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恨抖落抖落身上的雪,走进了教室。此时,教室里空落落的,几乎没有人在。
也不能说没人,还有一头猪在。自己的同桌很惊讶地朝他招了招手:“哦。你这么早就来学校了?我还以为这些天这里只会有我一个人呢。"从自己那个油滋滋的百宝袋里取出了一根鸡腿递给一脸晦气的洛恨。
洛恨没接,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怎么就你一个,其他人呢?”
“不都回家了么。”见他没收,古拉斯直接将鸡腿塞进了自己的嘴里:“现在还没开学呢,你来这么早干什么?”
洛恨恍然大悟地看了看墙上的魔法日历,靠,寒假都快过完了,这回晕过去的代价也太大了点。感觉有点窒息的他扶了扶自己的额头,绝望地看向天花板:“搞错日子了。话说回来,你呆在这里干什么?不会梅丽去享福在这里空坐着?”
“在这里至少还能吃东西,回去我没准连命都没了。”古拉斯不屑地一口撕下了一大块鸡肉,一边指了指他桌上用来防止渗油的报纸。
洛恨好奇地将报纸吸到了手上,在顺便做了个清油法术的同时,看了一下头版头条的新闻:《梅丽帝国内战开始!》《各继承人究竟鹿死谁手?》
怎么这么严肃的话题整得和娱乐新闻一样?洛恨皱着眉头翻到了报纸的标题:《周刊文秋》
打扰了,洛恨将报纸吹回了古拉斯的前面,瘫在椅子上。
“来都来了,你要不要看书?”古拉斯将一本复习资料扔到了洛恨身上,洛恨莫名其妙第翻了这本不能再记得烂熟的课本,又将它扔了回去:“看书干什么?我找点别的事儿做都好些吧?”
“只提醒你一下嘛。”古拉斯嘟囔着:“开学了你还要补考呢。”
洛恨举起了手:“等一下,你说什么?”
“你没参加期末考试啊,大哥。”古拉斯擦了擦油腻腻的费嘴唇,声音小了点:“所以他们就按你最后一次参加考试的成绩来算了,然后嘛,你打了零分,所以,你就得参加补考。”
洛恨皱着眉头举起了另一只手:“再给我等一下。我最后一次考试,应该就是把试卷给你的那一次考试吧。那场考试我可是提前考的。怎么可能是零分?”
古拉斯那张猪一样肥硕的脸上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那个,艾斯提亚发现我们两个作弊了,所以,就给我们两个都打了零分。”
“哈?”
“因为一没注意,我把你的名字也抄上去了,哈哈哈。”古拉斯爽朗地摸着自己的脑袋哈哈大笑。
要不是怕自己的手上沾一手油,洛恨真想掐住这个胖子橡胶圈一样大脖子,让他去死一死。而他眼睛里露出的凶光,则已经让古拉斯感觉到瑟瑟发抖了。
要不是那个欠揍的鸡窝头跑过来,古拉斯感觉自己真有可能出事儿。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法玛尔趾高气扬地走进了教室:“哼,你这么早就回学校了啊,洛恨。”
很不爽的洛恨正愁没有发泄的渠道,他将凶狠的视线转向了这位不请自来的挨揍天才:“大少爷,您或许又有想法,但我现在没有什么兴趣听,你最好在我把你撵出去之前自己先走。”
“别这么凶,洛恨。”法玛尔嚣张地笑着,将一个信封甩到了洛恨的桌上:“我最后再问一次,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干?”
洛恨冷冷地看着桌上的信笺:“这是什么...邀请函?”
“宣布继承人典礼的请帖。”法玛尔骄傲地指了指自己:“那个老家伙,犹豫了那么久,之前还打算把位置给埃蒙德小子来着,最后还不是我?过不了多久,我就是亲王了,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洛恨拿起信笺,手指上燃起火焰将它烧成了一缕青烟:“还是老一套。这个你上次说的没有任何区别,只要你父亲一天是亲王,你也就只是继承人,是条仗着他势力的疯狗而已。”
出乎他的意料,法玛尔摇了摇头:“是么,你会后悔的...我已经得到了真正的力量。”他勾了勾手指,笑着离开了他们的教室:“对付你这种小角色,只用勾勾手指而已。”
古拉斯吧唧吧唧地嚼了嚼嘴里的碎肉:“他是还没被打够么?”
“别管他。”洛恨坐了下来,拿起了满是标记的书本:“他脑子有问题。考试的范围是从哪里到哪里?”
几天后,洛恨从补考教室里走了出来。考试的题目比他想象得容易得多,而且监考也没有平时那么严。他三下五除二就把搞定了这次考试,然后在其他学生“实验班的为什么会来补考”的眼神里,屈辱地走出了教室。
走出作为教学楼的城堡,和煦的眼光照在他的脸上,让这几个星期吹惯了风雪的有点不适应。春天来了么,他遮住眼睛,试图直视久违的太阳。
“嗯?洛恨小子?”莫德尔导师正从广场上走过,看到洛恨,便跟他打了个招呼:“补考怎么样,应该很容易吧?我还特意出的你缺课之前上的那些内容呢。”
洛恨打了个响指:“完全没有问题。”他注意到了矮人的手中一个熟悉的信封:“这个是?”
莫德尔扬了扬它:“哦,这是教授给我的,让我在开学前找个机会去交给杰斯提斯两姐弟。对了,既然你坐这里没事儿。”他将信封塞到了洛恨的手里:“干脆你去送给他们得了,我还有好多开学前的准备工作要做呢。”
又是那张邀请函么?洛恨还在打量信封的时候,矮人已经跑开老远了。
他那两条小短腿可从来没跑那么快过,洛恨无奈地看着这个并不想表面上那么靠谱的导师,将信封塞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算了,去一趟就去一趟吧,顺便看看马尔斯身上的诅咒怎么样了。
“那么,我们出去了。”午后的时光总是容易让人倦怠,特别是在这种开始回暖的春日里,埃蒙德打了个大哈欠,拎着包,一边摸索着扣上自己脖子山的扣子走下楼梯。
艾斯提亚小心地关上门:“我们下了课就会回来的,爸你先睡一会儿吧。”
在假期还要上优秀生特训班的两人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孤儿院,而看到两人走开,正和楼下的房东大妈聊得热火朝天的洛恨立马站了起来,向楼上走去。
洛恨敲了敲门,没有人应,试着推了推门,门又上了锁。
得在那两个人回来之前走人,洛恨心里暗暗想、埃蒙德似乎对自己的意见很大,而艾斯提亚嘛...感觉她也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好脸色。
用法术在开始呈现生机的枫树上取了两根小枝,洛恨捻着它们在锁孔里轻轻挑了两下,然后一挥手解开了应该附在钥匙上的符咒,打开了门。而门后面,亮晶晶的枪尖已经指上了他的鼻子。
“洛恨?“马尔斯的声音很虚弱,而微微颤抖的枪尖也说明了他的力不从心。
小心地拨开枪尖,洛恨笑了笑:“新年好啊,伯父。”
坐在桌前,活动方便不少的洛恨反客为主,给自己和马尔斯一人倒了杯茶。
“你终于醒了呢。”马尔斯端起了杯子,小心地喝了一口,便迫不及待地放下了手:“小艾一直在念叨着你还没醒呢,要去看看你现在什么样,结果这些日子她一直在上课,根本没时间走开。”
洛恨摆了摆手:“没事儿,只要她没事儿,就是好事,对吧?”
马尔斯赞同地看着这个青年:“那么,你打开我锁着的门,是来看她的吗?她现在去上课去了。”
洛恨尬笑着指了指马尔斯露出的手腕,那一截没有被衣袖遮住的地方,恐怖的黑色咒印像画中飘忽不定的水彩一样游弋着:”我是来看看您的诅咒怎么样了,看样子,它的效力又增强了。“
“真是不好意思,还让你来帮忙。”马尔斯叹了口气。
洛恨手中泛起了彩虹色的光芒:“没事儿,我也越发地熟练了——不过我还以为您会拒绝呢,毕竟你很讨厌我的身份,不是么。”
吸收了彩虹色光芒的马尔斯长呼了一口气,掀起了自己的袖子,胳膊上的黑色淡了不少。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勉强地坐直了一点:“人都是这么善变的,作为宰相家的孩子,你应该也能够理解吧。”
同样也是一头大汗的洛恨擦了擦脸:“我能理解,但我不喜欢那个身份,这一点,希望您也能够理解一下。”
正如马尔斯所说,洛恨是那位唯一能在朝廷中势力与怀斯亲王分庭抗礼的宰相奥托最小的孩子。但是他从来不承认自己这个身份,相反,他认为这是一种耻辱。
马尔斯摸了摸鼻子:“孩子多的贵族家,是会有这种情况的。不过你还年轻,总有一天,你会理解你的父亲,从我的角度来看,他是个很伟大的兹齐人。”
洛恨撇了撇嘴,却没反驳他。他将怀里的信掏出来,放在了桌上:“这是教授让我送给埃蒙德他们的信。里面应该是怀斯亲王发来,让你们参加继承人确认典礼的邀请函,”
马尔斯接了过去,拆开信封看了几眼:“原来如此。算了,事已至此,我也阻止不了什么。”他露出了苦涩的笑容:“只能祝他好运了啊。”
祝法玛尔么?洛恨不屑地点了点头:“他也只能靠运气了。不过,现在采取行动的话,我们还有机会。”
马尔斯坚定地拒绝了洛恨:“就让埃蒙德自己活下去吧,总有一天,他会等到成功的。”
等能等到什么,洛恨摸了摸鼻子,但是人家自己人都这么说了,他能怎么办?
房间里一时陷入了沉默。最终,还是马尔斯打破了这个尴尬的场面。
“对了、我听说你拒绝了小艾。”马尔斯托着下巴看着眼前不自在地看向别处的男青年:“而且,我听小艾说了你的理由...所以我很敬佩你。”
敬佩什么的...洛恨讪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所以我现在改变了想法。”马尔斯伸出了手:“我希望,有一天我不在了之后,你能牵着她的手,继续走下去。”
洛恨愣了一下,无奈地看着这个一脸认真的中年人:“果然,人的想法都是这么善变的么?”
马尔斯摇了摇自己伸出的手,示意他赶快做出决定:“如果你认真观察的话...你就知道,善变的不止是人的思想而已。”
洛恨看着那只枯瘦的手,考虑了良久。
最后,他摇了摇头,抱歉地看了一脸失望的马尔斯后,站起来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