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恨和露娜被工作人员带到了另外一个帐篷里面,在这里,那个旅馆主人刚才指认的赛事举办者,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严肃地坐在那里,仔细地端倪着手上一张写得满满的表单。
看到他手中的表格,露娜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瞬间躲在了洛恨的身后。感到奇怪的洛决定静观其变,将墨镜向上推了推,不作声,等着这个家伙发话。
“露娜小姐。这是你的真名么?”看见自己想找的人来了,老人缓缓抬起头,用严厉的眼神审视着躲在洛恨背后,只露出半张脸来的小姑娘。
露娜支吾了半天,却一句明白话都没说出来。
老人扬了扬手里的纸张,洛恨看得清晰,那是这次参赛的报名表,而上面的照片,并不是露娜本人的。最明显的区别,在于照片上的女人年纪应该跟洛恨差不多,而且,是一头棕色头发,并不是露娜那灿烂的金色。
这小鬼还用别人的信息报的名啊,看来也不是完全没有自我保护意识啊。洛恨稍稍对露娜的印象稍稍有了点改观。不过你不参加这比赛不就啥事儿没有么?
“怎么看,这都不是你啊。小妹妹。”很自然地无视了洛恨存在的老人又将报名表收回了手上,翻阅着看了看:“按照报名表上的合约,如果参赛者找人顶替参赛,被发现了的话,要么,就作为我的下仆,要么,就要挨三十鞭子。”他指了指这个帐篷里,挂在墙上一根比露娜的手腕还要粗的带刺鞭子:“不知道你要选择哪一个?”
露娜战战兢兢地看着老人身边凶恶的打手,将墙上的鞭子取下来甩得虎虎生威。她绝对不可能能挨过这鞭子三十下的毒打,但是,她也不想去当下仆,那,那种生活,肯定会很痛苦的!
两边都绝对不愿意选的露娜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她双手死死地抓着洛恨的袍子,无疑是下因为绝望而产生的大力捏得洛恨腰生痛。
不过这老头也不是什么好鸟,很明显,普通过来参赛的模特,或者演员,怕是没人能挨上那鞭子哪怕一下。所以他的目的,就是抓那些不符合规定,又不长眼睛仔细看合约的傻女孩,做自己的女奴,供自己享受罢了。
不知道古拉斯那里拍了什么有价值的照片没有,可以肯定的是,冠军争夺战没了,那么比基尼照片,不就也没了没,他俩肯定要少赚一笔了。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洛恨叹了一口气,算了,又是亏本生意,自己先把这个小萝莉从这里带走再说吧。抬起了手,他抓住了本该在老者手中,却被帐篷里一阵阴风吹到了他面前的报名表。
“你想干什么?把它还过来!”打手们聒噪了起来。
老者却摆了摆手:“你要那东西?那就给你吧。”他拍了拍他那张大椅子旁的一个沉重的箱子:“还有不少拓印的模板呢,想抵赖,是没法抵赖的。”
洛恨看着合约上的条款,确认了里面的内容后,点了点头:”的确,跟你说的一样,不过有一点很关键的部分,您搞错了。“
露娜又怕又惊地看着自己的这位造型师,他现在的声音,怎么跟刚才完全不一样?
现在听起来,有种格外阴柔的感觉...
老者倒是没有什么其他反应,只是笑了笑:“哦?请您明说吧。”
“上面写着的,是处罚参赛者,可没说要处罚代替参赛者比赛的人。”洛恨指了指躲在自己身后的露娜,而金发的小姑娘连连点头,显然,她很害怕变成下仆的样子。
老者轻松地拍了拍手:“不错,但是,现在这个参赛者不是不在这里么,我就只好拿她开刀了。这样,也可以起到相应的警示作用。”
“谁说她不在这里?”洛恨轻松地笑了笑,揭下了自己的兜帽。
穿着长袍的洛恨甩了甩头,一头长长的粽发从兜帽里漏了出来,一边摘下了自己的墨镜,让她的面容毫无遮拦。就这样,和跟报名表的照片里上一模一样的女人,出现在了帐篷里所有人的面前。
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露娜惊讶得根本闭不上嘴。这,这是姐姐么?但,但是,她之前,不还是那个叫克拉西科的青年么?
老者也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如此。你穿成这个样子,是不让工作人员发现你么?”
“正是。”女子歪了歪头。
老者跟自己旁边的一个法师商量了什么,法师打量了眼前的女子好一会儿,摇了摇头。老者微微颌首:“行吧。那我就不惩罚这个小女孩——你选择哪一项?”
女子微笑地摇了摇头:“我不想变下仆呢。”
“哼,这鞭子可是无视大多数魔法护罩的,你别想动小聪明。”老者哼了哼。
出乎他的意料,这个女人依旧平静地摊开双手:“我尊重合约的内容,请动手吧。”
一阵激烈的肉体碰响声后,包括自诩为见过无数世面的老者在内,在帐篷里的所有人惊讶的眼神里,伏在地上的女人缓缓地爬了起来,轻轻地鞠了一躬之后,揽着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的露娜,走出了帐篷。
“怎么可能...可以活下来?”刚才奋力甩着鞭子的打手浑身都在颤抖,那个女人...是人么?照一般的情况,挨了这么重,上面还带着法术印记的鞭子打击,这个人应该早就没气了才对。但,但她居然能站起来,还保持着清醒的意识?
他深深地开始怀疑起来,他们是不是惹上了什么不该动的东西?那,那个女的,该,该不会是什么神灵吧?说起来,那个小女孩,就像天使一样的感觉来着。
他双腿开始发抖了,不,不可能吧?
但他的同事们根本不这么想。几个打手从腰间掏出了法术枪,上好了带有刻印的子弹后,急不可耐的问依然沉浸在震惊中的老者:“老大,怎么办?要去把那两个人抓回来么?”
行刑的打手心里一颤,就,就靠他们,留得下来么?那个人,可是被打了那么多下都没事儿的,这些法术枪能制服她们么?
幸好,他的领导,还不像他的同事们那么没有脑子:“算了,放那些人一马。”老者死死地盯着手上的报名表,交给了还在恐慌中的行刑者:“去,用所有我们能利用到的关系调查一下,这个照片上的女人,到底是谁。”
“是!”如蒙大赦的行刑者赶紧跑了出去,而老者则在周围手下不理解的嚷嚷声中,冷冷地看着留在帐篷地摊上那道未曾褪色的血痕。
确定后面没有人跟上来之后,朝脸上摸了摸,恢复了本来模样的洛恨一下就倒在了沙滩上,大口地出着气。
见这个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倒下了,露娜终于绷不住,大声哭了出来:“你,你不要死啊!大哥哥!你,你怎么样了!有,有人吗?救,救命啊!”
艰难地抬起手的洛恨,努力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快,快跑吧,跑得越...越远越好。”他说着,嘴里还迸出了一股鲜血,吐在了露娜的胸口上,将她那件还未换下的白色旗袍染红了一大片。
“不!我不走!”露娜一边哭,一边试图将洛恨背起来:“我,我要带你去找医生!”
但是娇小的她无论如何,却也背不动这个比她高上两个头的男人,而是只能看着更多的鲜血,从他那件黑色的神父袍子里滴落下来。
“别,别浪费精力了。”洛恨艰难地靠着沙滩边的一块的大石头坐着,全是血渍的手,摸了摸露娜的头:“再不走,他们待会又要,咳,把你抓回去了。”
露娜咬着牙齿,将脸上的泪痕全部抹干净。深呼吸了两口气后,她蹲了下来,轻轻地在这个今天才认识的大哥哥黏糊糊的脸上,轻轻地亲了一口:“以这个吻发誓,大哥哥,我会帮你报仇的。”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朝旅馆的方向跑了过去。
看来,她也住在旅馆里面啊,洛恨看着小女孩跑远的身影,这下好了,也不用费尽心思想什么冠军玩意的了。
他眯着眼睛,大口大口地呼着气,看着快要与海平线相接的橘红色太阳。说真的,他也好久没来过海边了,偶尔走一圈,看看这么悲壮惨烈的景象,也不是很好么。听着自己身上的血液从袖口落下,砸在沙地里的微小声响,他吸了口气,这真是奢侈的浪费啊。要让操纵者们知道自己这么浪费这宝贵血液的话,怕不是立马就把他的能力给回收了。
不过,没准现在也他们正在看着呢,洛恨将手举起来,冲空无一物的天空挥了挥。
看来他们并不关心自己的死活呢,洛恨擦了擦嘴边流出的鲜血,将手放了下来,转而将它埋进了沙滩里。
一阵潮水涌来,带着咸湿气息的海浪拍击在洛恨身上,将他的袍子打得湿透,而此刻他埋在沙子里的右手,却放出了奇异的光芒。
“感谢你们了。”洛恨默默地念叨着,将手从沙子里抽了出来,将环绕在手上的乳白色光芒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修复复合体,术式开始。”
他的手就像导管的出口,光芒在洛恨的掌心犹豫了片刻之后,灌注进了他的身体。
洛恨很享受地眯了眯眼睛,捋了捋湿透的袍子,站了起来,很虔诚地对几条浮在面上,被包容的海浪带走的小鱼尸体鞠了一躬,然后伸了个懒腰。
“在,在那里!快啊!姐姐,快啊!”
“好的,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露娜!”
“但是...”
令人头痛的声音从后方的不远处传来,洛恨嘴抽了抽,很不情愿地转过头,看到依旧哭着的露娜,扯着艾斯提亚飞快地朝这边跑来。
这个小鬼,你找谁来都好啊,为什么偏偏找了这个家伙?他叹了口气,靠着石头,用手撑着头,用一个格外舒适的姿势看着慌慌张张的两人。
而艾斯提亚远远地看到站在那里的洛恨,也愣住了。
“诶,艾斯提亚姐姐,你走啊!他快不行了!”露娜正跑着呢,却发现艾斯提亚不动了,心急如焚的她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朝这位表姐尖声大叫。
用外套遮住自己身上泳衣的红发少女有些难以置信地指了指朝这边挥手的灰白头发青年:“你说的那个人,难道是那家伙?”
“对啊...诶!你没事了么?克拉斯科哥哥!”露娜正在说呢,却发现那个走之前还奄奄一息的家伙,居然此刻正靠着大石头朝她打招呼。开心得不行的她一溜烟就跑向了洛恨,而艾斯提亚犹豫了一下,也朝他那边走了过去。
露娜一下就跳进了洛恨的怀里,像只树袋熊一样缠在他身上:“你没事儿了么?大哥哥!是谁救了你?”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现在是没事儿了。”洛恨用力地搓了搓露娜的小脑袋:“要不然就我刚才那个样子,肯定要被你这一跳跳死了。”
“嘿嘿!”露娜憨憨地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这个大哥哥身上这件浸透了血液和海水的袍子,居然意外的好闻。
有种...令人脸红心跳的感觉。
艾斯提亚走过来,将露娜从洛恨的身上给拽了下来:“那么,你没事儿了么?”
洛恨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位脾气似乎与以往不同的女生:“呃,嗯。没什么事儿了。”
一般来讲,这家伙不应该是气势汹汹地走上来问“你怎么会在这里?”“放开露娜!你这个家伙想干什么?”诸如此类的话么?突然这么和气和冷静,总整的他有点不太习惯。
艾斯提亚将半张脸埋在露娜柔顺的头发里:“那就好。那我们回去吧?比赛已经结束了。”
“哦,哦。”和露娜一样惊讶的洛恨,还没有缓过神来,随口问了一句:“比赛结束了,那你是冠军咯?”
背对着洛恨的艾斯提亚点了点头,没有直接回答他。洛恨挠了挠头,那这么一来,西多利那小子不久遭重了么?
正如他所想的一样,一回到旅馆,西多利便一幅哭丧脸冲了过来,在众人不明所以的情况下一口气把他拖出了门外:“你们为什么弃权了啊?啊?我的钱啊!”
洛恨没好气地甩开了这个晦气鬼:“你还好意思说呢。为什么你们报名的时候要用假身份?人家主办方查出来了这一点,还差点把露娜当作下仆掳走了呢?”
“啊,啊?这,这样么?”西多利顿时泄了气:“可,可那个选美上面写着,不满十八岁不能参赛嘛。”
那你也让那个小鬼去参加?洛恨恨不得一口盐汽水喷死这个要钱不要脸的家伙。
“那我不管了,我反正是尽力了。”洛恨耸了耸肩,看着这个明显没有什么投资经验的白痴:“而且你自己需要承担的风险,跟我也没有任何关系。”
西多利沮丧地叹了口气,转身,像具行尸走肉的尸体一样,准备蹒跚地走回旅馆。
“别走啊。”洛恨喊住了他:“我们还有事情没有交代完呢。”
西多利忙不迭地转身跑了回来,活像是一只听到开饭铃的狗狗,抱着洛恨的腿:“哈?是不是这个事情,还有什么转机?”
洛恨摇了摇头,伸出了手:“不记得了么?要是你不想被你那群在旅馆里嗷嗷叫嚎的团员打死,我建议,你还是乖乖地掏钱,把我的嘴封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