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作者:爱尽了 更新时间:2020/7/23 20:27:52 字数:9594

李萌是七灵根的事情很快就传了出去。尽管李霸天事前告诉那帮孩子此事不能声张,但是他们终究只是孩子。

李萌是七灵根的事情,如同星火燎原,很快源丰县的不少人不单嘲笑变成废物的李庄锦了。李萌一旦出了四合院,扑面而来的便是众人讥讽嘲笑和怜悯的目光。

源丰县一如既往欢声笑语。

李萌今年才五岁,她没有读过多少书,但是她懂得什么是“废物”什么是不配留下子嗣的“贱货”。人们都是那样子嘲笑她的。

李明能从中感受到恶意。人们都有自己的生活,谁会闲得无聊去欺负一个孩子呢?可这里的人就是闲得无聊,没有多少娱乐,新鲜的事情很容易沦为餐桌上的谈资。不是说没有善良的人,但是社会上灵根低的人身价自然低。就算对方拥有贵族的身份,灵根差就是灵根差,皇帝老子的身份都比不过一个拥有单灵根的高级修士。不过贵族的灵根差是极少的事情,李萌的情况算是例外。

李明想要安慰李萌,可是他实在是不知道找什么理由。给出自己的承诺?他能给出什么样的承诺?他只是一个作家,作家都是依附于社会的,永远都无法脱胎于社会。也许他能写书让人眼前一亮,让人思考生活里往往人们注意不到的思辨,但是思辨能够让他在这强者为尊的社会里获得尊重吗?他的笔和纸能改变社会弱者群体的窘况吗?

这里平民依旧是弱者,贵族依旧是强者。世家垄断修炼的功法,贵族在社会上肆意妄为,而平民则愤忿诸事不公。可是一旦有平民成为强者,他们又会和那些贵族没有什么两样。这样的事情在历史上数不胜数。说好听些是人们历史的局限性。社会很广阔,包含着所有的人,不是所有人都能独立于社会如同淤泥里的白莲,更多人是沉沦其中,被社会改造成别的样子。

作家在这反复的历史中能干什么?能改变什么?他们终究只是历史钢铁洪流里的普通人,顺之则昌,逆之则亡。唯有大树成荫,老木成林。他只能从中找到机遇,成为强者后改变一方水土。

灵根越差,生下来的子嗣灵根有极大的几率灵根差,在社会里抬不起头,所以人们认为七灵根的女人连同她的孩子一起是贱货。因为灵根差,所以产生不了多少资源,守不住自己的劳动价值,因而只能依附他人,所以是寄生虫,所以没尊严,所以不得尊重。

李明如何在这些种情况下给予李萌承诺呢?他如何在不知道自己的灵根之前给予李萌承诺呢?他没有自己的地位、没有自己的身份、没足够的能力,做不出承诺,那么他便安慰不了李萌,用一些与这件事不相干的事情去逗笑或者转移她的注意力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李明只能陪在李萌身边,在房间里看她哭。李庄锦、文云同样也不知如何是好。文云只好抱着她。李明只好抓紧去藏书阁查阅跟灵根相关的知识。然后他找到了关于换灵根的记录,而且不止一条。一年里头,源丰县就有好几个人更换自己的灵根。

换灵根并不困难,就好像现代的割包皮手术一样,是个能够熟练人体和灵根的修士就能动得了到手术,所以很多修士都懂得换灵根。李霸天和三位长老都有过动手帮别人更换灵根的经历。

换灵根最麻烦的地方不在于手术,而是灵根的来源。人的灵根只有人有,有谁会让自己变成一个没有灵根的废物呢?由此,灵根市面稀有价格昂贵,多流通于黑市。可是李家不是普通的农户,他们是士族,坐着收地税的,加上经商,没有万金千银还是有的。而千银,可以购买五灵根甚至是四灵根,那些好过七灵根。

李明立刻风风火火地跑回李庄锦一家住的院子。

“萌姐!看看我都发现了什么!”李明举着手里的木简书,脚还没过门槛,院子里的人便听到了李明的叫声。

来迎接的人不是李庄锦、文云、李萌,而是不住在这个院子里的李霸天。李霸天穿着浅青色有刺绣的宽袖便衣,款式和其他人的差不多,但是衣服上的刺绣和衣服的颜色证明了他的地位与一般人不同,他是士人,是李家最尊贵的人。

他有一对柳叶眉,眼角细长,留有像毛笔样的长胡子,高高瘦瘦的,十分和善。今日也是一如既往。尊贵但是并不有拒人于外的贵族气息。

他一手扣住了李明的手臂。

“爷爷?”李明不明李霸天的意思,愣了一下。

“你这书,是记录换灵根的事情吧。”李霸天说道。

李明点了点头。

“不行的。”李霸天却摇头,道:“七灵根换不了灵根。”

“为什么?”

“你手上的书只是换灵根的一部分,关于七灵根的文献在另外的书上。”李霸天指着李明手里的木简书,道:“拥有七灵根的不论换了怎样的灵根都无法改变自己无法引气入体的事实。古代不乏为自己七灵根的子嗣更换灵根的王侯将相,但是他们的孩子都没有如预期的一样成为强者,那些孩子仍然无法修炼,而且还会衰弱致死。至今人们都没有研究出当中的原因。”

“所以萌姐绝对不能更换灵根。”李明听明白了,目前,依照更换灵根的技术来说,七灵根和李萌的性命是牢牢联系在一起的。

他垂下头。

“……”李霸天沉默了一小会儿,抬起手,轻轻地抚摸李明的脑袋,说:“别在外面站着了,先进院子吧。”

李明有些难以接受,一时心情难过。李萌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无聊的李明都充当了奶爸般的角色,不让李萌吃地上的东西,喂她食物更换尿布,帮她洗身子。这些事情做多了,看李萌看多了,他就对李萌有感情了。成为李明的他可没有忘记,他的躯壳里住着一个叫做许真的孤老灵魂。

然而院子天井里的的气息却和李明的心情格格不入的另一番景象。李庄锦正在架炉、撑锅,文云在一旁的石桌边坐着串烤串。炉子里的火炭、石桌上的酱料和白酒,怎么看都是一次小小的聚会。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李明愣住了。所谓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他们这是想用欢脱的气氛让李萌更加难过吗?

“我这几天听李萌茶饭不思,所以这不是想了个法子吗。”李霸天拍了拍自己干孙子的肩膀,道。

“这能成吗?”李明皱起眉头,说道。这种靠聚会吸引悲伤之人的方法起码对难过中的他来说是无用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李霸天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着说道。

“那我也来帮忙吧。”李明四岁,但是却已经开始帮助自己文云做家务活。

李明洗干净手,走到文云的身边,向自己的父母打了声招呼,便拿起木签串烤串。李霸天欣慰地看着李明,连连点头。

李霸天做什么?这种聚会并没有礼仪的规矩,而在长幼上有规矩,李庄锦、文云希望李霸天坐在一旁抽竹筒水烟就好。可他这个老头子闲不住,巧妙地抢过李庄锦手里的勺子,开始熬汤,熬好了汤就走到火炉旁和李庄锦一起烤烤串。

“你小子烹调技术不行啊!”李霸天拿起李庄锦烤的好几串肉串,说道:“你看,这盐你撒多了。是不是总是让文云一个人做饭啊?懒惰是不行的。”

李庄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文云见状,道:“相公他平日沉溺木工,做出来的雕刻品在集市上有些名气,我也就没让他把家务放在心上。”

“你也不能这样惯着他,他会学坏的。”李霸天说道。

“爹,难道我还是小孩子吗?我怎么说也是有孩子的人了。”

“哦?不是吗?”李霸天瞥了他一眼,微笑着说道:“那让我看看你能走几碗。”

闻言,李庄锦的脸色一白。

文云看着李庄锦的表情噗嗤一笑。李霸天善饮酒,酒桌上未逢敌手,而李庄锦喝酒没过几碗就不行了。这里有不会喝酒就不是男人的说法。

“嗯,烤得差不多了。”李霸天摆了摆手,道:“你让一让。”

“好。”李庄锦离开了炉子。

李霸天卷起自己的衣袖,腰间别着一把纸扇,双手抓住火炉的两耳。

“你这是要干嘛?”李明不知他拿起火炉的意义。

只见李霸天操着火炉走到东厢房的门口,猫着腰把火炉放下,拿出纸扇,拉开小小的门缝,像个恶作剧的小子,蹲在门缝前,把火炉上烤串的香气扇进房间。

这个院子有三个东厢房,一个房间是李明住的,一个房间没有一人,剩下的一个房间自然李萌所居。此刻李霸天开缝的门正是李萌的房门。

李霸天这一操作,李明没看懂,难不成是用香气诱惑李萌出门?这种低级的伎俩,李萌她又不是什么畜类,怎么可能会出来。

然而,李萌还真出来了,还是流着哈赖子出来的。李明不由得别过头,想起了她还没有自我意识时的婴儿模样,那口水他么的真熟悉。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现在不应该是午饭时间吗?平时的午饭呢?”李萌用手帕遮着自己的嘴,沉着声,说道。

李霸天转过头向三人露出“计画通り”的神表情。嚓,您居然也深谙此道吗?

“这是什么?”李萌看着李霸天手里的火炉,问道。

“烤串,要不要来吃一吃。”李霸天绣着说道。

李萌看着天井里的家人。文云、李庄锦都用一种期盼的目光望着她。她心中不由得难过,感到自己在卧室里虚度光阴是多么可耻。所以,她绝对不是因为烤串太香她才出来的。

于是,他们四人围坐在石桌旁。

李明观察着李萌的神态,她的脸色比以往更要白皙,小唇微闭,眼眶红润,想来不久前刚流过眼泪吧。

桌子上放着烤好的烤串、米饭、蔬菜,还有低度米酒和果酒。为了吃食方便,文云把烤串签给去掉了。李霸天要吃带签烤串的,他说这样子配酒比较痛快。

“来!吃好!”李霸天握着酒碗,向所有人说道。

“好的。”

之后便是和睦的家庭聚餐,李霸天看上去是最高兴的那个,总是说李庄锦小时候的糗事,逗得文云笑不拢嘴。又抓着酒碗,劝李庄锦喝酒,不久一坛子酒喝完了。

“酒喝完了,我去拿酒吧。庄锦,你跟我一起来。”李霸天站起身说道。

“诶,嗯。”

李霸天和李庄锦离开了石桌。

李庄锦一家的院子是没有酒的,李庄锦不怎么喝酒,文云也不喜欢喝酒。他们点了蜡烛,进了李家的酒窖。酒窖的天花板低矮,清凉昏暗、密不透风,那些酒静静地躺在大缸里,等着李霸天他们舀取。

“庄锦。阿明这个孩子怎么样?”李霸天突然问道。

“很听话,又懂事,如果不是因为他对修炼和日常礼仪一无所知我都以为他是被人夺舍的。”李庄锦提着蜡烛,说道:“他怎么了吗?”

“嗯——不仅是小萌,阿明也是个麻烦的孩子啊。”李霸天长长地抚须叹道。

“爹爹何出此言?”李庄锦一愣,问道。

“他从不和你谈论自己的事情对吧。”

“是的。”李庄锦点点头,说道。

“麻烦的地方就在这儿。他作为一个孩子太过有主见,不懂得依靠长辈。”

“那样子不好吗?”

“物极必反,他那儿过了。你难道不发现他鲜有笑容吗?”

“嗯。”

“这种人未来就喜欢钻牛角尖、心事憋着。我能看出他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可正是这份聪明让他孤独。如此以后总会憋出病来。”

“爹爹很看重他?”

“我很看重他。不是所有人都能在三岁的时候能沉下心来读书。如果他的灵根稍微好一些,封侯之位势在必得。”李霸天说道:“所以你可要看他,不要走进死胡同里。务必切记。”

“我会铭记在心。”

“好了,先把事情放在小萌身上吧。”李霸天拿起三坛酒。

李庄锦一看,脸色惨白,道:“这会不会太多了?”

“不多不多,十坛微醺。三坛而已。”李霸天哈哈大笑,道:“如果连酒都喝不了,以后你怎么应酬?”

“这……爹爹现在仍然没有放弃我吗?我明明已经!”李庄锦顿时苦着脸。应酬,那是家主才会做的事情。

“自你中毒以来,我与三位长老就一直在积蓄钱财。你的病总要有个完结。”李霸天转过身,拍了拍李庄锦的肩膀,道:“这既遵照传统,你在三兄弟当中又是最适合当家主的人。”

“爹爹谬赞了。”李庄锦低下头,道:“这种情况就应该拔出我的灵根,给其他人。”

李霸天摇摇头,道:“记住,没有人比你更合适家主这个位置。至少在李明成长以前,你都是家主的最好人选。”

“阿明……您难道有打算把家主之位传给一个没有血亲的人?”李庄锦大惊,说道。

“他是一个童养夫,你对他好他就会对你好,心地不差,有何好担心的?他会成为李家的人的。”李霸天自信说道:“我们出去吧。”

“好。”

石桌旁,自李霸天离开,李萌的神情就变得黯然。文云好言相劝,可是越劝李萌的神情越是黯然,最终泪珠滚滚。

“别人说我是没人要的孩子。嗯嗯嗯。”李萌低着头。她哭泣的时候还不忘咬一口肉串,边吃边哭。

李明无语的看着她。她只是一个孩子,李明明白的。如果不是长远的嘲笑的话,李萌恐怕哭一天就忘了这件事情吧。毕竟孩子就是这样的。可惜,这种事情不是一天两天,随着李家的实力不断扩大,加上她拥有文云的基因只会越来越漂亮,那些心怀恶意的人和势力总不会放过一个骚扰李家的理由。

她是李家的缺点。

文云看着自家女儿哭得梨花带雨无计可施,顿时一阵慌乱。

“怎么又哭哭啼啼啦?是烧烤太难吃?”

声音落下,李霸天和李庄锦抱着酒坛子回来了。

“爷爷!外面那些人好可怕。”李萌转过头,道。

“不怕不怕。有爷爷爷爷在呢。”李霸天放好酒坛,单膝跪在李萌的身前,苍老厚实的手拿出手帕,伸出,抹干净李萌脸颊的泪水和嘴上的油水。

“可是他们……”

“哈哈哈,不用担心。有爷爷在呢。爷爷说自己是源丰县第二,没人敢叫第一。你是我的乖孙儿,我不会让你受苦的。”李霸天说道。

“真的?可是他们说我是没人要的孩子。”

“我孙女最可爱了。他们不要那是他们眼睛长到屁股上。”李霸天双手抓着李萌,把她举高高。

“哈哈哈。”李萌当即破涕为笑,在半空雀跃地笑着。

李明看着他们,舒了一口气。李明给不出承诺,但是李霸天给得。李明给不了李萌一隅净地,李霸天给得。他想,李萌的事情已经基本解决了。

饶是如此,李萌还是因为外界塑造的环境,社会的价值观仍然没有变化。

与李萌有婚约的甘家前来商榷婚约事宜。甘家是邻县泗阳县最大的家族。甘家家主甘志远与李霸天是至交,早年的时候二人一次饮酒便定下了李萌与甘铭的婚事。时至今日,甘志远已经殁去,甘家听闻李萌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废品,便携着赔礼过来了。

“你们是说婚约不退,但是阿萌要做妾,是什么个意思?”李霸天坐在大堂,看着带着金银珠宝、法器丹药的甘家长老和甘家之子。

“是的。”年纪已经六旬在甘家当内阁长老的甘回对着李霸天抱拳说道。

“哼!”李霸天用力一掌拍在座椅把手上,道:“志远兄弟走了,听到我孙女是七灵根,你们就来这么一出。”

“这也是无可奈何,毕竟贵孙女……她只是一个七灵根,像是受到诅咒一样,她的儿孙都是废物啊。”甘回说道。

听到这话,跟着李庄锦、文云一起来的李萌露出了难过的表情,躲进自己母亲的怀里。

“那还纳妾?”李霸天冷冷地看向甘回身边坐着的十一岁少年。此子今年方才十一岁,剑眉山唇,已经筑基初期,是甘家的嫡长孙,甘铭。此子此刻静坐,眉峰扬起。

“能进甘家便是她的福分,我可是土水双灵根!”甘铭丝毫不给李霸天面子地说道。

“哦!”李霸天挑眉。

“确实如少爷所说,贵孙女配不上少爷,如果不是她的美貌,她根本就……”甘回虽然脸上笑呵呵,但是心里是对李霸天是不屑的。他看得出,李家的三位长老是金丹期,加上他们调查得来的消息,李霸天是元婴后期,一个只有一个元婴坐镇的李家,有什么好惧怕的?他们甘家可是有四位元婴。

“你们认为我李家没人了吗?我李霸天还没死呢!”只见李霸天浑身迸发恐怖的斗气,刹那间整个殿堂被烈风席卷。

“出!出窍期!”甘回脸色发白。

甘铭捂着自己的胸口,他被李霸天的可怖威压压得喘不过气来。

“当我李家贴你甘家屁股不成?哼!甘家除了志远兄,其他人都是草包!婚约撕毁,从此泗阳甘家和源丰李家恩断义绝。你们给老子滚!”李霸天的脸冷得快要掉渣了。

惊得甘铭连滚带爬地跑出李家殿堂,甘回白着脸向李霸天行礼。李霸天不悦地没有耐心地摆摆手。甘回叹息,心道甘家错失了和一位出窍期的大能延续关系的机会,遂准备带着赔礼离开。

“慢着!”李霸天说道。

“敢问李家主还有什么事情?”

“今日你们来李家,源丰县的人有目共睹。往后我与甘家恩断义绝,你带着赔礼离开的话,源丰县的人怎么看我李家?”

“这——”

“赔礼放下再滚。”

“是!是的!”甘回连忙招呼壮丁放下带来的赔礼。

见状,李霸天这才收了自己的威压。甘回擦着额头的冷汗,行礼后离开了。

从此李霸天出窍期初期的修为被世人所知。李霸天理所应当地成为了源丰县第一人。退婚风波结束,李萌的心情开朗了不少,虽然她还是害怕出门,但是已经不会终日沉浸在自我厌恶中开始和李明一起读书学习。

就这样,他们这样子又过了一年,轮到李明测试灵根了。与李萌不同的是,李明是和其他非嫡系的族人一起测试。

“李明干侄……五灵根。”

几位长老叹息。

李霸天叹息。想是昔日,金雷轰鸣血雨漫天,人们都说真君陨落,在那日李明来到李家。李霸天见他黑发红瞳,不仅没有被雷声惊到,反而睁大眼睛观察着四周。他认为这是一个有慧根的孩子,于是收他为干孙子,由李庄锦夫妇抚养。

长大后果然不出他们所期望的,李明是一个懂事聪颖的孩子,又能够沉下心来学习知识,将来必然是李家的一大助力,若是他的灵根再好些,李家势必成为封侯。可惜,可惜,这难道就是所谓的难两全吗?

“不必担心,你还可以换灵根啊。”李霸天对李明说道。

李明点点头。尽管他之前就没有抱太大的期望,可是心中却不是滋味。

起跑线不一样,是会影响到后天的。偏远农村出身的许真去大城市闯社会的时候感触最深。他们是丰满的,他们是满足的。而许真什么都比别人要慢,比别人要难以从事物中获得快乐,在农村环境塑造而成的灵魂,总没有他们那般多姿多彩,比起快乐的事情更容易看到悲痛的事情,学习知识接受知识的速度远不及他们。就算许真比他们更努力,花费的时间比他们多,都难以追得上他们的效率。

现在他五灵根的情况不正想以前一样吗?没人希望自己比别人差的。“菜,就是原罪”不正体现着人与人之间竞争的欲望冲动吗?

得知自己是五灵根,他神游天外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的干娘文云坐在床榻,枕头旁放着一本李家内门弟子基础功法《长玄功》。

李明没有李家的血统,作为李庄锦的干儿子,他至多能够修习李家的内门功法。

“娘,你说五灵根为什么比单灵根差呢?”李明问道。

“灵根驳杂,真气运转不畅,自然难以修炼。”文云叹道:“你也不要太过妄自菲薄,你的灵根不好,但是你读书好,往后家族仍然会用得上你的地方。而且你也知道可以换灵根的事情。你干爷爷会帮你的。”

“可比不过那些修真天赋好的人啊。”李明叹息。

“……莫要妄自菲薄。”文云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别多想,有娘在呢。”

“嗯。”

晚饭过后,李明拿起那本《长玄功》,从中学习运气的方法。

他不甘心,既然有“孤阴不生、独阳不长”,那为什么就没有五行整体观呢?木火土金水,相生相克相制互根,作为阴阳的补充,整体观的拓展。从这样的观念上看,五灵根应当是最完整的灵根。可是从史书中所知,单灵根的修行往后并没有多少缺失,并无问题。

就按照这样的想法,李明运气基本功法。他的身体开始吸纳身体外的天地灵气,接着这些气化作灵力汇集到丹田当中,接着灵力又从丹田微微散出转变成真气游走于体外收拢体外的天地灵气。这是基础功法运行时的基本常态。如果被李霸天他们所知,一定会夸赞李明聪慧,运功一次就学会了引气入体。

李明咬牙,他突然能感觉到天地灵气的在自己的身体里游走时受到五处阻碍。究竟是什么阻碍了那些天地灵气?李明不信邪,尝试让天地灵气绕过身体的五处障碍,但是绕不开,天地灵气很容易就被那些“阻碍”吸纳。

他不由得发问,这些真的是阻碍吗?于是李明改变思维,将五处阻碍当做是五行灵力的容纳之处,用天地灵气直接灌注。这次如他所想,他引气入体的速度疯长,灵力快速地在他的丹田处汇集。李明喜出望外。

可是没等十分钟,李明感觉胸闷,两肩两髂胀痛。李明想要收功,却发现自己的内功无法收放自如。就这样又持续了十分钟,李明的前胸、两肩、两髂裂开,殷红的血液染透了他的衣服。他忽感一阵血气上涌,嘴里吐出了一滩鲜血。引起入体因此被迫停止。

难道说多灵根,其实是指有多少灵根脱离整体的意思吗?李明握紧拳头。但是他方才确实是提升了自己引气入体的速度。引气入体的速度相当于修炼速度。他的猜测应该是对的,但是不完全正确。

可究竟是哪里错误了,李明还是想不明白。

他还在现代的时候终日吃抗焦虑的中西药。因为的这个人脑子想得比较多,所以杂念也就比较多。对社会的思考,对人类本质的思考,对于人生生活的思考。他都有自己的定论,可是那些定论并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光辉,而是肮脏不堪的黑暗。

人类社会看似脱离自然法则,其实从不离开自然法则,人不论穿着有多么华丽都无法改变吃喝拉撒睡和繁殖的冲动,二者结合,资源争夺、非法交易、肉体买卖、贪官污吏是故永不绝息。

人类的本质便是动物,是兽类,离不开能量的摄入和后代的生殖,

而在社会中的人类是什么?贫穷时会感到自卑,富有时会用容易自满骄奢。但不论贫穷还是富有,大多数人都是会不自然蔑视比自己贫穷的人。如同身居低位的人总会害怕小心对待身居高位的人,这是群居动物与生俱来的刻在DNA的本能。正是这种本能驱使着底层人们向往高处地位高的有钱的人。顺应这种本能和阶层认知产生了价值观。于是便诞生了所谓的“面子”“尊严”而不顾道德。

可这,许真认为有一种职业可以完美的诠释这种价值判断——妓女。不出名时当舔狗,出名时站在高台上睥睨嫖客。四下无人时欺负轻视比自己地位低的妓女。可内心却也瞧不起自己,害怕自己青春不在跌入谷底,因而辗转反侧。终是成为了老鸨,然后盘剥其他妓女,女人为难女人,落入残酷的循环当中。

认同并主动进入在这种妓院般的环境中,不断的挣扎,咽泪带笑是何其可悲。

可笑的是,在《六韬》中有云:免人之死,解人之难,救人之患,济人之急者,德也……凡恶死而乐生,好德而归利,能生利者,道也。这些话都是文王所问:“树敛若何,而天下归之”的太公所答。

道、德、仁、义实乃王之道。德之所在,天下归之。道之所在,天下归之。仁之所在,天下归之。义之所在,天下赴之。同天下之利者则得天下。道与德本就是长久的“利益”。正如同读书是好的和玩乐是坏的,从哲学的目光来看,道与德其实这不过是一种长远宏观的价值判断罢了。

可是社会上普遍没有多少人有这样的意识。不、不是没有认识,而是忽略它,因为践行道德太难了。所以他没有成为作家前,没有完成大学学业,他总是在恐惧着未来,厌恶人类,直到他成为社会精英。

教育普及的现代社会没能够给他安全感,那么古代封建社会更加不行。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古人诚不欺我,那些没有经过教育的老百姓,他们的目光更加短浅。并非说他们都是恶人,而是历史的局限性导致他们容易做出不符合“道德”的事情来。比如太平天国运动中的各个封王。

再次焦虑的他打算接着如此尝试直到寻找到方法,不就是掉些血么。李明再次运功,这次他故意减缓了自己运功的循环速度,引气入体的速度随之减慢,但是吸纳的量却增大了。过了三十分钟,李明再次控制不住引起入体,再次咳血。

再来!再咳血!再来!再咳血。把自己弄到身心俱疲的时候他却只掌握了自己最速的吸收速度和最大的吸收量。那速度和吸收量可以说小得惊人。

无力再继的李明从柜子里拿出了些布条,捣碎父亲常备的止血草敷上,缠好伤口便上床睡觉。

到了第二天。

“阿明!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迷迷糊糊当中,李明听闻了文云的惊恐的声音。他睁开眼,想要起身,自己的身体却一阵钝痛,嘴里尽是锈铁的味道。他起不了身,不仅没有力气,而且全身疼痛。

“你不仅引气入体成功,还自己推导提升引起入体速度的方法并加以实践了吗?”文云皱着眉。

“小明他怎么了?他的整张床都是血!”李萌哭着脸,走到自己母亲身旁。

“引气入体过急、吸纳的量一次性太多会出血。五灵根都有这个麻烦,无法加快引起入体的速度,无法增大一次吸收量。”文云忧愁地看着李明,道:“不要太勉强自己了。”

果然,如果事情那么简单的话,其他人又怎么会想不到?

李明别过头,道:“抱歉。我知道了。”

文云给李明检查伤口,李萌捣药。从上药到结束,李明不语,望着窗户望得出神。

“让阿明好好休息吧。”文云见状,牵着李萌的手,离开了。

临走前,李萌看着李明,眼底尽是泪光。

终是独自一人了。李明握紧拳头,尽管很痛,但是他还是没有松开手。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李明或者说许真,早已看得通透,晓明事理。但是如果让他看透这不如意,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兽·性之上,才是人性!他通透,是通透!正因为太过通透他才如此无法释怀。

这个资源不丰富的古代社会呢?王亲贵族垄断资源,底层人们资源稀缺缺乏教育而不重德行,物欲横流、人心丑恶必然会凸显。没有保护弱势群体的法律,没有遏制强者对弱者剥削的理念,他必然也将会看到、知道、身处于原始而丑恶,邪恶而黑暗一面的社会,且无法反抗!无法反抗,学会狐狸和狗一般的行事作风便是唯一的存活的道路。

他不是天赋极佳之人。或许日后,李明确实能够通过换灵根的方式获得成功,但是他终究是差了。毕竟,在这里,修真并不能长寿。差了,意味着他有可能无法抵御的恶意。那么他仍旧没有改变环境的力量。

放弃尊严当狗,摒弃品德学奸,过着妓女般的生活,那还不如让自己死!

李明发怒了,被子上飞溅的血液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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