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作为一个普通人，甚至还是私生孙女的她，是不知道当年的发生的事情，却没想到水羽远比他想象中的要优秀，甚至比得上梦琳。
“他们说是走火入魔，怎么可能，死前的那几天，他甚至还能放出大结界。虽然只是偷偷看了一眼，但爷爷身体已经完全腐烂了，我想……大概是邪咒一类的东西。”
水羽没想到萧老宗主居然会谈到这事情，而且看他的眼神，像是知道爷爷的死因。
当年的他还小，还没完全掌握生死外道之类的力量，但他也去调查过，在被送入火葬场前，他就知道这绝非寻常之事，但线索也就断了。
“果然吗……哎，这就是造孽，是我们两个造的孽啊。”
萧老宗主是痛苦的低下来头，而这也是引起了水羽，小时候与爷爷相处的记忆，以及他逝世时，她的悲伤和难过。
“你知道是什么吗！”
水羽是不顾自己身份了，反正都暴露了，比起这些，她更想知道爷爷死亡的真相。
和其他人不一样，爷爷虽然一开始很反对父母的婚事，但是到了后面也是慢慢默认了，不过他对自己这个长孙是非常珍惜。
哪怕是一个众人皆知的废物，他也没有放弃自己，和自己讲各种人生道理，以及异能不是绝对的，重要是心，之类的话。
他是第一个知道江翼体内蕴含着极大力量异能的人，不过他并没有因此庆幸，也没有因此忌惮，反倒是以平常心的态度去对待，并且让江翼，让江鸿去接受这一切。
低调行事，这也是他老人家临终前，给父子两人的遗言。
萧厉起初是直摇着头，欲言欲止，欲止又言，最后咬咬牙，禁闭着眼说了出来，那是他们一辈子的枷锁，也是一辈子的秘密，却绝对不能让异能界知道的事情。
“那些是魔鬼的诅咒。”
他莫名其妙的说出了一个名词，然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继续说了下去。
“年轻时，老夫与他两个游历四海，无论是西方，还是两极，都去过。在西方那会，我们不信邪，擅自放出了魔鬼。江湛那家伙是第一时间推开了自己，强行用结界封印住，最后也确实是封印住了，但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的背上多了几十条符文。”
这时候萧厉是挽起袖子，在他年迈的手上是看见了几条触目惊心的血痕，有些像是最近留下的。
“老夫身上不过七八道，他身上至少还有五十来道。从那以后，我们两个时不时就能听见符文里面传来的声音，那些符文几度想要控制身体，但都被我们压制住了。不过看起来，他最后还是没能顶住魔鬼的诅咒。”
水羽根本不相信什么魔鬼之说，老人迷信这种事情在正常不过了，尤其是异能界的老人。
但他口中的符文，她倒是有一点点影响，小时候确实看到过爷爷背上满满的伤痕，本来以为是和魔物战斗留下的，但仔细一想，却时有点不一样，因为那个伤痕，时不时会发出淡紫色的光点。
小时候没去在意的事情，现在反倒是诡异了很多。
“爷爷身上的伤痕，不是这个样子的。也没有撕裂的痕迹……”
水羽解释道，但萧厉像是猜到会这样，继续解释下去。
“如果他能坚持到现在，或许也能结束了吧。”
“什么意思？”
“过去，老夫的这些伤痕没有撕裂开来，带着些许紫光，时不时就会传来痛楚，那不仅仅只是对身体，还有对精神的蚕食。但从去年开始，好像…….“
他思考了一下，继续说道。
“大概就是你火了前后，这些伤口就自动裂开了，与此同时，里面诅咒也被一一解开。这最后一道符文大概是上个月裂开的，自此老夫就再也没被诅咒困扰过，可你爷爷却早就……唉。”
水羽还是不敢相信，这种事情她是闻所未闻，诅咒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虚幻不切实际的，到了萧老宗主口中，反倒是他常年都在接触的东西。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其他人，说不定有人能解除这种东西。非要我爷爷死了，你才愿意说出来嘛！”
水羽很是气愤的来到了萧老宗主的面前，虽然难以相信，但从萧老宗主的眼神和语气中，看的出来，他是认真的。
“因为老夫……退缩了。我和魔鬼们做了交易，不暴露他们的存在，他们便尽可能的减少活动。江湛也被魔鬼告知了这事情，但他是反对的，他察觉到魔鬼的恶意，并且打算牺牲自己来阻止，但是……老夫怕死。”
“所以爷爷就选择陪你一起等死？你不过几道，我爷爷可是五十多道，这几十年来，爷爷的痛苦远在你之上啊。”
水羽是吼了过去，她好不容易是接受了爷爷逝世的事情，但是现在却有人告诉她，爷爷这几十年来是生不如死，这又怎么能接受。
“知道的，老夫知道的……这些年老夫一直很愧疚，但是老夫不后悔，为了我萧氏，为了他江氏，作为宗族顶梁柱的我们都要活着，哪怕是苟延残喘的活着。正义 不应该靠自我牺牲来实现的，而且附身在我们身上的魔鬼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现已经消失了，可以说老夫当年的选择，没有错，没有……错啊。”
萧老宗主自己也很难说服自己，但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确实是对的。哪怕语气中也透露出了无奈和悲伤，但也有着一股信念。
他的一番话是让水羽无法反驳，她不可能说出爷爷与其活着痛苦，不如直接死掉这样的话。
她也不能否认萧老宗主的话，要是当年他们与那什么魔鬼拿命相搏，别说是她，就连父亲江鸿说不定都不会出生。
但这对爷爷来说那也太过残忍了。
“早些年江湛就和老夫约定，要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因为无论是老夫还是他，都不敢承担魔鬼日后带来的灾难，我是懦夫，他陪我成为了懦夫，魔鬼日后带来的危机都要由后辈去承担。正如你说的那样，江湛的痛苦在我之上，也是因为当年救我而导致的。”
他把手轻轻都扣在了已经蹲在地上哭泣的水羽，虽然她的事情还是很神秘，但也看得出来，她和江湛的感情很深，他也相信这个孩子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很悲伤。
“对于江湛的死，老夫很自责。这些年老夫也是为江氏做了很多事情，但江罗那小子完全不像他老子，毫不知耻，贪得无厌。而江鸿那一家，考虑到立场，老夫也不敢与之深交。老夫也想找一个赎罪的机会啊。”
他没有再说什么了，一直等着，等到孩子从抽泣到放声，等到她逐步平静下来。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谢谢你当年挽留住爷爷，虽然很痛苦，但至少也让他体验到了三代同堂，我想他是不会怪罪你的。至于魔鬼什么的，就交给后代吧，无需自责，这是我们应该背负的使命。”
水羽的话是说到了萧厉的心坎里面，他这些年都活在死亡的恐惧，对老友的愧意，以及将会给未来带来灾难的惊慌中。
但这个孩子的一番话却像是拯救了自己，诅咒已经消失了，而她是代表了已逝的江湛，原谅了自己。
一时间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也忘记了眼前少女的身份，像是回到五十年一样，他还是那个年轻好斗的小伙子，而眼前是一个与江湛非常相似的继承者。
他哭了，这十几年里，他第一次哭，上一次还是因为自己儿子手足相残而痛苦不已，这次虽然还是哭，但却非常感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