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奶茶店出来后我就陷入了无限的懊悔与混乱的负面情绪中。毕竟怎么看自己刚才都是搞砸了的节奏。尚不清楚纳贾德手里的底牌和消息真实性的前提下，自己反而把底牌暴露了出去。如果对方手上掌握了我什么把柄了的话，很有可能会让我成为这场权力争夺的炮灰。
而更糟糕的是，我至今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同时吸引艾米尔公子和卢修斯公子的注意。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使他们对我又举大棒又递萝卜。
现在我就像是误入猛兽巢穴的可怜猎物，在争斗的猛兽前瑟瑟发抖。目前最需要做的，就是尽快了解整个的来龙去脉。
但是，眼下这团乱麻到底又从何理起……
“主人，奴家饿了。”
可恶，现在简直是无头苍蝇，到底该怎么办……
“主人，我，饿，了！”强行打断我的思路，尼亚抱着我胳膊，强行撒娇道，“而且好累，从开始就一直在走，能不能找到个地方坐一下。”
也是啊，从奶茶店出来我就失了魂似的，不知不觉从那里走出来很远了，而且到了正午，确实该填饱肚子了。
找了间还算不错餐馆，简单点了几个菜后，却稍微把心放下来了。想想也可笑，明明之前武器店要倒闭的时候，自己还没有这么心急，现在明明没亏钱，还能得到公国内两个公子的拉拢，算得上是在布加雷斯市鲤鱼越龙门的绝好时机。仅仅因为被卷入政治斗争中就失去了分寸，说明自己还是太不成熟，亦或是自己在这异国他乡中不知不觉变得胆小怕事起来。
“真是的，虽说能洞察危机，及时自我反省是男人中不可多得的优良品德。但也请主人不要乱了分寸，失去了男性自恋的本能啊。”尼亚调皮地摆弄着桌子上切面包的小刀，轻轻敲击着木制餐具，“虽然奴家对人类错综复杂的关系不甚了解，但对人情世事略懂一二，如果可以，也能为主人解答些许疑惑。”
让精灵萌妹子来教自己做事么，唉，不过我现在也没有其他能商量的对象。齐力，纳贾德，艾娜都在这个局中有着自己的算盘，目前只能和尚且还算局外人的尼亚讨论。
既然这样，聊聊也没坏处。
“事实上现在最让我想不通的是，为何齐力是让我接受武器订单，但纳贾德却是让我帮忙囤积瓦塔钢，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既然纳贾德能猜到我被拉拢，大致应该猜到我这个武器老板能做的也只是帮人打造兵器。但他没有让我拒绝齐力的订单，而且很奇怪，难道说其他人囤积瓦塔钢都不行，非要我这个武器店商人来完成么？”
尼亚低头沉思了片刻，再抬头时，刚才还软萌的脸庞却带着几分正经：“其实对于这件事，奴家也不太懂。”
靠，那你还说要给我解惑！
“但奴家可以确认，主人可能陷入了某种误区。毕竟主人的疑惑本质上来说就是毫无意义的吧。奴家与主人掌握的情报都非常有限，即便做出了正确的推论，也没办法得到考证吧。”
？我一时间没明白尼亚的意思，但出于礼貌，只好又装作听懂的样子：“哦，好像是的。”
“奴家并不是贬低主人，但这件事奴家从刚开始了解时就觉得不太正常。不久前主人给奴家普及过武器行会的概念，所以奴家觉得很不合理，布加雷斯市至少有四个武器店被拖欠了大额度的尾款，为什么没有店长想到团结行会向军方施压呢。”
“是害怕得罪军方的人吧，现在可是乱世，而对于武器店来说，最大的客户就是军方的订单。这时候要是到军方门口要债，肯定会被讨厌的吧。而且军方背后的财神爷是领主们。齐力说的对，这会儿领主们囊中羞涩，恐怕也没有余钱付款了。”
不，实际上话刚说出口，我就意识尼亚所说的不正常之处。
“如果武器店资金周转还算富裕的话，武器店的老板们可能真的会顾忌军方的存在。但现在三家武器店都已经破产，连最基本的生存都难以为继的时候，顾忌军方恐怕不是理由吧。”
是的，三家武器店老板最终都难以东山再起，赔了底朝天，到了这个份儿上，恐怕也不用再顾忌什么军方不军方的了。而且布加雷斯佣兵全军覆没，市民们对军方高层极度不满，而军方高层也想在这时利用民愤抵御外敌。如果武器行会真的能挑这个时候团结起来集体向军方讨债，军方想必也会认账的吧。
但这些老板宁愿卖女儿，上吊自杀都不愿意向军方讨债，原因也就显而易见了。
“因为他们被威胁了。鲱鱼武器店的店长遇到来历不明的饥民，居然主动带着儿子抵抗。坊间谣传店长抠门到连面包都不愿意施舍给饥民，逼得灾民动手杀人。但实际上，恐怕那些饥民都是被人雇佣的。”说到这，我的手里略微出汗。因为我意识到，围绕这件事的受害者数量，远远超过我的想象，“鲱鱼店的店长，应该是做了什么事，才将店铺保全了下来。但这个方式最终惹恼了军方或者军方背后的某个势力。最后这个强大的势力，才借用饥民的手除掉了店长。”
这样说的话，鲱鱼店长知道的真象，恐怕要比其他两个店长知道的要多的多。
尼亚见到我豁然开朗，耷拉着两只小脚，向前趴在桌子上，欢快地说道：“这只是奴家的一些浅言，不知道能否能配的上主人给予奴家的丰盛大餐。”
“几句话就能赚到一桌饭，你这个顾问的价格还真不便宜。”我倾斜身子，直到与贴近尼亚，能能看清她修长的纯白睫毛并能感受到她呼出的热气，“谢谢你啦，尼亚。”
“主人的评价如果算是奴家报答了部分恩情，也算不错了。”轻轻推开我的脚，尼亚面色红晕地说道，“好啦，菜快来了，赶紧吃完就去鲱鱼武器店啦。”
没有来得及品尝中午的饭菜，我和尼亚便着手赶往鲱鱼武器店。考虑到信徒们在早上赶往教堂后，都会在中午回家吃正餐。假如时间到了下午，就不能保证鲱鱼武器店老板的妻子还在家里。
鲱鱼武器店老板目前还在世的直系亲人就只有小儿子和妻子奥利莎。虽然我对于奥丽莎太太只有一面之缘，贸然谈起店长去世的问题，必然会吃闭门羹。但为了避免这个局面，我已经找到了良好的借口。
与我的五毒武器店相同，鲱鱼武器店也是一楼开店，二楼住人的店内配置。从远处就可以看到武器店的招牌已经被拆了下来，店门口大门紧闭着。虽然不知道老板的遗孀今后将何去何从，但目前看来，经济状况虽不至于紧迫，但仍旧不容乐观。
几次敲击店门后，门后面传来的回音则是带着颤抖与恐惧：“来了来了，请问，是哪位？”
我用温和地口吻念道：“奥丽莎夫人，我是五毒武器店的店长，这次来，是为了询问下有什么武器店内还有什么武器或者材料剩下的。我这边愿意出钱收购。”
话音刚落，门倏然打开，在门后黑暗中伫立着的是个眼袋浮肿，眼神迷茫的中年夫人：“抱歉先生，武器已经被处理了一些，至于原材料，还剩下不少，不知道您是否有兴趣。”
“可以。”
我正要踏入武器店大门，却又被奥丽莎夫人拦住了：“请问您后面这位是？”
“这位是我的……”
奥丽莎夫人拍了拍脑袋，懊悔地嘟囔道：“啊，抱歉，你瞧我的记性。我记得你之前有过一个银发赤瞳的精灵女友，就是这位可爱的孩子吧。来吧，一起进来吧。”
“谢谢夫人。”优雅地向奥丽莎夫人行李后，尼亚适时地靠在我的身边。虽然尼亚并没有接受我作为她未婚夫的事实，但她明白在这个节骨眼上最好还是不要节外生枝。
毕竟奥丽莎夫人不久前才失去亲人，现在情绪还不太稳定。现在需要做的，是让她觉得我值得信任，才会将有用的情报吐露出来。
进入武器店后，可以看到店内的风格又是另一个类型了，房间内的展览武器海盗常用的短铳火枪和水手刀，除此之外架子上还有海盗常用的铲子，斧头以及其他装备。
而柜台上除了摆放的有船模型外，后面还挂有骷髅旗帜。这个武器店，明显更像是个海盗船博物馆。
“昔折先生也很久没来了吧，二位先慢慢参观，我先上楼给二位来杯咖啡。”没等我们回应，奥丽莎便小跑上楼，看来这咖啡不喝也得喝了。
“谢谢夫人。”尼亚以淑女的口气回话后，低声问道，“这个奇怪的装潢风格是怎么回事，店长难道之前是水手吗？”
“是水手就好了。”我指向骷髅旗说道，“鲱鱼武器店的店长，之前可是名副其实的海盗。”
“啊！奴家知道人类的法律对待海盗可是不留情面的。所有参加过海盗活动的人，都会被处以绞刑，甚至还会把尸首放在铁笼子中暴晒，任由飞鸟昆虫啄食，直到变成森森白骨。这位店长，是不是太过招摇了。”
我指着墙边挂着的证明说道：“他的船长是拥有私掠许可证的海盗，算是合法海盗，从某种意义上他还算的上是个为国争光的战场英雄呢。”
尼亚鄙夷地摆弄着船模型，语气满是不屑：“诶，难道说，是他通过贿赂贵族才免受惩罚的吗？”
“非也，他从一开始就是从事着合法的海盗生意。国家之间通常会发生敌对关系，为了破坏敌国的海上贸易，通常国家会以贩卖私掠许可证的方式鼓励本国船只攻击敌国贸易船只。就是说……”
“就是说鼓励本国人民为了金钱可以滥杀敌国人民。切，人类的丑陋程度总是能超越人的想象。”尼亚看着柜台上的骷髅酒杯，摇头叹息道，“不知道店长的这个结局算不算某种报应。”
当然，我也想替店长说两句话，其实大部分私掠船抢劫的时候都是只图财不害命。毕竟很多私掠船的船长也是普通人，犯不着因为抢劫而落下仇家。只要对方不反抗，一般也不会取人性命。
当然，这些都不过是借口罢了，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杀人越货的海盗，不久前还是个投机倒把的商人，而现在，则是个将要被人遗忘的死人。
但为什么呢，到底有什么因素，导致了店长会惹上杀身之祸，对方非要除掉他和他的儿子。在布加雷斯市这样的自由贸易区杀人，如果出了岔子，可能会造成很糟糕的舆论效果。
难道店长手上，握有对方不得不除掉他的王牌么。
“昔折先生，还有精灵小姐，这是你们的。”奥丽莎夫人匆匆忙忙端着盘子，随手递给我和尼亚盛满热咖啡的陶瓷杯，随后满怀期待的问道，“怎么样，这些都可以卖走，有什么看的上眼的东西吗？”
店内摆设大部分都还是和店长有着些许关系的遗物，从感情上来看，卖掉这些恐怕都不太合适。而且如果估计的不错，鲱鱼武器店店长死前应该还是留下了不少钱。虽然称不上富裕，但也不至于要全都卖掉的地步，甚至于勒紧裤腰带，将店面继续开下去，也是可以的。
这么说来，难道奥丽莎夫人要离开布加雷斯市？
“这些夫人您都不要了么。”我小心试探道，“难道夫人您往后，不打算继续经营这家鲱鱼武器店了吗？”
“唉，是的。”看到尼亚喝完一杯后，奥丽莎马上上前续杯，“我打算把这个店卖掉，带着我的儿子去王都。我的弟弟在那里开店，如果可以的话，我打算去那里帮他打点生意。”
唔，还是不好开口，我看了眼尼亚，后者端起咖啡杯俏皮地给我回了个鬼脸，意思是应该要我自己解决。
那到了这个份上，我也不得不不换个方式套奥丽莎夫人的话了。
“奥丽莎夫人，实际上我也准备带上我的未婚妻尼亚小姐一起离开布加雷斯市。不久前，我收到了一封威胁信，那封信上说，在鲱鱼武器店店长，和野猫武器店店长之后，下一个要死的人就是我，除非我在今年冬天滚蛋，我……”
“天啊！”奥丽莎夫人在面前画着十字，随机以悲悯的眼神看向尼亚。后者也是相当机灵的抱住我的胳膊，以楚楚可怜的姿势埋在我的身后。
不过值得一提的事，从手臂的这个触感来分析的话，尼亚应该是D罩杯。这个小妮子，还真是隐形**么？
“昔折店长，您之前是不是见过一个军需官。”奥丽莎突然激动起来，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带着眼镜，斯斯文文的那个。”
“是的，昨天才见过，怎么了。”
“天啊，嗨，就是他。”奥丽莎夫人又在脸上乱划了几道十字，“那么您就要小心了，我的丈夫和长子，就是和他吵了一架后的那天晚上，被人杀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