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就在我眼前,因为我把它举到我眼前。对方的爪子究竟怎么样,我不知道。我现在要做的只是尽可能将匕首插入对方的喉咙里。
“嗤——”刀锋推入肌肤,砍入骨头。好像,好像很顺利,很简单。但是,但是一点都不顺利,一点也不简单。
我没有刺入对方的脖子,只是刺入了他的肩膀。我没有一击打败他,代价就是被他枯瘦又干燥的手臂击飞。
“呜——”我飞了起来,又摔在地上。在黑色有粗糙的沙子上翻滚。半晌,我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停了下来。裸露的双臂和双腿,显然被多处擦伤,不然不会那么疼,脑后是坚硬的石砖,肺部的感觉像是呛到了,估计是刚刚撞到墙壁上。我想坐起来,可双臂和腿部上的疼痛阻碍了我,甚至挤出了一丝眼泪。
勉勉强强坐起,即使双目眼冒金星,意识有些混乱,但我还是看到,对方向我冲了过来,沙子在地面上扬起灰尘,一只胳膊极不自然的挂在一边,像断手一样飘荡着。
在我眼中,他是那么的清晰,甚至似乎可以看见他每一根剩余的毛发的飘动,他身后每一粒沙子的飞扬,每一滴唾液的断裂。好像一切都是慢动作,但他眨眼间就到了我的身前。挣扎着,忍耐着,踉跄着向前跑几米,举起匕首,又摔倒。他就在我面前,我看不到他的脸,那张脸想必是兴奋又渴望吧?身子摔倒了,可匕首还保持着挥动着的姿势。
以后的日子里,我一直在想着,如果我没有挥动匕首,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呢?
匕首那锋利的边缘切向了对方的腿,由于太过锋利甚至切入了骨骼。对方也摔倒了,但没有我那么幸运,他的脚踢中了我,让我翻了个身,正好看见啦我不想看见,有绝不可能遗忘的一幕。
还是那如慢动作般的视角,对方的头向前冲着,沙子环绕在他的身边。他的表情还保留着兴奋和渴望,可那个表情永远不会变了。
他的脸撞到墙上,头向上仰,毫无疑问仰角已经超过了他的脊椎所能承受的范围。
时间好像过的很慢,又好像只是一瞬间,他的呼吸停止了,只有那尚未定格的眼眸里,闪着怨毒,不甘的光芒。还有手上那微微的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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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被清理了。说清理了也不最准确。迪莉娅拿着一瓶小小的瓶子倒在尸体身上,没一会尸体就烧起来,转眼间,那个战斗类宠物还曾存在的物质印记只剩灰色的骨灰和满地的鲜血。原来地上的黑色沙子,不仅是干涸的血液,还有亡者的骨灰吗?我,似乎可以感受到,我踩的大地,是由亡者的骸骨支撑的。
“以后,这类情景你会见到更多的,比这更可怕的都有。慢慢适应吧。还没完呢,还要继续。”
“还、还有?!”
“当然了,当然还有,你还没有输呢。还要继续。”迪莉娅把手放在我的头上,好像在安慰。
然后,她飞走了,没有一句多余的话。铁栅栏门又一次打开。
这次进来的,是一个魁梧的男性,他头上有两只犄角,脚上还带着一条连着大大的铁球的铁链。
更重要的是,他还有理智。
他居高临下,带着一丝藐视。
我有些握不紧匕首,希望不要再出现那种血腥场面,更希望那种场面不要出现在我身上。
刚开始,还很顺利的。虽然经历了那种恐怖的场面,我还是进行了战斗,或许是因为经历了恐怖的景象后,急需转移注意力吧,我显得很疯狂,从没有过的疯狂。不知有意无意,我没有去攻击他的腿,明明爱丽丝说过那是令对手失去大量机动性最好最快的办法。
利用空中优势,攻击他的上身。用匕首刺向他的手腕,破解他强劲的拳头。灵活的运动,切割着他的身体。唯有步步紧逼,不让他站稳脚跟,才能削减他的力道;唯有穷追不舍,令他不断受伤,分散他的注意力,才能让他只好专心防守,无暇攻击。
慢慢的回复了些理智,忽然想起刚刚那个头颅碎裂的战斗类宠物,迪莉娅说过,爱丽丝对我的训练还是太温柔了,她说,每一只战斗类宠物都是在血与泪,尸体与骸骨,痛苦与抓狂中成长出来的,我则完全没有经历过这些东西。她断言,如果让我贸然加入战斗,恐怕我会输得很惨。
看看眼前的战斗类宠物,即使经历了我骤雨般地攻击,可他没有一丝的痛苦,更没有一滴眼泪,一切都是冰冷的,是眼泪都流尽了吗?还是对眼前的所有都习以为常了呢?
想着这些东西,我难免会分心,分心的代价,以及迪莉娅所预言的代价一起涌现。
对方抓住机会,直接用手指握住我的匕首,悬殊的力量让他直接将我的匕首夺走,我立马后退,但他的脚直接甩过来,但并不是对着我,他的目的,是想将拴在他脚上的铁球砸向我,很明显,他如愿以偿了。
厚重的铁球砸中我的胸口,我倒着飞出去。骨骼传来濒临断裂的声音,痛的无法描述。见着机会,他乘胜追击,一拳,砸到我早就受伤的肋骨终于断裂了,又是一拳,击中了我的小腹,那种疼痛,不仅让我一下子流下眼泪,还让我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迪莉娅呢?我已经输了啊,为什么还没来救援?
又是一脚,踢到我的后背,我被‘砸’到地上,视野只剩下眼前小小的一块沙子,四周一片漆黑。
“咔嚓——”对方踩到我的小腿,又是难当的疼痛。像是终于找回了说话的能力,惨叫终于从我的喉咙里发出来,但除此之外,我什么也听不到,世界好像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不断折磨我的腿。“停下,求求你,停下.....”断断续续的声音从我口中传出,可对方没有听,或许是声音太小,亦或许他根本没有怜悯之心。好孤独啊,这一切都那么残酷,好像盗火的普罗米修斯,鹫鹰不断啄食他的内脏,但他还有赫拉克勒斯来解救他,但我又谁呢?我的救生员似乎都放弃我了。没有尽头,没有出路......
“抱歉眠,我以为这个可以成为你引发超自然能力的契机,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叫停,对不起。”
好久之后,我才意识到我躺在爱丽丝的大腿上,爱丽丝正在给我灌一种不知名的药,另一边的战斗类宠物已经被迪莉娅用长枪钉死在墙上。我睁大泪眼朦胧的双眼,好像在对她发出无声的质问。
还是哪都疼,好想挣脱她的怀抱,我生气了吗?应该没有,应该只是不想看到这个‘潘多拉魔盒’吧。
毫不顾忌的翻身,结果只有让我昏迷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