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玉看来的确是有蹊跷，至于这是怎么染上血的，大概是当时内力蓬发，引动了那根三棱银针，刺穿木盒，扎到了诗月身上。你去找一趟四长老，她这么多年一直修习医术，若是她也解决不了，我再请去病宗，叫那华济世过来。”
云蓉领命，便火急火燎地冲向了四长老所在的山崖了。她一路上行得急，差点蹭到一处山岩。
她没注意的是，身上那块玉正在拼命吸收行云决过猛溢出的内力，渐渐充盈了许多，甚至有些雾状了。
云灵派共有七位长老。除了常常去教导弟子的大长老，最和弟子们亲近的就是四长老云午了。
四长老云午虽说两米多高，一身肌肉，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气质。但平日极为和善，而且常常同外门的弟子们一起没事做做饭，味道还不错。所以云灵派的弟子们都特别喜欢她。
云鸿说过，今日四长老云午没有去主山做饭，而是在自己打理山崖后面开辟的药圃，云蓉就直接去了云午所在的山崖。
刚到四长老的山崖，就看到云午正在挥舞着一个斗大的水瓢给药圃浇水。云午的山崖有一条三四米宽的小溪流过。她刚开辟药圃的时候专门用巨锄挖出一个几丈深的水潭来，专门供浇水使用。
她健壮的臂膀举起那比一般人水缸都大的瓢泼洒着，看上去毫不费力。泼出去的水流在空中巧妙地分成几十股，浇在那些草药上的量个个刚好。
“四长老。”云蓉落在一边，行了个礼。
“来了？”云午回头笑了一笑，手上速度加快接连甩出七八瓢水，然后将那水瓢放在地上，竟是震起一阵浮土来。
“嗯，师父叫我过来，说是要请您过去客房那边，查看诗月的情况。”
“诗月？那小丫头也来了，她怎么回事？”
云蓉简要从两人在酒楼遇袭之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下，也说了那个云扶山感觉极其诡异的玉可能的影响。
“嗯，我知道了。那北斗秘诀只是强制泄去人内力的技法，不应该醒不过来。至于她那天生龙体，丫头，你也别多想了。有些人的命格天生就是要去折腾，不是别人能帮忙挡下的。你能帮她挡一时，却挡不了一世啊。”
云午慈爱地拍了拍云蓉的后背，接着道：“你若真有心帮她，就好好练好你的武功，武功到达了极致，便能解决很多原本不可想象的事情。长老们给了你剑仙的称号，就是认为你的天赋能穷尽武功的极致，虽然现在还差了些，但是你年轻啊。乖，都会好的。”
她轻轻拭去云蓉眼角的泪珠，柔声安慰着。
对于这个坚强到让人感觉有些病态的孩子，云午格外关心，或许是在云蓉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云午始终全心全意地接受着云蓉所有的情绪，照看着她成长。
“长老……我怕，我怕我还是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护不下。我以为我武功够高了，可这几次每次都是靠着运气才能活着回来。我杀了那么多人，却不知道该不该杀，为何而杀。”
云午叹了口气，她清楚，每个云灵派弟子刚刚下山时都不适应。
云灵派之中弟子们彼此关系和谐，即使有矛盾也不过是拌几句嘴，都不会在意。
但江湖不同。
江湖太大了，大到你遇见什么都不会出奇。
有人以杀人为乐，有人不惜生命也要找那些高手来磨炼自己的武功，也有人为了些残本功法连自己的师父都能残杀。
江湖中有吃人骨肉的儒士，也有礼佛念经的青楼女子，没什么对错，他们只是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存在着。
对于这江湖，最好的办法就是漠然对待。
可云灵派从来都是教导弟子护卫天道，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弟子们看到那些恶行邪事怎么可能视之不见？
于是，早年云灵派下山云游的弟子死去了许多。
单是夜半婴哭，女子叩门呼救这种江湖中最低级的伎俩，就夺取了许多弟子们的性命。
这也逼迫着云灵派在弟子们武功能护身之后就派出去几人一组完成烽火塔的任务，就是为了让他们早认识江湖险恶，同时也是考验他们的心性。
六长老云秤海外出云游，主要就是在暗中保护和考察这些弟子的心性。若是发现有那些心术不正之人，便逐出师门，偶有嗜血邪恶，便当场斩杀，清理门户。
云蓉这孩子，被云扶山宠溺得有些过了。她出去云游的时候武功已经不凡，可不让她去江湖闯荡，而是任由她去闺房寻欢，虽说也算不上什么恶行，但是也多少有些顽劣。
可这几次她被迫同人生死厮杀，先是被围困，又是在外被顶尖高手伏击，现在更是卷入动荡不安的江湖之中。
一个十八九岁少女，经历这些还能保持本心已不简单了。
云午没有再多说什么了，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有些事情必须要本人想清楚，外人提点再多，也不如自己深夜痛哭一场来得明白。
云午任云蓉哭了个痛快，过了许久，才用袖子给云蓉擦干了眼泪。
“丫头，我说再多，你现在也不一定能懂。有些事情不用强求，一切都是水到渠成。我看你云灵功突破到九重了？来，今天给你吃点好的，筑基。等你吃完了，咱们就去看看诗月那丫头。”
云午牵着云蓉的手就往山崖后面走去，云蓉并不是第一次来此处，她之前也被云午拉到这个地方来，吃些云午熬制的汤药，然后泡在一个巨石雕刻而成的浴池里面盘膝运功。
可是每次云午说吃好的，指的不是什么美食，而是她亲手熬制的汤药。
云蓉看着浴池一旁的架子上放着许多药材，心中不免有些打怵。云午制作的汤药方子虽然说不上是多么巧妙，但云灵山脉土壤肥沃灵气十足，药材各个都不是凡品，也算是能弥补些差距。
可是云午做得汤药实在是太难喝了！
云蓉自认为算不上是特别注重口舌之欲的人，对于食物也没什么特别的要求，这口味的耐受也还可以，但就是架不住这汤药药腥气过重，酸苦难耐。
加上咽下去就会饱受狂暴的药力和堪比毒药的味道同时摧残，这实在不是一般人所能忍受的。
云蓉连忙从怀中掏出向雨荷给的那本药方，递到云午面前，道：“这是我从江湖游荡偶然所得，知道长老您喜欢收集药方，便拿来送给您。”
这倒不是云蓉不在乎这本药方，实在是她对于中药不怎么熟悉，这药方就这么放在她手里反而是荒废了，还不如拿给医术勉强能说一声高超的云午看看，能否通过修改其中的药方来化为己用。
云午没想到云蓉来这么一出，倒也没在意，翻开看了起来。
看了一会，云午的脸色就变了，她眉头紧锁，快速翻阅着这本药方。
“丫头，你从哪得到的这个东西？”
“一位……对我很好的姐姐，临别前她赠送给我的。”
云午正色道：“这本药方的确有些巧妙，但其中许多药材的比例与量显得有些粗鄙，虽能治病，但是也耗人元气，不可长期服用。而且这东西似乎是脱身于毒药炼体，不可擅自使用。”
“不过，”云午翻到后面，“有些值得借鉴的地方。我重新给你准备汤药，喝完药再吃些天材地宝，给你补补。”
“可以不喝药吗？”
“你这小丫头，不喝药我给你针灸？”
“那还是喝药吧！”云蓉毫不犹豫地回答，上次她是在忍不住汤药的难喝，尝试了针灸，但是云午的手法一言难尽。
那种浑身经脉寸寸被银针贯穿然后导引气的感觉根本无法忍受，就算这的确是能疏导经脉，但就连云扶山都承受不来。
“我去再看看研究下这药方，等准备好了我喊你。”云午说着就回屋里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面，云午多次进药圃采摘几种药，或是去浴池旁边的架子取上一堆药材。有时屋里面会传来沙沙的磨药声，有时小屋里又有些噼里啪啦的烧柴声。
云蓉看还要很久，就随意找了一处平坦处开始打坐，引导身体那还未完全吸收的药力继续滋养身体。
等云午轻拍云蓉的肩膀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