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快看,那边那些人是……”
“啊……快躲起来!”
因为罗兰港也算是军事重地,在外围设卡也是理所应当。但科斯洛领主因为继续一批士兵,就从陆上的防御部队中抽调了近一半的人。大家都是海上长大的人,来参军而没被选入海面部队其实都挺遗憾,现在要临时抽调入海军陆战队中自然是踊跃报名。征集人数有两千人,没被选上的人只能说是运气不好。
哨卡的两个卫兵还在叹息命运弄人时,远处的骚动声越来越大,不如说越来越近,看到人了之后才辨识出是马蹄声,而且不只是几十匹,也不像是商队那样缓慢的马蹄声……
反应过来时,哨卡那横在路中间的粗木板被骑兵挥刀砍断,两个卫兵瑟瑟发抖地相抱在一起,蜷缩在角落,等着那些气势汹汹的骑兵冲过去后才从角落探出头来。
“是、是土匪吗?怎么会趁这个时候……”
“快去禀报提督大人吧!”
两个卫兵终于做出该有的反应,爬出来准备写下便条让信鸽传书,但还在寻找纸笔时,一把明晃晃的刀架在他们两人的脖子上。
“不好意思,我们暂时接管一下港口。”卡兰德微笑着说,卫兵也露出恐惧又不失礼仪的微笑,随即举起双手,被人五花大绑。
哨卡一共有三处,第二处也和第一处一样什么也没做就被突破。在第三处的卫兵有时间反应过来,聚集数十人严阵以待……不过数十人而已,怎么抵挡得了将近三百人的骑兵?虽然卡兰德的军队放到大战场上略显不足,但对付这些守备军还是绰绰有余。很快冲破第三道,也是最后一道防线,直奔港口装载区。
“快起航快起航!”意识到问题的人立刻指挥船队准备起航,但是事发突然,连船舱都没封闭,船帆都还没挂完,这点时间,起锚都来不及,第一个骑兵已经赶到。
有骑兵开路,步兵前进就通畅许多。高机动的骑兵突入敌阵,冲散对方的阵脚,最后再由步兵收尾。沿路被骑兵撞翻在地的卫兵已经没有战斗的能力,卡兰德也下令尽量不要杀人,他们就这样被丢在路边。
骑兵将装载区团团包围,卡兰德赶到时,虽然依旧很混乱,但总体还是由骑兵控制住。这些骑兵都是服役五年以上的老兵,对于马的控制和马上战斗的技术,他们比其他领主的骑兵还要熟练,曾经尼卡兰德的骑兵也是威震一方……现在不是回忆过去的时候,卡兰德立刻指挥步兵围上去,将试图反抗的人赶进停靠在旁边的运输船货舱中。同时,卡兰德指挥他们用路旁的沙包构筑起路障,将所有路段都封闭起来,背着弓箭的一群士兵发射箭雨逼退试图冲上来的人。
莱兹下马,在混乱的人群中找到指挥卡兰德,但是有太多人围在他身边,莱兹根本挤不过去。来到海边后那股味道更加浓重,他的猜想没有错,必须赶紧汇报给卡兰德,告诉他快点撤离海边。
“嘿!卡兰德小——”刚刚跳起来喊一声就被路过的人撞一下,把要喊的话又咽了下去。装载区并不宽阔,虽然提供了许多沙包、原木之类的路障可以用来封锁道路,但也限制了九百人在这里的可活动范围。
兰科斯洛的卫兵反应很快,已经聚集起一百人的部队,以投矛手为先锋,向尼卡兰德军的掩体投掷长矛。捕鱼练出来的精准投掷一度冲破尚未筑起的工事,冲击力巨大的长矛足以给沙包打穿一个洞。尼卡兰德军这边已经开始出现伤者。
“啧!”莱兹咂了一下舌,作为指挥的卡兰德亲自赶往受到严密攻击的那一边去指挥。指挥冲锋在前可以鼓舞士气没什么不好,但作为一个指挥,就应该学会居于人上而不应只是居于人前。
一杆鱼叉从一个刁钻的角度,呈弧线的轨迹越过防御工事,从众人头顶掠过,径直地往一个人面前射去——卡兰德一转头,尖峰已经近在咫尺……
“卡兰德小弟,回去坐好指挥吧,前线的事由我来。”
原本形体完整的鱼叉在空中时突然一折,铁质的长杆当场断裂,叉头和杆分别掉落在卡兰德身旁左右两边。他的肩被莱兹拍了拍,并被他往后一拉,莱兹走到他身前,卡兰德看到视野内的景色突然扭曲,然后铺天盖地射来的鱼叉和长矛全都在莱兹面前被折断。
“……快上!加固工事!”卡兰德回过神来指挥旁边的士兵,是啊,自己太鲁莽了。身为领主,身为军队的统帅,自己有义务活下去继续指挥战斗。
“莱兹先生,交给你了。”
“哦!放心吧,你们扛上沙包跟在我后面!”莱兹展开的是魔力护盾,范围覆盖自己左右三米,高度五米,他轻松地顶着盾,抵挡下无数的长矛和鱼叉,跟在他身后的士兵将沙包填入空缺的位置。
兰科斯洛卫兵只能干瞪眼看着自己投出的武器被挡下,阻止人员强攻也冲不了多远,被箭雨和莱兹的魔力弹逼退。其他的路口也是如此,莱兹将魔力护盾分离,使之成为类似结界一样的屏障放置于工事前,可以发挥原本的强度,但需要按时给它补充魔力。在各个设防的路段都放置护盾后,整片装载区形成一个无法攻破的壁垒,兰科斯洛军缺乏重型火力,不过只要不断抽调兵力组织强攻,攻破其实也就是时间问题而已。
所以接下来就到卡兰德所计划的谈判时间,他要以此为筹码,限制他们出航的舰队,哪怕不能威逼科斯洛领主退出战争,也要让他们的战争准备停滞,同时也是表达自己抗战的决心。但是这样的话,自己也无法全身而退吧……
做出这样损害对方利益的事情,就算理由再怎么正义也不能以此为自己开脱。卡兰德也是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心理准备后才决定要这么做,抱着自己会被杀的准备再去伤害别人,这样才是对等的态度。
从前线退下来,卡兰德还是得负起指挥的责任,他挑选三个士兵作为传令兵跟在他身后。指挥需要掌管全部的局势,他需要到一个比较高的地方。
停靠在岸边的运输船甲板是周围的最高处,视野也比较开阔,卡兰德选择那里。
原本在搬运货物的劳工和几个水手被冲进来的尼卡兰德军队第一时间控制,全都赶进运输船的货舱内,锁上门。他们就算深陷敌营也没有畏缩,总是在试图撞开锁上的门或大声咒骂,不过他们都以为这些突然出现的家伙是劫匪之类的,骂的特别难听。
卡兰德登上甲板,脚下的货舱传来阵阵骚动,他让随行的三个士兵下去管一管这些人,免得他们暴动。三个士兵都是新兵,第一次见到这么大阵仗,早就吓得剑都拿不稳。来到货舱也无法压制底下那些人,关押他们的门,很快也将不堪重负……
至少要拖到兰科斯洛的守备军到来才行……也许自己在那个时候就应该把奥比绑起来,以此要挟在外的科斯洛领主会更有效率……卡兰德心里不断反思着自己的计划有什么失误,但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既然已经做下去,他就要为自己手下九百人负责。
爬上船体外侧的扶梯,攀爬至更高一层,那里是船长掌舵的地方。可是当卡兰德爬上去时,已经有一个人背对着他站在船舵旁。
那个人穿着和底下的劳工一样的服装,是漏网之鱼吗?还是说,他从一开始就站在那里?最后一步,卡兰德用力一蹬,平稳地落在地板上,同时,他拔出腰间的剑指向那个背影。
“卡兰德领主,这就是你的做法吗?”
卡兰德还没开口,他就先说了这么一句奇怪的话。而且,他是怎么知道来者一定是卡兰德?
“你是谁,转过来。”卡兰德没有放松警惕,剑尖稳稳地指向他,随时都可以刺出去。
他耸了耸肩,慢慢转过身,卡兰德看到倚放在他身旁的一根被一层层布缠绕包裹着长柄棍状物体,有种熟悉的感觉……
“好久不见,领主大人,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再见面。”他开口缓缓说道,整个正脸转到卡兰德面前,让卡兰德的剑尖抖动一下。
“……你是……芙兰德亚的伊斯兰……!”
“正是在下,很高兴能被领主大人记住。”他微微鞠躬说道,然后斜侧着身体,靠在栅栏上,视线飘向远处漆黑的大海。
卡兰德想起自己还要指挥全军,他相信伊斯兰不会对他出手,所以将注意转移到下方的战场。不过拜莱兹的努力所赐,所有的街口都已经被封锁,这样至少还能守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后就是卡兰德登场谈判的时候。现在他可以空出时间,对身旁这位魔法师问出他的问题。
“莱兹……很强呢,是吧领主大人。”突然,他冷不防地冒出这一句,卡兰德心里没多想,莱兹也算是名人,同为魔法师的他不可能不知道……但是莱兹有说过,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用代号“Z”作为自己的称呼,很少人知道他的名字……
“嗯……那么,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应该已经知道都发生了什么吧?”
“科恩教授的死我有责任……但是当时我非走不可……”他断断续续地说,似乎还要组织语言。伊斯兰是一个不善言语的人,曾经因为他的这个缺点而招惹了很多人。不过也许这也是一个优点,因为话少所以敢讲出真心话,有些人因为这一点更愿意和他结交为友。
“……海面太不平静……我没想到后果,科恩教授也同意我的离队……但没想到,一切都晚了。”正当卡兰德打算追问什么晚了的时候,一个人影从岸边飞起来,漂浮在空中,然后平稳地落在他们下方的甲板上。
“卡兰德小弟你也躲得太远了吧!不过都被我莱兹大人收拾完了……你,后面那个人——”
卡兰德看到莱兹后正要向他介绍这位芙兰德亚的魔法师,忽然一阵疾风掠过他的侧脸,那根包裹着的棍棒物突然射出,目标是下方甲板的莱兹。
“唔!”虽然莱兹同样以极快的速度展开魔力护盾,但下盘不稳的他还是连连后退,被逼到甲板边缘的栏杆上,腰部重重地撞在上面。
“这,怎么?”卡兰德转身去看,那个刚才还是一脸平静的伊斯兰现在面露凶光,一只手的手掌向前伸出,他的食指往回一钩,那根射出的棍状物立刻飞回到他手上,用力向斜侧边一甩,包裹着在上面的布料散落一层,露出的是一个漆黑的、尖锐的矛头。
“抱歉,领主大人,我和他,有一些私事要处理。”
“什么意——”
卡兰德连忙双手护住脸,一瞬间从伊斯兰身上溢出的魔力流太过庞大以至于令他无法睁开眼。勉强睁开眼时,伊斯兰已经一跃而下,挥舞着那柄短矛攻向还没有缓过来的莱兹。
“一言不发就攻过来吗?真有你的——”莱兹冷笑一声,魔力护盾与其矛尖相撞,能够抵挡魔力弹爆炸的护盾被矛尖打破,不过也产生了较大的反冲力,使伊斯兰与莱兹的距离拉开。
首先得离开身后那摇摇欲坠的栅栏……莱兹心想,只是往旁边一看,在原处的身形瞬间消失,来到他指定的地点。这是高位阶的空间魔法,可以短距离传送,几乎没有时间间隔,完全看施法者吟唱的速度。莱兹只是在心中默念就可以达到高速神言的地步,瞬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伊斯兰继续挥舞着短矛攻过来,看来他是使用魔力击的能手,身为一个魔法师在战斗时却不使用任何魔法,这也是他的战斗特点。
“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依旧无法释怀?”莱兹问道,马上展开魔力护盾准备抵挡他的下一击,突刺、上挑、直劈、横扫,每一个招式都奔着使对方受伤而使出,招招致命。莱兹直接双手展开魔力护盾,一只手维持一个,使护盾的防御性能更高更稳定,但覆盖范围也就小了许多。
短矛划破空气斜向下劈来,莱兹双手举盾护在身前,矛与盾相互冲击,但隐藏在盾之下的,是一发积蓄已久的魔力弹。
将原本用在魔力护盾上的魔力瞬间分解,然后立刻压缩为魔力弹,在不使用魔道具的情况下,大多数魔法师都无法在一秒内做到这种操作。
魔力弹射出,伊斯兰抽回短矛,来不及避让,只能横起矛杆护在身前,魔力弹击中矛杆,爆发出刺眼的白光——这不是普通的魔力弹,他没有发生爆炸使人受伤,而是以刺眼的亮光使敌人眼睛受伤。在那样的距离,如果是一之型的魔力弹,连莱兹自己也会受伤,所以这样的处理方法也不赖,而且,伊斯兰现在双眼一片苍白,正是反攻的机会——
“没有人应该让那件事在心中释怀……你也一样……”伊斯兰在战斗中终于开口说话,他说出的话语,让莱兹晃了晃神,以至于忘记要接下去的下一招……
尽管双目被暂时夺取视野,伊斯兰也没有一丝慌乱,握紧手中的武器,凭着其他没有被屏蔽的感官,用尽全身力气刺出魔力缠绕的一击。
火花四射,一瞬间发生剧烈的爆炸,矛尖的魔力冲破莱兹的护盾,发生小范围的爆炸使莱兹向后飞出,也借此躲避近在咫尺的矛尖。莱兹在空中使出飞行魔法,漂浮在空中,双手的衣袖被爆炸产生的火焰烧毁,露出他的手腕和小臂,在他的右手小臂上,有一道明显的长伤疤。
“我当然不可能释怀啊混蛋!”莱兹咬牙说道,在他身旁的空间突然成螺旋状扭曲起来,他将手伸进螺旋中,手臂居然消失不见。他再将手慢慢抽出时,手臂慢慢显现,同时在手中多了一把三十多厘米长的棍子。
与此同时,伊斯兰也慢慢睁开了眼睛,差不多该适应了。当然,他也听到了莱兹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话语,他的脸更加阴沉。缠绕在短矛上的布,又慢慢脱落了一圈,露出矛尖以下的矛杆至中间位置,矛杆上触目惊心的图纹发出淡淡紫光,让人不寒而栗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