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眼中散出淡淡红光，“公主休怪小老儿，不过都是命啊。那人说了，要么小老儿的全家死，要么公主殿下您死。两相比较，还是您死吧。小老儿回去会好好禀报的，公主被贼人偷袭，我等拼死一战，杀掉贼人。如何？”
“当时侍女宦官可是多得很，你后面的人再怎么手眼遮天，也会泄露。”
云蓉浅呼深吸，默默调理着自己的气息。
这老头话中透露出他背后还另有人指示。
敢杀公主，这人的势力到底是有多深？
莫非是无慈教的人？
啧，事情麻烦了。
“无妨，她们都死了，算在你头上。你可知你刚刚杀得这几个人都是谁家之后？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皇上再怎么英明， 也不至于冒着被反的风险去袒护你云灵派的。不过，小老儿倒是不怎么在意，你们死了，怎么都好说。”
“你大可以试试。”云蓉气机完全锁定了面前这个老者。
“或者小老儿今日被你们杀了。其实都一样，都一样啊。”那个老者叹了口气，“这世上有些事情，说不清对错。要是你今日能尽数把我们杀了，也挺好。只是这朝廷，必然大动一番。”
诗月听到这番话，皱紧了眉头。当着一个国家的公主面去细数这个国家的阴暗，去暗讽其实朝中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若被人知道了，即使不是死罪，也要好好受一番苦。
可这老者的态度又是那么的理所当然，似乎他说的本来就是这个社会的现状。
诗月常年在宫中，对这些百姓现状自然不是那么清楚，况且她偶尔出来也不过是在节日之中。
家家欢庆，又能看得出什么？
“这天下好坏，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更不是皇上说的算……”他手指环绕了两三圈，“说了算的，是百姓。”
这老者似乎是兴致来了，竟是在这生死厮杀关头侃侃而谈了起来，“你们两个，一个贵为公主，一个身在山门，自然不知这天下的世道到底有多么混蛋。你们看这大夏华国，国富民强。可是这天下真过上好日子了？人人嘴上仁义道德，可遍地冤情民愤。单这京城，这些纨绔子弟横行霸道已经民不聊生了，却还有那些什么武林中人成天为非作歹。京城都是如此，那偏远地方又是如何？我一个小老儿不能回家享天伦之乐，反倒是成了别人养的狗，净干些下贱事，也是被世道所逼。”
他长叹一口气，道：“可就是这样，小老儿我还被叫做大内高手。这世道还被叫做盛世。皇上，也被叫做圣上。皇上从来都是只顾着自己如何。天下如何，他从不在意。你们看这灯火节人人开心快乐，就连乞丐也能玩上两三日，做个美梦。可实际上呢？人心已经开始散了，朝廷内外，都有了私心了。这世道已经忘了，忘了！”
“百姓，才是社稷的天！人心要是塌了，再强的盛世也要完蛋！”老者怒喝，手中的拐杖点地，竟是发出洪钟一般的震响。
诗月脑中轰鸣一声，似乎有些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从她的脑中汇集到一起。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可是一下子也说不出自己到底是明白了什么。诗月的眼神突然清明起来，她轻轻抬起头，似乎是在想些什么。
“醍醐灌顶？”那老者翻起眼皮看了诗月一眼，“小老儿我不过是发几句牢骚，公主殿下又能明白什么？不过根基倒真是不错，就是当今皇子也不比她强上几分。可惜啊。若是天生龙体，那小老儿定不会做出此事。”
“杀了公主，你们还能有什么后路？”
云蓉不敢放松半分，这个老者给她的压力实在是过大，这种看不见虚实的对手永远是最难缠的，只能多说几句，好让云灵功多运行几个周天。
“有人会取代她的，找个闺中易容的高手便是。武林大会马上就开始，公主很快也就嫁出去了，简单的很。你就不用多担心了。皇上想要控制大内高手，可惜，大内高手早就被人给收到囊中了。”
老者咧了咧嘴，那清瘦的面容显得慈祥，与那话中的杀机格格不入。
闺中易容？
云蓉浑身一震，她直觉这和自己的血海深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刚想问个清楚，但是面前这个老者似乎是没有了接着说话的兴致了。
“唉，老夫和死人说这么多干什么呢？罢了，唐叶儿，动手吧。”
那老者身后的女子轻扣扳机，一道刚劲的厉风瞬间前压过来。云蓉剑尖轻点，借着灵匀的剑锋用内力崩开这牛腿骨大小的弩箭，不过这个距离还是太过面前，只稍微偏了些许，锋利的弩箭崩开了面具的一角。
这倒不是云蓉不能在如此短的距离内用导天河将它挡回去，而是她实在不能忽视这个老者。窗外那候着的那些人已经给了云蓉极大的压迫感，而这个老者更是……
“咳咳咳…
突然，这个老者咳嗽起来，轻轻向前迈了一步。
“斩白龙！”
云蓉眼中寒光一闪，直接全力使出这近距离威力极强的一招。刚才剑舞的时候斩白龙是放出剑气，可是这不足三步的距离内，将内力全部凝聚在剑上，靠着云灵功那轻身的功法瞬间斩出，这才是这斩白龙原本的样子。
白色的剑芒宛如横出的光幕一般，比起刚刚的数百道剑气外放更为强横。仅仅是从一旁看去，根本看不出这短短一会时间内有多少剑挥出。
那个老人身形清瘦，而且只不过穿着一个普通的粗布长衣，云蓉只要能斩中一剑，那么这个老人必然血溅当场。
只要能斩中一剑。
但是那老者只呵呵一笑，手中青竹拐棍刺出，化作青芒，竟是将云蓉的斩白龙尽数挡了下来。
“你这孩子，根骨倒是格外不同。好一个斩白龙！这朝中能接下你这一招的，不过百人。况且还这么年轻……”老者啧啧赞叹。
“穿苍穹！”
一瞬。
只一瞬。
房间内空气炸裂开来，轰然而出一阵强风。本是满地狼藉的地板什么都不剩，只有四个人站在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