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辉城从火炉中钳出烧得通红的铁块放在铁砧上,趁手的铁锤抡起敲下,火星四溅。随之,众人的耳畔不断传来了打铁的声音。
打了一会儿,生铁上掉下了一层黑皮,李辉城再次将生铁放回火炉中。他逐个逐个快速地打开柜子底部的大抽屉,判断抽屉里的矿物。打开了四个柜子的抽屉,李辉城最终从两个大抽屉中取出两种粉末。一种粉末白而细腻,好似极细的白面,而另一种粉末则是沙砾大小般水晶般的粗粉。
李辉城踩着脚踏式风箱,瞧见了铁块再次变得通红。他再次取出铁块,在铁块上撒上白面似的粉末,接着铁锤跟着敲打铁块。又是一层黑皮落下。这次李辉城在将铁块回炉前撒上了那水晶般的粗粉。
火焰将铁块燃烧,可铁块上紧紧贴着的粗粉却没有丝毫融化的痕迹,像一块块黑豆豆一样黏附在柔软通红的铁块上。
那是石英砂吧。李明望着火炉里的黑豆豆如此判断。
李柔有些雀跃激动地看着李辉城锻造。她能够看到李辉城锻造的机会很多,但是像今天那么认真可是非常少见的。
适时落下的铁锤,李辉城聚精会神的模样,总能在敲打的过程中知道铁块的程度,每次回炉,每次撒硼砂,总是适量能够既不让硼砂从铁块上落下又能刚好将铁块大面积覆盖。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辉城钳子里的生铁越来越柔软,能够敲得十分扁平。李辉城凝神判断,觉得是时候了,他取来镊子,手如疾风,嵌在铁块表面的粗粉粒挑出,放到铁皮长桌上。他还加热铁块,不断敲打铁块将它打扁,让敲打进铁块内部的粗粉粒突出。
直到第三次,确认没有粗粉粒在铁块当中后,他开始对铁块塑形。
塑形花费的时间远没有先前去杂那么麻烦,李辉城轻松地就敲出了一把很常见的匕首——在这个过程中他放换了速度。随后他将仍留有炽热的匕首放入过石英砂的水中。淬火,水面不断翻滚冒泡。
当水面渐渐变得平静,李辉城提起匕首,看见匕首上的水液渐渐气化,不留一丝痕迹。他便将匕首再次回炉。这次他没有等火焰将匕首烧红,只是稍微烧了一下就将匕首取出来了。他在半空中挥动匕首,试图用风将匕首的温度降下。
他这么做,不一会儿,便可以将匕首握在手中了。
李辉城双手捧着铁色的匕首呈给李霸天。
“请家主品鉴。”李辉城说道。
李霸天低着头,微微弯下腰,双手结果李辉城递给的匕首。
所有人都注视着李霸天。因为他们想要知道李霸天对于成品评价标准。毕竟这很重要,不仅仅是之后要在李霸天面前展示自己的手艺,还得在今后的工作中表现给家主看,所以他们要好好地倾尽全力地表现。至于在这其中的李柔,理由则与之不同,她只是想要在李霸天的口中得到家主对于李辉城的肯定。
好像对于李辉城的肯定就是对于李柔的肯定一样。李柔不知觉地瞥一眼李明。李明还是那个模样,一脸平静,不过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李辉城锻造出来的匕首。
于是,李柔莫名地感到了**。然而那种**没有持续多久。
“我看看……”李霸天说着,食中二指竟如同大人掰曲奇给小鸟一样——李辉城锻造出来的匕首被李霸天轻松掰断了。
刹那间,气氛就变得十分尴尬了。除了李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喘不出气。尤其是李柔,满面霜白毫无血色。李辉城听到了那清脆的声音,身体像是被控制似的,低下了头。
“不错。”李霸天看着匕首的断面,平静地说道。
闻言,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除了李明。
“硬度不错,只是生铁,锻造出来的匕首不磨刀捅死七八个带着寻常盔甲的盗贼毫无问题。”李霸天如此说道。
这下,所有人才反应过来李霸天是在评价,不,是夸赞李辉城。寻常盔甲其实也是通过生铁火锻出来的,材料和李辉城所用的一样。用生铁锻造出来的匕首,能够刺破同样用生铁锻造出来的盔甲,是何等地利器?足见李辉城锻造的工艺已经相当成熟。不愧是从七八岁就跟着黄令学习的学徒。
李辉城的表情缓和下来。而李柔则已经神气地看着李明了。
李明没有再去看那把匕首了。
“抱歉,不小心掰断了。”
当李霸天将匕首的残骸交还给李辉城的时候,所有人不由得心中暗叹:出窍期实力何等恐怖如斯。
试问让在场的所有人来像李霸天那样掰断匕首,那是不可能做得到的。就算是当中修为最高达到开光后期的李辉城都无法做到。
因为从天地获得的自然灵气并不能锻造自己的肉体达到钢铁的硬度。同样,提升力气也是不可以的。灵气吸收转化为真气后,真气可以让体内的气血快速流动,而让人能够没有如同淤血湿滞等诸如此类的重负,而全力释放自己的肌肉力量。
像李霸天那般力气,简直不是人类可以达到的肉体力量。到达出窍期后,肉体究竟发生了何种变化?李辉城他们好奇,但是却不能够发问。
李霸天出窍期的实力是李家立足于源丰县,成为最大世家的根本。出窍期的一切对于李家的所有人来说都应当是绝密,绝对不能够泄露的那种。因而,如果向家主询问出窍期的信息,岂止是僭越?
所以李辉城他们不敢。包括李柔在内的,所有李家子弟都受过通告。
李霸天是不怎么发怒,但是正是因为他不怎么发怒,所以当他发怒起来,怒火总是比寻常人要茂盛剧烈。
李明没有被通告。他明白其中的道理。
“多谢家主的品鉴。”李辉城站起说道。
“那么接下来到谁?”李霸天别过头,扫视其他人,问道。
“我来。”
说话的是一个约莫七尺高高瘦瘦的人,浓眉亮目,手如鹰爪,但是身上全是腱子肉。此人李明没有记错的话,他的名字叫做李刚进,今年十九岁,是仅次于李辉城年纪的小辈。
“哦!好!”李霸天认同地点点头。
所有人给他让开了路。
随后,李刚进同李辉城相差无多地锻造。不过他使用的不是生铁,而是粗铜。此粗铜非彼粗铜。粗铜以前李明为了写小说而去了解过。尽管粗铜被用“粗”来修饰,听上去好像铜的含量很低似的,但是其实粗铜的含铜量超过百分之九十五,属于相当纯的金属。不过在这里的粗铜确实就是粗铜了,铜的含量估计不高,有些粗铜摸起来的质感甚至有些岩石的质感。就真的只是“粗铜”。
一般来说取铜的话,都会跟着锡金,二者合二为一成为青铜。而李刚进却没有取锡金,仅仅取了粗铜。
他将粗铜来回锻造,将粗铜的杂质去除,得到了比较纯净的铜。他取来铁罐和剑的模具。他把较为纯净的铜块放进铁罐当中,置于火炭之上。随后他加火炭,脚反复踩踏风箱。
他这是在炼铜?李明是看出来,他是准备做铜剑。可是为什么是铜剑?铜剑论硬度比不上钢铁、青铜,论重量又比铁重量。铜剑现在的实战意义不大,大多都是用来当祭祝礼器或是装饰品。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就是他在做法器。
事实果真如此,李刚进从柜子里取出了多个拥有特殊形状的极细石英棒。那些石英棒都特地打磨出特定的凸起。这些凸起合并起来就可以组成图案。那些图案便是法印,是让真气能够以特殊形式释放的咒印,是法器的根本所在。只要物体被赋予特定的法印,那样子它便是法器。
只是这样子的话不就太简单了吗?
在源丰县,一名一流的应当是能够在剑本身的内部进行法印的镶刻。黄令是源丰县最一流的锻造匠。他在民间积累的口碑自然要求他留下来的铁匠铺应该有相近的工艺。李霸天凝神看着李刚进拨弄着那些石英棒。
他看着石英棒好一会儿,像是确定似的,将几根石英棒集中放在铁皮长桌的一处。随后,他取了一根柜子里的铁棒。这根铁棒上本身就刻有法印。法印总共有两个。那些法印李明很清楚,因为黄令曾经十分严肃地要求李明记住这个法印。
这两个法印可以说是黄令一派能够维持自己的法印不外泄的法印。一个法印的意思是“一旦被破坏或者载体受到刮动时便融化周围”,即自毁程序。另一个法印的意思是“限制同样载体的法印生效”,即保险程序。这两个法印便是黄令家传的保密法印。
李刚进将铁棒小心翼翼地砸扁——在不破坏法印完整的情况下将它们砸扁,做成剑脊。
做好剑脊的他审度铁罐里的铜水,确定铜水可以使用之后,便将一半的铜水倒入模具当中。
等待模具里的铜水渐渐冷却。李刚进将剑脊植入。
就在这时,李明走了过去。
接下来的技术黄令没有手把手教会他。他只是在木简书当中学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