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用在意这小鬼的感受。”
霍普先生毫不留情地说道。
“我并不建议让这孩子担此重任。”
说到这，帕古博士以凝重的眼神望向我。
“理由呢?”
“……我说你啊，什么都没了解过就要插手这件事吗？”
“我对那些像人类似的玩具没有兴趣，这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霍普先生双手交叠置于胸膛，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然后反问到。
“……好吧。”
帕古博士见状并没有出言否定，只是略显沉重地点点头。
“我知道这个请求很无理，明明已经答应由你来选实验对象了，不过我还是想问问那孩子。”
“随便你，反正选择全由那小鬼来决定。”
霍普先生嫌麻烦地挥挥手，仿佛想把所以事情撇得干干净净。
悬浮椅平稳地移动到我的面前，然后停了下来。
26号“庇护所”里“侏儒的神器”的负责人，身处如此地位的帕古博士没有一点魄力，除了与众不同的合成电子音，光看外表几乎与和蔼的平凡中年人没有差别，然而我的心里却没一点底。
因为从他的言语中能听得出来，他对于我成为实验对象这件事并不是很支持。
“老实说，我不希望由你来进行实验。”
一开始就是一记直球吗?
没有一点贬义，开门见山的性格说不定是沉溺研究的研究人员的共性。
“这是26号‘庇护所’首次捕获‘完形人偶’，对我们来说是不可多得的‘资料’，一旦成功建立‘链接’，或多或少都会对人偶的研究做出贡献……不，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我对‘它们’相当感兴趣吧，不如说，没有一个学者会放着这种机会不管。”
“‘人偶’身上的谜团太多了，运作的原理，行动的目的，以及真实的‘它们’……这一切都深深吸引着我，这次是接近‘它们’绝好机会，所以我无论如何都想成功。”
“可是，由我来的话也不一定会失败吧?还是有其他的什么因素……请您告诉我。”
我的选择确实可能会因为帕古博士的回答而改变，若是让少女活下去这个首要目的都无法完成，纠结在别的地方就显得没有必要了。
“你的话说不定真的能成功，在其他庇护所的实验记录里，也没有发现明确的成功条件。”
“不过在历来的数据统计里进行比对，还是能发现一些相似点的。”
说着，帕古博士转过身，摁下在悬浮椅的扶手上隐藏起来的摁钮，那块巨大的显示屏上画面瞬间切换。
“这是实验者的名单，按照保密协定，实验者的相关信息不能随意泄露给外部人员，所以我把名字隐藏起来了，显示的只有性别，进行实验时的年龄，以及实验的成功与否。”
如帕古博士所说，红色和绿色的数据罗列在屏幕上，显示的是性别以及年龄，姓名的部分则直接被覆盖起来。
它们的排列顺序引起了我的注意，红色字体的数据全部位于上方，绿色的字体排在它们后面，却占了绝大多数。
“那些颜色表示的是……?”
“红色代表的是成功的例子，绿色的也就是失败的。”
“居然这么多……”
“到现在为止，记录在案的实验仅有数百例，而成功的就将近一百，这样的几率还算可以接受。”
问题不在这，在他们的视角里，这仅仅只是“尽管有点少，但还是有收获”的实验，而我面临的是成功率只低不高的“赌注”。
“从这些数据中可以看得出来，以性别为参考，成功或者失败的例子里并没有异常的浮动，而是相对均匀的分布，所以性别是实验成功的条件之一这个可能性很小。”
“另一个猜测因素是年龄。”
“和性别不同，在老年以及幼年年龄阶段的实验者里，成功率低得令人发指。”
“！”
“他们和你说过了吗？不管实验结果如何，实验者都不会有任何损失。”
帕古博士突然抛出来一个问题。
“是的，希西已经和我说过了。”
“还有呢？”
“呃，还有吗？”
帕古博士扭头看向希西。
“希西，信息没有收集到位喔。”
“那不能怪我，我以前也没有留意过人偶的事，完全是因为小白的事我才突然忙着打听的……”
希西虽然嘴上不服气，却还是自责一样地低下头了。
“完全没有那回事，希西能为我这么费心我已经很高兴了。”
“好啦，这就是我的错啦。”
看到希西为了帮我却还像犯错一样，我只想肯定希西的付出，没想到她不但没有领情，反而有些不情愿地认错了。
“她也不想只成为被庇护的人啊，放心吧，学会负责，这是她成为前辈的必经之路。”
“别管那么多啊！”
所谓的“负责”，着实有点难以理解。
“回归正题，就目前的资料来看，与人偶进行“链接”，不论成功还是失败，确实不会对实验者的身体造成实质性的损害。”
“在《“心之锁”实验即时调查》里很容易就能注意到被重点标注的这一结论，不过还有一项信息，往往会被查阅者遗忘，那就是‘实验者自述’这里。”
“不就是和日记一样的东西吗？”
原先在一旁默默听讲的希西提出疑问，同样阅读过那份调查报告，她认为那项内容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和日记一样琐碎，这么说确实没错，不过正因如此，有价值的信息才更容易被埋没。”
“‘脑袋有点不舒服’‘睡眠不好’‘感到恍惚’‘我觉得自己说不定能飞’以上是我摘抄的片段，都是实验者们在实验过后的一周内的记录，最后那个暂时不提，他们在实验前和实验一周后时间里没再出现过这种状况，也就是说，在实验刚结束时，他们不可否定地在精神上出现了一定的异常。”
“结合实验者的年龄，我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当然，只是推测。”
帕古博士作为严谨的研究者，没有把话说得太满，不过从他自然张开的肩膀和放松的面部就能看出来，他对自己得出的结论很有自信。
“实验成功的条件，我想了不少称呼，最后还是觉得‘精神强度’是最贴切的。”
“精神强度？”
“大脑的承受能力，这样一来是不是更好理解一点了？”
我点了点头，帕古博士想表达的东西已经呼之欲出了。
“你想想看，实验不管有没有成功，实验者都会在实验过后的短期内出现精神的恍惚，排除极少的特殊案例，大部分人身体没有任何的不适，我由此推测实验与大脑有关。”
“实验成功者的年龄在青年到中年之间上下浮动，在幼年或者老年成功率极小，而幼年的大脑发育还未成熟，老年时则是过度萎缩，和上面联系在一起不难想到，成熟的大脑，对实验具有不小的影响。”
“因为手头上的数据只有这么多，所以我只能做出此等不精确的判断。”
帕古博士遗憾似地叹了口气。
“其他庇护所的研究所呢？他们也是同样的判断吗？”
“他们？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分布在不同庇护所里的数十个‘侏儒的神器’ 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团结。”
“我们之间当然也是有着竞争关系的，所以除了最基本的信息，他们几乎不可能提供自己研究至今的结晶，毕竟，完全共享资料，说不定就会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各庇护所的权柄也是这么想的。”
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即使是怪物降临的时代，也不可能要求所有人都无私奉献，人或许会因此而死，但更可能会因此而活。
“这虽然只是我的猜测，不过概率却非常的高，而不过刚刚成年的孩子，比起你，霍普和希西还更加有优势。”
“这或许是对人类做出贡献的契机，我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
我说不出话来。
帕古博士的结论几乎无懈可击。
为了让少女免于被销毁的劫难，选择成功率更大的方案才是明智之举。
即使心中有着不可言状的动摇。
“我不同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