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作者:尼尔洛特 更新时间:2020/10/28 13:46:24 字数:3477

“魔法师协会和不明身份的杀手吗……”魔法导师“Z”接到了伊斯兰的报告,头疼地闭上双眼,按压太阳穴。原本想要隐藏的东西现在似乎被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但是他们为什么不惜派人来阻挠,也要自己无法进行下去?

坐在飞奔的马车上,颠簸狭窄的道路逐渐平坦宽阔​,他让车夫赶得更快一些,希望早点往南边到达伊斯兰的位置,他的朋友此刻因为他而正受到生命威胁。但同时他又希望能慢一点到达卡尔宾,因为他想要在这段旅途中好好思考很多事情,一旦投身于战斗中就没有时间再思考了。

待自己身体恢复,第二天的中午开始出发,现在夕阳已经下沉,还只是走了一半的路程而已。无论车夫怎么赶马,拉车的马只是越来越慢,最后“Z”​不得不同意先停下修整,天亮了再出发。

沿路有几处河流流过,又是辽阔的平原,他们停留的这片区域有大片的农田和村庄,现在是种植冬小麦的时候,夕阳落下时许多村民肩扛锄头等工具走在田边归家。

马车缓缓驶入村庄,这里附近没有大城市,只能先找个地方安置马匹和车。也许是对这豪华的马车感到好奇和敬畏,许多村民远远地躲到路旁,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就在马车缓缓前进寻找村庄的驿站时,一群人堵在道路中央,等着马车靠近。

“请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来到本村?”一个年轻人待马车停下,走上前询问车夫。不等车夫开口,“Z”自己下了车,站在众人面前。

“魔法师协会魔法导师Z,途经你们村,希望能在这里过个夜。”Z并没有可以地摆架子,他平时也很讨厌那身份地位来说事,但有些时候报上姓名是最方便省事的。

“魔法导师……大人吗?”年轻人有些惊讶,但相比其他未见过世面的农民,他算是镇静的。那些农民要么一个个下跪要么交头接耳议论,蒂斯维克以前确实有下跪礼,但现在早就废除,只会对国王行礼……可见这里的村民们平日里都只是过着和土地打交道的生活。

这让Z对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更加感兴趣了,他到现在都保持着冷静的态度,举手制止议论纷纷的村民,面对Z说道:“魔法导师大人,父亲已经让我在这等候多时了。”

晚风有些凛冽,带着Z来到村子里的大厅,把其他围观的村民赶走后,那个年轻人对Z自报家门。

“我是极原港镇长斯蒂芬的儿子,目前是这个村庄的村长,我叫埃德。”

“原来如此。”Z点点头,和他握手。就在Z出发不久后,斯蒂芬老人就给在外地的儿子写了一封简短的信,让信鸽带过去。简单说明了魔法导师的行程也许会经过他所在的村庄,让他接待魔法导师大人。

天上飞的还是比地上跑的要快,信鸽在Z到达之前就已经落到埃德的窗边,所以他早就整理好了住所。

开始享用村庄的特色晚宴,存着过年的风干肉和香肠被端出来,油炸过的面饼又香又脆,还有猎户刚打到的兔子,将土豆、洋葱等一起丢进锅里做成乱炖也别有一番风味。还有村民自酿的大麦酒和果酒,让接受款待的Z应接不暇。

酒足饭饱后,Z回到为他准备的房间,埃德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魔法导师大人,方便聊一下吗?”他面容有些憔悴,不像是一个二三十岁年轻人的模样。

“哦!可以啊。”虽然喝了好几杯酒,Z还不至于会醉,进入房间点了灯火,和他面对面坐着。

“父亲跟我透露了您此行的目的……其实,那一天,我也在场。”他在短暂沉默后突然说道,看似有点没头没尾的话语,让人不知所云,不过至少Z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吗?”Z小心翼翼地问,从一开始他就发觉埃德的表情神态不太对劲,他的直觉告诉他,当时的埃德一定看到了什么其他人没有看到的东西。

“我……不太确定……嗯……应该可能是看到了的……但……”他支支吾吾地说着,眼睛一直盯着地面某一处。Z将双手用力搭在他的双肩上,让他抬起头看着自己。

一双黯淡无神的双眼,白天时看到的可不是这样的眼睛。结合他有些泛白的嘴唇来看,他似乎在害怕,双眼已经失去活力,内心也许也已经失去希望,他回忆起什么东西,使他现在陷入恐惧之中。

“你看到了什么,告诉我。”Z说道,用力摇了摇失神的埃德。

“啊,抱歉……既然我已经来到这里,就代表我已经下定决心面对它……事到如今还在害怕,我真是个废物——”他咬紧嘴唇,双手攥成拳,停顿一下才开口,“一个女人,不如说是一个女孩子,没有穿任何衣服,倒在一处岸边的礁石群……当时只有我一个人看到,我赶紧跑去找人帮忙想要救她——结果回来时,那个位置没有任何人,只留下那个奇怪的石碑。”

“女……孩吗?”Z愣了一下,脑海中浮现一个冰冷触感,长发在水中漂荡的女孩子的模样。等等,这是什么时候的记忆?自己完全没有印象,就算是那个梦境中,自己也只是听到了女孩的声音,为什么会浮现出那样的身影……

“之后……每个晚上,我都会被噩梦侵扰,海底残破的建筑遗迹,从石柱间伸出的章鱼触手,还有她那寒冷刺骨的歌声——我、我害怕极了!为了逃避那一切,我离开了极原港,把年迈的父亲留在那里……”

现在的埃德与其说是恐惧,不如说是愧疚,低垂着头,耷拉着肩膀,他为自己的儒弱而逃避的事实感到羞愧,对自己的父亲带着愧疚,不过至少现在他敢于说出来,敢于去面对了。

Z再次用力拍他的肩膀,鼓励道:“你做的很好,逃避并不是什么罪过——我会帮你处理这一切,我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摸清楚这到底什么。”

“非常感谢您……魔法导师大人。”

埃德走后,Z重重地靠在椅子背上,发出沉闷的叹息……对别人说出这么漂亮的话,其实一直在逃避,一直在厌恶逃避的人,就是自己啊——睡意渐浓,村民自酿的酒后劲十足,他慢慢闭上了双眼,沉入睡眠之海之际,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

……

**

夜晚降临,森林里非常寂静,寂静与黑暗融为一体,仿佛能将靠近的人吸入其中。

伊斯兰用残余的魔力向Z汇报了他这边的状况,也听说了他遭遇的事,他们两人都因为调查而差点丢了性命。

把短矛插在地上,浑身是血的伊斯兰靠在一棵大树下,腻滑的血使他差点摔倒,不过也正好让自己躺下休息。

身上的血并不是他的,而是那些倒在不远处的魔物身上溅出的血液。多少有点洁癖的伊斯兰一开始还在有计划的注意刺击的位置,不让腥臭的血喷到自己身上,但越来越多的魔物让他开始无暇顾及这些。

阿特加拉之森边缘栖息着魔物,似乎是狼之类的动物吸收了过量魔力而变化成的魔物——大多数魔物都是这样产生的,来的时候也有人警告过他要小心,不要接近森林,但还是被那个杀手摆了一道,一整本笔记本只剩下那掉出来的一页……

伊斯兰撑着疲惫的身体,让自己坐起来,从外套下摸出那张纸——写满了字符和人类语言的注释,伊斯兰自己尝试着读了一番,除了发出怪叫以外什么都没学到。把纸叠好放回口袋里,自己一直都不擅长学习语言,包括魔法语言,也许,自己是全大陆唯一一个不会吟唱魔法的魔法师吧,不过也没有哪个魔法师和自己一样喜欢使用近战武器……

他苦笑着,摸了摸自己身旁立着的短矛,上面同样沾满了已经凝固的血,但依旧无法掩盖其散发出的淡淡蓝光。

家族是芙兰德亚联盟——不,是在联盟成立之前就已经存在的魔法世家,但因为当时各个家族成员之间存在矛盾,伊斯兰家族各奔东西,成为各个部落的一员,与其他家族的人通婚……可以说是流离失所的家族。但就算各奔东西,就算身上流淌的血液再怎么稀薄,就算被污秽的血统侵蚀,所有的伊斯兰家族的后代都有一个不变的特征——对魔力的控制超乎常人的优秀。

其他魔术师使用魔导具控制魔力,经验丰富的魔法师可以徒手简单控制魔力。但伊斯兰不同,他完全可以控制身上每一处魔力,不论是释放还是吸收,至少正常的魔法师绝对无法做到用身体来吸收魔力这一点。

吸收魔力,就意味着可以自由补给自己的魔力,而不是等待身体慢慢恢复。这在战斗或是研究大型魔法时非常有用,大大缩短准备时间和人员的精力。

他们族人的这个特异能力,在很多外族人看来是非常优秀的能力,而且还可以让后代继承,千方百计地想让伊斯兰族人成为自己家族的一员——伊斯兰就是这样出生在了芙兰家族中,还被取了和自己家族一样的名字,伊斯兰·芙兰。

时候不早了,月光透过层层枝叶洒在草地上,如果这些魔物的血腥味再吸引来其他的魔物就不好了,早点离开这里。

伊斯兰站起来,提起短矛,为了以防万一,他没有把短矛用布缠起来。平时缠上布带,是为了防止刻印在上面的魔法符纹受到损坏,也是为了保养好这杆短矛。因为他不会吟唱魔法,万一刻在上面的魔法符纹损坏或短矛出了什么问题,他就直接从一个魔法师直接降格为一般的士兵。不过,也只有他能驾驭这杆短矛,没有人能在不使用魔导具的情况下释放这么多的魔力进入短矛中使魔法发动,没经过练习,连同族的人都无法做到。

幸好没有深追,还只是在森林边缘。伊斯兰走出森林,看到远处就是卡尔宾这座小城亮起的点点星火。那些魔法师协会的人似乎已经自己离开了,被杀手割破喉咙的老人依旧躺在冰冷的地面。他没有家人,孤独地住在小城边缘的木屋内,至少也要把他的尸体背回去……接下来的事他无法处理,只能等Z来了之后再说了。

抬头望向点点星空,究竟还有多少双权力的手企图将要伸向这里,他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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