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崔护《题都城南庄》
那一年,他东渡扶桑,披着一身素衣长袍,走进了这间寂寥的神社。
然后他见到了被遗弃在神社的鸟居柱下,纸箱里面的一只黑猫。
如皓月般的清朗笑容在他脸上展露开来——
“跟我走吧。”
黑猫瞪着不识世事的眼睛,清澈的瞳孔里,倒映出一片那个站在樱花飘零中,一袭素白的身影。
“唔,我倒忘记了……这样吧,以后,你的名字便唤作子璃。”
“喵。”
她跟着他,走遍了扶桑全土——甚至,连偏安一隅的琉球众岛,他也曾踏足而过。
黑猫子璃不知道他在寻找些什么,只知道,五载之后,他终是带着一丝郁结,即将返回华夏故土。
在临别之前,他抱着黑猫,眼神温柔如水。
“我要走了,你跟着来吗?”
黑猫不语,默默地把头藏在了他的怀内,她已习惯男子怀中的温暖。
在四季如春的昆明里,他定居了下来,不再四处漂泊。而是开始沉于丹青笔墨,偶尔会抱着黑猫,静静地看着山下,那一片繁华的人世。
子璃总觉得,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时光荏苒,才不过二十载,黑猫已化人形。
“他们都说,猫要百载才得于化为人形,看来,这传闻不太准确呢。”
少女赤足踏在月色下,一件布衣裹住了她那浑然天成的完美曲线。她有点局促不安,明亮的眼眸中,还带着那么一点好奇与茫然。
男子看着她,微笑叹道:“看来,再也不能抱着你了。”
三日后,一男一女,来到了位于成都神秘郊外,一处略显破旧的校舍门前。
“这里,是我的母校。”
男子微笑着,然后牵着少女进入了校内。
她本以为这又将是一段漫长的生活,然而事实上,仅过了不到一年,男子便要离开了。
“我出去办件事,你在这里呆着,如果等得不耐烦的话,便不用再等了。”
子璃心里说:“怎么可能会不耐烦,无论多久,我都会等着你的。”
然后她这一等,便是十年。
十年后,某一天。
布满灰尘的房门吱呀一声,终于打开了。黑猫满心欢喜,她仿佛见到了那一抹白衣,再次归来的身影。
然而站在门口的,却只是一个满脸哀伤的老头。
“他死了。”
“你,不要再等了,自己离开罢。”
子璃不语,默默找出了一支“他”曾使用过的毛笔,却发现墨水早已干枯。
她皱眉,接着咬破了自己的纤指,血浓如墨。
她从未学过写字,所以写出来的四个字,歪歪斜斜得很是难看,丝毫没有“他”当初的那种飘逸出尘的风范。
默默地把四字木牌挂在门口处后,她看着老校长,只说了一句话:
“劳烦您,给这个房间施展一个结界吧。”
时光荏苒,春来秋去。校舍里的学生们换了一批又一批,便连那个老校长,也已逝世。
唯独那一个平平无奇的房屋,五十余载,不曾动过。
直至今天,一个有着人类灵魂的小小仓鼠,在被狗撵的时候慌不择路,无意中闯了进来。
一缕阳光,自门缝外悄悄溜了进去,给尘封已久的房间里面带来了一丝暖意。
“这道结界……”王沐老师站在门口,小手略略抹了一下额上的细汗,眉头直皱。她本以为这是一道相当简单的结界术,然而亲自下手试过了后,才猛然惊觉,在简单的结界里面,居然还藏有数个隐晦精深的小结界,结界之间一环扣一环,简直就是巧夺天工。
“当初设置这个结界的人,实力真是深不可测……”王沐暗暗叹服,随后便想到了一个更为严峻的问题——浩仁还在里面,生死未卜,该怎么办?
她站了起来,仰起圆圆地小脸,看着莫菲菲与莉莉娅:“看来,得请校长亲自出手了。”
“这么说,你等他等了六十年了?”
少女点了点头,依旧蹲在那里,丝毫不在意自己裙底的走光。
“那个老校长不是已经说了吗?他,已经死了……”
“他没死。”少女说了这么一句话后,便又沉默了下来。
不知为何,浩仁忽然觉得心里有点堵堵的,说不出的难受。他想说些什么劝慰对方,但绞尽脑汁,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眼看着少女似乎又恍惚走神了起来,浩仁百无聊赖之下,只得把视线又移到附近墙上的那些水墨画上——
浩仁心中一动,忽然开口了:
“对了,为什么他作的画都没有署名盖章啊?”
少女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她看了一眼浩仁,脸上有点疑惑:“画画,还要写名字的么?”
“当然!”浩仁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兴奋了起来:“你仔细找找,看有没有他留下的印章什么的,说不定,可以找到关于他的线索呢!还有,你的那个主人,他叫什么名字?”
“名字?我,我不清楚……”
浩仁白眼一翻:“你都跟他这么多年了,还不知道他的名字?那你平时是怎么称呼他的?”
“哦,我平时都是叫他主人的喵……”
浩仁无语了,尼玛这个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前辈,看来也是个闷骚的人啊!他简直要怀疑这个前辈是不是从现代穿越过去的ACG爱好者了!
“怎么?我这个称呼,有什么问题喵?”
“没,没事……对了,你去找一下抽屉,看看你的主人有没有留下印章什么的不……说不定,这将会是找到你主人的线索呢!”
一听可以找到主人,黑猫少女立即眼睛一亮,连忙跑去东翻西翻了。而浩仁,则一边盯着那个招财猫存钱罐,一边在想些什么。
“找到了!”不远处响起了黑猫子璃兴奋的声音,浩仁顺着声音看去,见到了少女的手中,正捏着一个小小的方形印章。
“给我看看。”浩仁吃力地抱着那个食指大小的印章,眯着眼看了半天,才勉强认出来这是三个古代隶书汉字——
白子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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