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师像噎住了一样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但是最终他咬牙说道：“不行......接下来是上课的时间......”
中年人这时才像刚刚注意到这个上了年纪的老师一样把脸转向他，薛老师感到这坚硬而冰冷的目光如有实质一般，让他产生一种被完全看透般的错觉。
“是上课的时间......的吧？”薛老师的语尾透出虚弱感，在中年人带来压力下，他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盗窃当场被抓的小偷。中年人盯着薛老师，片刻，他突然笑了。
“是这样啊，我破坏规矩了。”他松开抓着刘诚的手，“那么，放学后。”
“啊......如果有可能的话，放学后也请不要打孩子......”薛老师带着有点担心的眼神看刘诚，后者正在用袖子擦鼻血，中年人虽然谈吐文明，下手却是毫不留情，尤其他那种看不出喜怒的平淡感觉，令在场的人潜在地感觉到危险，就像是把猛狮与羊群关在一起，即使狮子慵懒地打呵欠也令羊群会感到危险一样。
“不，薛老师，这是必要的训诫。”中年人淡然说道，像是在指出新上任的士官工作上的微小失误，“放任新兵拉帮结派会导致指挥不力，作为指挥员这是基本常识......”
他很快止住了对薛老师讲话，顿了顿，道“算了，等回去再说。”
“我，不会跟你走。”刘诚道，“回去？从来不回家的人跟我说回去？”
军装中年再次转向刘诚，那两道目光中带着巨大的压力，刘诚用极大的自制力保持与他对视。
“......看来有必要让你退学了，私立学校的校风之差超出了我的预想，本来是希望你接触一下社会再考军校，这么看来，我误算了。”
“我不退学！也不考军校！这里有我的朋友！你凭什么随便决定我的人生！”
“你在这里两年都学了什么？”中年男人拿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扔在刘诚面前，“这张成绩单我看了，这不是你应该考的成绩，不要告诉我这是你所能做到的最好。”
中年男人环视了一下室内，小房间内的气氛压抑，有不少人正在往外走。他突然扬声说道：“你知道失败者是怎么一回事吗？”
人们都停下来，有的人刚刚走到门口，却像被点中了名一样听得背后一震。
“失败者就是跟失败者们呆在一起的人！失败者是羊群，是战场上抱在一起哭泣着受死的人渣！人渣们因为他们自身的失败而感到自己的脆弱，所以他们选择聚在一起——聚在一起好在心底安慰自己‘大家都一样’！看到别人也与自己一样失败，很安心吧！大家都不用做好！因为大家都是一样的失败！朋友？你刚刚说了朋友是吧？那我问你，你小学的时候有没有朋友？”
刘诚激烈地喘气，盯着中年人，“有！”
“好，我问你，他们现在还联系你吗？”
“......不能说不联系就不是朋友吧，我一直，永远把他们当朋友的。”
“好！够仗义！那我今天告诉你，今天在这个房间里，你所谓的这些朋友，在将来都一定会离你而去，就此一生与你老死不相往来！那些以后会提着同学录来找你的人，要么是卖保险要么是问你借钱！这就是你说的朋友！这就是你误以为是朋友的失败者们！”
“你......胡说！”刘诚嘶哑地喊道，“你根本没有朋友！你自私冷漠！像你这样的人凭什么谈论我的朋友！”
“哼！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问你，你为什么要交朋友？”
“......交朋友能为了什么？”
“是利益！朋友无非是可以交换到利益的人！而人总是与他们能感觉到有利益的目标交朋友！优秀者与优秀者结盟，失败者总是与失败者呆在一起！你以为你高尚？你以为你讲义气？不是的！你只不过是感到待在失败者里能给你虚伪的安心感，这就是你的利益！”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胡说......胡说！我不是这样的......”
“刘先生！就算您对孩子说这些成年人的道理也......”薛老师涨红着脸插嘴道。
“学校是缺少诚实的地方，看来我真的要考虑让你退学......全世界都是这样的，你只是目光狭隘......不，你只是不肯承认罢了。”中年男人不再看刘诚，转而看了看矗在那里呆若木鸡的薛镇恶，“薛老师，我放学再来。”
“啊，啊，哦。”薛镇恶像要逃跑似地推刘诚的背，“先去上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