鹀将写有留言的便利贴塞进口袋里,然后将装有食物的便当盒放在身后的地面上,最后坐在自家门口的楼梯上,透过高处的窗户注视着远方光影交错的风景。
鹀和莫名有些疲惫的鸫回到家之后发现了鹤与秋月留下的留言。鹤的大意是说两人要一起浪迹天涯,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到这里了;至于生活费之类的会定期打到鹀的账户上,如果生活方面出现了问题就可以去找名字中带有数学的语文老师,总之,一切都无须担心。
“鹀酱,鸫酱可是一个好孩子,你们两人在一起一定要好好培养出爱♥的果实哦~”秋月只在纸张的背面写了这么一句附加了大大的桃心和鲜红的唇印的话。
“什么嘛——什么爱的果实啊——”
鹀轻轻笑起来,脸上开始隐隐作痛——一半是因为伤口。
“嗯。”鹀摸了摸放在身后的便当盒,天气炎热,一时半会还不会冷却下来吧。
听着远处传来的蝉声,有一些凄凉。
“真正的秋天可就要来了。”
“主人,她还没有回来吗?”门被打开了,一个人偶般精致的黑发少女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从屋内走了出来。
鹀用口袋里的手帕轻轻抹去少女嘴角上的油渍,“还没有呢。鸫已经吃完了吗?”
鸫点了点头,“今天的午饭也很美味,多谢主人的款待。”
“呵呵——”鹀无奈的笑了笑,“以后在一起的时间还很长呢。好了,你看起来很累的样子,进去休息一下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主人一定要阻止她吗?”细微的声音响起。
“嗯?什么?”
“没有。”
“好了,进去休息吧。”
鹀抚摸上了鸫的头发,少女的眼睛里水汽开始弥漫。
“是。”门轻轻的被掩上了。
“哈——”鹀又重新坐回地上,用手打探了一下食物的温度,确认其并未冷透后继续注视着镶有天空的那一扇窗户。
二十分钟后,楼梯里回想起脚步声。
“鹀君?”短发的少女惊讶的仰视着忧郁的坐在楼道里的少年。
“嗯,你回来啦。”鹀温柔地对少女笑道:“急着回家吗?能不能陪我在这里坐一坐呢?”
“可以……”少女低着头走到鹀的身边坐下。
鹀的眼光从少女露出的大腿上很快地转向了窗户。
“你的脸怎么了?”加奈担心地问道。
鹀用手按了按伤口,“呐,这是回家途中被一只凶恶的野猫抓伤的。”
什么野猫!明显的就是人造成的。这种伤口如果不好好处理的话会影响你的脸诶!
加奈想当场揭穿他的谎言,却被鹀递过来的东西打消了。
“这是?”
“我亲手做的便当。打工回来没时间吃饭吧?”
“嗯。谢谢了。”加奈接过便当盒,低下了头颅。
多久没这样了呢?少女心中这样想道。
在初中那个男女开始发育,因此产生了微妙的隔阂的时代里,两人没有顾及当时别人的眼光一直保留着一起吃便当的习惯。
“滚回老家结婚吧!”
“两个人真不知廉耻。”
“这两个家伙啊,据说……”
“真的么?”
“……”
每次听到这样的恶语,温柔的他总是会一个人默默地承受,并在心底暗自伤心。
她总会站出来用胜利者的姿态嘲笑着他们。
“你们懂什么?鹀君的料理可是全世界做得最最最最最~好吃的!比你们母亲做得还要美味!你们这些嘲笑他的家伙,这辈子永远也吃不到了!笨蛋!”少女最后总是会做一个鬼脸。
直到一个半月前,鹀和叔叔一起到西藏去度假,两人的这个习惯才被终止了好长一段时间。如今鹀已经回来了,可是那个一星期前出现的男人——
“在想什么呢?饭菜变凉之前便当盒都要被你捏爆了啦。”
“呃?哈哈——”少女尴尬地松开盒子,打开后取出藏在内侧夹层里的筷子。
“我要开动了。”少女用心地食用起食物来。
鹀托着下巴,看着加奈的侧脸,面带笑意。
“多谢款待~”加奈擦拭完毕嘴角,将筷子重新藏进夹层内。
“我有问题想问你。可以吗?”
“可以哟~”
“你真的很恨那个男人么?”
“……”加奈手中的便当盒再次被握紧,发出些微的悲鸣声。
“啊哈哈,果然——”鹀挠了挠头,尴尬地想解释道。
“我的——父亲,吗?”握紧便当盒的手无力地垂下,悲鸣声也终于停止下来。
“嗯……”
“恨哟,怎么不恨?”
“砰!”便当盒被重重地顿在地面上。
“那个男人一直没有顾过家,之前说什么加班加到很晚不能回来,恐怕是在酒居屋里和同事们花天酒地吧。
他被开除之后更是放纵起来,有家不归,开始赌博,酗酒。我调查过了,他在那段时间一直出入在高级场所,如果他没有出卖公司机密的话哪来的那么多钱供他挥霍?
而他回到家的真正原因是没有钱了,借给我当学费的是他最后一笔钱——可是他居然用这个来威胁我和母亲,母亲经常忍气吞声地被他殴打,我也是……
还有,他居然打断了我和鹀君——”
“够了,我知道了。”鹀打断了少女,“让我来说一说吧。”
“嗯。”
“知道吗?我或许比你更不幸,我的母亲在我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只能从父亲给我讲的故事里幻想着母亲美好的形象——可是我父亲也在十年前失踪了,四年后被判决为法律上的死亡,我才被叔叔收养,来到了这里——当然不是说这里不好啦,能够认识加奈真的是太好了。
但或许我比你又幸运了那么一点,虽然我失去了我的父母,但是我还有疼我爱我,一直关注着我,培养着我的叔叔。而且他也找到了真爱,虽然和秋月姐相处没几天,但我可以感受得到她是个好人——啊,秋月姐就是昨晚弄坏你家门的那位啦。
抱歉说了这么多废话,其中有很多我之前已经和你说过了,你也知道。总之,我想说的是——不要因为一时的仇恨而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复仇什么的是不可取的——试图给自己造成痛苦的人回报以痛苦,只会得到更大的痛苦,正应了那句话,不幸的人会创造比自己更不幸的人。
或许你应该相信你的父亲,万一他真的挥霍的是自己努力工作挣回来的钱而不是靠出卖公司而得到的钱的话你这不是误会他了么?还有,就算他以前没有顾家现在不还是为了解决了学费的事情么?至于所谓的附加条件也许是想和你们重归于好的借口啦。他对你和你的母亲施暴也许是因为在外面染上了不好的习惯,以后肯定会改邪归正的。我们会帮你的。
所以啊——别想着复仇啦,还有,杀人是不被允许的哦。”
“杀人?”加奈被鹀最后一句话给惊吓到了。“我可没有这样的想法。”
“那你为什么会找到葬瞑社?”鹀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葬瞑社?是你们组织的名字么?”
看来加奈真的听信了德拉贡骗她的话语。
“嘛,算是吧。”鹀苦笑了一下,并不想在这里做过多的纠缠——自己刚刚所说的“我们”指的是自己和鸫啊。
“当时有一个金发的女前辈对我说‘恨吗?怨吗?到我们的结社来,我们将实现你的一切愿望。’我的愿望就是能够得到一个真正的父亲,换言之就是想让他改掉恶习,并没有杀死他的想法。”
“哦,原来是这样。”鹀笑了笑,“这样就好。我们会实现你的愿望的。”
“嗯,看看鹀和德拉贡会长,就知道你们一定什么事都办的到哦!”
“我和德拉贡?”
“对啊,你们的身上都有着一种同样的光芒,很耀眼,很温暖。”
鹀挠了挠头,他并不觉得自己和那个家伙会有什么相同点。
“杀人?你们杀了人吗?”加奈轻声问道,话音里满是紧张。
鹀愣了一下,就把今天早上跳楼事件的来龙去脉完完整整地和加奈说了一遍。
“鹀君没有杀人吗?杀人什么的可是非常不好的哦。”
“没有。”
“真的?”
没等鹀回答,少女就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诶嘿嘿,我怎么可以怀疑鹀君。”
鹀的嘴角终于扬起一抹开心的笑容。
“你身上的那个东西很危险,快还回去吧。”鹀最后想起了那颗诡异的眼球。
“这个吗?还回去了你们还会帮我完成愿望吗?”少女从口袋里拿出那颗眼球。
眼球死死地盯着鹀,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当然会咯,我们是朋友呐。”
“那么,给。”加奈双手将眼球递给鹀。
鹀没有伸手接过,“明天开课了你自己去送还给他们吧,我最近不想碰见他。”
“什么嘛~”加奈小心的将眼球放入口袋,伸出一根指头在少年面前摇摆,“和朋友吵架了要有勇于认错的勇气哦,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错,先退一步,给双方缓和的余地,总归会好起来的。不要因为不敢认错而失去了宝贵的朋友啊。”
鹀苦笑着说不出话来。
“你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来调整心态吧。就这样,我先回家照顾母亲了。拜拜~”
鹀注视着蹭蹭蹭轻快地跑上楼去的元气少女,心中充满了暖意。
捡起地上的便当盒,拍去上面的灰尘,少年眺望着远方的天空。
“啊,真是个好天气呢。”
门被轻轻地关上了,心满意足的,仿佛完成了什么非完成不可的使命般。
远处的高楼楼顶上,金发的女人为金色的男人打着遮阳伞。
“诶,就这样结束了吗?我们就这样让他成功了?”清脆的铃铛声在空旷的楼顶上消逝。
“走吧。”
“什么嘛,龙。明明刚刚被人说温柔的时候还笑了笑,如果被优那个女人看到的话——”
“他不会成功的——起码这一次是,因为他遇到了我。”金色的眸子里的瞳孔威严地竖立起来。
末了,金色的男人拄着短杖走下楼顶。
“啊~那个女孩也很温柔呢。不知道这一次找她是对是错。”金发女人眯着眼睛看着远方的某幢楼,回过神来却在楼顶上失去了金色的男人的身影。
“真是的——”女人不满地收起伞,从高楼一跃而下。
屋内,名为鸫的少女侧躺在沙发上假寐。
鹀在清洗完便当盒后来到了客厅,看着沙发上的少女,轻轻地走了过去,在她的身旁坐下。
鹀很喜爱这个少女,一样的发色,一样的肤色,相近的面庞,唯一的区别就是眸子了——鹀的瞳色是华夏民族标志性的黑色,而少女的瞳色是比黑色更华丽,象征着夜晚与黎明的夜色。
每一次和她亲密接触的时候,总会有一种血脉相连的亲密感,仿佛自己多了一条生命,这种感觉在抚摸鸫的脑袋时更为强烈,大概是因为头颅是盛放灵魂的容器吧。
想到这,鹀又不自觉地伸出手去,抚上了鸫的头顶。
“嗯?”少女睁开了眼睛,带着困惑与疲惫。
“对不起,打扰到你了吗?”鹀想从鸫的身边离开。
少女摇了摇头,将自己的头枕在了鹀的大腿之上。
“没有哦,每一个和主人有接触的时候,总是会感到特别温暖,很舒服。”
稍微长一些的话语让鸫的声音更加虚弱。
“鸫,你怎么样了?是生病了吗?要不要去看医生?”鹀有一些担心。
“剑是不会生病的。”
“是……是吗?”
“剑唯一畏惧的是生锈变钝。不过我不要紧,只要有主人就够了。”
“鸫……”
“我虚弱是因为自己违反了给自己定下的规则。”
“这么说来不是生病么?”
鸫将侧放在鹀大腿上的脑袋转了过来,与低下头颅的少年四目相对。
鹀有些脸红了,他一直无法将这个少女当做一把剑,即使剑再强大,再通灵,那也不是生命;而眼前的少女与自己缔结了契约从而获得了肉体,怎么看都像是一个与自己面容相近,很容易被人误以为是自己妹妹的少女。
“主人说过了要打倒他们的话吧?”少女的声音或许是由于换了一个姿势而得到好转变得精神了一些。
“嗯。那种家伙——”
“那么主人依旧还要拒绝我的力量吗?”
“……”
洁白纤长的玉手抚上了沉默的少年的脸颊,冰凉的手触摸到伤口的时候会产生火辣辣的痛楚,即使是这样他依然沉默着。
“我知道的,主人的一切我都知道的。主人是一个内心非常温柔,非常非常强大的人。但是光凭这些是无法打倒他们的。”
鹀的脸色更加难堪了,确实,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里,除了加奈,自己大概是最弱的吧。这样的自己,真的能够言出必行,打败他们吗?
“主人不要灰心,这一切都早有安排。”
“嗯?”
“我是幸运的,我能够遇到了不幸的您。主人刚刚也说过了吧?不幸的人会创造比自己更不幸的人,那么幸福的人会创造比自己更幸福的人,没错吧?”
“鸫……”少女的声音又变得纤弱了。
“所以啊,我想让主人变得幸福起来。如果主人痛恨那些人的话,我就帮主人将他们打倒,这就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让主人幸福的办法。
主人讨厌力量,其实是因为内心的温柔吧?是害怕力量会给他人带来不幸吧?没关系的,只要不伤害他人,没有伤害他人的野心的话……”
少女的夜色眸子里满是泪光。
“求求您了,使用我吧,主人。”
鹀拭去滑落在少女脸颊的泪珠,抚上了她的额头。
“对不起,我一直没有感受到鸫的心意。对不起,我一直将鸫当做妹妹来保护,想不到我是这么的弱小,反而被鸫保护了。”
眼泪也在鹀的眼眶里闪烁。
一双小手盖住了鹀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
“没有这种事,主人真的很强大;但是为了更强大,请让我来帮助主人,主人也开始使用我的力量吧。”
鹀下定了最后的决心,“嗯。我会借助你的力量变得更强大的,而且,我绝对不会伤害无辜的他人。”
少女笑了起来,第一次绽放如此美丽的笑容,让鹀从内心感到惊叹。
“那么我就开始说明了。”
“嗯。”
“我是一把剑,有着抹杀一切事物存在的能力,即使是这样,我也只是一把剑。兵器,是无法自己动起来的,必须要靠主人的双手才能发挥力量——被战士握在手中的我可以杀敌,被铁匠拿去的我会被打造成农具劳作,这一切都是凭主人的意志而决定的。”
“你之所以会虚弱,是你自己使用了自己的本体对么?”
“很大一部分是这样,我违反了规则,自然会受到伤害——不过这都是为了主人,我乐意至极;另外一部分是因为契约还没有运转的缘故。”
“契约?”
“没错,契约让我获得了身体和主人的记忆,也让主人获得了可以使用我力量的力量。但是由于主人一直排斥我,契约虽然缔结了但并未真正的运转,我现在能够保持这幅模样依凭的是自身的力量。这样子的我十分不稳定,之前也很多次破坏了不应该破坏的东西。”
少女的面色变得苍白起来,本身就虚弱的她第一次说了这么多的话,更加消耗了她的力量。
“只要我使用了你的力量,让契约运转起来,你就会好起来么?”
“没错,主人也会得到一定的好处。如果主人想拒绝契约的话,保持这样就好,很快我就会变回剑了。安心,我不会让主人因违反契约而受到伤害的。”
“笨蛋,都到这种地步了怎么还说这种话。我怎么会拒绝,我可是想让鸫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啊。”
鸫开心的笑起来,苍白的面色抵挡不住她的喜悦。她将头颅与鹀的大腿分离,坐起来并且离开了沙发。
鹀屏住了呼吸,看着少女摇摇晃晃的站立在自己的面前。
鸫的双手下伸,知道探住了自己的衣摆,随后将它拉起,露出平坦,光滑,洁白的小腹。
鹀仿佛受到什么的感召,伸出右手摸上了带有可爱肚脐的小腹。
在手指与肌肤触碰到的一瞬间,少女的小腹上出现了一个黑洞,鹀的整只手进入了其中!
“呃——”少女发出痛苦的呻吟。
鹀的右手感受到了金属的气息,这长度,这曲线,这弧度——没错!剑柄!
鹀缓缓将剑柄抽出,黑洞发出的黑芒更甚,充满了阳光的房间一时变得如同黑夜一般——光的存在,消失了。
修长的剑身魔术般从少女的身体内分离出来,少女因此发出了类似于痛苦和喜悦的令人面红耳赤的呻吟声。
剑身终于完全分离出来,一声高昂而短促的呻吟声过后,少女瘫软下来。
“鸫!”鹀及时的用空闲的左手接住了少女的躯体。“没事吧?”
鸫的脸庞变成了好看的樱花色,她重重地喘息着,说道:“没事,我感觉现在充满了力量。主人——主人还是感受一下力量吧。”
鹀将少女重新放回沙发上,随后仔细端详着手中的剑。
——不,剑身依旧是漆黑修长的,但它的一侧竖着失去了三分之一的剑身,现在的剑与其说是一把剑,不如用形状奇怪的刀来形容得更为确切。
“模样改变了吗?”
鹀喃喃自语,握紧了剑柄,将剑横置在面前。
光滑的剑身唯独只映射出他的面容,用手探了探原本应该遍布伤痕的脸部——消失了,难道自己获得了愈合的力量?
不,远远不止这些。
存在,奇妙的感觉。
存在于此,或存在于那却无法触及的事物,通通感受得到——
小区门口的门卫亭里正在无聊地看着监控录像发呆的保安,街上超市里忙里偷闲喝着饮料的收银员,街上来来往往的路人,警察局里为最近发生的一系列时间苦恼不已的警察们——通通感受得到。
更奇妙的感觉是,这些事物与世界之间存在的千丝万缕的无形丝线,自己只需要动一动自己的手指头,这一切的一切,不!连这个世界都可以抹杀!
这样的话!这样的话!自己凭借着这份力量的话!
不可以——
“哈——哈——”
鹀无力地垂下手中的剑,黑色的光芒暗淡下来,屋子也晓得明亮了些。
“没错,我就是害怕这种力量啊——感知一切,主宰一切的感觉。如果被这种力量迷惑的话——”
鹀倒在了一旁的沙发上,握住剑的手不住的颤抖。
“没事的,我相信主人是强大的人,一定会贯彻自己的信念直到达梦想的终途。”
鸫侧身躺在沙发上,注视着少年,用温柔的言语激励着他。
握住剑的右手不再颤抖,鹀很干脆的放开了那把剑。
黑剑下落,在与地面之前就化作黑光隐没在少女的小腹。
“但愿如此吧。”他说。
屋内屋外,阳光明媚。
“住……打……”
“嗯?”鹀睁开双眼,发现此时已经是深夜了。
“什么嘛,居然睡着了。”鹀揉了揉僵硬的身体,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客厅里电视机正开着,不过却被调成了静音模式。鸫依然在沙发上假寐着,或许是看无声电视无聊到睡着了吧。
“这孩子……怕打扰我么?”鹀笑了笑,心里很是温暖。
从卧室里取来薄被,准备为她盖上时却发现少女已经醒过来了。
“抱歉,被我开关门的声音吵醒了么?”鹀将被子卷成一团丢在沙发上。
“不。从契约开始运转的那一刻开始,我对睡眠之类的生理需求就不怎么需要了。再过一段时间,也许是一星期,也许是一个月,就可以完全不用睡觉了。”
“真是方便呐,可以拿睡眠的时间做很多其他的事,话说回来人一生的时间浪费在睡眠上的就有——”
“主人也会变成这样。”
“……”
空气变得沉默。
“我也会,不需要吃饭睡觉了么?”鹀的眼神低垂。
“病痛对你来说将是一个陌生的名词。不会生病,受了再严重的伤害在很短的时间内都可以复原,异于常人的耐力,还有——”
“这!这不就像是妖怪一样了么?”
少女露出被刺痛的神色,“主人,怪我吗?”
鹀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何况这是为了自己的梦想,为了能够让自己更强大,付出这些代价也是必须的——何况,这些改变也是强大的一种吧?
无论自己的身体会变得怎么样,绝对不可以丢失自己的人心!
绝对!不可以!
少女笑了起来,刚刚她通过契约读到了契约的主导者的思想,确信了自己的主人已经定下了变强的契机。
“这样就够了……”
“嗯。你说了什么?”鹀疑惑道。
“没有哦。”
“奇怪了,从刚刚开始就时常听到奇怪的声音。”
“不要……下……”
“又来了。”少年痛苦地捂住了脸。
“不……不要……”声音开始清晰起来。
“不要!不要!住手啊!住手啊!”
“砰!”少女的哭喊声与酒瓶的碎裂声先后响起。
“加奈!”
鹀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加奈!”“砰!”
或许是契约的缘故,加奈家新换的防盗门在一瞬间就被鹀的一拳敲开。
“加奈!”
冲进房间后,鹀看到了——被碎裂的玻璃划伤的少女,衣冠不整的靠在墙壁上,另一侧的墙角,躺着昏迷不醒的女人,造成这一切的男人,正抓着只剩下三分之一的酒瓶站立在房间的中央喘着气。
“臭娘们生出来的臭丫头——你是谁?”破酒瓶被指向鹀。
“你这个家伙!”
“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昨天晚上和那个风骚的娘们一起来的那个小鬼啊~听说你住在楼下,这个臭丫头的哭声吵到你睡觉了吗?啊哈哈哈哈~”男人肆意地狂笑着。
“去死吧!混蛋!”
完全没有接受过格斗训练的鹀凭借着愤怒打出了一记完美的直拳,拳头带着巨大的力量击中了男人的胸膛。
“噗喝——”口水里夹带着鲜血,男人重重地倒在了餐桌上后滚落在地。
“鹀!”加奈带着哭腔扑向了鹀。
鹀将加奈抱住,摸上了带着酒水的短发,“好了,好了,没事了哟。”
“嗯。”
少年稚嫩但温暖的肩膀给了少女很大的安慰,她很快的平静了下来。
“他——怎么样了?”加奈从鹀的怀里探出头,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
“他还没死,我感受得到他的存在。”
“存在?”
“没事,我是不会杀死他的——话说你的母亲怎么样了?”
“啊!妈妈!”
加奈跪在女人的旁边,摇晃着女人的身体。
“我来看看。”
加奈让开了地方,鹀扶起加奈的母亲,仔细查看着。
“我去叫救护车。”
“嗯。”
鹀开始用自己所了解的知识治疗着女人。
还好,只不过是由于过度劳累之后加上被殴打,暂时昏迷过去了。
“救护车马上就来。”加奈走进房间,担心地问道:“怎么样了,妈妈她?”
“没事的哟,只是暂时昏迷过去了,虽然伤口看起来很严重但是不至于危及生命,不过你家里有急救箱吗?我先尝试着帮她止血,毕竟离救护车到来还有一段时间,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有的有的,我去拿。”
鹀给女人的伤口消了毒,随后很快地将其包扎,最后他将女人摆放成一个较为舒适的姿势,等待着救护车的到来。
“鹀君,谢谢你了。”加奈充满感激的说。
“你没事就好——你身上也有很多伤口,让我来帮你处理一下吧。”鹀有些担心。
“嗯,有劳了。”
为了分离少女的注意力缓解疼痛,鹀开始和她聊天。
“怎么了?他怎么还打你们。”
“今天他回来之后就开始喝闷酒,然后突然要我们母女还钱给他。母亲说他出尔反尔,结果他就开始打我们。我好怕,就使用了那颗眼球,果然鹀君就来救我了!”加奈面带喜色,“呐,鹀君,你们会帮助我的父亲改邪归正吗?”
“什么?你已经用了?”
“鹀君不是感受到我的呼唤才赶来的么?”
鹀包扎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算是吧。”——使用了也没关系,只要这个男人没有被杀死的话,那么他们之间的契约也就无法完成,加奈也不会需要付出代价。
“果然是这样,真是太好了。”加奈开心得想要跳起来。
鹀弹了一下加奈的额头,“别乱动。”
“嗯。”
“放心,我会让你幸福的。首先让你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少女听闻这温柔的话语,元气的笑了起来。
“呐,这算是表白么?”
“嘛,算——”
“小心!后面!”
加奈突然站起身,抓住了鹀的手臂向后跑去。
鹀惊愕地回头,视线里面色疯狂的男人举着酒瓶不断地扩大。
“死吧!”“鹀君!”“砰!”
酒瓶碎裂开来,酒水打湿了鹀的脸庞,一块巨大的碎片进入了眼睛,鲜血混着酒水不断地从空中低落在地。
“去死吧!你这狗崽子!”男人再一次挥动酒瓶,这一次玻璃直接刺入眼球,鲜血如同周末免费的酒吧里柜台旁边的啤酒桶里的啤酒一样流了出来。
鹀终于被打倒在地,失去了一直眼睛的他此时没有感受到丝毫痛楚。
倒下的他由于视角变换的缘故看到了常人所看不到的东西,男人高速踩在自己身上的硬皮鞋跟,少女掩面哭泣时从指缝里下坠的泪珠,还有隐没天花板上的那只黑色的令人作呕的眼睛。
“原来,你一直都在看着吗?”
无人听见,无人回答。
眼睛轻蔑地笑了一下,没错,就是轻蔑的笑,鹀在一瞬间失去了某种最重要的东西,不过很快又回来了。
“我才不会想死呢,蠢货。”
眼睛愤怒起来,变得浑圆而狰狞。
随即他看见了,原本已经失明的眼睛看见了一副黑白的景象,与另一只眼所看到的鲜红色形成鲜明的对比,就如同看到了过去与现在的两个世界。
“这是你想要的东西。”
“死吧!”
“钱呢?”
“去死吧!”
“哦,真不少。”
“不要打了,爸爸。”
“冲啊!冲啊!混蛋!又输了!”
“滚开!”
“哈哈哈,没事,我有的是钱。今晚老地方,老规矩,还是我请客。”
“狗东西!居然弄伤了我!死吧!去死吧!”
“小姐,有兴趣和我喝两杯吗?”
“鹀君……鹀君……不要打了,打我就够了!住手啊!”
“你想要什么,我通通买给你。”
“你想我用这个刺穿你的脸吗!滚!”
“可恶的臭**!居然不是真心对我!我的钱!我的钱!”
“鹀君……”
“想要我给那个臭丫头出学费?好啊——不过我可有个要求……”
“最后一击!去死吧!”
锋利的酒瓶被当做匕首刺向少年的脖子,不过这所谓的最后一击并没有落到少年的身上。
“喂——我说,你真是烂透了。”少年的右手紧紧抓住下落的握着酒瓶的手腕,另一只手按着男人的肩膀,缓缓地站了起来。
“出卖同伴,拿着不义之财花天酒地,最后还背叛了你的家庭,被人骗走了钱财,现在却还想着敲诈自己的妻女。”
男人被厉鬼一样的眼神盯着不断颤抖,“你……你为什么会——”
“鸫!”
黑发少女面色悲哀地走进房间,掀起衣角,露出了洁白平坦的小腹。
黑色的光不断从中涌出,在虚空之中构成一把剑。
“啊啊啊啊——”鸫发出真正痛苦的呻吟。
“亏她那么相信你,一直认为你可以做一个好父亲,可是……”
鹀左手将男人按得跪倒在地,右手握上了黑剑。
“求求你,饶了我……饶了我!饶了我——”
“鹀君,你要干什么!”
“我将赐给卑鄙丑陋之人**!”
在鹀仅存的一只眼睛中,男人变成了薄薄的一张纸片人,黑剑划过,如同幼儿园里手工课上美工刀割开彩纸的感觉一样,男人被一分为二,没有鲜血,没有惨叫,纸片只是化作纸屑,分裂成光点,从世界上消失。
短发少女瘫坐在地,低沉着头,一语不发。
鸫走到鹀的身边,“我还以为你一个人能行的。”
冰凉的手抚上了鹀的脸颊,伤口处开始作痒——在愈合。
鹀第一次体会到眼球在眼眶里生长是什么感觉,一阵眩晕使他松开了剑,剑重新变成光芒进入了鸫的身体。
“呕——”又一次开始呕吐,不过这一次只是干呕。
几分钟后鹀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强笑着问道:“加奈,你还好吗?”
怒火,怒火,还是怒火。
从少女抬起头的眸子里看到的只有怒火。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了他!不是说好了会帮助他改邪归正,给我一个幸福的家庭吗?”
加奈悲哀的痛哭着。
像他这种人已经没有改变的余地了,他的人生满是背叛,谎言与欺骗!这种人只有消灭才好!——说不出来,这种话鹀无论如何也无法开口。
不换她信不信,自己再这样做会再次伤害到她吧?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鹀对少女的质问无动于衷,任凭着她的拳头落在自己的身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对不起。”纵使自己的言语再多此时却只能说这三个字。
“对不起有用吗?我算是看清了!你们都是一样的家伙!”
“!”
“你们的眼神……你们都有着可以若无其事地给人送葬的那种眼神啊!”
鹀积蓄在胸口的感情爆发开来,“我和他们是同一路人吗?”
“滚开!滚出去!”
“我们接到了急救电话,这里有伤患是吗?”门口走进了两个穿着白色工作服的医疗人员。
“我母亲她——”
“快来帮一把手,样子看起来很严重啊。虽然做了很好的包扎但是必须得尽快送到医院去做进一步检查和治疗。”
医生很快地着手处理起昏迷不醒的女人。
“小姐,你也有伤,和我们一起去医院检查吧。”
“嗯。”加奈被医生如同拉扯着尸体一般走了出去。
“〇〇〇。”在少女出门的那一刻嘴唇轻启,细微的声音没有人能够听见。
鹀的瞳孔骤缩得只有针尖大小,随即缓缓地恢复正常。
“走吧,我们回家。鸫。”
少女的面色也很苍白,但她还是点了点头,跟着走了出去。
“哼。”
关上门,从头顶上传来轻蔑的笑声。
鹀抬起头,金色的男人拄着短杖在黑夜中如同王者般轻蔑地笑着。
“……”鹀沉默不语,转身走下楼梯。
身后的男人变成黑影消失在夜色里。
没开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漆黑的浴室里淋着从天而降的凉水。
鹀的心开始作痛,那三个字是——杀人犯。
赤裸着身体倒在浴缸里,昏昏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醒来鹀发展自己躺在自己房间里的床上,身上只披着浴巾,身侧则是穿着睡衣睡在身边的少女。
“嗯?”鸫揉着眼睛爬了起来。“早安,主人。”
“嗯,早安。”鹀打开了手机,随即关上了。
还没有开课吗?不过也好,在学校里碰见了她自己也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来和她相处。
“早饭。”
“好好,我这就给你做。”
早饭进行的时候,鹀的内心一直在做着挣扎,不过最终还是决定去医院看望加奈和她的母亲。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他这样对自己说。
“早上好,阿姨。”
“哦,小鹀啊,早上好哦。”
“你这孩子一直这么有礼貌啊。”
“早上好,早上好。”
鹀在楼底下的小路旁碰到了几个吃完早饭在外闲聊的中年妇女,虽然与她们只是了解名字的程度而已但是打招呼对与来说是并不可少的。
“那么,我先走了。”
“先走了。”
“这女孩子是你的女朋友吗?真可爱,路上小心哦。”
“路上小心。”
鹀回着笑带着鸫朝远方走去。
“呐,你们听说了吗?昨晚这一幢的七楼那家进了强盗啊!”
“那家只有一个单身母亲和一个女高中生,两个人都被打了,好惨啊。”
“算好的啦,起码人没有生命危险。一个家里没有一个男人还真是可怜啊。”
背后传来的议论声让鹀的脚步停顿下来。
没错,自己不只是单纯的杀了那个男人,而是抹杀了他的存在,加奈成为了没有父亲的女孩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没有,父亲……
眼泪从鹀的眼眶里奔涌而出,自己只不过是失去了父亲,至少自己还拥有过,可是自己却亲手抹杀了别人的父亲,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啊!!!!!!”鹀发疯似地跑了出去。
“这孩子怎么了?”
鸫朝诸人行了一礼,跟了上去。
奔跑,奔跑,自己所做的和所能做的只是奔跑。
眼泪,汗水,都在奔跑中被迎面吹来的风吹干了。
回过神来,鹀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碧华学园。平日里搭乘地铁都需要一段时间,今日却这么轻松的就到达了。
鹀往前走着,直到看到了那熟悉的大门上的沧桑的四个大字——碧华学园,心中泛起莫名的恐惧。
“逃吧。”有个声音这样对他说。
“嗯。”他转身准备逃离。
“就这样灰溜溜地走了么?那天的大话呢?”
鹀回过头,站立在校门下的是高贵得令人讨厌的金色男人。
“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吗?”
“加奈?”
“她正在前往警察局的路上。”
“准备告发我这个杀人犯么?”
“还有我们葬瞑社呐。她还以为我们是同伴——不过你还没有考虑好是否加入我们呢。”
短杖敲击地面,德拉贡走了过来。
“别担心,她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你是杀人凶手,不过我们可就麻烦了。你和他说了杀生杀死那个坠楼男子的事了吧?优曾经在那个时候出入楼顶好像被人看到了,我们是不是要杀人灭口呢?”
“德拉贡!”
“哈哈哈,玩笑而已,虽然也不是并无这种可能性罢了,不过你还是先想一想你吧。”德拉贡大笑过后用危险的眼神看着鹀。
“我?”
“不错,你杀了她的父亲,让她成为了没有父亲的私生子,她想告发你,就算没有证据她这辈子也会沉浸于杀父之恨里——这样下去,她的人生——”
“够了。那个男人该死,他——”
“他出卖了同伴,背叛了家庭,无药可救。是吗?”德拉贡微笑道:“我们都知道,这既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她的错。两个无辜的人都冤屈的背负上了莫须有的罪责,不是很可怜么?”
眼泪从鹀的眼眶滑落,他咆哮着:“那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我没有办法解决你的痛苦,但是她的痛苦我可以消除。”
“快告诉我!”鹀想伸手抓住金色的男人,却被他闪开了。
“无礼!”他又笑了起来:“不过也算了。知道这个么?”
他的手心里躺着一颗眼球。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叫世界之眼的吧。”
“那个女孩与我们签订了契约,要求我们杀死那个男人,不过到最后你杀死了他,这个契约也只算完成了一半,我们还不能够获得报酬。”
“报酬?”
“报酬是因人而异的,不仅取决于委托人,也取决于完成者。我们可以任意的从他身上取走任何东西,优从那个矮子的身上取走了长高的希望,他这辈子也就只有这么矮了,嘛,真是恶趣味。”
“你的意思是……”
“不错,契约的签订双方是她和我们葬瞑社,只要你加入我们,你就可以获得获得报酬的权利。至于夺走她的什么,你应该懂了吧?”
鹀低着头,浑身颤抖。
“怎么样?做出决定了么?两个人背负着同样的深重的痛苦活下去,还是一个人背负着两人的痛苦苟延残喘?”
“你们葬瞑社——”
“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堪。”
“……”
“还有五分钟她就要到警局了哦。想一想她在告发无果后失望悲愤的表情——”
“够了!”鹀咆哮起来。“我加入。”
德拉贡取出另外一只世界之眼。
“再说一遍。”
“我同意……加入葬瞑社。”
“很好,这样一来,我与阁下的契约就算是成立了。”
眼球在德拉贡的手掌心爆裂开来,在虚空之中变成一只巨大的眼睛,注视着两人数十秒后化作黑烟消失在远方。
那颗眼球和一条黑色的缎带被交到鹀的手中。
“欢迎加入葬瞑社,现在它们是属于你的了。”
德拉贡心满意足地消失在碧华学园里。
“砰。”清脆的爆裂声响起,巨大的黑色眼睛出现在半空中注视着鹀。
“我选择,将加奈与我有关的记忆,全部剥夺。”
蓝色的光芒从天际飞入鹀的胸口。
“鹀君,早安。”“鹀君,要迟到了哦。快点。”“鹀君,午饭是什么呢?”“鹀君……”“鹀君……”“鹀君……”“鹀君……”“鹀君……”“鹀君……”
“啊啊啊啊啊啊——加奈……”鹀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吾可瞑目。”巨眼闭上了,化作黑烟消失在远方。
“加奈……”
一双洁白而冰凉的手抱住了痛哭不已的少年的头部。
第三天,碧华学园终于恢复了应有的节奏。
午间休息,鹀趴在课桌上,带着耳机听着歌曲。
“喂,你怎么加入葬瞑社了?”帕拉斯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
鹀糟糕的状态然后一旁的懂十分担心,今天是第一次吃便利店里的食物——好恶心。
“唉,你这家伙——”
“抱歉,打扰了。”
“嗯?”
抬起头,对面的是抱着饭盒的短发元气少女。
“我叫做葵加奈,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鹀将头转到靠墙壁的一边,但仍无法阻止声音传递到自己的耳朵里。
“虽然我刚来这个班级没几天,但是班上除了步六根同学之外的同学我都认识了。请问步六根同学能够和我做朋友吗?你没有带午饭是吧,我这里有多的一——”
“闭嘴,走开。我需要休息。”
“喂!你这家伙——”
帕拉斯想斥责鹀的举动被鸫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
“那,对不起了。我先告辞了,下次有机会的话——”
“不需要。你不要刻意出现在我的面前,也不用刻意的回避我,只需要将我当做空气就好了。”
“我知道了。”
少女抱着饭盒走开了。
“好奇怪,为什么我感觉步六根同学好像我的一个朋友……”
“对不起,加奈。今后的我,依然会在无人能触及的角落注视着你,祝福着你……”
眼泪,滴淌在碧华学园一年级C班教室里某个装睡的人的课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