点乞讨的意思都没有。

之前来的时候都只是路过这些村庄,没想到村子里的民生状态这么惨不忍睹。明明是早春时节,村庄周围又有大片的土地,村民为什么不种田?科恩一直往正东方向走,越靠近郊外村庄越稀少,地形也越来越平整,周围都是平原却没有人开垦荒地。来到接头点已经是正午,但未见到约定时间的线人。科恩原地休息啃一点备用的干粮,顺便等一等线人,也许离队的魔法师伊斯兰也会回到这里。

可是过了很久,眼看太阳越来越往下沉,科恩还是合上书,决定不等线人了,凭着地图前往“骑士之誓”。如果走得快的话,还可以在日落前赶到地图所标记的城堡。而且从地图上看,只需穿过与罗斯菲尔交界处的一座小森林不走大路,可以更快抵达圣骑士的城堡。

科恩又在约定的隐蔽处留下字条,说明了自己的方向和目的地,不过他没有把抄近路这件事写进去就上路了。

地图是线人提供的,由当地制图匠实地考察后才绘出的精确地图。从比例上看,小森林不过几十平方千米的面积,而且来到森林旁发现都不是什么高大茂密的树木,毕竟寒冬刚过。趁着太阳还没下山,科恩按照地图上的路线径直向东钻入森林。

太阳慢慢滑落天边,洒下赤红的余晖。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科恩逐渐焦急起来。明明地图上只有一千米左右的距离便可以横穿森林,,可他一直走了三个小时都没有摆脱森林……不,树确实越来越少,但是出现了地图上不存在的山丘和峡谷,而地图上只是一片平原。

正当科恩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喝水吃干粮短暂休息时,一个黝黑的人影从远处的阴影下走出。科恩还以为是路过的山民,正准备上前问路时,来者突然抽出一把长柄武器,前端的尖刃反射着太阳最后投下的余晖,他朝科恩冲来。

一看到那奇怪的武器,科恩一开始还以为是芙兰德亚的魔法师伊斯兰,因为他也同样持有这样的器具。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途,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用来攻击科恩。

察觉到来者不善,科恩立刻抱住那些文件,丢下古书翻身躲到石头后。他在学术辩论方面的唇枪舌战不会害怕任何人,但在真刀真枪的战斗中他无能为力。

原本又有护卫一职的伊斯兰现在也不在,凭他自己完全抵抗不了任何袭击。

石头足以遮挡住科恩全身,但一直躲着也迟早会被发现,而且有可能早就被发现了,再躲下去也是等死。他拔出防身匕首,不知道来者是谁,是哪方势力,他现在都必须要想办法逃脱。

左手死死抱住文件,斯菲尔领主签上字的文件更是抓得紧。他背靠着石头,慢慢向边缘挪去,探出头向外窥探。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视野范围内尽是漆黑。科恩的眼睛有些费力地盯着黑暗所及之处,但一个人影都没有。

科恩不敢松气,探出半个身子查看着石头的另一边,依旧没能发现任何人。他皱紧眉头,明明很紧张但握着匕首的手坚定有力。自己不能在这里被杀掉,任务和新朋友的期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不能在这里死。他在心里不停地念叨着,如果直接冲入黑暗中,敌人也许就无法定位到自己,就有机会逃脱。

越这样想越觉得胜算很大,科恩的心脏怦怦直跳,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血液在加速流动,双脚更加有力,双眼更能看透黑暗。

猛地深吸一口气,缩回探出的上半身从地上跳起,只有五米的距离,目标是另一边的一棵大树,然后一口气跑到更远的地方。他一瞬间做完计划,经学术辩论练就的敏捷大脑使他反应迅速。但就算脑子做出指令,他的身体却不听使唤,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

不是科恩不想动,而是动不了,或者说不能动。他的胸口被一根漆黑的短矛贯穿至后背,矛尖甚至刺入石头中,将他钉在石头上。科恩惊讶地低头看着这忽然发生的一切,再抬起头时,一个身穿紫衣,面带黑纱,只露出眼睛于空气中的人冷冷地看着他。

血液涌入气管,科恩咳出一大口鲜血,空气只出不进,身体瞬间变得冰凉。文件溅满鲜血散落一地。行刺的人对此并不在意,他抽出短矛,向旁用力一挥洒下一串血花。科恩的身体无力地向前一倒,但其实他手中的匕首还未落下,他拼尽最后一口气,借倒下的势头将匕首刺出……

那紫衣人的背后身侧忽然从黑暗中凭空刺出一杆矛,刺穿科恩握紧匕首的右臂,再向旁一甩把他甩飞出去。科恩倒在冰凉的地面上,看着从黑暗中走出一个又一个紫衣人。到此为止了吗?科恩最后闭上眼睛,漆黑一片的世界中浮现友人斯菲尔那温柔又不失礼仪的微笑。在慢慢坠入死亡深渊的过程中,他倾听着紫衣人的谈话。

“到底是什么人在这里布下了结界,害得我们差点迷路找不到目标。”

“魔法师团的人也是,突然就失去了联络……幸好目标身上带着斯菲尔领主附上标记的书本,他躲到天涯海角都能找出来。按照斯菲尔领主的要求,把书烧了。”

“那我们该如何破除这个结界?等魔法师团的人找来吗?”

“也只能这样了,先离开这里,把脚印消除,只留下我的就可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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