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打开了房间门的艾斯提亚身上。
卡兰达也看了过来,这个许久没见过的小姑娘,如今也长大了啊。
真是很抱歉,要把你拖到这种事情里来,这位粗犷的大汉发自内心地这么想。
艾斯提亚会意地点点头,这个很久没有见过的冒险家叔叔,是为了帮自己的父亲讨公道才来的。很明显,这么做,会有着被兹齐帝国追捕的危险,但即使如此他们还是不避嫌疑地过来出面,她的心里,此刻,只有满满的感激。
既然如此,她当然要把事实说出来。
卡兰达牵起艾斯提亚的手,将她带到了楼梯的边缘。在这里,参加仪式的所有人,都能看到,听到她。所有人都明白,她接下来说的话,会影响整个黄金家族的声誉。
不过艾斯提亚已经不在乎了。她只想让死去的父亲,能有一个公平的结局,仅此而已。
他不能以这种不明不白的方式告别这个世界,这是她作为一个女儿,唯一能为马尔斯做的事情了。
现在,就得让这些看热闹的人明白,自己的父亲,是含着冤屈死掉的!是被站在台上,这个看上去哀痛不已的男人害死的!
艾斯提亚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她决定开口了。
“不要说。”
一个缥缈的声音阻碍了她的行动,她愕然地转过头,看着身边狂野的男人。
卡兰达居然阻止了她的发言,可,可是,为什么?他们,不是为了这而来的么?
冒险家用微不可查的手势指了指下方:“如果你说出来的话...埃蒙德,可能会有危险。”
艾斯提亚朝他指示的方向看去,的确,有几个人,在人群中灵巧地穿来穿去,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向了同样紧张地看着自己的弟弟。
“而且,如果你说出来,亲王肯定会在之后想办法对付你...”卡兰达轻声地提醒艾斯提亚,他那双深邃的眼里充满了担忧:“这就是他的打算,他看准了你不敢说出真相。”
可恶,要是只有我一个人的话,也无所谓了,但是,不能因为自己的决定而把埃蒙德连累...艾斯提亚纠结地站在楼梯边缘,继续假装组织语言来拖延时间,跟这位许久未见的大叔商量:“那,那怎么办?”
“他提出来让你作证,就是一个圈套,而我们现在已经中计了。”卡兰达摇摇头,无可奈何地拍了拍艾斯提亚的背:“你现在只好撒谎——但是你待会,可以把真相告诉我们。”
洛恨匆匆忙忙地赶到了院落的门口,一进来,便被幽月和爱娜缠住了。卡提乌斯则冷着个脸走了过来,指着二楼的卡兰达,以及其他冒险家,问这个这群人中可能是最受自己控制的小弟:“那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么?”
洛恨挠了挠头,茫然地看着这些奇怪的客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院子里不够位置了么,他们站那里干嘛?艾斯提亚跟那个男的在干嘛?”
“我的父亲,嗯,是正常死亡的,卡兰达叔叔,对不起。”
艰难地说完这句话,二楼的艾斯提亚就捂着脸,头也不回地跑回了房里,重重地关上了门。即使来晚了,看这情况也差不多知道来龙去脉的洛恨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反让亲王将了一军啊,这下,有了当事人口实,他们那边再也不怕追究责任了。”
爱娜难得地有些难过,毕竟当时她和马尔斯还是接触了一段时间,她盯着二楼那扇破旧的门扉,无奈地叹了口气。
幽月好奇地看着难得情绪低落的爱娜,却也没说什么。
亲王拍了拍手,朝二楼的卡兰达喊道:“您也听到了我侄女的回答。不知道,诸位满意否,或者,还有什么问题?”
卡兰达眯着眼睛盯了松了口气的管家和法玛尔好一会儿,最后吹了声口哨,其他的冒险家迅速散蹦两蹦,离开了房顶,他自己也落到了院子里。
“我们还有些问题想咨询一下,希望亲王能够提供相应的招待,当然,不会很久。”
威胁的意味不加掩饰,亲王却并不生气,反而同意地点点头:“那是自然。”
他将头转向其他开始过早起来的客人们:“那么现在,要继续我们这个默哀的仪式了。”
洛恨坐在了靠墙的一个桶子上,端详着在台上继续主持仪式的亲王表现。
卡提乌斯走到台边去做护卫工作,而爱娜则和幽月两人不知道溜到什么地方去了。洛恨也懒得去管,这两人,他也没法管,只要没有到能把马尔斯气活的程度,随他们闹去吧,反正首要责任肯定是在卡提乌斯那里。
根据那两个小妞的信息,法玛尔现在有了兽人的同感,能够控制兽化器官的形态。这倒是个很有价值的线索,因为一般来说,即便是对研究方面下功夫的法师,也不会把时间浪费在兽化器官控制方面。
因为实现难度太大,魔兽们都是凭借本能来操控器官的,而要模拟出相对应的神经触动。但是以现在的法术水平,要达到这一点实在是太过困难。再加上利用价值不高,而要求的工作量大,更加没人会愿意在这方面下功夫。
但他居然能做到,这就很令人奇怪了。难道是亲王府里专门有人研究这方面科技?
相比于此,洛恨更加愿意怀疑,是他真正掌握了这样的能力——和他那莫名其妙的能力变强一起得来。
现在,在他身上不论发生什么事儿,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了。
至少没有了凤凰的艾斯提亚,以及现在的埃蒙德,完全不会是他的对手。
要不然,他早就应该被幽月和爱娜两人打得回都回不来才对,可根据幽月那很不服气的样子,洛恨猜到她肯定是吃了点小亏。
所以现在很难评估他到底是个什么水平...洛恨有些烦闷地挠挠头,如果几个月之前,有人告诉自己,法玛尔没准能够打赢自己,他还会以为自己出了什么事儿全身残废了呢。
算了,这些都放在一边,现在,最令他好奇的,是这群冒险家,是干嘛来的。
看着朝他走来,扎着小辫的胡渣大叔,洛恨忍不住挪了挪屁股,往后蹭了蹭。
“克拉西科...是么,我认识你。”卡兰达上下打量着洛恨:“最神秘的赏金猎人。”
洛恨没好气地摇了摇头:“你都知道我,那还算什么最神秘?”
其他人还在中默哀中,因此卡兰达刻意降低了声音:“赏金猎人到这座岛上来干什么?这里可不是什么狩猎的好地方。这里的怪物,要不是特别弱,要不就强到离谱。而且,这些学生们还不会给钱委托任务,恰尔纳帮他们什么都办妥了。”
洛恨拍了拍手,很不上心地荡着腿:“跟你一样,过来看老的。不然你们这群冒险家也不会来这座岛上,不是么?”
冒险家协会和赏金猎人素来不合,因此卡兰达也不介意洛恨这副模样:“嚯,你还跟我们冒险家有关系呢。传说,克拉西科可是最厌恶冒险家与其配合的赏金猎人了,你怎么会认识马尔斯的?”
这个狂野的男人对此一副很好奇的模样,而洛恨恰恰很讨厌这种八卦的人,而且,他的粗犷相貌实在与其内在不符,这更加令洛恨对他生厌:“刚才跟你讲话的女生是我的朋友。还有什么事儿没?”
“没有,只是随便问问。但如果你想跟艾斯提亚谈恋爱的话,作为马尔斯老朋友的我可不能坐视不管。”卡兰达终于收起了那一副模样,严肃了起来:“你这个赏金猎人可不怎么样。”
随便谁说这句话,洛恨都可以当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可唯独被冒险家协会这群人说,洛恨是不会服气的。
“马尔斯先生也这么说过我,不过到最后,他还是承认了我。”洛恨打了个哈欠,继续靠着酒桶后的墙壁:“所以就不劳您老费心了。”
卡兰达眨巴眨巴眼睛,似乎对马尔斯能够认可这小子很惊讶一般。
“那你是怎么知道马尔斯大叔去世消息的?”不想跟这个家伙继续在这方面纠缠,洛恨干脆先下手为强:“马尔斯先生自己可是说,他跟协会已经断开联系很久了,要不然,他还想去找协会申请救助来着。”
卡兰达摸了摸自己的丸子头:“我们怎么可能不关注这种曾经等级很高的冒险家?只不过,我们一直没有联系上他而已。”
“那还真像是冒险家协会的作风哈,人死了,你来了。”洛恨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击冒险家协会的机会。
卡兰达无语。
洛恨伸了个懒腰,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的冒险家:“另外,说实话,我很不喜欢跟人交流得这么累。”他从桶子上跳了下来,走到了卡兰达的面前,冒险家这个时候才发现,这个青年在桶子上有意蜷缩自己的身体,实际上,他跟自己差不多高。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撒谎——按照常理,即使你收到消息,也不可能这么及时赶到仪式现场才对。”
大汉沉着地看着眼前年轻的赏金猎人,嘴角有点干涩:“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正巧此时,默哀仪式结束,院子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卡兰达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人群,挤出一个礼貌的笑容:“不好意思,我的同伴叫我过去,下次有机会,我想跟你喝一杯。”
冒险家协会一贯的作风,虚伪,逃避,不负责任。洛恨轻蔑地摇了摇头,坐回了桶子上。