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闲美好的时光就像是日出时云际的金辉,在片刻间转瞬即逝。一转眼,客厅的日历就被撕到了就到了研学夏令营开营的7月20日。
这天陈佳宁起了个大早,她到厨房为自己下厨。汆几棵马齿苋拌拌,盛碗昨晚煲上的燕麦粥,再凑上全麦面包就是一顿温馨健康的早餐。
做好饭还不到六点,她不想惊扰到家人的睡眠,蹑手蹑脚盛饭菜端上餐桌。但是关心她的父母和弟弟都偷偷和她定了相同的5:45分的手机闹铃。到六点钟妈妈就第一个穿好衣服出屋,接着她喊起来老陈和陈昊,他们都要给陈佳宁捎去几句离别前的祝福。
虽然出门七天的周期和平时上学离家的时间一致,但这次去做辅导员算是十六岁的她第一次独自出门旅行、第一次去担当工作,家里人都觉得这件事情是很有纪念意义的。
“佳宁,去了作为女孩子要保护好自己,特别要小心有些……(以下省略无数种拐卖、诈骗、迷..奸或诱..奸、PUA等套路)”这是老陈的担忧。
“爸,你是不是把你经历的那些龌龊事情都代入学校了?尽管我是五个人里唯二的女辅导员,不过爸你想想我这么厉害的女生出门会吃亏吗?”
“女儿呀,到那里一定要和学弟学妹们搞好关系,当然也包括同去的辅导员和老师。社交面广了,现在如果当学生干部开展工作和将来步入社会都会有很大的帮助。”这是妈妈的提醒。
“妈,我知道什么叫‘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该交的有水平的朋友我是不会说错过的。”
“老姐,去了如果有认识有喜欢的小奶狗可不要错过了,不珍惜眼前人在年少轻狂的时候谈一场轰轰烈烈的初恋这辈子都要后悔。”
陈昊这小子仗着尚未脱离童籍就在这里“童言无忌”,引得陈爸陈妈一阵偷笑,他们可指望自家儿子有出息给自家骗来一个不要彩礼的儿媳妇。
然而陈佳宁只能伸出玉葱似的手指给他弹一个清脆的脑瓜崩儿,微嗔道:“你老姐眼光高,怎么看也得有几个一中的小哥哥上表白墙对我告白才算成功呐!”
陈爸陈妈对女儿的眼光很满意。
吃过饭,陈佳宁提上米色的细帆布袋子,和上班的父母一道去镇政府大楼面前的广场坐去依帝山景区的旅游公交。临走前爸妈拉陈昊去送送姐姐,可是不知为何,打死也要在家候着。对他而言到底是什么真正要紧的事情只得等待,旁人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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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八点,朝阳已经靠近天极,室外马路上行进的人群就像是锡纸上的肉片那样被烤得滋滋滋冒油。陈佳宁也是浑身香汗淋漓,大跨步迈得极快,不一会儿就甩开撑着遮阳伞秀恩爱的陈爸陈妈老远。
待踏进烧烤强度最为热烈的水泥地广场,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前冲,一个箭步刘翔跨栏一般越过一级台阶,登上那辆挡风玻璃上贴着“北鼎”字样不干胶的旅游大巴。
大巴车空调开着,引擎轰隆轰隆直响。车上座位快满了,只空出来前两三排的八个位置。后面的乘客都是同龄的少男少女,多数男左女右泾渭分明的坐开,只有三两对情侣坐在同一侧的座位。
看来这一趟班车是被学校夏令营承包下来了,陈佳宁揣测一下,坐在前排一个没有人放东西占住的座位。
过不多时,车前的电子屏显示8:20,到街上吃过早餐的带队老师和辅导员说笑着回来上车。出乎陈佳宁意料的,高一上学期分科前带她语文的李洋老师坐在她身边的位置。
李洋老师的身材相貌算作合法萝莉一类,再配上她多年不变的少女风打扮和带点力度的少女音,二十九岁的她足够挑战昔年那位三十五岁拍萝莉风自拍的“天山童姥”。
但是同学们从未把她看作萌萝莉一类富有亲和力的人设,高一时十一假期作业过完,她那句“《鸿门宴》带翻译注释罚抄三遍”让很多同学永远记住了她小小身躯里蕴含的愤怒能量。
当然这份恐怖的记忆和曾是乖乖女的陈同学无关,她和大了十三岁的老师很快就聊成了富有反差萌的一对好闺蜜。
她觉得李老师萌萌哒,好有亲和力,真想捏一捏这样的包子脸呀!
点名、发登记表和《入营安全须知》,这样的杂务被富有争先意识的男同志们代劳,暂时和一大一小两只萌娘无关。她们投入地聊着东晋的士族公子和北朝的滚滚狼烟,一个接一个业内专有名词机关枪似的蹦出来,后座上某个爱好历史的男孩听来只觉得像是外语听力。
大巴车在崎岖盘旋的山路上一个接一个的玩着漂移,誓要有超越前方五菱宏光车身的意气。这可害苦了在车辆走廊里跑前跑后的男生们,车辆颠簸不仅让保持平衡的难度几句增长,更翻动起肠胃肠胃里的存货,一阵阵恶心劲儿从喉咙里向上翻腾。陈佳宁一开始也兴冲冲的想去帮忙,却被李老师伸直双腿挡住。
虽说小短腿根本就拦不住高挑的陈佳宁,但她选择相信老师,时候未到。
“老师,我看这男生和领队段老师都晕车晕的厉害,要不我去接替他们把事情弄完?”陈佳宁问下老师。
“去吧,是时候该小美女出马了!”
谁是“小”美女啊真是,陈佳宁腹诽一句,走到车后接替拿着写字板登记小组的王松舟,让他回前面休息。
“早干嘛去了你,这下才过来?晕车晕得我胃里翻江倒海的。”王松舟递过东西顺带吐槽一句。
陈佳宁自知有些不合适,咬了咬嘴唇没说什么。她接过东西只是轻声细语让后四排的学弟学妹登记了两个小组,随即告诉他们哪位同学学文科有问题尽管找她。
当场有一对情侣扫码加了陈佳宁的微信。
司机炫酷飙车,在限速范围内疯狂试探《道路交通安全法》的底线。车上乘客跟着大巴左摇右晃,无心观赏风景。
山路越来越弯,坡越来越陡,警示牌和曲面镜也渐渐一个接着一个。大巴车终于驶入北鼎峰景区们前的停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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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车,腆着啤酒肚的高个子男老师举起一面红底营旗,上面印着南都二中的盾形校徽,图案是所谓“直挂云帆济沧海”——一只加上桅杆和三角帆,飘在水里的纸船。
横渡沧海靠巨轮不靠这样下水一分钟就漏水的纸船啊!陈佳宁觉得除了一时技痒的领导谁会设计出这样的徽标。
营员们服装各异,但右胸前却也佩戴着这样图案的珐琅彩校徽。人人都觉得南都二中的纪念品很是精美。上车时李洋老师也递给她一枚这样的徽章,她没别在胸前,而是装在随身帆布包的小夹层里安稳收好。
全体人员跟着识路的带队段老师前进,绕过停车场前的人山人海来到水泥路边一处颇有楚风汉韵的仿古客栈。
经过门前的一小片花园,跨进里门,一股略微呛人的“椒香”就窜上了陈佳宁的鼻翼。这是间严格按照史书记载,建了间花椒粉和泥涂墙的“兰房椒室”。
墙上刷白色的清漆,照市汉画馆画像石展品的抽象风格画着彩色的壁画,配有注释;地面上铺着抛过光的纯色花岗岩石砖,自有一种朴实的韵味。
虽然说大气庄重是秦汉装饰的主题风格,但客栈的大堂并不算多宏伟的建筑。五六十人的夏令营团队涌进来,室内的空间就变得拥挤不堪。服务台左右两边是上了黑漆的低矮实木案几。有的营员眼见小木墩已经被坐满,试一试案几还蛮结实,就直接一屁股坐在上面。
“快下来,快下来!你们坐在当桌子用的案几上干什么,不怕做出点差错让老板追着你赔?”看不惯这样的不文明行为,陈佳宁借来李洋老师的无线扩音器系在腰上喊话。
有同学不服,对答道;“我试试这实木的挺结实,坐一坐又不会塌。我在车上忙前忙后屁股都没挨过座位,我就下车在这儿休息一会儿怎么了?”这位男生还是负责辅导化学的辅导员,竟然还在带头破坏公共秩序。他一边说着,一边放下腰变坐为躺,有了一种葛优瘫的懒散劲儿。
陈佳宁一想,有人无视纪律,那看来只有夸大事情强度才能把他们“劝导”下来。她突然郑重其事地清清嗓子,“咳咳咳”的声音传到整间屋子。
“我家事石佛镇的,玉器古玩见得多。大家面前这些案几我细细看过,都是黄花梨木上了漆的,最大的案几价值甚至上十万。大家坐下来可得掂量掂量家庭条件。”
“摆在大堂的大件能值这么多?真是。”
那男生回怼一句,却看见别的营员大多已经起身,他也才不得不站起来。
“佳宁,你可真有当干部的潜质,要不下学期开学我就推荐你进学生会做个组织部长?”归还扩音器时,李洋老师如是调侃道。
“哪里哪里啦,只是看不惯他们违反规定搞不文明,亵渎那些有历史意蕴的东西。”
“老师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你出马了老师教好课就可以放松啦!”
陈佳宁见某个“小”美女喜笑颜开,假装无意用胳膊碰到她的大欧派。好有回弹力啊!陈佳宁想着。
在后面营员们说笑的同时,带队的段老师正和前台服务员一起紧张的核对身份证信息、登记住宿、发放房卡。
每办出一张房卡,段老师就大喊三遍住在这房间里的同学的名字。由于要给下榻在客栈的领导和专家留出充足的客房,老师还不得不让辅导员给营员们做工作,说服一些过去不认识的同学在一起住三人间。
“412,陈佳宁,李洋老师,任米粒。”
陈佳宁迈开大长腿,飒气地大跨步上前从段老师手里接过房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