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那个,十分不好意思。”
用轻如蚊呐的声音如此说道。
穿着女仆服饰的紫色短发少女轻轻的低下头,刘海长到了眼睛也遮了一半的地步。似乎天生有些怕生,在略微抬头看了一眼漆雕蓦绘,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漆雕蓦绘微微发红肿起的半张脸之后,神色又变得极为窘迫起来,双手似乎不知该放到哪里一样,最后因为紧张而交握在了一起。
“嗨嗨,没关系啦。”
将手中的菜切成丝然后爆炒,本来应该是十分上心的工作,却因为他的熟稔而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当然,动作的熟练确实也使他有这闲心应对少女的道歉。
虽然他现在正把自己被扇了巴掌的右边脸对着少女也是。
将菜炒好,装盘,虽然今天早上一起来工作量就变成了原来的两倍,甚至说不定还要面对自己主人的冷脸,但是这对于一个合格的管家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吧。不过话说回来,今天好像连续遭遇了两次完全不科学的事件,让他在兴奋之余也暗自头疼了些许。
“那个,对不起。”
“都说了没关系了……诶话说你怎么还在啊!”
哈——
确实为此觉得惊讶的漆雕蓦绘叹了口气。
“我知道啦,女仆科那里的澡堂今天早上停水了,所以就来餐厅职工科洗澡, 我明白了啦……”
毕竟少女已经解释了超过十次了。
将做好的菜肴放进了餐厅用于外带的银色餐盒中,少年叹了口气。
“那个。”少女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很紧张。
就连跟她进行搭话的漆雕蓦绘在这个时候也变得十分紧张。
“诶呀,这不是枢机墨胧吗。”
站在一旁的某个厨师突然这样问道。
大概被认出了以后有些慌张,她摆了摆手,不知这是打招呼的意思,还是否认自己叫这个名字的意思。
真是难得能够听到的称呼,因此漆雕蓦绘也稍稍提起了一些精神。由单字或两字的词节作为姓氏与单字或两字的词节作为名字,这种命名方式比较接近于精灵种的命名,比如当朝的诺科纳格女王赫连子欣也是一样,据说身上拥有四分之一的精灵血统。
这个超乎了常规的姓氏啊。
在漆雕蓦绘原来那个世界中,完全没有。顺带一提,漆雕,本身确实是一个姓氏,最初拥有这个姓氏且被记载的有名的人,大概就是《论语》里的漆雕开了。
枢机,不过不知什么地方似乎听到过的样子。
“好了好了,你不是女仆科的嘛,应该还有工作要做吧,应该有的吧!所以快点去工作啦。”
漆雕蓦绘有些不耐烦的这样说着,手像是要把什么驱赶开一样往外扇着。
紫发的少女则断断续续的发出了不知所措的音节。
在枢机墨胧抬起头的时候,少年不仅看到了少女有些尖的双耳,还看到了她紫色的双目中快要掉下来的眼泪。
“被…被讨厌了…吗?”
“诶——”漆雕蓦绘叹了口气,“没有啦,真的完全没有,所以请不用担心了。”
“真的?”
“是的,所以别再道歉了哦。”说着,将制作好的切丝菜塞了一条到少女的嘴里,大概还有些烫的关系吧,少女吐着舌头哈斯哈斯吹了几下,最终还是嚼了之后咽了下去。
大概是因为菜确实做的很好吃的原因吧,少女的情绪似乎稳定了很多,用力的点了点头。
“所以啊……请加油去工作吧。”
少年微笑对着少女这样说道,后者的眼泪却突然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
为什么这样还会哭啊。
一阵泛着酸的无力感从少年的胸口往上涌起。
“不是的,是因为,因为太开心,第一次有人对我这么说……”
这样说着,紫色的少女用自己的食指擦去了从眼角落下的眼泪。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漆雕蓦绘你这臭小子,在对我家孙女干什么呢!”
一阵强大的冲击感从后脑勺传来,名叫漆雕蓦绘的黑发少年瞬间眼中反黑,在身体不知道撞倒了多少东西以后终于停了下来,是以一个极为狼狈的姿势。
在意识到并不是世界倒了过来,而是自己倒了过来之后,漆雕蓦绘迅速地从地上爬起,“我说,老爷子你在干什么啊,一动不动的突然从后面踹了过来!很爽吗!这样子突然偷袭别人很爽吗!”
“超级爽。”
叼着烟斗的老人口中吹出一片白烟。
“你这家伙。”咬着牙,漆雕蓦绘并不打算在这里出手,一这是厨房,出什么问题会直接与下放的俸禄挂钩,其次,他完全打不过老人也是真的就是了……“诶等会儿?她是你的孙女啊!”
“当然是我引以为傲的孙女啊,你还以为是谁呢!不仅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埃塞克斯,更是很贤惠的兼职了女仆科的工作补贴家用啊。”厨师长,或者,他的名字是枢机唯心这样说着,轻轻的拍了一下少女的背。
漆雕蓦绘在这个时候才想起来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听到过的这个姓氏。话说回来,也难怪能够进入餐厅职工洗澡的澡堂里啊。
在自己祖父的称赞下,少女的脸莫名的变得通红。
“哈——”
总觉得不管是爷爷还是孙女都有着极大的问题。
“所以呢,你究竟对我可爱的孙女说了什么啊!害我孙女哭的家伙,可没有一个能够逃过我铁拳的制裁啊!”
你去死吧!孙女控!
“不,完全不是,漆雕先生的错,”少女突然这样解释道,“那个,虽然,被漆雕先生看到了,裸体,但是,那是因为我自己不好,还打了漆雕先生但是,漆雕先生,是个,是个温柔的人!”
少女的眼神很认真。
解释的声音很认真。
微微皱起的坚定的修眉也很认真。
说完这跟表白似得话语之后,即使脸红到了耳朵根也没有变化的表情很认真。
所以,枢机唯心对此作出的反应也很认真。
“你小子……”厨师长枢机唯心从案板上拔起了刚刚用过切过鲜肉上面还有这没洗干净的血的菜刀。
上面混杂着血的水滴,滴答滴答的落在了地上。
“那是真刀吧,是真刀吧!你是真的想杀了我吗你这家伙!!”
“我很认真的哦。”
“是这里的认真吗!”
厨房的一角,所有人都刻意忽略了那里发生的事情。
像是什么都么有发生一样。
不,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发生,如果坚信一样东西不存在的话,肯定就会变成不存在的。
就是这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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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出存放预言的机关盒子?”
奥萝拉·亚莉克希亚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但是这语句确确实实一字一顿的从眼前的吸血种口中说了出来。
“为什么!这难道是女王陛下下的命令吗?怎么可能这么乱来!”
因不可置信而站起,少女觉得有些不可理喻,毕竟按照少女对以往知道的赫连子欣的了解,后者不应该会试图与埃塞克斯的学院长起冲突才对。
毕竟对于大魔导师的数量严重少于其他虎视眈眈的两个国家的诺科纳格来说,一个半圣级别的魔法使能够稳坐帝国魔法界第一把交椅并且还是帝都旁边这样的位置,其重要性应该远在一份预言之上才对!
“关于这一点,女王陛下有属于她自己的考量,当然,将机关盒偷出来,这项工作必须暗地里完成,毕竟女王陛下还要与埃米尔学院长保持着,仅仅是表面上的也好,保持着和谐的关系的就对了。”
“……”
少女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做了什么利益的分析。
“在知道原因的之前,我觉得这样的行为并不合理,何况并没有女王陛下的赦令,甚至,说的难听一些,连大人您的身份也没有确认的方式,所以请容我拒绝。”
更何况。
她轻轻的吸了一口气,“更何况我并不认为,就算您是真的米兰达·昆德拉也罢,能够从埃米尔学院长的手中夺得机关盒子的可能性极低。”
这点似乎触发了米兰达的雷点。
红色的瞳孔微微眯起。
“是嘛,你是认为,我做不到咯?”
因为亲身体验过和半圣的战斗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少女才会如此断言。拥有着大预言家之名的亨德里克·房龙,在只论战斗力的方面,也只能算作是十二半圣中的末尾了。而拥有该隐刻印的埃米尔·辛克莱则一度拥有着“赫斯托莉亚的眷顾者”这样的称号,在土之本原的魔法体系上走到了无人能够企及的地步。
“是的,我认为您做不到……”
这句话没有说完,一条匕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抵在了她的喉间,那是一把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匕首,甚至因为多年未被小心翼翼的使用,刃上全是磕磕碰碰留下的痕迹。
但是少女毫不怀疑这把并不锋利的匕首可以毫不费力的划破自己的喉咙。
但是奥萝拉并没有因此受到恐吓。
“何况,昨天我为大人您包扎的伤口,难道不是因为轻易的靠近了预言存放的地方被学院长察觉而留下的吗!”
这句话说的时候刻意的压低了喉咙,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还是不要太多比较恰当,而寝间的房门,说实在话隔音效果并不是那么好。
红色的瞳孔就如同蛇一般,死死的盯着她浅蓝色的双眸。
但是她双眸中的影子没有一点的颤抖。
泄了口气。
黑发红瞳的吸血种将自己的匕首收回了大腿根部由影子构成的短鞘中。
“你说的没错,所以我需要人帮忙。”她闭上了自己的双眸,“你想要知道的无非是女王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你也要做出,听完以后不说出去,并且全力协助的觉悟,毕竟之后的一切都是机密,如果你听完以后不答应的话……”
米兰达·昆德拉舔了舔自己的上唇。
“那我真的会毫不犹豫的吸干你的血的啊,亚莉克希亚家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