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的牢笼,伊欧和希尔薇靠着墙。两人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自从一天前他们被“逮捕”开始。
“那个,对不起......我害了你......”从娇小的身躯中传出沙哑的声音,持有歉意。希尔薇抱膝蜷缩成一团,不敢看伊欧,也没有什么颜面去看他。只得双眼游离左右,不知如何是好。
伊欧无言,落到被捕的下场好似出于他的意料一样,没有丝毫紊乱和慌张。也是,毕竟从一开始就感到奇怪,一个大公爵会给他送奴隶?属实好笑。不过事情发展地如此之快倒让他不知所措。
“等着人来救吧。”伊欧叹气,实属无奈。
周围的恶臭如饥渴难耐的毒蟒,环绕伊欧,折磨他,一点点腐蚀他。又像是被猫玩弄的即将被吃掉的老鼠,死都不能死个痛快!
“为什么莫克顿不动手杀了我呢?他说那些话到底又是什么目的......”伊欧回想三天前自己被抓的场面。“他是导致伊克村消亡的元凶!是世间之罪人!”莫克顿这么说。
“元凶?罪人?”真的好笑......
“你应该知道什么吧?”伊欧说,站起身走到希尔薇面前。
“嗯......”希尔薇把头埋进膝中,挡住自己的脸。
“莫克顿,原本让我杀了你。”
“杀我?为什么?”
“因为你毕竟是个有名的医生,身上应该有不少值钱的东西。莫克顿的阴谋:让卖出奴隶杀了主人,然后再派人去收取死者的所有值钱的东西。”
“所有莫克顿才会把你送到我这啊。”伊欧冷笑一下,但眼下他想做的是了解这个女孩。伊欧想拯救她......师傅临终前的遗言:想让他成为一个善人,希望世界能感知到,仍有善意存在。师傅的“罪行”,他已经无法弥补和偿还了,“无罪者无病呻吟,有罪者酒池肉林。”明明已经崩坏到颠倒黑白的程度,为什么要拯救?为什么要救赎?为什么要偿罪?为什么这些永远是所谓的“贱者”去做的?
为什么自己又会放不下?仅仅是因为师傅的愿望吗?
伊欧紧锁眉头,一股复杂的感情涌上心头,失神地站在原地。
“我啊,之前有个朋友。也和我一样,都是被抓来做奴隶的。可是现在不知道他在哪。”希尔薇突然发声,把伊欧拉回现实。
看伊欧盯着她,希尔薇便继续说:“在牢笼里我以为一辈子都要成为工具的时候,他告诉我,还有逃跑的希望。我相信他,但终究却害了他......也许他现在已经......”说着咬住了嘴唇,像是要扯下来一样。“他就被关在左边的牢笼里,可那都是之前。莫克顿当初为了让我能杀了你,威胁我,如果我不答应,就要杀了他。所以,我不得不答应。比起一个陌生人,能保住我最亲近的人,我觉得很值得。我很自私吧......”希尔薇也笑了,继而......开始哽咽。
“明明都想好要背负骂名,背负杀人凶手的罪名。但是,还是保不住他!”希尔薇彻底决堤,袖子沾满了眼泪。好疼啊,全身的伤痕和裂口开始疼痛,从来没有撕心裂肺地体会过......
伊欧走上去,蹲下身将手探出,想把希尔薇拥入怀中;想温柔地对她说:“不用再哭了,现在我陪着你。”但手指触碰到希尔薇小臂的那一瞬间,他定住了。又将手收回,为什么自己做不到......做不到直面自己的心情,明明那么同情,那么悲伤。
咬咬牙,脸侧过去。
黑暗的囚笼封闭整个空间,他们被包围着,蚕食着。
也许现在的自己,还不如希尔薇的那个朋友,能给希尔薇一句安慰的话语......
无能为力。
看来自己还是解决不了什么啊,伊欧苦笑起来。
塔维尔,之后就交给你了。
.......
“十有八九就是莫克顿了!”塔维尔一把拍向桌子,结合伊欧所说的,背后的始作俑者就是莫克顿。今夜派人暗杀,明日又会有什么样的手段呢?“看来我是脱不了身了......”塔维尔摇头,指不定哪天他们都要死。现在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要么设弃住所;要么坐以待毙。前者是肯定不可能的,无论是白天还是深夜,轻举妄动必将打草惊蛇!
“不,你别呆在这。”伊欧说道:“寡不敌众,你在这我们也只会给你拖后腿。”
“嗯......”塔维尔拖着下把:“好吧,不过我会在附近暗中调查。”
“师傅信得我吧?”塔维尔开玩笑似地笑着。
“自然,用你最擅长的——易容术。以三声为号,还记得吗?”
塔维尔抿嘴一笑:“当然!”
“咚、咚、咚。”
“嗯?”听到墙上的三声敲响,伊欧松了口气。
“塔维尔,终于来了。”伊欧说道,希尔薇猛地一抬头:“怎么会?”哭得红肿的眼里还残留着眼泪。
塔维尔走出:“师傅,走吧!莫克顿现在死到临头了!”
“我不是说了吗?有人会来救我们的。”伊欧回头抓住希尔薇的胳膊,把她拉起来。
“监狱里不是有人看守吗?那些人呢?”
“小喽啰而已,自有人出手。”塔维尔取出身上的佩刀,把锁链劈开:“走吧,王军马上就要赶来了!”
伊欧一惊,连忙问:“王军?到底发生了什么?能把王军引来?”
“之后再解释。”
正当两人准备离开之际,希尔薇却说:“等等!可以让我找找小诺吗?”
“小诺是谁?”塔维尔问。
伊欧思虑片刻,说:“那好,先去找!他身上有什么特征?”
“他脖子上挂着一枚戒指,碧绿色的......”
“塔维尔,没问题吧?”伊欧转向塔维尔,一脸严肃地问道。
塔维尔挠着头,作出决定:“好吧!但是必须要快!”此行只是想救他们两人而已......
三人一边寻找一边呼叫,试图得到希诺的回应。
伊欧环顾四周,囚笼里的奴隶,已经奄奄一息,虽然还活着,但那气色比起死人还弗如。作为一名医生,最难受地就是眼睁睁地看着“病人”一步步死去。如东方酷刑凌迟一般......
你想救这些奴隶吗?那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们?给他们自由?让他们按自己的意志活下去?
太可笑了......
他们的思想早在戴上枷锁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改变了:看不到生的希望,甘愿成为奴隶。奴隶的最后价值——身为奴隶!给了他们自由,只不过是让他们自生自灭!你所谓的自由只不过是“亲眼看着他们慢慢走向悬崖!”终究,你也只是个伪善者......
但是啊,“希望你能救助你见过的每一个病人,这是医者的责任!”师傅的话语在脑海中回荡。
对不起,这一次,我选择......
“塔维尔。”伊欧停步叫住塔维尔。
塔维尔回头:“怎么了。”
“我们分开找,你带着希尔薇去!”伊欧留下这句话,从塔维尔那里要来匕首,便独自离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
布瑟斯败逃于小巷之中,由于“毒刃”的毒效,他跑得很狼狈,本身败逃也不是件光彩的事。
自己竟然被反将一军,暗算他的人会是谁?一瞬间,一个人从他脑海中闪过:是他吗!那个在伊欧家里碰到的家伙!第一次自己还没摸清他的底细,可这一次,他不想了,因为那个人的实力,不是他能对付的。“要赶紧汇报给大人,情况有变!”布瑟斯想着,又继续奔跑着。
“呵呵。”
布瑟斯刹住脚步,定在原地:“谁!”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女子的笑声,诡异的笑声。心脏疯狂跳动,现在手无寸铁的他,太过弱小。从黑暗中走出一位少妇,撑着阳伞,黑色的身影透露着狰狞的鬼气。如同敲响死神丧钟之人一般。
“你是!”布瑟斯脸色煞白:“赛瑞华!”
“已经多少年了,没想到还会有人记得我。”女子咯咯笑了,阳伞的阴影遮住了脸,她到底是喜是悲无从得知。
布瑟斯迎合着,皮笑肉不笑道:“刺客公会的榜首,谁人不知呢?”实则一直在寻找机会从边路逃走。
“可别说些阿谀奉承的话给我听,说吧,你的主子是谁?”抬起阳伞,女子露出她那射出杀气的金眸。
“主子?你在说什么。”此刻布瑟斯已经开始慌张,和赛瑞华交手是肯定不可能的,要是不逃的话,根本活不下来!
“你不说的话,那我猜猜。”女子慢慢开口:“伊欧那边的所有事,都是从莫克顿开始的吧?”
这女人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观察的!到底又是谁派的她。其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视!
“仅凭一件事就随意断定,赛瑞华小姐可真不够严谨啊。”布瑟斯说着,现在必须保持镇定,暴露了就什么都没了。
“罢了,既然你不说,留着你也没用。”赛瑞华握着阳伞,指对布瑟斯。
月光下,布瑟斯屹立不动,一只钢针刺在他的喉咙当中,没有给布瑟斯任何反应的机会。赛瑞华扭转阳伞,环绕半周支在头上。什么都没有了......已经无处可逃,自己到底在做什么美梦。布瑟斯暴毙。
“那个,是我的猎物吧?”塔维尔赶过来时,布瑟斯已经没了气息。他站在屋顶,俯视赛瑞华,心情极度复杂,没想到真的能碰到她,以他的实力想击败赛瑞华也是非常困难的。
赛瑞华拿出折扇掩唇一笑:“可别这么说,到嘴的肉哪有不吃之理?自己把肉弄丢了,可不能怪我。”
“无所谓了,反正只要他死了就好,谁杀的都无所谓。”塔维尔耸肩道:“不过我好奇,你为什么要动手?我记得你从来都是个无影无踪的人吧?怎么有雅兴出来‘晒太阳’?”
“这不是偶然被你看到了吗?呵呵。那同样的问题,你又是为什么想让他死?”
“以牙还牙而已,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恐怕不止这个原因吧?”赛瑞华说:“让我猜猜,是莫克顿吧?”赛瑞华的嘴角轻微地撇出弧度。
塔维尔一皱眉,旋即:“没错,既然你知道,想必跟我一样吧?”此语想要试探试探她,不出所料——赛瑞华点头:“正是。”
塔维尔从屋顶跳下来:“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所以,要合作吗?”伸出手示意道。
“竟然还真敢说呢,信得过我?”赛瑞华轻笑。她一直保持者一副笑盈盈的样子,以至于完全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
“信不过,不过你跟我合作,应该不会有什么损失吧?一举两得岂不美哉?”塔维尔也笑了,即使信不过,但是目前看来,赛瑞华不会成为他们的敌人。如果赛瑞华是莫克顿手下的人,莫克顿至于会用一员“大将”的命来换得师傅的性命?显然不值得。更何况眼前的女人会向莫克顿服软?
“成交!”赛瑞华握住塔维尔伸出的手,笑眯眯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