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扶山内力深不可测,而且在行云决上有着相当高的造诣,皇宫距离云灵山脉虽有着上千里的路程,但也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回了山门。
回到山门不过刚入夜而已,云扶山没有告知谁自己回来了,只是从空中宛如一片飘散自如的落叶,悠悠地飘到自己在山门深处清修的地方。
打开吱嘎作响的木门,云扶山挥了挥手,屋里面的油灯跃动着燃了起来,温和地照亮房间。他从水缸里面舀出来半盆水,洗了洗手,然后才从柜子里面拿出三根香来,借着油灯的火苗点燃,插在一个貌美清秀的女子画像前的香炉上。
袅袅的烟气竖着向上飘动着,宛如浮动无定的流云。
“谷香啊,你说这天下,如何是好?”
云扶山静静地立着,长长叹了一声气。
他是答应下来皇上的三个要求,可是这三个要求他感觉其中有些玄机,但也不好直接拆穿。
他和诗尧天私交是不错,但是也只是不错而已。
一个是皇帝,一个是云灵派的掌门。
天地之别。
皇上考虑的,永远都是自己的社稷。
而云灵派这些年代代掌门传承的都是“只护天道”四个字。
天下可以乱,战争之类的也可以置身事外,可是一旦有天道不容的事情,那么云灵派就必须下山,维护天道。
话说的圆满,不过真正做起来却是困难重重。因为这四个字每一代的掌门理解都不一样,有的人认为杀灭奸人就是维护天道,有的人认为拯救百姓广传养护身心的功法才是维护天道,甚至有的人认为什么都不做就是维护天道。
所以历史悠久的云灵派对朝廷和江湖其实都算是较为疏远的,因为云灵派的人从来不成为某一方利益博弈的筹码。
他们只做自己认为是对的事情。
至于什么“天下第一大宗”,也只是江湖中人多年来听说的有关云灵派的传言故事擅封的。不过封的似乎也没什么问题,论实力论格局,云灵派当之无愧。
但这些对于云扶山来说,没有什么意义。他是云灵派的掌门,天性淡然,不喜争名逐利,可也不愿意看着苍生在别有用心之人的操弄下饱受苦难。
这天下是谁的,云扶山都无所谓,他只是不愿见世人拼死争夺。
那太蠢,对百姓也没有什么好处。
与其让这些逐利小人争夺,倒是不如自己来控制。若自己牢牢把住天下的动向,在机缘巧合下彻底将所有的势力都剿灭,那么这天下也就没有争端了。
这,是云抚山对于“只护天道”的看法。
自从他的妻子叶谷香去世后,他就潜心闭关修炼,阅尽云灵派藏书阁中无数本藏书。
武林绝学、刀枪剑法、养身心法、暗器机关……
上千年的积累,如朵朵云雾流入云抚山的心中。
等他闭关出来,开始云游的时候,江湖中已经很少有人能打过他了。
云抚山将千般绝学融为一体,只化作手中的剑。
不过武功多少都有些极限,为此云扶山凭借着云灵功一日千里的功法,到处云游,寻求机缘。
当年云扶山一次信马由缰的使用行云决,结果到了一处沼泽遍布的深山妖地。上千妖兽轮番试图吞噬掉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男人,结果反而都殉葬在了他的剑下。
上千颗妖兽的内丹,尽数被他净化吸收。
云扶山从那个妖地出来后,就不再拔剑了。至今为止也有无数人想要取他的性命,但都没能逼迫云扶山拔出剑来。
就这样的一个人,现在却要为了天下的百姓去当什么狗屁武林盟主,这让云扶山内心其实相当不忿。
武林盟主的确是按照比武的规则,选出武功最为高超之人。可是江湖中风云多变,只有武力不过是能保住自身最基础的要求而已。早些年武林盟主最短的才当了十七个时辰,就暴死在庆功宴了。
任何时候,在这江湖中吃香的都不是武功最高的人,而是最有谋略的。
比如那个烽火塔的老不死左徽鸽,他的武功按照烽火塔的评判也不过是四阶,但他一步步凭借自己的计谋在诸多武林中人和朝廷官将中周旋,最终拥有了现在这个不论是江湖还是朝廷都根深蒂固的一个庞大势力。
想到这里,云扶山忍不住在心中怒骂起来。
保护他?
这诗尧天真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若是说杀了他,倒是好办许多,不过这正是内忧外患的时候,若是杀了他,恐怕事情有变,可是保护?
烽火塔的塔主是在京城,势力再大也是要被皇上压一头,但是也不至于需要云扶山一个江湖中的掌门来护卫。
这其中必有蹊跷,可是又有什么蹊跷呢?
而且最后诗尧天说云蓉已经回来了,这说明云蓉的行踪已经被监视了。云蓉出行都是使用行云决,不应该会被那些宫里面的人看见。
这算是威胁吗?
能监视到云蓉,那么其他云灵派的弟子又如何呢……
云扶山正满面愁容的思考着这些事,突然习惯性地瞥了一眼画册,画上的人似乎是在笑着说些什么。
云扶山摸了摸画像,将已经燃尽的香用内力震碎成粉末,然后抚平了香炉里面的灰。
“放心,我不会勉强自己的。这不是还有个好徒儿吗。等明天,我就去找她。这养徒儿一日,用徒儿一世啊哈哈哈哈,看着吧,这孩子比你我想象的还厉害呢。”
“今夜,先歇息吧。”
云扶山摇了摇头,脱下外衣,盘膝坐在床上,闭气冥想起来。
等他长出一口清气,收功活动筋骨的时候,正好是清晨。
走出门外,云扶山施展行云决到云蓉所在的山崖。云蓉这时正在院子里面练剑,纷纷凝实而锐利的剑气在空中飒飒地将落叶沿着脉络斩碎,浓郁的植物清香在院子里面挥之不去。
“徒儿!”云扶山笑着落了下来,“这么多天没回来,可把师父急坏了。你不是去宫里面去撩……不是,去看你那个小师妹了吗?怎么搞的现在才回来——嗯?”
云扶山神情一变,伸手搭上云蓉手腕,将云灵功渗入其中,仔细辨别着徒弟身上的经脉。
“你,你这经脉虽是恢复了许多,可毕竟是受损极重过。而且有数种极其阴邪的内力在你经脉中挥之不去,还要过些时日才能祛除干净。怎么还有数种剧毒之物的气息?幸好只是沾染些许……你跟师父说实话,遇见什么事了?”
云蓉叹了口气,“师父,实不相瞒,徒弟被那个九公主诗月所用的秘术逼迫去了百花谷,但是消息泄露,数千无慈教众大肆进攻并屠杀百花谷的村民,同时有死士去刺杀九公主。徒弟为了保护九公主,出身抵挡了一次大概三阶的内丹爆炸。受了重伤。昏迷过去。重新清醒时,被杀心控制,杀伐了一阵。回过神时无慈教众人已经退去,加上朝廷的兵马赶来,徒弟就离开了。但因受伤过重,用行云决的时候内力耗尽,机缘巧合下被一药家女所救。”
云扶山在听云蓉一点点叙述的时候脸上控制不住地流露出担忧,但听到被救后脸上的神色放松了下来。
“可是这数种剧毒之物的气息是怎么回事?这可不是暗器上所用的毒药啊?”
“师父,您听说过羹无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