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一直在做一个重复不休的梦境。
对很多人来说,要想清楚地记住梦中发生的事情是极其困难的,这是由人的生理结构所决定的现实,但假若同一个梦连续几星期几个月的重复在你的脑海中,那么不管你愿不愿意,对梦中所发生的事情恐怕都会记得一清二楚。
就像我一样。
梦中我身处一个暗红基调的封闭房间中,狭小的房间里仅有一张椅子,一面镜子,以及一架播放着老式而又不知名的古典音乐的留声机。
一个阴沉而又压抑的房间。
但我并非孤身一人。
因为“她”也在这里。
以一个舒服的姿势坐在椅子上,对着镜子里的“她”轻轻说一句。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班主任俯视着我,细长的眼睛透出的光芒刺得我想要流泪。“是否是因为我的课太过无趣才一直让你沉浸在拯救公主的美梦之中?”
被班主任提起的不堪往事让我郁闷的几近吐血,在我的位置甚至能听到教室里细碎的轻笑声。以前笔记上的黑历史被班主任化为有力的武器,我毫不怀疑在我脱离她统治时期之前,这件武器能让我永远翻不了身。
“站起来,还有,保持安静!”班主任缓缓回头,教室里再次回复寂静。
我有些不情愿的站起来,眼睛不小心对上了班主任的胸口,不过她好像没有发现,可我更感觉她可能完全不在意这种事情。
“不要胡思乱想,不要走神,保持注意力,这是对你的警告。”她转过头:“放学后来我的办公室一趟,陆明哲。”
看着走上讲台的班主任,我想我当时的表情一定十分可笑。
对于初中生乃至高中生来说,一节课的下课时间有很多用途,例如放松心情,培养感情等等。女生彼此交流不知从何得来的八卦见闻,男生则相互交流关于最新的游戏和篮球的消息,如此如此,课间时间在分配过后就从来没有够用的时候,那么,浪费如此宝贵的课间时间更是令人无法容忍的。
可惜对于这一点,我前面的家伙从未识趣过。
“哈,这下你可有罪受了,在颀姐的课上惹她麻烦,你也真够作死。”不识趣的家伙转过脑袋,幸灾乐祸地说道。
这个坐在我座位前方一脸清爽的家伙叫做王子启,和我勉强算是朋友,但也够不上死党,真要说起来我们两个应该说是相互拆台的损友。
另外,我们都称班主任是颀姐,因为她名字中带“颀“字,年纪又只比我们大七岁左右,虽然她在课堂上总是一副冷若冰霜代沟颇大的形象。
“是天气的原因,嗯,天一热人总是会懈怠的。”我懒散回答道。
“这种话对我说可没用,把你的口才展现给颀姐去。”
“螳臂当车的举动就算是我也不愿意做太多的。”
“哈哈,不要这么绝望嘛,和美人的约会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啊。”王子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在此时格外讨厌。
不过不论那冷冰冰的性格,在学校乃至市里,颀姐都拥有着无人能够比拟的美貌,据说甚至存在着传说中的“亲卫队”这种在三次元几乎摸不到的概念。
“嗯,,,,,,美人这点我并没有什么质疑之处,”貌似某个开关在我的身体中被打开了。
“毕竟是事实啊。”
“而且约会这点按字典所说也不算错,,,,,,更何况是女方邀约。”
“等等,你有些想多了。”
“约会后大幅上升的好感度,一起共进晚餐,,,,”
“喂,喂喂!你现在很不对劲啊!”
“烛光晚餐,情趣旅馆,,,,,”
“回来吧!皮卡丘!!!”
“啊?啊啊?刚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感觉脑袋好痛?”回过神来的我感觉额头痛的要命,眼睛有点冒星星。
总感觉忘记了什么事情,而且周围的同学都在向我露出怜悯的眼神。
“你忘了吗?你刚才说要认真反省,下午向颀姐去承认错误。”王子启一本正经地对我说。
“哎?真的吗?我们俩刚才真的在一本正经地讨论问题吗?感觉完全和你的角色完全不符啊?而且,你的课本上沾的红色污渍是什么啊?”
“只是红钢笔水而已不要在意这么多!伟大的王先生说过人如果总是注目小事就无法完成大事!比起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问题倒不如仔细想一想该如何对颀姐解释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就是因为如此你才总是停留现在无法前进的啊!!”
因为王子启说了一大堆貌似很难懂的话反而使我少有地有些怯懦了:“不,不是没什么大问题嘛,我好好反省不就是了。”
“没救了。”王子启一副“朽木不可雕”的神态一边摇头一边叹气。
“为什么啊?我,我做了什么不可饶恕之事吗?别露出这么冷漠的表情啊,我真不记得我刚才做什么了,我还没有放弃治疗啊!”
“不要吵,正在准备,会,打扰到其他人。”
如往常一样,我的同桌打断了我和王子启即将一发不可收拾的闹剧。
“喔喔,岺叶,打扰到你真是抱歉了。”
我很认真的在道歉,虽然很确定下一次还是会打扰到她。
“对啊,都是陆明哲的错。”王子启大大咧咧的说。
“为什么啊?话说主动挑起话题的你才罪过更大吧?”
“因为你已经道歉了,所以,我要尊重你作为一个男人的选择。”
“这也太过牵强了吧!!呜哇,头又开始痛了。”我抱着脑袋,还是感觉刚才漏掉了什么东西。
我的同桌岺叶收起课本,面无表情地正视着我和王子启:“我,没关系,不要给其他人麻烦。”
虽然面无表情,但和她相处时间甚长的我们都知道,她现在的心情并非是厌恶抑或是不开心,只不过是不会将心中的情感表达到外表而已。
但也可以说,我的同桌岺叶,她不擅于表达自身的情感。
不过我和王子启都是那种没心没肺的类型,就算岺叶没给我们好脸色(只限外表),我们恐怕也会屁颠屁颠地主动与这位美少女同学搞好关系。
“岺叶大明神,这节课的错误实非己愿,请您施舍在下神恩吧。”我低下头,双手合十举过脑袋,向神祈祷。
“油嘴滑舌,不好,但习惯了。”岺叶递过了本子——全校第一秀才的课堂笔记。
有了岺叶的笔记帮忙,就算不认真上课,我也有信心考出上等的成绩。
但更重要的是,针对下午的措施。
“唉,岺叶的笔记我也想观摩一下啊。”王子启盯着我手中的笔记说:“不过,看过岺叶笔记的人,除了颀姐外就只有陆明哲了吧?”
我感觉关于“我也想看看这一点”不靠谱,王子启的学力也是极高的,但我总想象不出这个嬉皮笑脸的家伙努力学习的模样。
“不成熟的笔记,看了,帮助不大。”
这点完全是岺叶在谦虚。
“而且,看了,有些害羞。”
这才是重点啊!而且我也想象不出神明大人您三无脸蛋上到底该怎么露出害羞的表情啊。
“呜哇,总感觉你们俩有些秘密,好想知根究底。”王子启在旁边小声说,虽然在这么近的距离被我听的一清二楚。
“让你的好奇心愈烧愈烈吧,但愚蠢的凡人啊,你永远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的!哇哈哈哈!”
“可恶啊!明明只是区区的陆明哲而已!”
“什么叫区区的啊!”
在和王子启吵闹的过程中,在眼角的余光,我仿佛看到岺叶的嘴角翘起轻微的弧度。
万事总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放学的时候,站在颀姐的办公室外,我心中相当踌躇。
虽然明知道是祸躲不过,但总想拖延一时是一时,这大概也是人的劣根性吧。
但现实没有给我太多胡思乱想的时间,家里门禁的严格性逼迫我不得不主动打开大门。
“打扰了。”
办公室内只有颀姐一个人,让我不禁暗自有些庆幸,其他老师的闲言碎语还是很让人心烦的。
颀姐端坐在椅子上记录着笔记,坐姿端正到仿佛她才是受训的一方,不禁让我感觉颇为不自在,不过马上我就被另外的事物吸引了注意力。
柔顺的黑发映射着落日的余晖,沿着白皙的脖颈划出完美的曲线,以超越了秀色可餐程度的惊人美貌,牢牢吸引住了在场男性的视线。
虽说在场的也只有我一个男性而已。
话说,我可不是年上控喔。
“你来了。”颀姐将头转了过来,正视着我:“好好反省过了吗?”
“嗯嗯,反省过了反省过了。”我一边有些敷衍地回答着一边在脑海中暗暗整理岺叶课堂笔记的内容。
“哦——”颀姐拉长声音:“那么,将我课上讲的内容陈列出来。”
早有准备!
发挥用途广泛的异常记忆力,胜负在此一举!
五分钟过后,我认识到我貌似太过高估我的记忆力了。
“接下来呢?”颀姐以不含任何感**彩的声音质问我。
“我,我忘了。”啊,啊嘞?我今天的记性好像更差了。
“忘了,不是借口。”颀姐的声音更加冷冽,将冰山女王的特性发挥到了极致。 “不管怎样,你也该做好觉悟了吧。”
身为男子汉,这一点觉悟早就已经做好了。
“还请——大人您高抬贵手!!!!
“吵死了!闭嘴!”
“小的明白,,,,”
最后的结果是,我被颀姐足足思想教育了将近二十分钟。
“所以,牢记教训,提升成绩。”
“是,,,,,,”
“勿以恶小而为之。”
“是,,,,,,”
“以——之崛起而读书。”
“是,,,,,,”
“期末考校名次前十。”
“是,,,,,”
“嗯。”
哎?总感觉刚才打瞌睡的时候好像接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不过好像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时间也不早了,”颀姐看了看桌上的时钟,站起身来:“多余的话说再多也没有意义,回去吧。需要我送你一程吗?”
对于这件事我还是谨谢不敏了。
“是么,那你路上小心,不要去什么不该去的地方。”颀姐有意无意地说:“最近市里好像有些不太平,小心一些总归是好的。”
因为在颀姐那里耽误的时间太长,以至于当我走出学校的时候连天边的夕阳都看不见了。
孤零零走在回家的路上,陪伴我的只剩下天际的夕阳了。
虽然有些小波折,但今天也是一个普通的日子,我貌似也没脱离普通人的范畴。
“普通”,实际上是对世界上大多数人特质及现状的总结,反向思考,假如世界上绝大部分是外星人,超能力者以及妖怪之类的“人”,那么他们是正常的“普通”,而与我类似的人类则是不正常的“异常”的这种说法也是正确的,只是我们所处的社会和所受的教育使“普通”“正常”之类的词语自动与我们划上等号罢了,以此类推,假如我现在像一些小说作品的男主人公一样误入一个以超能力者或妖怪为多数的世界里,那么我应该也会吃香吧?
哈哈,只是开玩笑的,我可不是中二啊,虽然我感觉这与中二没多大关系。
不过是对这仍然平凡的一天的感慨罢了。
平凡的感觉没有什么不好,虽然如果真有美少女后宫之类的要投怀送抱我自然也会笑纳的啦,但像我这么普通而又平凡的家伙如果真的有美少女倒贴那还真是令人难以,想象,啊。
哎?为什么眼泪掉下来了?
难道是作为人生敗犬在无助地自我催眠,自我流泪吗?
不要这样啊,这样会就更显得我很悲哀吗?
快努力想想有没有立过什么可以成为人生胜利组的flag啊!从小就立下婚约的女孩子?没有!青梅竹马的女孩子?没有!在公交车上被我吸引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有?见义勇为救过的女孩子?话说就我这身板女孩子救我都不算是不现实的吧?
不要被敗犬光环打败啊,我自己!如果以前没有那样的flag现在再立不就好了吗?未婚妻和青梅竹马就不要指望了,但别的flag如果是我的话想立还是能立起来的吧!就是现在,at once!
话说现在这个时间点,发疯也要有个限度啊,从哪正巧能来被你见义勇为立下flag的女孩——
哎?还真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