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的行与行之间并没有间隙。
每一行字都以人眼能够接受的最小的字体进行了印刷,虽然在重要的解释某些事件或者现象的时候有着图片说明,但是即使只是一个单字的条目信息量都大的惊人。尤其是和平的第一年,厚度更是超过了四千,各种系统的重新建设和确立,以及各种相关法案的签署都让人十分的头痛。
而且,年鉴是按照时间排列的,甚至一些贵族的爵位调整,封爵仪式和分封地的都有着详细的描述,这更让少年找到自己想找到的东西成为了奢望。
就像是在大海里捞针那样困难。
因为不停的在将书面语言的语法在脑中进行拼写组成熟悉的汉字,又不断地用肉眼对着一行行的小字进行判断,所得到的信息仿佛是从世界的另一个角落传过来的,生疏而远离。虽然管家也曾为了处理事务或者有足够的知识储备而通习了速读的技术,但是在这本字以百万为基础单位的年鉴之前也不得不败下阵来。
完全找不到啊。
花了半个早上,所想要找到的信息还是没有任何的头绪。
他的身边同时也放着从一楼书架上拿过来的《简明诺科纳格史》,跟摊开在桌上的年鉴相比,简直就如同渔船停在航母边上那样楚楚可怜。较短的篇幅使这本书虽然十分的简单易懂,甚至对一些大事件的记载十分的详尽,却也起不到半点作用,因为这本书相关的所有记载止步于十一年前的和平法案。
但是有一件事确实让漆雕蓦绘觉得很蹊跷。
就是直到和平法案颁布为止,都没有出现过亚莉克希亚这个姓氏。
虽然在书的后面也附上了亚莉克希亚家族的族徽独角兽头像,比之其他几个族徽旁边有着几乎跨越的长篇内容,它的下面几乎是一片的空白。这让他完全不清楚亚莉克希亚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与其说是太过于神秘,不如说是,这个家族的所有事迹被完全封杀了。
被封杀了?——
少年突然想到了什么可能性,眼前又闪过了自己主人有些冰冷而骄傲的面孔。
他将书页翻动到了一开始的位置,在十一年前,即辉煌圣历627年,1月14日,开战的国家首府同时于中立小国多伦多进行协议,而在2月1日终于确立了战争结束的事实,而在那之后,就是对于所谓的战败国的军事审判和国内一些战争中无法解决的案例进行的重新裁决。
在战争结束之后进行审判,这点看上去根本就是两个世界通用的常识啊。
自己那个世界的东西被带了过来,并且能够在这个世界使用,真是不错的感觉。
他的指尖滑过了那几乎占了整个版面信息的最后一条,他找了很久的东西。
那条信息如此的简短,让他在第一次读的时候因此忽略过去,因为那个词条是以其他的单字为开始的,并且仅仅只是用了一句话,牵扯到了漆雕蓦绘想要看的内容。
了解到了一部分事情的真相,少年满意的合上了手上巨大的年鉴,因为放手的时候没怎么注意,整本书合上的时候发出了仿佛让时间都震栗的声响。这个行为自然招致了旁边的人的不满,不过二楼全是文史类的资料,对此感兴趣的人也十分的少就是了。
带着些许歉意的少年小心翼翼的将巨大的书本塞回了书架上腾出的巨大空位上。
即使只是来回一次的搬运,都让少年的双手有些发酸。
毕竟用的是极厚的纸,规格又很大,甚至让少年觉得这本年鉴说不定跟自己平常用的铁木剑重量差不多。
“原来如此啊——”
带着现在桌上只剩下的一本薄薄的书。
啊,实际上也不薄啦,只不过看过了那本年鉴之后,看什么书漆雕蓦绘都觉得是薄薄的一本。
于是,带着现在桌上剩下的那本薄薄的书。
少年走下了图书馆二楼的楼梯,因为刻意放轻了脚步的关系,老旧的木制楼梯并没有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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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萝拉·亚莉克希亚并没有在上课。
虽然她信誓旦旦的跟自己的管家说自己绝对会去上课的,但是她现在要做的事情更加的重要,少女觉得似乎全世界的重量全被自己双肩担上了。
真是讨厌啊,这种感觉,时隔了多年,又一次的降临到了她的身上,不、与其说是再一次的降临,不如说是这种沉重终于从她被抛开的过去顺着时间咬住了她的脖颈。
什么东西,为什么都要由自己来承担呢?
少女也曾经无数次的问自己这个问题,却没有了答案。
在太多的时候,少女已经习惯了怎么一个人去面对这些事。
是的,包括那些根本与她无关的后果。
自己早就已经习惯了。
像是催眠一样,似乎这样多说几句就能够将自己所有的疲倦和不满全都消除。
习惯真是一个可怕到了极致的词语啊。少女挑着嘴角笑了。
小小的深呼吸了几下,少女假装不经意的经过了这里的走廊,按照那只吸血种的说法,那个存放着预言的宝盒就装在这个走廊尽头看似不起眼的房间里,而她则负责将某个装置放在那扇门和接下来的几个拐角处就可以了。
但是,问题就在于,门那里怎么接近呢,虽然看上去似乎没哟一个人守在那里,但是其中不知道有多少探视的暗桩。
如果装置被发现了,那么她被逐出魔法学院的事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而且也绝对会被那个吸血种抛弃,之前在讨论的时候就这样说了。
这是现在,她,作为奥萝拉·亚莉克希亚所绝对不能容忍的事。
学院的保卫处,大概是觉得越是重要的东西,就应该藏在越不起眼的地方,才能够骗过大多数人。事实上这个时候保卫处也派了重兵驻守只隔了三幢楼的另一个房间,不过那里其实空空如也。原本即使是米兰达也不清楚魔法阵究竟是画在了那个重兵把守的地方还是这个学校任何一个角落。
就在她不断靠近那里,并且打算进入这个隔了三幢楼的房间躲避巡逻的学生时,却正好撞见了这个房间,以及房间里守着的埃米尔·辛克莱,所以在吃惊之下才硬是扛了一个魔法从而受伤。
语气里似乎有将所有自己受伤的原因全推到了“那是一场意外!”这样的说辞上去了。
全然没有考虑到自己和十二半圣级别的人物之间存在的实力差距。
不过,一个是控制土地这种沉重意向的魔法使,另一个却是速度超凡入圣的殿堂级逃跑专家,而且吸血种只不过是为了拿完东西就跑,根本没必要和魔法使纠缠。
说不定也有机会呢。
不过既然看上去没有守备,也给了一般人能够接近的机会!
这样想着,她装作好奇的靠近了那扇门,就在她将自己的手按上了门扉即将推开的时候——
“小姑娘,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突兀的,突然的,完全没有预兆的,仿佛从空间的另一侧跃过来的一样。
声音和缓而慈祥,这声音让奥萝拉有点想起了家中的长辈。
她曾经数次在隔着很远的地方听到这声音,比如,第一次进入学院所听的讲座,又或者每个学期开始的时候例会的发言。
站在她身后的无疑是学院长埃米尔·辛克莱。
这个时候,少女做出了一个看上去再自然不过的动作。
她因为被身后出现的人吓到,脚步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书本和各种物件都散落一地,甚至一瓶魔法药剂还倒在了地毯的尽头。
手中的矩形物质顺势的塞入了走道尽头地毯和土地之间的间隙。
那东西很小,并且也不是直接埋在了地里,魔法波动只要不用强大的感知就感知不出来,毕竟其主要的成分还是火药,魔力只是一个控制引燃的作用罢了,并且有着魔法药剂作为隐瞒,真正被查出来的可能性十分的小。
匆忙的将自己落在了地上的书和魔杖捡了起来。
“我是来找桃乐丝老师的,但是她不在守卫处值班的办公室,想找人问问,感觉到了这里有点魔法波动,所以我想是不是……啊,那个,我要给她看的魔法药剂……真是不好意思我,我弄湿了地毯。”
奥萝拉颓丧着脸。
少女从一开始就无法从老魔法使古井不波的双眼中看出任何的东西。
桃乐丝这个时候确实不在同一层的守卫处值班室,这点她在走过来的时候特意看过。能够感受到魔力的波动也是真的,因为那么大一个魔法阵,即使被层层的压制,也无法完全将强大的波动消除。
毕竟现在这个时间点是桃乐丝在上其他年级的魔法理论课的时候。
“是这样吗,桃乐丝老师现在在上课,不过午休的时候应该在,你可以在那之前重新做一瓶魔法药剂,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奥萝拉·亚莉克希亚小姐。”
“是、是的,十分感谢您!学院、学院长先生!”
如果说管家需要学习很多技能来辅助自己的主人,那么贵族需要学习什么呢?贵族需要在大部分的时候看懂别人的脸色和意图,甚至也不惜自己戴上面具来进行遮掩。
自己的名字被学院长记住了,真是激动!
至少她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
她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算不上一个合格的贵族,但在一些事情上,从小经历过那样经历的少女有着超出几乎所有贵族的经验。
“愿你下一次做出来的东西不要再洒了啊。”
这样说着,将身体掩藏在了巨大法袍之下的老人笑着,让出了道路。
奥萝拉却没有放松,而是将神经绷紧到了极致,越是这种时候越是容易出纰漏。
“是的,是的,学院长先生!”
几乎快要感动的落下泪来了,少女发出的声音都带着颤动。
“快去吧!午休时候的学生餐厅这两天可是越来越挤了哦。你那个管家,是叫漆雕蓦绘对吧,真是个了不得的家伙。“
“学院长谬赞了!”
这样说着,浅蓝色头发的少女才踏着步子离开。
大概是因为过于激动的关系?她在走过走廊拐角时,还因为脚被皱起的地毯绊住,又摔了一跤。
白发白胡子的学院长看了一眼被魔法药剂淋湿的地毯尽头。
奥萝拉。
亚莉克希亚吗——
大概是想起了什么的关系,老人双眼因为缅怀什么而微微眯起。
“学院长……那个女孩?”周围传来了这样的问句。
“我觉得没有问题。”
毕竟对方既不可能知道预言的事情,实力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中级魔法使罢了。不可能将整个机关盒盗出来,即使那机关盒也不过是一本魔法书的大小。
位列十二半圣的魔法使做出了这样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