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萌叫李明去吃饭了。李辉城拜别了李明和主家。
李辉城的家并不在李府上。他是旁系,本来就算是接近李家都需要上报,但是前两任的李家家主逐步剔去这些繁杂规定,让旁系能够更有效率的出入主家。
这种变化是时代的需求,随着李家的家业不断扩大,人员动用频繁,倘使还保持原来的规矩,李家的家业不可能进一步扩大。李辉城明白这些,不过他由衷的佩服李家的包括现任家主在内的三任李家家主。很多的李家族人因为他们三人而生活越来越富裕,且旁支与主家的关系越来越密切。
他之所以能遇上黄令还是通过在李霸天的推荐的。他第一次被李霸天带到烙铸铁匠铺的时候,他从来没敢奢望自己居然能有朝一日能够成为源丰县最好的锻造匠的徒弟。
“爹、娘,我回来了。”李辉城推开家里的房门,望着正门灵台上放着的两只牌位。
今年李辉城二十一岁,距离他父母死亡已经有十四年了。他们是外出狩猎被凶兽所杀的。
李辉城将自己的衣服拉直,朝着灵位跪下了。十四年,自从灵牌立起,他十四年如一日的,每日都会叩拜自己父母的在天之灵。
随后,李辉城拍掉了衣服上的灰尘。
屋外,弥漫着肉的香气。那些香气是从隔壁院子传过来的。
屋子是泥巴砌茅草盖的。
“辉城啊你回来了没?你回来了就过来吃饭吧。”这时院子外传来了一道叫声。
“诶!来了,擎叔叔!”李辉城高声回应。
李辉城走出门外。有一个男人站在李辉城院子大门前。那个男人穿着细致的白麻衣,脸上留有些许胡渣,眼角微微抬起,是个看上去十分爽朗的人。他是李擎,如果这样子跟源丰县的人说的话,只有少数人的懂得“他是烙铸铁匠铺里小妮子的父亲”。可是如果说李辉城的第二个父亲谁能当,那么源丰县大多数人都会说是李擎。
李柔的亲生父亲对于李辉城来说确实是第二个父亲。李擎和李辉城的父亲很要好。他们既是同宗同族的族兄弟,更是打猎的好伙伴。两人很小就在一起玩,因而心意相通,在狩猎的事情上互相弥补短板。李辉城的父亲信赖着李擎,而李擎能把自己整个性命托付给李辉城的父亲。然而正是这样的关系,却让李辉城的父亲死去。
十四年前,李辉城病重,高烧不退,发汗不止,根据当地丹师开的药方,有一味药恰好在源丰县短缺,短缺造成的高价是年轻夫妇当下无法承受的。他们需要进入山区采集。恰巧李擎外出未归。年轻的夫妇下定决心进山采药,将李辉城交托给李擎的妻子。而后,他俩一去不复还。
过了半个月,其他的猎人在山林里找到了李辉城父母证明身份石牌和衣服碎片,还有血迹斑斑的亡骇。亡骇的脑袋、手脚上仍有皮肉,但是肉量比较多的地方却已经被啃食过。据其他猎人断定,他们夫妇是遇到了什么豹类凶兽,被偷袭后成为那畜生的食粮。
李擎得知此事后,便频频请李辉城来自己的家里。不知不觉之间,源丰县便有了李擎是李辉城的第二个父亲的认知。
李辉城也习惯了在李擎家吃饭。顺便一提,李柔出生的时候,李辉城还抱过李柔,李柔的成长,他都看在眼里。
两人向平常一般,走进李擎的院子。
李擎家的院子和李辉城家的差不多,但是有三间房子,两间是人住的房子,有一间是用来做厨房的。而且他们的房子统统都是木板制成的房子,这在这个时代算得上是比较富裕了。这也并不说住在泥房子的李辉城贫穷。恰恰相反,李辉城拥有的资产其实比李擎还要多。不过李辉城一直不想换掉那件泥房子罢了。
“良阿姨好。”李辉城走进李擎家院子的大门,李辉城边看到一位扎着头发,穿着素色长裙的,年纪约莫三十几岁的妇女弯着腰在摆放木圆桌上的碗筷。
那妇女看上去已经没有年轻姑娘的水嫩肌肤,但是仍旧没有皱纹,能看的出她年轻时的模样,称不上漂亮,却是五官端正,可以和一般的村妇所区别。她是李擎的妻子余良,出身一户普通的农家,打小与李擎的关系要好。
李辉城还记得,七岁那年大病,余良抚摸他慈祥的模样。往后更是将李辉城当做自己的干儿子。
她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女性,这便是李辉城心中对她的评价。
“辉城,来。”余良一如既往地递给李辉城筷子。
但是,今天的李柔却不同以往。李柔鼓着腮帮子,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微眯着地盯着李辉城。那不满的模样显而易见。
李擎余良都感受到了自家女儿的不满。李柔一直都是跟在李辉城后面,辉城哥哥长,辉城哥哥短的。他们不是没有闹过别扭,数量虽说很少,但是第二天李柔一觉醒来后又跟在李辉城的身后。李擎余良夫妇二人也就没怎么管李柔。
四人坐下来吃饭没有多久,李柔便放下筷子,站起身。
“我吃饱了。”李柔拉开椅子,说道。
夫妇二人心照不宣。余良知道自己过一会儿得准备去给李柔送吃的了。每次和李辉城闹别扭的时候在饭桌上吃得都少,每次回到自己的房间,饿了都是找余良的。
李柔离开了,李擎和余良纷纷望向李辉城。
“辉城,阿柔她是怎么了?”问话的是李擎。余良一副关切的样子,显然也有这样的问题。
“今天我们烙铸铁匠铺的学徒都承认了李明少爷是黄令师傅接班人的事实。”李辉城缓缓说道:“除了阿柔。”
“为什么?”李擎一愣,道:“他们都说,李明少爷年纪轻轻能说会道,知礼节而明事理,家主对他亦是赞誉有加。可能他没那么好,毕竟只是一个孩子。但是这种事情不应当时空穴来风,家主和黄令师傅更不是昏庸无能之辈……”
“小柔跟我提过李明少爷。她说曾经见过他在合棺葬礼上没有哭。”余良补充道。
“你怎么看?”李擎问李辉城。
“今日我方与李明少爷切磋。”李辉城顿了顿,整理了一下语言:“在家主的见证下。李明少爷却是如同族中传言的那般,甚至要远超传言所说的。而且他还是掌握了李家最新法术的子弟。”
“你说他能够使用投影魔术?”李擎和余良略惊,道。
“我亲眼所见。”李辉城点点头说道:“不仅如此,他在合棺葬礼上不会流泪也是真的。那是他亲口承认的。”
“那他是为何不流泪?”李擎问道。
“他说这是病。他是这么跟我说的。”李辉城说道。
“我听闻却是有一些人不懂得流泪,但是那些人一般都是得了心病。心病他那般年纪那般生活的小孩子怎么可能会有?”余良说道。
“难不成他是被人夺舍的?”李擎皱起眉头——如果族内有一个有李明那般身份地位的外人,那就麻烦了,家族很容易出现问题。
“我倒觉得这个可能比较低。黄令师傅不说,单单家主便是出窍期强者。况且李明少爷常年跟随家主,如果他真的有问题,那样子家主不可能不发现。这不合道理。所以,就算李明少爷体内真的不是孩子的灵魂,那么也一定是与家主密切相关,能够得到像家主像黄令师傅那样的老人的信任。”李辉城说道:“所以,在今天切磋,见识过李明少爷他娴熟的真气运用和令人嫉妒的锻造天赋后,我便承认了他。”
“这样啊。既然家主都同意了,她这孩子还不知礼数!看来是我们平时惯坏他了!”说着,李擎站起身,撸起自己的袖子,道。
“擎叔叔,不可以。”李辉城摇了摇头,道:“她还只是小姑娘。这件事情让我来吧。”
“你就只会惯着她!”李擎说道,没有断了用手掌教育李柔的打算。
“你就消停消停吧。”余良拉住李擎的手肘,说道。
“怎么你也……”
“你总是在外狩猎。你是不知道,小柔这孩子是一头倔驴,在一些事情上倔强,那就一路走到底。你去打他恐怕只会助长她让她更加钻牛角尖。”余良说道。
“那该怎么办?”李擎松开自己的拳头,垂下手臂,说道。
“所以交给辉城就好。”余良说道,将李擎轻轻地拉回椅子上,将筷子递给了李擎,柔声说道。
李擎挠了挠头,道:“我就一个只会打猎的粗人,如果不是因为家主,也没有我们今天的生活。家主阅历丰富,他老人家决定的事情大多数都是对的。辉城,你可要看着小柔,别让她触怒家主。”
“辉城明白的。”李辉城点点头,道。
“好了,时候不早了,吃饭后,洗澡早些睡吧。李明既然已经被家主和你们认定了,那么明天开始你就要筹备工作了不是吗?”余良说道,给李辉城添了一碗饭。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