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辞事件发生前三个月——
周末休息日。
凌晨六点半。
闹钟定时响起。
蓬软被褥内探出一只莹白的小手摸索着按下闹铃,身穿水蓝色吊带睡裙的银发少女从床上活力十足地一跃而起,她一把拉开窗帘,像只娇软的小猫儿慵懒地伸伸腰。
“嗯~~又是美好的一天呢。”
南祈初换上晨练专用的红白运动服,去洗漱间接了一桶清水,倒入松香水稀释,她又戴上围裙塑胶手套,拿着刷子抹布,撤开堵住门前的椅子,小心翼翼地把锁死的门拉开一条缝往外看了看观察。
确定没有可疑的人在门外之后,她才敢把门打开,带上工具将走道墙面上用鲜红喷漆写下的恶毒诅咒和怨骂清洗掉。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恶魔带来的孩子!
脱相怪!脱相怪!
……
少女擦拭的动作很熟练,就算面对满墙不堪入目的猩红语言也泰然若素,其实南祈初明白现在相较从前的情况已经很好了。
至少她能一晚上安眠,早晨起来不会有人堵在家门前砸她石头泼恶臭的泔水。
“好了!”
少女擦拭过脸上的汗珠,墙面经过一番清洁,虽然还残留了一些痕迹,但是基本看不到原来的那些话了。
接着,她把东西拿回家,整理内务,清扫地面,煮上粥,随后戴上蓝牙耳机出门晨跑锻炼。
她居住的是老城区的居民公寓楼了,近来第七特区内中央厅开发新地皮,兴建新的城市,不少住户都搬迁到那边,听说还有拆迁补偿费。
少女微喘着停下脚步,耳机里的钢琴曲正到了高潮的篇章。潮湿的海岸风拂过脸颊,她凝望着蔚蓝色海平面上升起的旭日,灼烧的热烈光辉盛满少女明澈的冰蓝色眼瞳,柔软昳丽的银色长发如泼洒的水墨晕染纷飞,美得惊心动魄。
灾难过后,一切都在好转,新生的希望,重建的秩序,发展的经济……
南祈初拿出自己随身佩戴的怀表,打开。一张小小的像,是年幼的她同那个人的合照,那时候她的头发还很短,个子也很小,露出大大的笑容拉着他的手。
少女的笑容温暖如此刻的晨曦。
“我会好好加油的,歧歧。”
……
黄昏一刻。
“您慢走。”
“小祈初下次见啊~”
少女微笑着朝远去的两位客人挥了挥手,松了口气,这应该是今天咖啡店的最后一批客人了。
虽然工作疲倦,但南祈初还是很高兴,这个月的营业额与客流量都比上个月高了不少,这意味着她的月薪很可能会涨了。
“小祈初!我的宝贝!”热情的声音响起。
少女一个激灵,本能性地闪过扑上来的咖啡店店长菲利,一位在她看来是个奇怪又好心的红发大叔。
“请,请不要这样!菲利店长!”她按紧女仆装的蕾丝裙边,羞红了白嫩的小脸,苦恼地说道。
菲利趴在地面嘿嘿痴笑,嘴角流下可疑液体,他攥住少女包裹着白丝的纤细脚腕乞求。
“哦,我的小祈初,尽情蹂躏我吧。”
少女忍不住抬起另一只脚狠狠踩上菲利的脸,语调却依旧软糯,她捧着脸反抗:“请不要这样!”
红发的菲利下一刻被美丽娇小的银发少女一脚踢出了五米远,鼻血喷洒,滑稽非常。
“够,够劲儿……”菲利摸着鼻血奄奄一息地说。
“活该踹死你这个死变态中年油腻大叔。”咖啡店的门被推开,门沿边悬挂的六角铃铛“叮”地一声脆响。
一名佩戴墨镜身姿窈窕的女人走了进来。
南祈初如获救星,惊喜地喊道:“海明莎姐姐!”
女人勾起红唇,摘下墨镜,眼尾上钩,露出妩媚如刃的一双桃花眼:“小祈初,来,姐姐抱抱。”
银发少女欢快地像雀儿一般扑进女人馨香丰盈的怀抱中:“姐姐,我好想你呀。”
海明莎爱怜地抚摸少女的发顶:“姐姐最近工作忙,没什么时间来看你,真的对不起哦。”
菲利见状,羡慕地流泪捶地,鼻血也没擦干净:“哥哥我也想被抱。”
海明莎讥讽地嗤笑:“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德行,还哥哥,老男人。”
菲利不甘示弱,怒气冲冲喊道:“你说谁呢?!老女人!”
“混蛋你说谁是老女人!”
“除了你还有谁!”
“艹!老混账皮紧了是吗?!”
南祈初为难地看着这一对冤家,针尖对麦芒,都多少年了两人的关系还是一如既往地差。
最终以海明莎一巴掌扇倒菲利作为结局告终。
海明莎优雅地敛了敛貂绒披肩,揽上少女的肩:“走,姐姐找你有点事情。”
南祈初懵懂地点了点头,她转身向菲利礼貌地告别:“再见,店长。”
菲利“哇”地大哭:“初初宝贝再见!”
海明莎嫌弃十分,同情地对女孩说:“为难你了,小祈初。”
南祈初哭笑不得。
……
“最近在温莱德里面怎么样?”海明莎一边驾驶车,一边偏头看着少女。
银发少女一怔,她笑着说:“一切都很好,我和同学也相处得很融洽。”
精明如海明莎,她身为议员多年在第七特区中央厅里面跟那帮人模狗样的政客打交道,什么弯弯绕绕不清楚,是不是谎言一听就能辨别真伪。
虽然少女表面上表现得没有任何不满,但她还是能敏感地察觉到少女语气中的一丝僵硬。
该死!
她着实有愧于那个人的托付。
中央厅的政务工作太多,最近的纳达文制药公司引发的风波又让她忙得焦头烂额。
这个一手被中央厅那帮老不死的扶持起来的“嫡公司”胆敢背刺自己的“亲爹”,本来赚点蝇头小利大家心知肚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结果好了,人心不足蛇吞象,纳达文同其他几家药厂联合垄断特区内【茧化者】抑制剂的销售,肆意抬高市场价,不仅如此还偷工减料降低成本,牟取暴利,期间上呈的民事诉状书快把她的办公室都堆满了,所以她根本无瑕顾及小祈初的生活学习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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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通过下放抑制剂制造权商用议案的时候,她就强烈反对过,结果出了事这一群人被打脸装傻充愣,等着让她来擦屁股。
真希望老不死的们跟那群掉钱眼里的渣滓今晚齐齐祭天告慰这次事故的受害者。
“抱歉,真的,对不起小祈初。”她捏紧了方向盘。
下回得抽空再去见见温莱德学院里和她有点交情的理事长朋友了。
少女满不在乎地摇头,轻轻地微笑:“不要这么说,别担心姐姐,只是一些小问题,我是大人了,有能力去自己解决的。”
海明莎蹙眉,小祈初被那个人带来才到她的腰一般高,她是一路看着这孩子长大,也明白这孩子有多懂事,有多让人心疼。
海明莎沉默片刻,说道:“正好最近递给【黑狱】的家属会见申请通过了,明天姐姐送你去见他。”
女孩惊诧地瞪大杏眼,喜出望外,猛地想要起身却碰到了头。
“啊,好痛!……海明莎姐姐,是真的吗?真的,我能去见他吗?”南祈初揉着小脑袋不敢置信地反复确认。
海明莎笑:“姐姐什么骗过你?”
“太好了。”少女垂下如蝶翼轻展的浓密雪色睫鸦,眼底有了泪意。
她已经一年半零二十五天十九个小时没有见过他了。
这次终于可以……
海明莎振臂高呼,一脚踏重油门加快车速:“小祈初,为了庆祝,今晚姐姐请客带你去吃大餐!”
女孩抿唇微笑,像绵软清甜的棉花糖:“谢谢姐姐!”
……
诺亚纪元77年,三月十四日,晴。
歧歧,今天我很高兴。
最近来骚扰报复的人越来越少了,我也不用每天都要清洗一遍墙面。菲利店长经营的咖啡店也很受人欢迎,客人们也都很喜欢我。
呐呐,我还见到了海明莎姐姐,她带我去了一家中餐厅,小龙虾很好吃只是有点辣。
老师交代的学业任务我也有很棒很完美地完成。
你在那边的一切都好吗?
我很好,只是非常想念你……
少女伏在案前一字一句写下这一天经历的事情,没有多余的修饰辞藻,文案简单如白开水,像是记流水账一般记录日常的琐碎小事。
她合上笔盖,拉灯,掀开被子上床睡觉。
“好期待呀,嘿嘿。”
“明天一定要早早地起床呢。”
好想,快点见到他。
……
正当少女满怀期待地为明天的探望在床上辗转反侧,兴奋得难以入眠的时候,与此同时——【黑狱】
比起外界通称的【第十三特区】,黑狱内部人员更喜欢把这里叫做“蜂巢”,一个拥有先下最顶尖的防卫监管技术,用绝对空间异能封锁起来的巢之结构的孤岛,关押第七特区所有【茧化者】罪犯。
“喂,zero,吃饭了。”
看守官敲响他的门。
zero放下报纸,悠闲地趿拉着人字拖走到监房门前,正打算从门中专用的送餐空档伸手接下餐盘,突然装着餐食的盘子被人一把掀翻,猛踩了两脚。
“不是说了别给这个怪物送饭吗?!”尖锐刺耳的男声传来。
看守官并不畏惧这位年轻上司的怒火,有条不紊地冷静回复:“这是大监狱长的命令,每天按时给zero送饭。”
“我说了不准送就是不准送!少拿大监狱长压老子!我才是X区的监狱长!”
“可是……”
“滚!”
看守官暗骂一句“有病”,只能受气离开了。
zero对两个人的争执并不在意,没了饭,他只是沉默地坐回到他那张简单的单人床上,倚墙低头“看”报纸。
“zero!”
X区监狱长猛地攥上监牢门上的探视栏,神色癫狂扭曲,眼睛赤红。
“你这个怪物早该死了!凭什么还能活着!”
“我一定会杀了你!一定会杀了你!”
“败类!渣滓!”
这样单方面的宣泄辱骂已经是日常了,zero司空见惯,有的时候会觉得他很吵把自己的听觉感官阻断。
当然zero也不是没有脾气,仅仅是觉得没有必要跟一个发疯又可怜的虫子置气——会显得很没品。
这个男人自一年前担任新监狱长以来,擅自动用私权虐杀了不少监狱里的【茧化者】,美名其曰伸张正义惩处罪犯,zero心里清楚得很,这家伙不过是属于茧化者潜在本能的杀瘾犯了,企图吞噬其他的同类提升自己的异能罢了。
可惜在他这里踢了钢板,只能无能狂怒,天天跟条狗一样在他的门前吠叫。
撵也撵不走,骂也骂不走。
X区监狱长突然平息了怒火,露出诡谲的笑容:“哦对了,zero,我最近这里收到了一封家属会见申请,我可是为了你好心地通过了。”
“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这家伙还有亲人呢?”
“她知道你是怪物吗?”
“她……”
空间陡然扭曲,钛合金材质的囚门被瞬间踹塌,“滋滋”的耀眼电光缠绕在少年瘦削的身躯上,手上握着的报纸已然化为灰烬散去。
他踏上男人的胸躺,用力踩下,伴随骨头断裂的声响和男人的哀嚎,少年竟是用脚生生在男人身上碾出了一个血窟窿。
监狱长已经无法正常维持“人的形态”,眼睛已经化为虫类的幽绿凸体单眼,布满鳞片的脸,爪子的尖锐分明深深刺入少年的小腿却无法撼动他半分。
这只是一方对一方进行的绝对狩猎。
监狱长惊惧着,恐慌着,这种无力感是他从未遭遇过的,哪怕就算之前他没能杀得了zero,也没有想到实力差距竟有这么大。
难不成,难不成大监狱长说的都是真的?
少年苍白的面庞溅上殷红的血渍,覆盖着血色绷带的眼睛精确地对上他的。
他慢悠悠地拉长语调说:“埃格章布斯,霍科修没告诉你吗?”
“【黑狱】本来就是为了我一个人设计的。”
少年抬脚踢了踢他的脸,像猛兽在戏耍掌下的老鼠:“当初也不是你们这些垃圾有什么能力抓捕我,而是我自愿进入黑狱接受监管。”
zero蔑然而张狂地笑:“【黑狱】里不是因为有你们所谓的监狱长才能压制住那些茧化者,只是这里有我在。”
“你,你们,屁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