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坐在地上的汗德拉·瓦卡隆依旧像一座小山丘一样没有趴下,他趁着圣骑士转身之际,将某种“武器”指向他。
“开什么玩笑?!这里是我的地盘,该投降的人是你!”他啐着唾沫星子大喊道,扣下那个“武器”的开关。
铁管发出一声巨响,管口迸出火花,连瓦卡隆自己都被这玩意的动静吓了一跳,差点把它抛出手。
与那爆炸声几乎同时传进圣骑士耳中的,是一个划破空气的声音。不同于刀剑或是箭矢极速袭来的声音,这个声音非常细小,但是非常尖锐,以至于很容易被忽略。
圣骑士停下脚步,在他后背上,有一颗指头大小的弹丸悬浮在离他不到一厘米的地方,散发着灼热的气息停止了运动。
瓦卡隆回过神来,见自己的攻击无效,赶紧再次握紧那个武器,扣下开关,但是并没有像刚才那样发生爆炸射出弹丸。
“混账东西!没一个有用!”瓦卡隆愤愤骂一句,举起手中的武器想要把它砸在地上,但是举起的手迟迟没有挥下去。
豆大的汗水从脸上滑落,瓦卡隆早已满头大汗,全都是因为某种因素的影响而流下的冷汗……无法呼吸,全身无法动弹,一种从内心深处往上涌出的恐惧感席卷全身。被蛇盯上的青蛙应该和现在的他一模一样,连逃跑的反应都做不出,只能任人宰割。
连瞳孔都在颤抖瓦卡隆看着圣骑士转身,那颗他发射的弹丸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他现在根本无法思考武器为什么没有用,大脑已经被恐惧占据。
祖辈会遗传给后代的不止是性状和血统,还会将某些特殊的记忆遗传给后代。那些记忆是祖辈经过某种刺激而刻印在脑海,或者说灵魂深处,伴随着基因一起遗传给后代。遗传记忆并不容易再现于后代的脑海中,但只要给予其于记忆一样的刺激,且刺激程度比祖辈所受到的更强,就有可能唤醒那刻印在灵魂里的记忆。
现在,瓦卡隆四世领主眼前浮现的是一个人山人海的场景,人们在“他”身边欢呼鼓掌,对着“他”殷勤地笑,但是“他”没有去理会那些庆祝的人,而是缓缓抬起头,看向那似乎是“骑士之誓”城堡的城墙墙头,那里,站着一个年轻人,仿佛外界无法影响到他一般,俯视众人。
因为“他”的动作,使身边的人都抬起头看向那个城墙上的年轻人,随之传来一声声窃笑、议论和鄙视的声音。
“瓦卡隆大人,那小子究竟是谁?”身旁有个人问向“他”。
“哼,管他是谁,不过是一个耍嘴皮子的宵小之辈。”“他”开口说道,这时瓦卡隆·汗德拉才意识到并不是自己在操控这具身体,这里是别人的记忆。
“那么……您和其他领导人究竟是为何轻易听信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啊,我并没有质疑您的意思,只是好奇而已……”
“嗯……无妨,告诉你吧。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顺着这家伙的话答应了下来,他的声音……似乎有种令人屈服的力量——”
在瓦卡隆大财主与别人讨论的时候,很多人都一样并没有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个年轻人身上,叹息的叹息,庆祝的庆祝,还有人都准备要离场了。就在这时,一个洪亮,令耳膜震动,脑髓颤抖的声音贯彻整个区域内所有人的大脑。
“臣服于我。”
仿佛天塌下来一般,所有人在那个声音沉下来的一瞬间,双肩被一个强大的力量往下压,身体素质不好的人直接趴倒在地,稍微能抗一会的人也只能维持着半蹲的姿势,双腿根本无法走出一步。
“啊……这难道!”瓦卡隆·汗德拉发出惊呼,没错,这是他的曾祖父——瓦卡隆一世的记忆,如果没猜错的话,现在在进行的是起义军统领的选举,那么站在城墙上的那个年轻人就是……
体型如此庞大的瓦卡隆一世也无法抵抗这股力量,双膝轰然跪下,他身边的人都纷纷无力地倒下,成叩拜的姿势倒伏在地。
“这究竟是——”瓦卡隆一世吐出一口气才勉强发出疑惑,但他身边的人几乎都无法应答,处于极度缺氧状态,因为他们全都如忘掉了呼吸一般咬紧牙无法呼吸。
这样的状况只持续了十秒,却是一个足以要了在场所有人性命的十秒。
那股压力如突然出现时一样突然消失,所有人都不禁松垮下来,都像是刚从死亡边缘挣扎过一样,贪婪地呼吸空气,然后,带着恐惧和敬畏纷纷爬向站在城墙顶端那个年轻人所对的区域下方。根本不需要有人去清点,除了还能保持理智的几个人以及昏厥的几个人之外,所有人都涌到他脚下,拥护新王的诞生。
这段身临其境的记忆忽然中断,将瓦卡隆·汗德拉拽回现实中。他此刻正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不知何时,手中的武器已经被圣骑士拿在手上把玩着。
“这是什么东西?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圣骑士一只手握着这根像铁管一样的东西,模仿刚才瓦卡隆那样的姿势扣动那个开关,但并没有任何事发生。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杀了我……”瓦卡隆从地面撑起身子,然后才勉强站起来。如果这老头的目的是剥夺我的权力,那么直接杀了我不更方便吗?他这么想,“反正你想杀我的话很简单对吧。”
“确实是如此。”圣骑士毫不避讳地回答,他暂且放下对那个东西的研究,转而面对瓦卡隆,“你还有利用价值,不能杀这么早。但总有一天,你要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圣骑士的一字一句都如剑锋一般刺向瓦卡隆,他无法回避地一一中剑,因为被那双透彻的瞳孔盯上,心里隐藏着恶魔的人都无法逃脱他的眼睛。
“我还能有什么作用,你该不会是想要把我送去蒂斯维克,让他们来审判我?然后停止战争?哈,战争已经不可能停下,对方才是蓄谋已久的人!”
瓦卡隆一边得意地笑,一边说着,可是圣骑士对他这番话并没有什么触动,只是静静地盯着他看。瓦卡隆渐渐也笑不出来,无言地与圣骑士对视着。
“战争的事你不必操心,已经有人在阻止了,我想,顺利的话,你还有机会出场。”
“……你什么意思?”瓦卡隆向前迈一步,腰间的钥匙叮当作响,圣骑士瞥了一眼那串钥匙,再看向瓦卡隆时,他已经轰然倒下。
“你也睡一觉比较好……接下来,我还有很多事要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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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打扰到圣骑士大人,所以才绕道于此,还请见谅。”卡兰德解释道,与他一同步行于城郊的大道的科斯洛领主之弟——科斯洛·奥比思考一下点了点头,似乎是接受他这个说法了。
按照卡兰德所说的,他的军队并不会进入兰科斯洛的城市,只是在外侧城郊的道路上行动,往北前进。科斯洛领主亲自指挥舰队出征,而他的弟弟奥比则是留守兰科斯洛,兄弟两人一人出征一人留守,这是他们上辈人留下来的做法。
“那么我就送到这里,再见,祝你们一路顺风。”奥比告别道,转身和自己的侍卫往城门方向离去。卡兰德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身影,也翻身上马。
“传令下去,加快行军速度,先向北走,然后等我号令,转向西南。”
莱兹骑着那匹“骑士之誓”的马慢慢靠近下令好的卡兰德,试探性地问道:“你真的打算这么做吗?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预感?”卡兰德平时虽然不相信第六感之类的话,但觉得直觉还是很有参考价值。
“今天的海风,夹杂着一些奇怪的气味。”莱兹说道,但是卡兰德无法理解他所说的奇怪气味,模仿他面对海风吸了吸鼻子,还是没能感受到什么。
卡兰德疑惑地看向莱兹,但他脸上坚定的模样似乎不容怀疑。
“难道……你也发现了吗……所以才……”
“谁?”卡兰德听到了那若有若无的声音,被海风吹散了不少的话语只有一点能飘进他耳中。
“没什么……”莱兹摇摇头,将马头掉转,“有什么事我会再和你说的,我先归队了。”
接下来部队开始加速前进,时间已经是凌晨,城郊没有半个人影,这样正适合卡兰德进行他的计划。从卡兰德规划的路线不难看出,他的目的地是兰科斯洛的罗兰港。那里是兰科斯洛的重要港口,也是全国最重要的军事基地,科斯洛领主的舰队就是从这里出发,平时的维护等工作也在这里进行。
其实兰科斯洛的港口在沿岸的数量有十个以上,都是供渔民的渔船停泊的港口,海水较浅,不适合大型船只停泊。而罗兰港虽然位置比较靠北,但处于一个天然的峡湾之中,海底比其他沿岸地区都要深,也适合直接在当地建造修船造船用的船坞。在初代领主的建设下,现在已经成了一座具有城市规模的港口,不只是船员和水手会居住在那里,很多造船师或学徒也会前往罗兰港学习研讨技术,各种学院林立,罗兰港已经成为一个比主城还要繁华的城市。
“嗯……但是,领主大人你到达那里,最快也得五个小时,科斯洛领主日落时就已经出航,就算领主大人想拦下他们的舰队也不可能赶得上啊。”当卡兰德把他的计划告诉给副官时,副官当即提出这一困惑。对此,卡兰德嘴角慢慢上扬,露出自信的微笑。
“全体向西北前进,做好战斗准备!”卡兰德勒住马,拔出腰间的剑,直直地指向夜空中。原本是在队伍中段的他,在部队还未完全转向之际冲出队伍,变成了队伍的领头。士兵们追随着领主的步伐往前冲,队形一度非常混乱,不过问题不大,至少他们心之所指没有混乱,只要跟随卡兰德前进就没有错。
罗兰港,凌晨时分才是一天忙碌的开始。光着膀子的男人一箱一箱地把武器扛进船舱中,一袋一袋的粮食在运输船里垒成小山,商队的货物很快被卸下,然后立刻将一艘运输船填满,马上就要起航。
为了满足运输要求和当地港口所能承接的船只规格要求,这支运输船队统统是属于中型船的型号。运输船是为运输而诞生的功能用船型,船舱大部分区域被改装为货仓,甲板上许多多余的装饰或设备都被拆下,只留下航行所需的结构。
这样的一支船队有十艘运输船,想必都是运送到前线去的货物。运输船吃水线不高,满载时也能靠近那边的沿岸港口,为了这场战争瓦卡隆领主也是下血本了,这样一支运输船舰队所运送的货物可是价值不菲,卡兰德看到了都觉得羡慕……
军队行进到海边,沿着海岸往罗兰港全进。地处峡湾地形的罗兰港四周也是一马平川,可以看到桅杆上飘扬的旗帜。再近一些,搬运工忙碌的背影一展无余,卡兰德目标所在的船队也暴露于视野之中。再近一些……是他们被发现了。
“目标是运输船,一艘都不能放跑,尽量不要杀人——骑兵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