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爱上一个人,这应该和身上有没有长着肌肉没关系的吧……”
到最后漆雕蓦绘能够给出的也只不过是这样的回应罢了,既无法给出少女想要的答案,也无法给出自己真正心中所想的答案。
“大道理的话,可是每个人都会说的哦,监督大人。”
对漆雕蓦绘的称呼又变了回去,但是语气早就没有之前那样的沉闷和空寂,反而带上了几分戏谑的成分,漆雕蓦绘好像看见她眉毛也心情甚好地挑了起来。
“真是不好意思。”
虽然以抱歉的语气这样说到,却没有一点抱歉的意思。没办法安慰海德拉心中的失落,至少他清楚这个时候的自己是不行的。
不可能的事情就是不可能,没办法的事情就是没办法。
“顺带一提,男人如果没有多少肌肉的话,我可是完全不感兴趣的。”
只不过是你自己的性趣吧。
肌肉什么的。
漆雕蓦绘在心中这样吐槽,当然少女是不是真心这样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多半是真的吧,他这样考虑到。
就在漆雕蓦绘还要说些设备么的时候,少女金色长发束成的马尾就像是在空中舞动的弧光,她以飒爽的动作跨上了马背。
有人说这世界上一共有两种女人,一种让你小心翼翼将她护在怀中,一种让你心甘情愿的跟从。
他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除了那些听她命令的骑士们外,她身边不会有其他亲密的男性的原因了。
真是个一点也不直接的家伙。
“清扫战场也结束了。”
“结束了吗?那些尸体堆在这里没关系么,不用埋起来吗?”
尸体被整齐陈列,就像一幅幅残破的盔甲陈列于白色的陈列厅中。如果没有那因为血水稀释逐渐变成了蔷薇红色,少年或许还以为那是某处战地的纪念馆。
“放在那里就可以了,马上就会有人埋……我是说,马上他们就会被埋起来的。”
“就像你这样说,我也不会明白啊……”
“马上就要下雪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被乌云所覆盖,就像原本澄澈而透明的天空不知在什么时候布满了阴霾。就连天的高度仿佛都变得极低,大概是触手可及的样子,却让人被那晦暗的色调所影响,心情容易变得压抑和烦闷。
但是在西郡高原上,很难得的,吹过来的风刮过人的面颊与发际,给暴露在外属于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带来一种过了分的凛冽与清爽。
发热的头脑瞬间的冷却下来。
“马上要下雪了,雪会覆盖掉一切的。它会以纯白的姿态掩盖掉所有杀戮和残破的痕迹,然后恢复最为本真和纯洁的样貌。”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调奇怪,听上去平淡,却好像暗流汹涌。
“这样说着的时候,这场雪的第一片雪花缓缓落下,随着风飘落了骑士姬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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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郡的雪下的时间不怎么长,长不过一天,但是雪量惊人。
有种让人觉得似乎只要不停地下下去,就可以将整个西郡高原垒高到一个难以置信的高度那样,除了还把高度降低了许多的北方诸城,南方的山村总是深受其害却也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只能等待晴天让一切变得较为温暖。
于是在那样的大雪中策马前行了整整两个个礼拜时间,才最终回到了斯万城。
已经过了半个月。
在这半个月跟着军队行进,并且和骑士姬进行锻炼,少年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应该变得强上了很多,但是至于是什么程度却还是没有办法体会。比起魔法使有着很严格的等级标准,武者之间的界限却显得模糊不清,就像所谓的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孰强孰弱只有一着交手才能够清楚。
但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学会剑技,倒是真的。
“所谓的剑技就是一刹那的领悟,所以越是想要学,大概反而会起到反效果一样变得什么都学不会吧。”
执念反而会成为在战斗中进行学习的枷锁。少女是这样说的。
虽然在武道的修行上比起很多人来说都要短上很多,但是少女似乎以某种超然的心境在各种战斗中掌握了对于长枪的一百多种战技的使用方法。或者,在更多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确实掌握的某种技巧是招式还是战技。
往往比她还要早注意到的是他人。
好像变强从来就不是她的目的。
不,变强本来就不是她的目的。
这种心境配合着她那种气质和格局。
也难怪会走的比很多人都要远很多啊……
少年不禁这样感慨道。
一边这样感慨着,一边将自己那件已经在各种事情中磨得有些残破的衣服修补着,并非不是能够换一套新衣服,只不过,对于这件跟着自己从那个世界穿越而来的产物,虽然因为造型上的超前而被很多人用奇怪的眼光看待过,不过他也不舍得就此丢掉。
这世界上哪存在着能够让衣服变得不破损的宝具或者魔法吗?
只是为了保护这件衣服,漆雕蓦绘甚至不由自主如此想到。
就在完成了工作,穿着白色内衬的少年正要试试看衣服大小和是否要进行一些更改的时候,门被轻巧的推开。
意识变得足够敏锐的少年迅速转身,在看到推开门的是自己面容有些憔悴的主人的时候,才松懈下来。
他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少女的入眠时间了,所以并没有去自己主人的房间打扰,而是直接借了下仆的房间,晚上空一个房间出来对于亚莉克希亚家来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两个星期没有见到,不知是因为黯淡的灯光还是因为过了往常的入睡时间所以显得较为疲惫,总的来说看上去比之前消瘦了很多。
“漆雕……”
大概是想说什么的样子,她微微的张开了口。
“原来如此,主人你遏制不住对于英俊潇洒帅气逼人的我的渴求,一边喘息着一边发现无法独自压抑熊熊燃烧的欲火,最终选择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刻想要趁着我刚刚结束工作所以无比劳累的时刻前来推倒我吗!这是有违道义的啊!奥萝拉小姐!”
“你在一本正经的胡说些什么呢!”
瞬发,小范围的空气膨胀魔法。
即使已经成长了许多,但是这次却连自己主人抽出魔杖的动作都没有看清。
看来在自己不断成长的时候,奥萝拉也在不断修炼着自己。
取代了那种天才变强速率的挫败感的,是一种十足的自豪和敬畏。
毕竟逐渐变强的是自己的主人嘛。
从地上爬了起来,这个时候还在试穿着自己衣服的少年整了整衣袖,魔法的控制极佳,让他的衣服没有半点折损。
“那么,既然不是为了您可爱的下仆的话,究竟是什么事情劳烦您在这种时候才来拜访呢?”他将衣服脱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挂到了衣柜的里面去。“毕竟虽然是您的下仆,但是我还是有休息的权力的哦……大概。”
“如果你是说休息的权力的话,与主人签订契约成为奴仆的人理论上来说每天只能够睡三个小时其他时间都得进行繁重的劳动和工作哦……虽然为了避免一些奴仆过早死去所以会放宽到五个小时左右。”
“太残忍了,奴隶制简直就是帝国安定统治的毒瘤,应该从帝国建立的那一刹那就从法令里进行剔除。”
“当然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法令早就剔除了,这个时代还愿意接受族纹刻印作为奴仆条约中的一项的你反而显得比较奇怪一点吧。”
原来是这样吗。
奇怪的原来是自己啊。
不过话说回来……
“在一开始的时候使用族纹刻印,小姐你是想要把我差遣到死吗?”
咳——
少女用手握成了拳头,轻轻的咳嗽,以颇为尴尬的神情将这个话题掩过。
不过也托这段完全没有任何意义的对话的福,少女的精神似乎比往常要好上很多了。
大概,进行这样的对话,也能够让她稍稍减缓一下精神上的压力吧。
知道自己的主人接下来要说的是更加严肃而正经的事情。
管家将房间里唯一的位置让了出来,而少女则在迟疑了一下之后安然的坐下。
“我想……小姐今天说的,是有关唐璜少爷的事吧。”
“不仅仅是唐璜的事……可能,还有其他的事。”
这样说着,蓝发的少女捧起了手上,自己管家刚刚泡好的安神茶。
“我想,你也知道我作为女儿,根本无法完全继承亚莉克希亚家,所以只是有着这种现在被其他贵族看作累赘血统的我,并没有定下婚约这件事吧。”
“是的……”
隐隐约约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主人要说什么,管家轻轻叹了一口气。
“而与唐璜定下婚约的,是掌管东北方向大部分军队,甚至可被称为军阀的雪莱家族。这门亲事虽然在唐璜出生前定下,但是唐璜在出生之后因为受到诅咒,结果变成了现在的样子,雪莱家有数次想更改婚约,即使是现在没落的亚莉克希亚家还能够掌管西郡,甚至旗下还能够培养出海德拉这样的人物,前几次都被搪塞过去了。”
大概不知道如何开口,少女抿了抿双唇。
接过话来的是漆雕蓦绘。
“利默里克在十三年的恢复之后又开始蠢蠢欲动,东北方拥有的兵权越来越大,所以雪莱家的力量也越来越大并且最近地位凌驾于了亚莉克希亚家之上,并且希望更改婚约吗?即使如此,可能唐璜少爷与那边订婚的小姐可能都不怎么乐意,不如解约也好啊……”
虽然,名誉受到折损是不可避免的了。
看穿了少年在想什么,奥萝拉颇为无奈的接口。
“如果……只是单纯的解约就好了,亚莉克希亚这个名字上面被泼的脏水怎么可能少呢,多雪莱一家少雪莱一家都没有太大的区别,他们提出的是更改婚约,取消的虽然是唐璜与雪莱家小姐的婚约,他们重新提出的却是……我和雪莱家长子的婚约。”
就是这样的事。
少女神色淡然的这样说。
她在试图与自己的管家谈论这件事。
而将要与她谈论这件事请的少年却微微的晃了晃神。
“所以呢,小姐你的意思呢?”
他看着镜子里,坐在椅子上的奥萝拉。
透过镜子,蓝发的少女仿佛在另一个世界静静的凝视着自己。
然后少女叹气说道。
“对不起,漆雕,我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